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节 探圣意东林攀裙带
深夜里空气中弥漫的⽔气在街道两旁的挂着的纸灯笼周围罩起了一层薄薄的光晕。望着窗外朦胧的月⾊,坐在马车內的冒辟疆不由挪动了一下⾝子喃喃的说道:“也该下场雨了吧。这天还真是让人闷得慌。”
“冒大人,似乎着急得很啊。有道是心静自然凉。大人又何须在乎这天下不下雨呢?”坐在对面的陈子龙悠悠的开口说道。此刻他正闭目养神⽩净而又⼲瘦的脸庞上看不到半粒汗珠子。
“生学一时失仪,让大人见笑了。”冒辟疆讪讪的低头道。事实上正如对方所言,这会儿他的心头确实是七上八下的。先前在首相府邸得到的消息可算是把他吓了一跳。女皇竟然出让香江行银五成的股份给朝廷将香江行银改组为央中
行银。虽然组建央中
行银的计划早在几年前就被內阁提上了议案。可众人倒真没想到女皇会用这种方式来改组香江行银。更何况目前作为香江行银后台的香江商会还纠
了另外一桩敏感的案件。想到这里冒辟疆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开口向陈子龙询问道:“陈阁老,您怎么看陛下这次的决定啊?”
“陛下心系社稷,不计个人得失,实乃吾等臣子之福啊!”陈子龙依旧闭着眼睛抛出了这么一句不⼲不
的话。
可冒辟疆就没那么能沉得住气了。却见他当即微微探⾝道:“生学当然是不怀疑陛下的公心。只是这事来得突然。而嘉定那边又出了那样的事,大人您看会不会是商会那边得了什么消息吧。或是在女皇面前说了些什么?”
冒辟疆的这番担忧自然也是有他道理的。自从姚启圣奉命前往江南巡视《股例》实施的情况之后,內阁之中一⼲东林一系的官僚就像秃鹰一般死死的盯住了商会在江南的一举一动。在他们看来这可是抓香江商会⽑病的大好时机。而姚启圣一行也确实没让他们感到失望。南下没多久就揪出了嘉定的大兴号。虽然对于大兴号朝廷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采取进一步的举措。但冒辟疆等人都清楚那只是为了收集更多的“证据”好让香江商会的罪名坐实罢了。然而此时女皇却突然将自己手中的股份让给了朝廷。两边的事这么一对,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否是商会有意借改组央行来金蝉脫壳将嘉定的那个屎盆子往朝廷的头上扣。
果然听冒辟疆这么一说,先前还不为所动的陈子龙终于睁开了眼睛反问道:“姚启圣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沈老那边也不敢打保票。”冒辟疆叹了口气道。诚然东林一系的官僚普遍都将香江商会视做眼中钉。但真要是同香江商会对起来一⼲官僚却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毕竟论势力论背景香江商会都是个难
的角⾊。因此只要是没有充⾜的证据任何人都不敢贸然的出击。在加上眼前的这番变故。向来谨慎的冒辟疆不噤迟疑的提议道:“陈阁老,您看嘉定那边是不是先放一放?”
“瞻前顾后终难成事啊。”陈子龙缓缓的再次闭上了眼睛。过了半晌之后才睁开眼睛对冒辟疆说道:“辟疆,令夫人伴驾汤山行宮也有些时⽇了吧?”
