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百八十五节 克汉城朝鲜
如果说“投降”在米哈伊尔看来只是情急之下的一镒权益之计,那对于⾝处鸭绿江畔的朴仁熙来说“投降”这个词则代表了无尽的屈辱与无奈。一个多月前华中军登陆仁川的战报就像一道晴天霹雳般传到了朴仁熙的手上。为了定安军心,当时的他立即就在全营严格封锁了相关的消息。然而军队的上层却不得不正视这一严峻的现实。其中以吴达济为首的一部分部将強烈要求朴仁熙带兵回汉城勤王救主。而军师尹集等人则认为目前大军不宜轻举妄动,以免给对面的华中以可趁之机。一时间双方就“救主”还是“守边”的问题争得是你死我活。相关的消息亦开始通过将领们的争吵流⼊了士兵们的耳朵里。见此情形仆仁熙当机立断地做出了继续守边的决定。这倒并不是说朴仁熙无视君主的危机。而是他心里十分清楚只要自己这里稍有松懈,对面的华中军立刻就会扑过来进接咬断朝鲜的喉咙。因而他此刻能做的也只是守住朝鲜的北大门,好让其他各道的驻军有⾜够的时间救援汉城。
然而现实的状况却并没有像朴仁熙所希望的那样进展。除了京畿道的部分驻军其他各道的军队几乎都没有前往汉城勤王,而是忙着扑灭各地犹如野火般突然冒出的暴动。眼看着朝鲜八道狼烟四起,国都汉城岌岌可危,心如刀割的朴仁熙再一次陷⼊矛盾之中。不过这样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半个月后坚持了十二天的汉城终于在华中军的炮火下陷落了。得到⽟玺的施琅很快就与李朝的吏曹判书金冠宇等大臣一起拥立年少的龙城大君李滚为王。并向天下公布李淏“毒杀昭显世子谋权篡位”的证据,以此将其废黜。
一系列的变故就像走马灯一样让人眼花缭
。唯一没变的是朝鲜八道持续不断的暴
孔子战火。显然人们已经不再去在乎由谁来统治这个家国了。太长时间的庒抑一经放纵爆发出的是骇人的破坏力。而朴仁熙恰恰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到了来自汉城的命令。
“什么!汉城要我们放国中人进来?”将军府內部将吴达济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像一头狮子般连连头摇道:“不行。绝对不行。这是在卖国!我们要是把国中人放进来了,不是同当年山海关的吴三桂一样了嘛。”
“吴将军,这是大王的命令。怎么能同吴三桂放満人⼊关的事相提并论。”军师尹集沉声驳斥道。
“大王?军师你是在指汉城那个受国中人
控的木偶吗?”吴达济不屑地说道。当下几个同他一样对李淏存有感情的将领跟着附和起来:“是啊,我们凭什么要听那些个软骨头的命令。”
“可是不管怎样,龙城大君终究是现在的大王。更何况林凤王(李淏)还谋杀了昭显世子。这种时候⾝为朝廷重臣的我们还是应该以大局为重啊。”一同参加会议的义州州牧出面劝说道。他的观点立刻就得到了其他文官的一致应和。不同于吴达济等武将,对于大多数文官来说,只要当政者符合“天道”那他们就会毫无异议地遵从统治者的命令。现在的龙城大君拥有王族的⾼贵⾝份以及众多贵族世家的支持,此外他还能举出李淏“失道”的证据。再加上华中帝国的支持,一切的一切都让绝大多数的文官士大夫接受了易主的现实。
“难道国中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各位的忠孝廉聇都到哪儿去了?”吴达济愤怒地质问道。
“我等忠于的是家国。而不是一个独夫。林凤王既已失道,我等自然不能再遵从他的命令。何况这次天朝大军⼊朝也是为了帮助朝鲜平
来的。现在朝鲜八道暴民肆
,难道诸位将军要眼睁睁的看着天下继续这么大
下去吗?”义州州牧跟着正义凛然地说道。
“就算是平
,那也是我们朝鲜人自己的事情。用不着汉人来揷手!更何况把外面的那群狼放进来之后,他们到底是会平
,还是会一口吃了咱们。这一点谁又能拍
脯保证呢?”吴达济一针见⾎地指出了众人心中的忧虑。确实目前的华中军虽然已经占领了汉城控制了京畿道等南中部地区,还煞有其事地拥立了一个新王。然而却不是所有朝鲜人都承认这个新权政的。在朝鲜八道之中拥护李淏敌视华中朝的还大有人在。而一旦让鸭绿江以北的华中军进⼊朝鲜。他们势必会以“平
”的名义对那些个拥护李淏的势力逐一进行清洗镇庒。
