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回:小书 是否无愧
江淮其实不是个健谈的人,或者说在不熟悉的女孩子面前很不健谈。他怀抱着心事,与白潇谈话,说了个很文学的开头,再接话时,忽然又怔住了,于是摇着头,把陈紫东叫了上来。
白潇这个时候心中坦然了,思维渐渐清晰,却又开始疑惑起来。
昨天晚上她忽然跑开,行为很莫名其妙吧,为什么陈近鸿和刘艺看到她可以不追问解释?她上午醒来的时候,已经跟母亲说过要向从前的朋友们宣布白夜已死的消息,他们应该已经接到母亲的电话了吧…他们此刻的行为为何如此…白潇又将头垂下了,不知该怎么想。是不希望他们悲伤,但他们这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表现还是不免让她心中酸酸的。
可嬉笑着呼朋唤友说要去玩乐就是真的没心没肺吗?白潇知道他们的笑分明很不自然,他们说着嬉闹的话又总让人觉得这闹腾与欢乐是惨淡的。
他们已经知道了白夜故去。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找她白潇去玩乐什么的?
白潇怀疑,是母亲跟他们说了什么。
而且,真的就是去KTV,去烧烤吗?
陈紫东跟在白潇身边踌躇了好一会,终于开始说话了。
“你好,我叫陈紫东。呵呵,白潇啊,那个,平常你喜爱唱歌不?”他用手轻轻捶了下头,望着白潇的目光在几个男生中最深沉也最复杂。接苏雅电话的是他,苏雅拜托他们帮忙照顾白潇时应答的是他,平常男生们说起白潇这个绯闻女角时用词总很龌龊的也是他。现在他看着白潇,心中竟是充满了愧疚和怜惜的。
“还好。”白潇头微向另一边侧着,似乎在认真听陈紫东说话,又似乎在自顾想着什么。
“兔子呀!”陈紫东忽然将脑袋凑过来,低头看向白潇怀中的小兔子“你这么喜爱这种小宠物吗,居然随时都抱着。”
“它叫白璃,琉璃的璃。”白潇将头转回来,又望着小兔子,微微一笑,扯了扯小家伙的耳朵“不知道要放到哪里,就抱着了。”
白璃的小爪子动了动,窝在白潇臂弯里,精神却有些不好的样子。
“兔子不能总是抱着的。”陈紫东忙卖弄起自己对兔子的了解“兔子是很独立的一种动物,你要让它有自己活动的时间和空间,你看它精神好像不好啊,你给它吃什么了?”
“啊…”白潇呆了一下,忽然苦笑起来“小家伙是昨天才抱回来的呢,我根本不会养兔子。今天,就是中午,我吃饭的时候,买了红萝卜丝,给它喂了一点。”然后她不敢再继续说了,似乎小家伙被她糟糕的喂养方式
待了?
“天啊!”惊呼的是杨小书,她一开始就在暗暗关注白潇怀中的小兔子,只是跟白潇毕竟不怎么亲近,不好讨过来抱,这下听到白潇这么说,再也忍不住为小兔子叫屈起来“白潇,你怎么能给它吃
食?小兔子要吃兔粮或者新鲜蔬果的!尤其你的白璃还这么小,天哪,可怜的小兔子!”
“那…”白潇双臂不自然地收紧了些,心里也有些歉疚慌张“小璃,你现在是不是很饿,很难受?真的,难怪中午吃一点点就不吃了,我还以为你是太小了所以胃口也小。”她抱着小兔子,心里差点就没对自己爆出
口来。直想着:“真是的,丫这么没常识,不会把小璃给养死吧?呸呸呸,什么破话,
说,不会就不会,总之一定学会就是了!”
“不是吧,白潇,你根本就不会养宠物啊,你怎么也养?”陈紫东伸手想去摸小兔子,小家伙却将抓子耙出来,眼睛一闭,竟似乎在说:“你是谁,别过来,不甩你!”
“陈紫东,”白潇哈哈一笑,乐了“小璃只跟我亲近,其他谁也不行。虽然我没养过宠物,但是我会学着养,小璃还是最喜爱我。哈哈,是不是呀,小璃?”
小兔子竟似当真懂人语,小脑袋在白潇的怀中蹭了蹭,长耳朵抖动,真是可爱无比。可爱得就像在人心里放了一室的轻柔绒
,
得人心房萌动,喜爱不已。
“天哪!”杨小书早就走上前来,并排走到白潇的另一边,望着小兔子,满脸惊叹喜爱和欣羡“好聪明,真的通人
啊!我以前就听说兔子聪明,还养过一只,可真没想到会见到这么聪明的!”
“呵呵。”白潇很开心地笑了“小书,那你知道哪里有适合小璃吃的东西卖吗?我想马上就给它买点,不能让它再饿着了。”
“那是当然!”杨小书又向白潇靠近了些,开始滔滔不绝“我跟你说啊,兔子养起来要很细心才行,尤其是幼兔,太脆弱了。你除了每天给它喂两餐正点,最好是新鲜的红萝卜和苹果,还要给它做个干
的小窝,还要弄些干净的木头给它磨牙,还要…”
白潇认真地听着,不知不觉间也将头低下,向着杨小书的方向微侧,两人几乎是肩并肩靠到了一起。这在后面的几个男生看来,就像是看到了亲密无间的两个姐妹在说着悄悄话。温馨而美丽。
白潇和杨小书之间曾经是很不愉快的,杨小书嫉恨白潇,白潇虽不讨厌但也不喜爱她。但白潇这一声“小书”叫出口后,她与杨小书亲近却又似乎顺理成章了。
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不可以亲近?
是不必再有芥蒂了。至少在白潇的潜意识里,杨小书还是兄弟的老婆,而她自己虽然已非男儿,但一样可以以男人的
襟来包容她。说到底,杨小书都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有着一切漂亮女孩子讨人喜爱之处。
几人转到水果市场买了些水果,又到超市买了兔粮,一路说说笑笑,从小兔子的饲养说到各人对宠物的看法,又说到小时候的一些趣事,说着说着隔阂去了,白潇连名带姓的大号也终于光荣退役,竟被众人改称为“潇潇”
“潇潇,”杨小书最先这样叫“嘻嘻,这样才好嘛。我说啊,你的名字太硬啦,你爸爸妈妈是不是想将你当成男孩子养啊?”
“怒发冲冠,潇潇雨歇,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白潇将头微仰,轻声说着,语调却硬朗而富有节奏“我爸爸是希望我可以铭记英雄忠胆,华夏龙魂,永远不要忘记中国人的气节,永远敢于扪心自问,是否无愧天地!”她在胡乱解释白潇这个名字的由来,说着不着边际话,却又像一个字一个字都敲在了自己心里。
杨小书问,白潇你是不是被当成男孩子养。她不知道白潇的经历,所以可以很随意地这样问,可是白潇的心里会不会刺痛呢?
哪怕会刺痛,可是这个时候的白潇已经不是当初躺在病
上,小心眼里想着“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的白潇了。她
直脊背站在人群中,她眼前
影一样滑过白昙花华丽梦幻的舞台,沈错暴烈灼人的鲜血,还有父母疲倦却慈祥的笑脸…
这已经不是一个需要将国仇家恨端到眼前来天天呐喊的时代,可是华夏五千年积淀的文化沉到了心里,哪怕是永远碌碌的在这个大世界很没存在感的生活着,她也依然需要,敢于扪心自问,是否无愧于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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