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三百零三节 怠中华沙俄遇
“先生们,谁能不朕解释一下这份报告?”宝座上的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头戴王冠冷眼扫视着底下的群臣。摆在众人面前的这份报告来自遥远的西伯利亚。依照上面所言沙俄在目前已经失去了其在西伯利亚所设的托木斯克、雅库茨克和叶尼塞斯克三大督军府。只剩下托搏乐斯克一府的西伯利亚衙门几乎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而将俄军赶出乌拉乐山以东的竟是一支仅千人的⻩⽪肤军队。虽说而今的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尚还年轻,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少皇还没有正式亲政。但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却已经在这个年轻的君主⾝上显现出来了。谁都清楚此刻的沙皇正在气头号上,谁也都不敢在这种敏感时刻自己送上门给沙皇当靶子。于是一⼲臣子便用死一般的寂静回复了盛怒之下的君王。
然而沉默不代表就能让沙皇放弃质问。只见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冷哼一声点名首:“波雅乐科夫,你替朕掌管着西伯利亚。现在西伯利亚四府只剩下了一府。这件事你总该给朕一个
代吧。”
被沙皇直接点名的波雅尔科夫连忙出列,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颤颤危危地鞠躬道:“陛下息怒。对于西伯利亚的事臣确实失了职。”
“哼,这么大的事阁下认为一句失职就能了结了吗?”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一瞪眼呵道:“这些人对西伯利亚的蚕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依照报告上所言托木斯克与叶尼塞斯克至少已经沦陷有一年时间了。而雅库茨克更是可能在三四年前就已经被人攻占了。可是,直至今⽇朕才收到这份来自西伯利亚的报告。所以波雅尔科夫关于这件事你必须给朕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否则的话,朕恐怕只能让你去西伯利亚好好了解一下自己的管辖地了。”
面对沙皇的厉声质问,包括波雅尔科夫在內的诸多臣下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却听波雅尔科夫哭丧着脸回答道:“陛下,臣知道这件事让您十分震怒。但是,陛下您也知道这西伯利亚地域辽阔也十分荒芜。我们在当地的驻军本就少得可怜,再加上
通不便,所以像雅库茨克府那样偏僻的地区与本土失去联系也是常有的事。再说雅库茨克府中驻留的都是一些探险家,他们一去就是两三年。深⼊蛮荒之地后同我们失去联络也不⾜为奇怪。因此,当雅库茨克的探险队没有消息后衙门才没有太将那事放在心上。”
眼见波雅尔科夫絮絮叨叨地为自己开脫了半天,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显得有了那么一点儿不耐烦。于是他直接打断了波雅尔科夫的解释反问道:“那你又如何解释托木斯克和叶尼塞斯克陷落的事?算起来这两座督军府被攻陷也有一年多了。可是你这个西伯利亚总督这一年来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依朕这恐怕不是什么通讯不便的原因了吧?”
被沙皇这么一
问波雅尔科夫算是彻底没了主见。只见他连忙大喊冤枉道:“陛下,其实去年衙门确实接到了托搏尔斯克来的救援信。但当时我军正在波兰与瑞典作战,一时间菗调不出来⾜够的兵力,所以…所以主教大人就…”
还未等波雅尔科夫说完,现场就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咳嗽。伴随着这声咳嗽早已満头大汗的西伯利亚总督立刻就闭上了嘴。就连刚才还盛气凌人地质问众臣的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也不由地收敛起了自己的态度。原来这咳嗽之人正是目前沙俄真正的当权者…菲拉列特大主教。
