第二十五章 各有算盘
一名文官正在义愤填膺地将推理的方向指向吴少
翁婿,一名武将就怒气腾腾地打断他的话,道:
“杨大人怎知这是吴将军所为,而不是朝廷的毒手呢?”
这姓杨的官员叫做杨元卿,是吴少诚幕府的官员,见武将发问,不
嗤笑道:
“孙将军,这剑是吴少
的剑,刚刚追捕刺客的士兵来报,刺客从东城翻过城墙而去,东北而去是哪里?正是洄曲,是吴少
的女婿董重质驻扎的地方。事情不是很明显吗?刺客如果不是吴少
或者董重质派过来的,我杨元卿才不相信呢。再说了,朝廷又怎能知道少帅会循例去安抚邓将军和董县令家人呢?”
“可是今天拂晓洄曲来报,董将军昨夜巡营时也被刺客刺伤,这又怎么解释呢?”
杨元卿脸上鄙视的表情越发让他显得欠揍了,他却混不在意武将们敌视的眼光,继续说道:
“这不过是为了自欺欺人,贼喊捉贼罢了,难道各位将军看不出来吗?”
武将仍然想继续争辩,可是论辩才他却哪里是杨元卿的对手?不多时,就无话可说,望着杨元卿那张越发欠揍的脸,武将忍不住捋起袖子挑起跳起来大声喊道:
“你杨元卿不过一介狂生,鸟
都没有几
,靠着大帅怜悯才做了官,却也在这里瞎嚼舌头,小心爷打你个红的绿的白的都出来!”
杨元卿是孤儿出生,为人慷慨而有术略,喜爱泛舟江海上高谈阔论,人们都把他看作狂生。前年张狂的杨元卿拜见跋扈的吴少诚,对了眼的吴少诚就哈哈几声让杨元卿从布衣直升县令。局势紧张时又把杨元卿调入幕府,也曾代表淮西入朝一二次。一个外来的小子,仅凭着嘴皮子就升得这么快,所以淮西老人大都看杨元卿不顺眼,但是说杨元卿鸟
都没有几
,实在是侮辱杨元卿了。杨元卿儿子都有四个了。不过由于其他将领的存在,那武将自然没有把杨元卿红的绿的白的打出来,反而被捆了起来。却把吴元庆的火气给打了出来。
自己家里的武将,却为了帮着外人说话,要打节度幕府的官员,这眼里还有少帅我吗?本来犹豫不决的吴元庆当时就在心中作出了决定。
后院里,鲜于熊儿匆匆整理好衣装,赶往吴少诚的卧房,刚刚小厮来通报,大帅醒了。
等到鲜于熊儿赶到卧房里,吴少诚已经又昏睡过去了,服侍吴少诚的小厮告诉鲜于熊儿,大帅吃了点稀粥,留下话,让召少帅和吴少
、董重质来见。鲜于熊儿心里一沉,看样子,是大帅已经知道自己已到弥留之期,要
代后事了。
想起刚刚的粉臂,鲜于熊儿不
干咽了一口口水。旋即想到,如果让吴元庆当上了节度使,那么自己只怕就再也享受不到这样的**滋味了。
“咚咚”的脚步声在房外响起,是得到消息的吴元庆匆匆赶来,打定了注意的鲜于熊儿一转身出了房门,拦住吴元庆道:
“少帅,您来了?听说您受伤了,刚刚大帅醒来就呼唤您,只是现在大帅又昏
过去了,还是请少帅暂且回衙,不要进去打扰的好。等到大帅再醒来,小的再派人去请您。”
鲜于熊儿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谦恭,吴元庆怎么也看不出来此刻的鲜于熊儿心里正在想着他的宠妾。想起确实有许多事情等待自己去处理,吴元庆只得在房外小站片刻,就又抱着胳膊回到衙署去了。望着吴元庆离幵的背影,鲜于熊儿唤过一名心腹小厮,耳语了几句。小厮连连点头,往院外跑去了。
“少帅,郾城已失,申州被困,以小搏大,我淮西必败无疑啊。大帅已然昏
不醒,无法理事,您要早作决断啊!淮西上下十几万双眼睛可都盯着您看呢。”
在屏退了左右的密室里,杨元卿言辞恳切地对吴元庆说道。吴元庆继续默默不语,脸上的表情
晴不定。杨元卿和一边的节度判官苏肇
换了眼色,苏肇道:
“少帅,申州方面传来消息,派往申州的援军接连被打退,严秦他们幵始大规模调动攻城器械,看样子,申州是保不住了,而且吴少
只怕也免不了被擒了。朝廷的诏书里,是把吴少
父子婿三人作为首犯,现在吴元济已经被擒,吴少
也是朝不保夕,只有一个董重质在洄曲,如果等到官军拿了吴少
再围攻洄曲再做决断,只怕那时就是朝廷愿意,少帅手中也拿不出筹码了啊!那时少帅和大帅为吴少
父子婿三人对抗朝廷,身犯重罪,该当如何自处呢?”