“是的,大人,內子在伴驾汤山也有三个月了。”冒辟疆恭敬的回答道。他当然知道对方所说的夫人指的是他的侧室董小宛。但他还没有弄明⽩对方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夫人⾝上究竟是何用意。
不过还未等冒辟疆开口询问,那边陈子龙就已经微笑着接口道。“那辟疆你可得去看看夫人了。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女人家常有许多话儿要说的。”
被陈子龙这么一点冒辟疆只觉得自己猛的一颤。心里就像是打破了五味瓶一般左右不是个味儿。说起来自己当年好歹也是复社的四公子之一,堂堂的江左才俊。可而自己的小妾似乎比自己更引人注目。甚至冒辟疆还隐约觉得当初自己能被提名⼊內阁多少也与董小宛在宮中的⾝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此刻陈子龙的暗示更是证实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是的。他的老婆是女皇⾝边的红人。将他拉到⾝边就能探听到圣意。忽然间冒辟疆有了一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但最终他还是没那么做。因为马车停了,冒府到了。
“生学一定不负大人之托。”下了车的冒辟疆恭敬的朝陈子龙做了个揖道。此时的他已经决定按陈子龙的话去办事。至于面子之类的问题则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而今的冒辟疆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在孔庙贴《留都防
公揭》的少年郞了。多年的宦海沉浮告诉他惟有揣摩到圣意才能在朝堂上如鱼得⽔。既然自己的
子拥有那样的优势。倘若不用岂不是迂腐之极。
马车徐徐的开动了,车內的陈子龙并没有再回头去看冒辟疆而是对着自己的车夫嘱咐道:“掉头去左督御史沈大人府上。”
与此同时另一辆黑⾊马车也同样正穿梭于帝都狭窄的街道之中。只不过车厢內坐着的乃是帝国工商尚书罗胜与外和尚书李启新。相比陈子龙与冒辟疆而言。眼前的这两位內阁尚书的职位与组建央行一事更为密切。不过两人所谈的內容却并不比另外两个同僚专业到哪儿去。却见坐在窗边的李启新一边轻摇着折扇一边紧锁着眉头问道:“罗大人。你说陛下真的就这么把香江行银给充公了?”
坐在对面的罗胜此时左手持着纸扇,不过其神态却是比李启新要镇定得多。却见他顺手将扇子一合不置可否的回答道:“你我又不是不知。陛下早有建立央行之意。这样的结果不早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吗?”
“话虽如此。可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还真是让人有些忐忑呢。”李启新收起了扇子若有所思的说道。
似乎是受了李启新的情绪影响罗胜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
霾道:“怎么?李大人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给罗胜这么一问李启新迟疑了一下后,不由上前挪了挪试探道:“罗大人难道没听说嘉定那边的事?”
⾝为帝国工商尚书的罗胜当然对嘉定的那个大兴号有了耳闻。这倒并不是他特意去派人调查的结果。事实上罗胜得知这么一件事可谓是纯属偶然。由于大兴号从一开始就走的是上层路线特别是在松江等地谋得了一些名声后在商界也有了些传闻。罗胜掌管帝国的工商业自然也得到了些风声。相比之下李启新这个外务尚书对一个小镇上的小商号感趣兴可就不那么正常了。想到这里罗胜当下不动声⾊的反问道:“哦?嘉定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原以为罗胜这个工商尚书本该比自己消息更灵通的李启新,没想到对方会反过来这么问自己。于是尴尬之余他只能讪讪的回答道:“其实在下也只是听外头说那姚启圣去了嘉定而已。”
看着李启新闪烁其词的模样罗胜心知对方只是听了外界的一些传闻而已。对于实真的情况了解的并不深。事实上早在几天前京师的大街小巷突然冒出了一个传闻说是姚启圣微服私巡去了嘉定。至于为什么去?去⼲什么?则是众说纷纭。罗胜虽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他还是谨慎的向李启新劝戒道:“李大人,我等⾝处朝堂固然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也莫要被一些闲言碎语打
了阵脚。商界的事自然由商会来解决。至于我们这边还是该把精力放在政务上才是。”
眼见罗胜这么说,李启新心里却还是在犯着嘀咕。只见他努了努嘴道:“但原如此吧。不过我们的陈会长这些⽇子似乎并没有把精力放在他该管的商场上啊。”
“姑且不论陈家明是何打算,我只知道女皇陛下才是香江商会真正的主子。”罗胜淡淡的说道。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啊。可能是我太过多心了吧。”李启新听罢裂嘴一笑道。紧接着他便将话题转到了更为专业的內容上道:“不过若说这次组建央行,相比国內而言海外市场的影响恐怕会更大一些吧?”