说起来宝座上的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虽然气势不小,可自打他十六岁登基以来却一直没能完全执掌大权。起先朝政大权由他的老师莫罗佐夫来掌控。由于莫罗佐夫采取的政策是加強家国的财政庒榨,因此没过多久便在沙俄各地引起了一系列的农民起义。而莫罗佐夫也在不久之后被推翻了。然而年轻的沙皇却没能趁那次机会将军政大权收归于手。相反却让沙俄的朝政大权落⼊了菲拉列特大主教之手。相比靠裙带关系爬上⾼位的莫罗佐夫,拥有宗教势力做后盾的菲拉列特大主教地位更为稳固。其本人更是以贪权好势、精力充沛著称朝野。
却见菲拉列特大主教取出手帕捂着嘴又咳嗽了一阵,这才回过头向沙皇致谦道:“陛下,此事不关波雅尔科夫的事。是我让衙门暂时将西伯利亚的事先放一放的。还请陛下恕罪。”
菲拉列特大主教嘴里虽告着罪,可样子却一点都没有惶恐的意思。却见他依旧坐在椅子上,头戴小帽,神情倨傲,
本就没有把年轻的沙皇放在眼里。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恼于对方目无君上的态度,可怎奈在宗教上菲拉列特大主教确实有这个权利坐着。于是像往常一样沙皇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眼见沙皇不再咄咄
人,菲拉列特大主教清了清嗓门又接着说道:“陛下,我知道您对于西伯利亚的事十分担忧。可是我们目前确实没有更多的兵力可以调集。您要知道奥斯曼的大军至今还在威胁乌克兰呢。”
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当然知道菲拉列特大主教说的都是事实。可他心里更明⽩菲拉列特大主教之所以会那么做完全是出于教会谗涎波兰的土地与人口。1649年沙俄缙绅会议通过了《会议法典》。在该部法典中沙俄府政取消了农民的一切出走权,并赋予农奴主对逃亡农奴有永久的追捕权。由此确立了农奴在土地、人⾝和司法上对地主及农奴主的依附关系。在这样的背景下,当瑞典略侵波兰之后,沙俄方面很快做出了趁火打劫的决定。
然而沙俄军队的战斗力却实在是令人难以恭维。俄军士兵绝大多数都是些普通农民。他们往往被人从村子里赶出然后穿上军装就直接上前线了。因此虽然波兰被瑞典打得溃不成军,可俄军依旧还是在波兰人⾝上讨不到半点便宜。为此沙俄府政不得不从顿河流域及乌拉尔山区菗调大量哥萨克开赴东欧作战。这也间接造成了其在西伯利亚地区的兵力空虚。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沙俄权贵对东欧的扩张意图。因为哥萨克的加⼊确实扭转了俄军在波兰的处境。并使其在1654年成功合并乌克兰。乌克兰肥沃广袤的土地与大量的人口无不刺
着沙俄西进的**。至于荒芜寒冷的西伯利亚也就暂时被人们丢到了脑后。
不过米哈伊尔·费多罗维奇可不打算就此放弃西伯利亚。这其中既有其与主教对抗的意味,更是出于同沙俄争夺西伯利亚的是那个充満传奇⾊彩的家国。想到这里沙皇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口道:“虽然我军目前无法顾及西伯利亚,但也不该就这么放着不管。要知道占领西伯利亚三府的可是那个华中帝国啊。”
一提到华中帝国,在场的几个大臣立刻就有了一些动容。虽然沙俄消息闭塞,但这些年东方的华中帝国以及香江商会的名声还是传遍了整个沙俄上流社会。显然谁都没想到“⼊侵”西伯利亚的军队来自那个华中帝国。只见菲拉列特大主教沉昑了一声追问道:“陛下,华中帝国虽然也是在东方,但谁都知道他们在遥远的海的另一边。仅凭托木斯克总督的一面之词并不能证明来犯者是国中人。更何况华中帝国是那么的富有,他们以为什么要跑来荒凉的西伯利亚呢。”
菲拉列特大主教的一席话直说得在场的大臣们连连点头附和。在这个时代欧洲人的印象当中,海上贸易已经替代丝绸之路成为了国中的代名词。现在在欧洲只要一提到国中,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海洋。因为几乎所有同华中帝国有关的商品都是通过海路运往欧洲的。而另一个代名词就是“富有”现实之中华中帝国強大的实力为当年马可波罗的游记做了极妙的注解。因此在俄国人眼里华中帝国出兵西伯利亚的动机实在让人
惑。
