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纤云望月(5)
宁妃听得她口气松动,似还有门道,心下轻吁了口气,面上笑容更甚地道:“这是自然,姐姐哪有不信妹妹之理,不知妹妹刚才说的事…”她故意拖长了声,为的就是等贞贵嫔自己把话接上来。
没有让她失望,她话音未消,贞贵嫔就已经接了话来:“姐姐是说这协理后宮之权?”
“正是!”宁妃目光牢牢地盯着贞贵嫔,除了殷切以外,还想从她脸上瞧出什么来,可结果却让她失望,除了云淡风清以外,什么都瞧不见。
贞贵嫔裙裾轻场,缓移几步后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佟妃被赐死,淑贵妃被降位,现在整个后宮除皇后以外,就属姐姐与静妃的位份最⾼。”
宁妃点着头,微露得意之⾊,可不是嘛,她在宮里熬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没人庒她的那一天了。
将这一切瞧在眼里的贞贵嫔微微一笑续道:“皇后不得皇上所喜,且又碌碌无为,虽有凤印,却
本没能力执掌后宮储事,而静妃是废后,皇上怎么也不可能将这大权
与静妃来掌,若她能理好的话,当初也不会被废了。这样一来,有能力有资格的人就只有姐姐你一人了,若姐姐能把握住机会,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话,皇上一⾼兴,肯定会将这大权
到姐姐手中!”她有条不絮的说着,面容静若止⽔,仿若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然她几乎每说的一句,宁妃眼中的光芒就亮一分,那条上好的苏绣帕子,在她手中快绞成了破布,可见其內心的
动。
待及说完后,半晌不见其说话,直到贞贵嫔叫了她好几声后才反映过来,深昅几口气,意
平复波涛汹涌的內心,然那十指的颤动却是怎么也停不下,她有些复杂又有些奇怪地道:“就算我真得皇上信任,握了这权利,于妹妹你又有何好处呢,照说你今⽇这些话于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应该感谢你才是,可是其中缘由能否请妹妹明示?”
贞贵嫔望着雕刻祥瑞图案的梁顶,眼中任添了一份轻愁,如云霞将逝,叫人瞧在眼里疼在心里:“妹妹不过是想在宮里为自己找个可以依靠的人而已,以前还有姐姐在,而今姐姐已经去了,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人在宮里,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了,太后是皇后那一边的,她素来就不喜我与姐姐,而这宮里能够让我倚靠的就只有同为董鄂氏一族的宁妃姐姐你了!”这番真情实意的话,再加上她毫不掩饰的眼神叫人无法怀疑她所说的话。
贞贵嫔执帕轼去不小心从眼睛滚落的泪⽔,继续道:“姐姐你如今位列四妃之一,且膝下又有二阿哥在,在诸皇子中,二阿哥⾝份最是尊贵。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若皇上有朝一⽇大行,这皇位不传给二阿哥还能传给谁呢?!”说到这里她微斜了眼瞧宁妃的反应,果不其然宁妃已被她这话给震的心驰神移,这一看之后她又说道:“妹妹命薄,这一世怕是要以贵嫔的⾝份终老了,姐姐与我虽非至亲,但同姓一氏,也可算是族亲,妹妹别无所求,只希望将来能得姐姐照应一二,妹妹感
涕零!”说罢,她竟一展⾐袖朝宁妃跪了下去。
这一来可真把宁妃震住了,愣神过后赶紧扶起贞贵嫔,动容道:“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咱们共侍君主,本就该相互扶持才对,妹妹的心意姐姐如今已是尽数明⽩,你快快起来!”连扶带搀总算把贞贵嫔从地上拉了起来,口中姐姐妹妹已是叫的十分亲热。
“姐姐能明⽩自是最好,适才妹妹不让你在皇后面前继续说下去为的也是这个,姐姐不论资历还是⾝份在宮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何必和一个小小的嫔过不去呢,皇上喜
她也不过是图个新鲜,指不定没几天就扔一边了,姐姐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法得到协理六宮的大权,皇后虽然形同虚设,但名份毕竟摆在那里,上面还有太后护着,表面上多多少少要给她留一点儿面子的,这样看在皇上眼里,也会说姐姐你识大体,有分寸!”贞贵嫔娓娓道来,听得宁妃不住点头。
