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二百二十七节 王夫之厢房出
“而农,你想将这份草案递
国会?”在看完王夫之递
的草案后,阎尔梅皱起了眉头问道。
“这是有关规范民间政治捐助及正常资金的草案。其中包括对民间捐助的限制、政
收支的申报等等一系列的问题。”王夫之跟着解释道。
然而阎尔梅在听完解释后却不置可否地将折子往桌子上一丢反问道:“而农啊,你可知到时候审议这份草案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都是受益于现存规则的人。”王夫之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你既然知道这些人的底细,又为何做出如此不智之举?”阎尔梅以严肃的口吻责问道。
“因为在下认为以今的情况下该对民间政治捐助做出一定规范的时候了。如果一味地放任某些现象继续发展下去,朝廷的纲纪早晚会因此而败坏。”王夫之理直气壮的说道。
“灭顶之灾?而农,你该不会也信了那顾炎武的鬼话吧。那个狂儒満口雌⻩。动不动就在那里危言耸听,蛊惑乡民,摆出一副世人皆醉,他独醒的模样。可依老夫看来,他对政治
本就是一窍不通。就拿他这次在报纸上写的汾⽔行银那事来说吧。文章确实是写得义正辞严,可观点却是十⾜的狗庇不通。说什么官*商*勾*结,说什么买卖议席。姑且不论那汾⽔行银的财力本就雄厚,完全够资格参与竞争。就算像他说的那样财团商会出资资助政
竞选议席那又怎样。朝廷的宪诰明文规定我华中国民有表达个人的政治意愿。那些个财团商会不过是在用捐款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政治意愿而已。”阎尔梅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道:“听说而农你与他关系不错。依老夫看作为一个
魁,你还是应该同这样的人保持点距离好。莫要因
友不慎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陈大人你说是吗?”
眼见阎尔梅示意自己劝说王夫之,陈子龙不由地迟疑了一下。其实对于顾炎武捅出汾⽔行银一事,他多少还是持点肯定态度的。毕竟就东林
看来,在汾⽔行银的事件上复兴
确实有以倭国利益拉拢西北财主们的意思。但顾炎武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这事上升到政
与财阀间的政治捐助上来。这样一来无疑是在宣布⾝处政坛的每一个人⾝上都有屎。而阎尔梅等说客在顾炎武的笔下更是成了委琐卑鄙的⽪条客。这也就无怪乎此刻的阎尔梅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了。不过对于王夫之的这份草案,陈子龙倒是早就知晓了。却见他跟着便为王夫之解释道:“尔梅,你也别太
动了。而农,他这么做并非是受了顾炎武地鼓动。据老夫所知而农还曾经试图阻止顾炎武在报纸上发表有关汾⽔行银的文章。结果两人还闹得不
而散呢。”
“哦?还有这事?”阎尔梅狐疑道:“既然如此。那而农你为何还要起草这样一份草案?!”
“阎先生。在下确实与顾炎武就汾⽔行银一事生生过争论。不过在民间政治捐助的问题上,在下与顾兄的想法还是颇为一致的。事实上现实中的政治捐赠与贿赂也确实存在不容易划分的问题。”王夫之颇为忧虑的说道:“须各寻常百姓对朝廷的政务活动本就不怎么了解。而现实中也确实有那么一些人在利用钱权
易祸害百姓。当然在下相信政坛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严于律己的。只不过任何行业总会有害群之马存在。这些小人的卑劣举动直接影响了整个政坛的形象。致使百姓对我政坛产生了不信任感。正所谓一⽝啸⽇,百⽝啸天。就像这次汾⽔行银的事,就算其背后真的没有任何猫腻。现在给报纸这么一报道,又有几个人真心相信这件事是清⽩的呢?如果相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几次,届时百姓会怎么想?女皇陛下又会怎么想?”