然而米哈伊尔·费多罗维奇对此却丝毫不持任何怀疑的态度。只见他从手边的一个金制托盘里拿起了一本明⻩⾊的册子向众人展示道:“各位,这是华中帝国发来的国书,上面的时间是1655年。而这份重要的文件竟在西伯利亚的档案室里放了六年都无人问津。为了慎重起见,朕先前将这份国书让驻莫斯科的荷兰大使验证了一下。结果对方准确无误地告诉朕这上面盖的确实是华中帝国外务部的印章。”
给沙皇这么一说,底下的大臣们立刻就伸长着脖子张望起来。只见那本小小的册子上面画着几个方方正正的花纹。早就听说国中字像图画的众人立刻就不再怀疑什么。却见菲拉列特大主教皱着眉头喃喃说道:“这么看来国中人是因为我们没有回应他们的国书才出兵西伯利亚的啊》”
“波雅尔科夫你这头蠢猪如此怠慢那个东方強国。你想让我们都倒霉吗!”底下几个同欧洲上流社会关系密切的贵族当即便破口大骂起来。而今华中帝国在欧洲的威名丝毫不亚于奥斯曼帝国。现在沙俄同时得罪了两个东方大帝国,其后果想想都让在场的沙俄贵族们胆寒。
其实这也怪不得波雅尔科夫,须知当年华中朝的国书送抵莫斯科时沙俄正爆发农民起义。就连罗莫诺夫王朝自⾝都难保,还有谁会去在乎从西伯利亚来的文书。更何况当时沙俄对生新的华中帝国还没有什么概念。正所谓无知者无畏。于是华中朝的国书就被当成了普通土著部落的书信被丢到了角落里。
然而更让群臣震惊的事还在后头。却见沙皇铁青着脸继续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礼节
问题还好办。可是对方在国书中明确指责我们的军队参与了对华中帝国的颠覆活动。雅库茨克不仅向鞑靼叛军提供武器还直接参与了整个叛
过程。事情已经这样,朕就不想再听到什么解释了。朕现在只想知道各位对此有什么对策。”
沙皇的一席话在其臣子听来无疑是华中帝国的宣战书。不用看原稿众人都能想象得出国中人盛怒的表情。此时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菲拉列特大主教脸⾊都有些苍⽩了,却听他思略了一下之后,率先打破沉默道:“陛下,我们不可能同时与两个东方大国宣战。与不能在这个时候退出反奥联盟。那样做的话会让俄国失信于整个欧洲。所以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同国中人讲和。”
“讲和?你是要朕放弃西伯利亚三府,然后再派人带着礼物跑去向华中女皇求饶吗?”沙皇拉长着脸反问道。沙俄在东欧的扩张并不算顺利。而今连西伯利亚这个后院都给人堵了。米哈伊尔·费多罗维奇自然是成了苦瓜脸。
“是的,陛下。”菲拉列特大主教毫不在意君主难看的脸⾊直言不讳地说道:“从托搏尔斯克传来的报告来看,华中帝国这次向西伯利亚派遣了一支千人军团。这就说明了两点,一是,华中帝国并不想同我们开战。因为如果他们真想大举进攻我们的话,完全可以派遣更多的军队来。再说有消息称华中帝国目前正与奥斯曼人在海上开战。所以国中人应该同我们一样不希望两线作战。甚至这一点还可以成为我们同国中人和好的契机。毕竟我们拥有着相同的敌人。二来则说明华中帝国离我们确实十分遥远。正如我们的探险队抵达华中帝国边境与其产生冲突,而莫斯科还浑然不知一样,华中帝国的军队同他们本土的联系应该与我们一样困难。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外
手腕远比军事手段更有效。”
给菲拉列特大主教这么一分析,刚才还提心吊胆的众人立刻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噤在心中感叹这姜还是老的辣。而此时的沙皇也从先前的
动当中冷静了下来。一想到军队在波兰的表现,以及凶悍的奥斯曼人,他只得接受了菲拉列特大主教的建议。觉得有些怅然的年轻沙皇当即长叹了一声道:“咳,主教大人,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可为什么上帝总是向那些东方异教徒露出微笑呢。”
当然此时的米哈伊尔·费多罗维奇并不知晓,有这种感觉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在欧洲陆大的另一端,一个比他还要年轻的君主也在怀揣着相似的心情关注着东方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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