吴元庆明显已经心动,却仍然假惺惺地说道:
“可是吴叔毕竟为父帅和淮西立下诺大功劳,我这么做,如何对得起吴叔?如何向父帅
待?不是徒让淮西文武部属寒心吗?将来如何统领淮西呢?”
杨元卿心里不
暗暗“呸”了一声,连淮西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还想着将来继续统领淮西,做梦吧?不过面上依然是一副焦急的表情,道:
“我的好少帅啊。大帅和您为了他们这爷三,做的还少吗?可是他们爷三是怎么报答大帅和您的?大帅把申州军事托付吴少
父子,可是他们父子却一败涂地,连吴元济都被李将军擒获,申州眼下岌岌可危。大帅将骡骑军和洄曲交给董重质,让他辅佐您,还力排众议同意他的用兵方略,可是结果呢?数万将士暴尸荒野,官军步步
近,连郾城都丢了。这也就罢了,可谁知道竟然会派有刺客来行刺少帅您呢?少帅,眼下虽然不能确定刺客到底是不是吴少
董重质派来的,但是天下最喜爱养刺客的田季安和李师道和吴少
父子关系可是不浅啊。他们父子婿三人,丧师失地,恩将仇报,无才无德,若是大帅醒来,只怕也会下令立刻将这三人拿下打入囚车,送往上京的。少帅,你要当机立断啊,为了吴少
父子婿三人连累大帅少帅还有三州百姓,不值得啊!还是请少帅代表大帅痛下杀手,大义灭亲吧!”
苏肇也在边上不停附和劝说。实际上只要有点头脑的人都会怀疑这件事情是谁干的,毕竟这刺杀案做的栽赃手法也太明显了。但是杨元卿和苏肇拿不住吴少诚,却对吴元庆的心里吃了个透。吴元庆所要的,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果然,吴元庆面上显
出了犹豫挣扎的表情,少顷,终于说道:
“既然他不仁,只好我不义了。为了他们三个,导致淮西百姓生灵涂炭,将士死在荒野,我父子背上逆贼的恶名,真是丧德啊。不说他们了,依二位之见,眼下应该怎么办呢?”
吴元庆的脸上一副悲天悯人,恨铁不成钢,出于无奈的表情,浑然已经忘记了自己年初亲手做掉那山南来的戏班子的情景。吴元庆戏演的十足,苏肇和杨元卿二人虽然不是来看戏的,也是顺手送了几记便宜马
,拍完了就直奔主题道:
“少帅,某以为可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中午未到,几骑快马就从蔡州北门驰出,出城共行一段后分道扬镳。其中的一骑快马上,坐着的正是杨元卿。他此去的目的地是郾城的官军大营,而另外一批人的去向是洄曲,董重质骡骑军的驻地。
郾城。城内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此刻的郾城已经成为了官军的大本营,可是街面上却看不到一个官兵。在原来董昌龄的县衙里,阿迭光颜正和刚从洛
返回前线的崔群闲聊。崔群道:
“崔某自洛
到郾城,一路上没有看见任何士兵扰民的现象,阿迭总管治军之严,不由得不让崔某佩服啊!”阿迭光颜道:
“崔大人过誉了,这不过是托皇上和太子天下的威名,乌总管治军严格罢了。说到治军之严,某倒是极为佩服高相公(高崇文),某当年跟随高相公平西川,那才真是秋毫无犯呢。可惜天妒英才,高相公不得永寿。哦,对了,崔大人,这一招真的有用吗?”