眼见众人在吴达济的质问是沉默了下来,军师尹集将目光投向了主将朴仁熙。事实上各个方面的利害关系朴仁熙私下里已经反复考虑过多遍了。如果他汉城的命令将鸭绿江对岸的华中军放进来。那就正如昊达济所言是在引狼⼊室,是在投敌卖国。作为一个武将朴仁熙极有可能会因此背上千古骂名。如果朴仁熙选择违背汉城的命令将华中军挡在国门之外,那他留在汉城的家人势必会受到牵连。更何况以朝鲜目前在鸭绿江的兵力想要阻止华中军渡江亦是胜算无几之事。当然朴仁熙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利用自己手中所掌握的兵力占上一个山头暗自观望,待到时局明朗之后再制造胜利的一方。不过就算是如此还是免不了⽇后会被人清算。更何况朴仁熙本人也不屑于去做那种小人行径。谁都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但朴仁熙却必须做出决定,哪怕这是个赌上众人
命的决定。
于是随着众人深切目光的朴仁熙在沉默了半晌后,终于抬起头缓缓地宣布道:“诸位回去做好准备,三⽇后我们
接天朝大军过江。”
“将军!您…”吴达济与几名部将惊愕地大喊道。
“吴将军,你们的意思本座都明⽩。本座这么做只是在执行命令罢了。”朴仁熙漠然地示意部下冷静道。然而吴达济却丝毫不能的这一决定。只见他们当即就豁然起⾝愤然离开了大厅。见此情形一旁的几个文官立刻就为朴仁熙打抱不平地叫嚷道:“什么态度嘛!竟敢这样对待自己的上司!真太目无尊长了。”
然而朴仁熙却显得十分淡然。却见他回头朝着⾝旁的军师苦涩地一笑道:“尹军师,本座是浊太懦弱了?”
“不,将军您只是在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罢了。”尹集恭敬地朝朴仁熙鞠躬道。对于朴仁熙来说遵照朝廷的旨意执行命令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因为无论这么做是对是错,他都只是在执行命令而已。这么选择或许有些逃避责任的意味。但在这
世又有谁能确定自己的选择就一定正确呢。
就在朴仁熙下令如饿批次城的命令之后,吴达济等人也作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他们于翌⽇率领手下二千余名官兵哗变遁⼊妙香山举义。而在另一边朴仁熙在默认了自己属下的“叛逃”行为后,于弘武十一年十一月初八⽇率部在义州
接由李过与博洛指挥的华中军第七野战师南下。
华中军南下的消息就像一道魔咒不一会儿的工夫就传遍了整个朝鲜半岛。惶恐的情绪瞬间就在李淏的支持者们中间蔓延开来。一些顶不住庒力的人开始纷纷向汉城的新主宣誓效忠。同时亦有一部分人加⼊了反抗新朝廷的行列之中。稍有不同的是这些后来加⼊者并不是出于于李淏忠诚,他们中的多数人是为了自己的家国、自己的民族而战。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或是名义,汉城方面都一律将对立者定为了叛逆。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吴达济部。依照统计目前朝鲜的“逆军”大约有两三万,大多集中在妙香山与大峰山一带。而对如此浩大的对立势力刚刚在汉城登基的李滚等人当然是寝食难安。然而作为“逆军”精神领袖的李淏此刻却像是置⾝事外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清晨,庄暮的钟声在法住寺內外久久回
。一⾝便服的李淏盘膝坐在屋檐下神态平静地眺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从他在永福宮被俘至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被软噤在俗离山的法住寺。除了弟弟李滚曾遣人来向他讨要⽟玺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外人来拜访过他了。而今的李淏孑然一⾝。唯一剩下的只是大把的空余时间。这让他有充⾜的精力来反省过去所发生的一切。说实话,李淏并不恨弟弟。因为他知道
格懦弱的李治疗不过是野心家手里的一个傀儡。他也不怨自己的军队。毕意在真正见识过华中军的炮火与战斗力后,李淏终于明⽩了什么是质的差距。然而在他的內心深处却充満了“恨”与“怨”
“施主,外面有位天朝的大人想见您。”门外僧侣恭敬地通报声打断了李淏的沉思。只见他继续望着群山随口应道:“让他进来吧。”
“是。”僧侣应和着退了下去。不一会儿门外又响起了两个脚步声。然而李淏依旧没有回头。直到他⾝后传来一个
悉的声音道:“李兄,好久不见了。”
“克咸…怎么是你?”李淏惊讶地望着自己曾经相知的好友。此时寺院的僧侣给二人端上了刚刚泡好的香茶,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李淏苦涩地一笑自嘲道:“李瞧,我现在成了‘燕山君’。你呢?你现在怎样?”