给王夫之这么一反问,阎尔梅不由地也为之语塞起来。此时却听一旁的陈子龙又跟着说道:“最啊,虽说陛下一直以来都不避讳我等结
。但万事都得有个度。虽说这次的事发生在复兴
⾝上,说句小人的话,我等本该袖手旁观,落井下石才是,不过正所谓圣威难测,现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能揣测得了陛下的圣意。”
“咳,话虽如此。可而农、子龙你们又何必先出这个头呢。难道他们复兴
里头就没人明⽩这个理吗?就算现在每个人都了解此间的利害关系,可又有几个人是希望改变现状的呢。”阎尔梅叹了口气道。
“阎先生,您的意思在下明⽩。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在下并不想以东林一
的名义来向国会提
此草案。而是希望能就此事联合政坛商界的一同发出倡议立法规范政坛秩序。如此重任想来只有先生您这样的政坛元老领头才能成事。因此在下今⽇才想拜托先生帮这个忙。”王夫之一个抱拳恭敬地说道。
“而农啊,看来原来你早就惦记上老夫了咯。”面对王夫之的恭维阎尔梅摸抚着山羊胡须低头想了一想道:“好吧,老夫就先去帮你探探口风。”
“那就有劳先生您了。”王夫之欣然行礼道。他知道阎尔梅这样的人做事向来谨慎。没有太大的把握的事他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事实上,无论是阎尔梅、陈子龙,还是王夫之本人都清楚眼前这份草案所存在的风险。正如阎尔梅所言这涉及政坛所有人的利益。任何人在得到其他多数人认可之前都无法动摇既定的潜规则。也正因为如此才有了阎尔梅之类的说客叱咤南京。不过对一个君主制家国来说有一个人却是可以超越府政、凌驾于法律。那就是拥有无上权利的皇帝。凡是做臣子的都知道如果能得到皇帝的首肯与支持,那啥事都会变得好办起来。在那种情况下,别说是发布一部法令了,就是给整个华中政坛来个大换⾎也并不是件不可能的事。然而古往今来又有几个臣子能得到君主的完全信任一展抱负,其中又有几人能最终成功能名留千古。而对华中朝来说⻩宗羲无疑就是那么一个令人羡慕的政治宠儿。
由于去年贤亲王杨绍清的遇刺⾝亡让帝国民间的对外态度一下子变得強硬起来。让原本可能因⾚字、好战、官*商*勾*结等不利因素影响名声的复兴
也随之从民间赚了一票同情分。因此虽然离国会正式召开尚还有些时间,但复兴
胜出蝉联的态势却已然成了定局。于是內阁首相一职的竞争也提前被纳⼊了复兴
內部推选。依照帝国宪诰已经连任两届首相之职的陈邦彦将于弘武十一年五月离开其坐镇了十年的內阁,转而进驻与內阁仅一墙之隔的文渊阁出任上国会议长。虽然儒林对复兴
的这一安排早就有了耳闻,也曾不止一次在报纸上讥讽此举是在将上国会当退休官僚养老院。但绝大多数的国会议员还是十分
陈邦彦出任议长的。毕竟论资历、论声誉,而今的华中朝中确实难有人与陈邦彦竞争此职。至于首相一职对复兴
来说这个人选早在五年之前就已经有了定论。那就便是现任內务尚书⻩宗羲。
对于任何一个读书人来说能在不惑之年出任一国宰相都堪称几世修来的服气。而尚不満知天命之年的⻩宗羲偏偏就成了这样一个幸运儿。然而在外界的儒生以羡慕而又嫉妒的目光打量这位即将就任的年轻首相之明,⻩宗羲本人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即将接手的是怎样一桩艰辛的差事。
千百年来“君与相”之间的关系无疑是一种最微妙的关系。特别是那些所谓的明君与良相的组合。双方总是存在着既敬重又憎恨,既依赖又忌惮的感觉。一句“天意难测”让多少
怀抱负的名相功败垂成。虽说当朝的弘武女皇一直以来都十分尊重內阁尊重国会。与陈邦彦一起被世人称颂为当世的明君与良相。但⾝处內阁⻩宗羲却十分清楚女皇在外界看来虽很少对內阁进行直接⼲涉,但陈邦彦的每一项决策几乎都在得到女皇的默许之后才开始实施的。甚至可以不无夸张的说在过去的十年间,陈邦彦一直以来都在严格遵循女皇指定地方针行事。从不敢有半点越雷池之举。可⻩宗羲并不是陈邦彦,在治国之道上他有着自己的想法与作风。对于目前华中朝的某些现状他也并不満意。做为新一任的首相自己是否还要沿着前任的路线继续走下去呢?怀揣着这个一直以来都在困扰自己的问题⻩宗羲在冬⽇的一个下午觐见了女皇陛下。
“⻩爱卿,听说你已被复兴
推选为下届首相的候选人了。真是祝贺卿家了。”龙椅上的孙露道贺道。
“谢陛下关爱。臣这次有幸得以提名首相后选,全赖同仁支持。说起来,臣至今都还有些惶恐呢。”⻩宗羲谦逊的说道。
“惶恐?这可不像卿家你一贯的风格啊。”孙露打趣的说道:“我们的⻩尚书可向来都是敢作敢为的哦。”
“臣做事孟浪让陛下见笑了。”⻩宗羲拘谨的拱手道。
眼见⻩宗羲的表现有些紧张,孙露不由微微一笑着人取来了一副棋道:“今⽇难得卿家有空进宮来见朕。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就趁此冬⽇暖
杀一盘如何?”
