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小小姐,请问要去哪里?”在马路上拦下一辆的士,那中年司机大叔看着我半开玩笑地询问道。
“中南路,二百九十三号。”我坐在后座,淡淡开口道。
“哎?”他有些疑惑“是陆家吗?”
“没错。”
…原本的楚家别馆,已经改姓陆了吗?
我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多看了我两眼,担忧道:“小小姐,听说陆家是混黑道的,你看上去也不像陆家的人,还是不要去吧,被他们欺负可不是好玩的。”
“没事。”我拖着下巴,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景
。
欺负?真是个新鲜的词…
车子很快来到中南路二百九十三号,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大铁门前停了下来。
打发走了那多嘴的中年司机,我望着眼前的大门,微微皱了下眉。
没有犹豫,我按响了电铃。
“请问您是那位?”对讲机中很快有女人的声音传来。
“颜…楚云。”我暗自懊恼,即使改口。
“呃…”那女人有些犹豫“请问有预约吗?”
“陆君鸣在吗?”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方显然没有愣了一下“请、请问…“
“他在不在?”我不悦地颦起眉“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老爷他、他在…”女人有些局促地说道。
“告诉他,楚云要见他。”我简短道。
“…我知道了。”
过了很长时间才传来那女人尴尬的声音“对不起,这位小姐,老爷不想见你。”
我就知道是这样。
我哼了一声“你是要乖乖打开门,还是要我硬闯呢?”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眼前的铁门终于缓缓开启。
我扫了一眼这偌大的庭院,走了进去。
已经差不多有一年没有回来了呢!
这里似乎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依稀可以看出昔日的痕迹。
…某些永久存在无法磨灭的痕迹,一直都留在这里。
心底仿佛有某
弦被波动了,没有声音的涟漪一圈圈
漾开去。
“你来做什么?”走进大厅,陆君鸣做得笔直,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我看了眼他身后严阵以待的保镖,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我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子,他用得着这么提防我么?
“这里本就是我家。”我淡淡扫了眼这早已变了样的客厅,讽刺道“我为什么不能回来看看呢?”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我拿回我的东西就走。”我挥了挥手,自顾自往二楼走去。
脚下是柔软的地毯,覆盖在那我走过千百遍的长廊之上。
两旁的米白色墙壁上曾经挂满了那个人最喜爱的画作。
漫漫长廊一直延伸到前方。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些经过痛苦与鲜血深深镌刻出来的、那曾经被我视作地狱的东西,竟成为我对这里唯一的记忆。
“你要找什么,我可以派人给你拿来。”陆君鸣跟在我身后,声音有些僵硬。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他。
“你在怕什么呢?”我看着他那张年过不惑略显苍老的脸“某些事已经过去我不想再提,希望你不要
我记起来。”
这个人呵…我懒得理他,继续走我的路。
这个人的商业头脑,根本就及不上那个被我称作父亲的人的百分之一。
却正是这样的人,打败了我的父亲。
…
我忍不住扬了扬
。
其实他根本不必忌惮我。
我既然肯帮他,自然也不会再去干涉他。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就这么简单。
“不要跟着我。”我扔下一句话,进了书房。
顺手锁了门,我掂了掂手中的石子,向某个方向掷去,细微碎裂声传来,我抿
一笑。
还想监视我么?
拂开厚重的窗帘,强烈的光线照
进来,我不
眯起眼睛,看着外边熟悉又陌生的景
,不
呼出一口气。
收回手,室内又变得昏暗一片。
父亲的藏书差不多都被清空了,书房内显得有些空旷。
我的视线落在一口石英大钟上,黄金制成的针真规律地移动着。
我伸出手,将分针向左拨了三下,将时针向右拨了七下,又将分针拨了回来。
轻微只听轻微的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打开了。
我推开石英大钟,后面是一间暗室。
那个人将他最为重要的东西都藏在这里。
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
我看着一排排架子上的档案,
出我需要的那一份。
两千年七月十二
。
这份档案是属于我的,这是这个家惟一一份与我有关的东西。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翻开这惟一属于我的东西。
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了,我仔细辨认着。
丝线忽然粘在某一行,动弹不得。
我反反复复地看着,反反复复地确认。
…反反复复地想要给这么多年困扰我的疑问寻找一个答案。
原来是这样么?
果然是这样呵…我咬着
,拼命抑制住笑意。
我无声地笑着,笑得站不起来,笑得连眼泪也止不住地涌出。
这就是答案了…
我果然还是被抛弃的。
从我出现在这个世界就注定了。
妈妈应该讨厌我的…
爸爸应该恨我的…
一切都是注定的…
我站起身,将档案放回远处,走出暗室。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走出陆家的。
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有他的话始终回
在耳边…
你不是我的孩子…
我恨你…
你不是我的孩子…
我恨你…
恨你…
恨你…
一阵风吹过,我缩了缩脖子,回过神来。
全身都
了,原来是下雨了…
我苦笑一下。
出门的时候应该带把伞的。
早上明明天气很好的啊,怎么下午就下雨了呢?
我躲进一旁的小店。
服务员立刻
出职业
的笑容:“小姑娘,要点什么?”
我草草扫了眼菜单“珍珠
茶吧,原味的。”
“请稍等。”
等待的时间不算很长,服务员将
茶递道我手上“请慢走。”
“谢谢。”我含住管子
了一口,热热甜甜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
“妈妈,我要那个。”稚
快的童音引起我的注意,我不
回过头去“我要木瓜
茶。”
小女孩两眼放光地盯着
茶,拉着母亲的手着急地叫唤着。
“不要拉了,妈妈不在给你买吗?”中年女人表情有些不耐,然而眼神间全然是宠溺。
我垂下眼,走出小店。
似乎…记忆中从来没有人带我买过这种东西,从来没有人任我牵着手撒娇。
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原本香香甜甜的
茶一下子失去了味道,我不
皱眉。
在杂货铺买了把伞,阻挡了雨丝,我听见细雨落在伞上发出有些沉闷的声音。
总觉得今天街上的人特别多。
带着孩子的父母,结对而行的学生…
原来今天是周末。
我拨开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撑着伞沿着小路向前走。
听不到马路上汽车在喧嚷,听不到身旁路人在嬉闹。
我的世界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寂寞的,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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