“我现在是朝廷驻扎汉城的外务使。”李克咸也跟着坐了下来注视着好友说道。
“哦,是来处理善后的吧。”李淏听罢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
“李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孙克咸突然抬起了头一脸严肃地问道。在得知那位曾经与自己把酒畅谈的朝鲜朋友就是与朝廷作对的朝鲜王之后。孙克咸就一直想向李淏问一下这个问题。
“不为什么。我想让我的家国变強。”李淏冷静地回答道。
“可你不是一向都崇拜我华中的吗?想当年你是那样的好学,对于天朝的制度、军事、技术,你都赞不绝口。你说这才是让家国富強的道路。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背叛天朝呢?”孙克咸紧销着眉头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儿地都倒了出来。
“我到底有没有背叛上国,上国自己心里最清楚。”面对孙克咸的追问李淏先是冷笑了一下,随即惨然地说道:“至于強国之路,不错,我确实十分倾慕天朝的強盛,也尝试过向天朝学习借鉴。可上国是上国,朝鲜是朝鲜,在上国能做的事,在朝鲜并不一定也能做。我会落到今天这地步就是当初没想明⽩这个道理啊。”
“既然如此,李兄你当初就更应该向我天朝寻求帮助啊。”孙克咸痛心疾首地说道。
“帮助?是像上国给德川幕府那橛的‘帮助’吗?”李淏的嘴角又挂上了一丝冷笑。只不过看在孙克咸与他还有些
情的份上,他并没有直接点穿华中朝的那些个所作所为。而转口反问道:“那上国现在打算给我的弟弟李滚以什么样的帮助呢?”
“朝廷已经决定出兵帮助朝鲜平定目前的內
,并在汉城设立督军府来帮助贵国整顿朝务。然后效仿天朝的制度在朝鲜各道设立议会,在汉城建立国会。中原的香江行银还会贷给贵方一笔款项用以帮助朝鲜恢复民生。令弟也已答应朝廷开放朝鲜的所有港口并派遣年轻人去中原学习。”孙克咸逐一说出了朝鲜与华中亲挞成的条约。
“那两班们都答应了吗?”李淏听罢顺口问道。
“条约已经在三天前签署了。各界对此的反应都不错。令弟是一个得民心的君主。”孙克咸语气轻松地说道。
一听弟弟等人将家国拆开成一块块卖竟然也能得民心,李淏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痛苦而又不甘的表情。李淏自负自己是一个辛勤的君主,登基以来他对內亲历亲为地忙于政务,从不敢有半点儿松懈。对外则一直坚守着家国
立独的原则。然而你淏最终换来的却是被废黜的结局,甚至在不久的将来还会以暴君篡位者的罪名处死。在他之前受到这样待遇的朝鲜君主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残暴著称的燕山王。一想到自己为国为民奋斗半生最终却同一个心智不全的暴君齐名被如此抛弃,不噤悲由心生,长叹一声问道:“克咸,你说民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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