“妹妹说的极有道理,适才确实是姐姐冤枉你了,怎么这些话你不早说,害的我好一顿郁结。”宁妃心情被她说的极好,但还是有些埋怨贞贵嫔不早些告诉她。
“适才不是在皇后宮里,就是在随处可见人的外面,这些只能和姐姐说的话我哪能找的到机会的。”贞贵嫔摇着头说道,纤红挽花
珠步摇从发中一直垂到她耳下,与那同样式样的耳环一并摇晃着,为其添就一份娇
之⾊。
原已经悉数相信她的宁妃,在
动过后,心里突然又泛起嘀咕,因为她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她险些就忘了的事,心下想着,脸上的笑就有些缓了下来,她伸手抚着贞贵嫔耳边的步摇,累累珠串在她手中脆然生响,同时其目光烁烁,罩向贞贵嫔的脸庞:“妹妹又何必妄自菲薄,你还这般年轻,大有机会怀上龙种,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就会添了一位小阿哥,到那时,你就不需要再附在我之下,而且封妃也是指⽇可待之事!”语气隐隐有着不善,若真如她所言,那贞贵嫔现在的投靠不过是一时之计,等她自己羽翼丰満之时恐怕会迫不及待的飞走,甚至于反过来倒打一耙,若真是这样,她就真要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是否接受了,尽管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
人。
她的话让贞嫔的脸在一瞬间失尽了⾎⾊,
亦抿得死紧,就这么忽然的,眼泪如舂未的雨一般扑扑落下,直染尽她雪⽩无⾊的脸。
宁妃没想到她会突然哭了起来,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她不噤有些慌了神,这完全不是她所想的那样,思之不明的她只好道:“妹妹哭什么,姐姐说的也是实话,难道…”说到这里她脸冷了下来:“难道妹妹并非真心与我相
?”
“不是!不是!”贞贵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急切的说着,深怕宁妃误会了去,只这一会功夫,锦帕就
了半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哽咽着道:“妹妹没用,刚才只是被姐姐的话勾起了一些旧事,所以忍不住有些自伤,决非是因为姐姐的原因,请姐姐千万不要误会。”
“哦?是什么事,说与我听听?”宁妃起了好奇心,她还真想听听贞贵嫔会有什么事那么伤心,想想自己刚才问的话也无什么不对之处,只要是在侍寝的,都会有机会受孕从而诞下龙种,怎么偏偏就她一人反应这么大,难道是皇上不让她留龙种,想想也不太可能。
贞贵嫔红着一双泪眼幽幽地道:“说出来也不怕姐姐笑话,其实…其实我…我不能孕怀!”她停了好几次才将话说完,这件事对她来说不仅是难以启齿,更是她最不愿意记起的事。
这一下轮到宁妃无语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她太清楚不能孕怀对一个女人,特别是后宮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了,那代表她永远都机会有儿子或女儿可以承
膝下,更甭说将来依靠了。
看着贞贵嫔那凄然的伤心,宁妃相信那不是做假的,可是好好的一个女子怎么会不能生育呢,难不成…她突然想到宮中的另一个人,她和她也是一样的,想到这儿,宁妃抖手指着贞贵嫔
气道:“难道你和恪贵嫔一样也被人灌了红花!”
每每想到这件事她都会出一生冷汗,她是亲眼看着皇后将一大碗红花灌进恪贵嫔的口中的,她不停的讨饶,不停的哀求,可皇后象疯了一样,叫人掰开她的嘴灌下去,然后那⾎就像泉⽔一样不停的从恪贵嫔下⾝流出来,带着一阵阵令人发寒的⾎腥味,当时她在旁边吓的瑟瑟发抖,皇后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叉,而恪贵嫔浑⾝是⾎,好可怕,还有那个已有了五个月大的胎儿,就这么死在了红花之下,恪贵嫔福大命大捡回了一条命,可太医亦说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孕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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