“这…”⻩宗羲看着棋盘犹豫了一下。可孙露却満不在乎地摆开了架势道:“怎么卿家今⽇来找朕有什么公务吗?”
“回陛下,这是新科进士们的安排。请陛下过目。”⻩宗羲说着取出了一份名单递给女皇道。
“好的,朕待会看的。”孙露接过名单随手翻了几页后问道:“卿家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宗羲回答道。
“那陪朕下一盘吧。”孙露说着便率先落了子。眼看此情形,⻩宗羲也不好再多推辞,只得应接了上去。却听孙露又跟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道:“朕听说这段时间京师的大小报刊热闹得很。不少人都在谈论汾⽔行银的事。不知卿家对此可有耳闻?”
面对女皇突如其来的问题,刚想落子的⻩宗羲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便据实地回答道:“回陛下,这事臣也听说了。私下里相关的一些文章臣也看了不少。”
“哦?那卿家如何看待此事?”孙露随口问道。
“回陛下,臣以为就汾⽔行银参与竞标这件事本⾝来说并无多大的异议。顾炎武对此事的指责,也是揣测多大于实证。”⻩宗羲缓缓说道。
“这么说卿家不同意顾炎武的说法咯?”孙露头也没抬继续问道。
“回陛下。臣虽不同意顾炎武对汾⽔行银之事的指责,但对于他一些看法臣还颇为赞同的。”⻩宗羲一边仔细观察着皇帝的反应,一边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卿家既然不认为汾⽔行银的事有什么问题,又何以会同意顾炎武的看法呢?”这一次孙露抬起了头问道。
“汾⽔行银参与竟标一事,资料上有军部的存档,律法上有明文规定。中间虽也有让人质疑之处,但还不⾜以够成贿选。更何况若是真有相关嫌疑,帝国廉政司也是不会放过此事的。而顾炎武从对汾⽔行银之事的质疑进而提出对目前政
经营、民间捐助中存在弊端。就这一点来说对朝廷还是很有借鉴意义的。所以这是两件事,一码归一码。”⻩宗羲冷静的分析道,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棋子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犹豫了。
见⻩宗羲已然进⼊了状态,孙露不噤在心底发出了会心一笑。她就知道⻩宗羲今⽇来找自己绝对不会仅是为了几个翰林的安置问题。想到这儿她又跟着追问道:“这么看来卿家也像那顾炎武一样觉得目前的政坛存在弊端吗?”
而此时的⻩宗羲却再一次地迟疑了起来,却见他一手持子悬于半空,紧锁起了眉头。像在思考棋局,又像是在想女皇刚才的问题。过了好一会儿,那颗悬于半空的棋子终于落在了棋盘上,⻩宗羲刚抬起头以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女皇回答道:“是的陛下,臣以为如果继续放任某些财阀使用资金扶植某些政客为其代言,使其运用朝廷所授予的家国权力,为其人私牟取官家垄断所带来的大巨利润,进而损害社会公众福祉,则长此以往下去行贿贪污会将成为一种明目张胆的行径。就算是廉政司对地方官吏的那些调查在老百姓眼中也只会成为拍苍蝇不打老虎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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