“应该说是陛下有意加強对海外特别是欧洲地区的控制。”罗胜微微点头道。正如李启新所言。而今的华中朝除了香江行银之外。东有扬子行银、北有汾⽔行银、西有康定行银。而出于政治上的目的帝国眼下的海外的金融业务则完全是由香江行银来代理的。因此在得知女皇的决定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帝国在海外的政策调整。
“这么说来,用完大
之后陛下准备抛胡萝卜了咯?若是那样的话令公子可得有大展宏图的机会了啊。”李启新饶有趣兴的说道。虽然他是堂堂的帝国外务尚书但若论对欧洲事务的控制则当属眼下这位工商尚书的公子。不过李启新并没有嫉妒一个与自己儿子年纪相当的年轻人的意思。“云在青山⽔在瓶”是他一贯的座右铭。
“陛下的圣意怎是我等轻易揣摩得到的。”罗胜淡然的摆了摆手道:“不过若说帝国海外政策的那个家伙这会儿可算是如鱼得⽔了吧。”
“就算是如鱼得⽔那也是建立在帝国的⻩金之上的。那东西可比大炮军舰厉害得多啊。”李启新意味深长的笑道。
罗胜面对李启新的微笑无动于衷的说道:“⻩金确实是把利器。不过那也是柄双刃剑。既能伤敌也能伤己。”
“怎么?罗大人担心央行的组建会影响帝国在海外的买卖?”李启新皱着眉头问道。
“不。我是担心帝国在海外的买卖会影响央行的组织。”罗胜一字一顿的纠正道。相比李启新而言罗胜对帝国在海外的投资情况有着更深的了解。
“听罗大人这么一说。我的心可是嘭嘭的直跳啊。”李启新一手摸着
口道。他的动作他的口吻让人分不清他这究竟是在开玩笑呢。还是真的心存忧虑。
可罗胜却似乎并不在乎对方的举动。只见他将扇子一搁顺手翻开了座椅底下的一个箱子。在取出一瓶葡萄酒与两个酒杯后,朝李启新晃了晃道:“那喝一杯庒庒惊怎样?”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启新望着注⼊玻璃杯的红⾊
体点头道。他与罗胜二人早年都曾在澳门给欧洲人当过差。因此两人的味蕾对葡萄酒、咖啡之类的东西都还适应。这不在品了一口罗胜递来的葡萄酒后李启新咋了咋嘴道:“很不错嘛。令公子孝敬的?”
“不,从燕京那边弄来的。”罗胜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道。
“燕京!”李启新惊愕的看了看手中的葡萄酒。然后又喝了一口道:“这味可真地道。怎么做到的?”
“这种⾼质量的葡萄酒是在葡萄汗里加一定量的糖酿制的。至于方子嘛。是从燕京的法国修士那里弄到的。怎样?还要一点吗?”罗胜举着瓶子问道。
“好的。再来一点。”罗胜将杯凑上前道:“听说福建的商人把咖啡移植到了湾台的阿里山?”
“啊,有这么一回事?好像质量还不错。如果能扩大种植面积的话。或许能成为帝国的另一项重要的出口项目。”罗胜自信的说道。
“稻米、茶叶、橡胶还有现在的咖啡。早年陛下就曾说过那是个宝岛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呢。”李启新颔首感叹道。对于华中朝来说湾台岛在农业上意义远大于其在海运上的位置。到目前为止许多外来的作物,特别是那些从热带来的经济作物都是在湾台岛上率先试种成功的。当然这也同福建商人们的努力脫不了⼲系。毕竟相对湾台岛而言纬度更底的海南岛有着更为丰厚的条件来种植热带作物。
“那是当然。陛下的决断何时出过差错。”总的来说罗胜是个极富理
的人。但他的理智在孙露的⾝上却并不适用。因为在罗胜的经验之中帝国的女皇确实从未让他失望过。以至于他对女皇的信任俨然已经变成了一种近乎虔诚的意识。
“这一点我深有同感。”李启新点头附和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应该怀疑陛下的决断不是吗?”罗胜抬起头向自己的同僚反问道。
李启新听罢当即便像他接待过的欧洲人那样举起酒杯敬道:“为了陛下。”
罗胜见状亦抬了抬手回道:“为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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