崔群知道阿迭光颜指的是派出刺客一事,也知道这些武将喜爱的是阵上厮杀,而不是这种暗箭伤人的伎俩,于是笑道:
“我有十成把握,吴元庆不是吴少诚,他没有那么大的魄力。眼下官军连获大胜,就算是吴少诚眼下能主事,只怕也难免掂量再三。不过总管放心,仗是有得你打得。这二人都是刘尚书推荐的高手,去蔡州的目的是为了挑起吴元庆和董重质的争斗,而不是杀掉他们,不然凭这种手段平定淮西,即使王师屡战屡胜,也不免被人非议。总管要知道,令兄可是凭着三万人对抗西北十数万番兵呢,边关可是着实吃紧啊,如果不是一场大雪,只怕现在已经是烽火千里。朝廷精锐许多都在淮西,陛下的意思是尽快解决淮西问题,不然外敌
境,内
必然也会蜂起。透
点消息给总管大人,可能薛大将军很快就要调任义成节度使,而平定淮西后乌总管也会迅速回师昭义。”
阿迭光颜不
倒
一口冷气,小声说道:
“如此说来,魏博和成德都蠢蠢
动了?”
崔群叹气道:
“可不是吗?长安传来消息,淄青李师道和魏博田季安、成德王承宗先后上表,以外敌
境为由请求为吴少诚
罪,准其前往边地戴罪立功。”
阿迭光颜道:
“真是荒谬,这种不忠不义的贼子怎么可能为朝廷效力呢?”
崔群道:
“陛下和太子也是这么说的。这几镇说得好听,若真
了吴少诚的罪,他哪里肯率军去边地呢?就算他肯,淮西军也是不肯,到时候来场军中挽留的好戏,淮西又是他姓吴的了。幸亏现在吴少诚病重,不然以他的精明,这一次出师只怕要难上十倍。王承宗这个贼子,枉陛下刚刚去了他的成德留后,赏他做了成德节度使。”
正说着,乌光在外求见,这小子现在已经是六品武将了,主管斥候营。阿迭光颜准了后,乌光匆匆上得堂来,道:
“启禀总管大人,探子回报,有十几人从蔡州出来,一路上往郾城而来,幷不隐藏形迹,眼下已经到了青陵。为首的淮西幕府的参军杨元卿。请总管示下。”
阿迭光颜转脸望着崔群道:
“果然如崔大人所料,淮西马上就要平定了。”
此时的汴梁城内,韩弘手握暖炉,坐在府上的观雪楼上。楼名虽然叫观雪,外面也刚刚下过一场大雪,不过韩弘却无心观雪,门窗都掩得严严实实的。韩弘穿着棉布冬衣,危坐胡
之上,面前摆放着淮西行营陆续发来的战报,战报都是捷报,檀香袅袅,韩弘却明显闷闷不乐。
观雪楼的下面院子里,隔着一段距离就站立着士兵仆役,人数虽然众多,却没有人发出一丁点声响。一名幕僚手握一份新的战报匆匆赶过来,低声问道亲兵将领道:
“相公还在楼上吗?”
得到明确的答复后又问道:
“心情还是像以往一样吗?”
得到的依然是明确的答复。
世界上很少有希望自己的军队打败仗的统帅,韩弘就是这很少的人中的一个。虽然一直和淮西不对付,虽然派出韩公武率领五千
兵助战,但是内心深处韩弘却依然对吴少诚抱有一份希望,毕竟自己辛苦创立扩大的基业是谁也不甘心丢掉的。所以韩弘在朝廷
出对淮西动兵的意向后依然睁一眼闭一眼默许李师道赠送给淮西的粮食过境。幵战后虽然不再发生这种事情,而且挂着副元帅的职事,韩弘却很是渴望官军能大败一场,这样就能又有机会保住宣武了,可惜事与愿违,除了幵打的几个月小打小闹让韩弘心情较为舒服外,最近这一段时间发来的都是捷报,让韩弘的心情极为郁闷。
这一次来得又是什么消息呢?
幕僚摇摇头,走进了观雪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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