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再战松山(中)
尘砂飞扬,大地摇撼。上千只马蹄像暴风一般掀起了狂涛,仿佛冲破堤防的浊流,快速地、強劲地、无限地扩展开来。虽然这是満清正⻩旗部发起的冲锋。然而面对如此壮观的景象就连⾝处明阵的李耀斗都不噤从內心发出感叹道:“好
的骑兵!”
可感叹归感叹,⾝为第六步兵师师长的李耀斗丝毫不敢有半点的怠慢。地处右翼的李耀斗部这次“很不幸”的正对着満清悍将鳌拜的队部。这已是继青龙集之战后,李耀斗第二次与鳌拜
锋了。五年前的那次惨败李耀斗至今还记忆尤心。青龙一战让他失去了许多东西。五年的卧薪尝胆同样让他也得到了许多东西。同样的如今李耀斗也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卤莽的愚将了。对于能再次站在场战上李耀斗心中充満感
。更为能再次在场战上与鳌拜对决感到
奋。因为从场战上失去的荣誉只能通过⾎战才能从场战上拿回!
当然満清骑兵弓箭手虽是犀利,却还远远不是严阵以待的明军长
火力的对手。鳌拜部的第一次冲锋就被击退,但是骁勇的鳌拜却也异常的硬气。在他指挥下清军骑兵的一连发动了3次狂疯的冲锋。这3次冲锋自然都在明军強大的火力网中碰得头破⾎流。然而瞧着对面清军来势汹汹的模样,李耀斗知道自己很快就会
来第4次,甚至第5次的冲锋。
面对清军这种悍不畏死,不知疲倦的反复冲,底下不少明军战士渐渐开始力不从心起来。骑兵⾼速机动力和反复的強冲击力,在对明军战士心理上的庒力远大与它实际造成的杀伤力。再加上最初的几次齐
过后明军的火力明显下降了不少。于是清军骑兵的冲锋也越来越接近明军本阵起来。不过此时此刻的李耀斗依然显得冷静而又镇定。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上的搏斗,更是心理上、精神上的搏斗。阵容严整的明军,在満清铁蹄的面前,阵脚纹丝不
。一旦前边有人在炮火中死伤倒地,后边有人将死伤者背下去,立刻就有人填补上去,恢复严整阵容,继续作战。如此这般形成的一道活生生的壁垒,就象一块橡⽪墙一般将清军狂疯的冲锋一一化解于无形之中。
“混蛋!鳌拜那头猪!不,他比猪还要笨!我的荣誉和威名都被那头猪给毁了!”当鳌拜狂疯地冲击明军阵营的同时,⾝处老营的主帅満达海正暴跳如雷地咒骂着鳌拜的愚蠢。
“王爷息怒,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救援鳌拜将军,否则局势对我们将极为不利。”随同观战的揆一连忙上前劝阻満达海道。
其实在有勇无谋的鳌拜擅自发动第一次冲锋的时候,敏锐的満达海和揆一就已经意识到这个举动的愚蠢。可骂归骂,満达海知道揆一说的没错,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支援鳌拜部。否则话一旦左翼真的被明军掏空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收起怒气的満达海铁青着脸果断地命令道:“传令,以左翼为突破口,全线发动进攻!”
“喳!”
正当旗鼓官得令后正要往下传令时,一旁的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突然一个抱拳上前提醒道:“王爷,如果以左翼为突破口的话。难道是要将从战线央中调主力向突破口移动?这样做的话会打
我军现在的阵型的!”
“勒克德浑,话虽如此,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満达海回头望了一眼勒克德浑,心中一阵苦笑道。他又何尝不知这么做会打
阵型。毕竟要是让数万人同时转向,就算不打
阵型,完成这个命令所要花费的时间也是可观的。可是満达海现在手里没有预备队。这倒并不是他忘记了准备预备队。而是本该作为预备队的鳌拜部现在却在第一线与明军作战。如此尴尬的境地迫使満达海必须把央中的方阵步兵集结起来投⼊突破口。一想到这儿満达海在心中又将鳌拜咒骂了个遍,发誓无论此战胜负如何,他都要将鳌拜那斯军法处置。已经下定决心的満达海以不容质疑的口吻补充道:“着令尼堪部立刻抵达左翼支援鳌拜部。命鳌拜部即刻下撤待命!违令者军法处置!”
与此同时在啂峰山以东山冈之上立马观战的明军总指挥部亦注意到了清军阵营的这一变化。却见用望远镜观察了一阵清军动向的谋长阎应元,转⾝向主帅⻩得功报告道:“军长您瞧,満达海发起总攻了。”
“哦?満达海那斯终于动起来了吗?”⻩得功听罢接过那望远镜也跟着观察起来。只见此刻清军阵上一队队留着大辫子带着红缨帽的清兵正
据令旗的号令变换队型。在清军那几十门红⾐大炮的掩护下,明显正在朝着自己的右翼渐渐
近。眼看着清军一副训练有速的模样,⻩得功脸上亦露出了些许赞赏的表情道:“看来这満达海还有些门道。鞑子能将人马训练成这样,还懂得用长矛来弥补他们火
的劣势,实属不易。”
“军长,叛军的阵法据说是从荷兰人那里学来的。就连他们的士兵也是由荷兰人训练的。不过鞑子能学到这种程度确实不容易。”一旁的总监军梁权可连忙补充道。
“总监军你说的那个荷兰人就是揆一吧。听说当年在湾台一战他就已经是咱首相大人的手下败将了。”⻩得功挑了挑眉⽑,继而又感叹道:“満达海最初指挥的不错,可惜他左翼的那支骑兵破坏了他事先的布置。”
“回军长,处于叛军左翼的是号称満州第一巴图鲁的悍将鳌拜。満达海突然改变阵型对我军发起进攻想来就是为了救援鳌拜部。叛军人数是我军的一倍,这样一来六师的庒力可就大了。军长,不如我们也支援一下六师吧。”梁权可不无担心的进言道。
“总监军所言甚是。军长,此刻叛军突然掉转方向正是我军突破敌阵的大好时机。我军应该趁此机会调集兵力从左翼和央中向叛军发动反攻才是。”阎应元也跟着提议道。
阎应元和梁权可意见无疑是说到了⻩得功的心坎上。于是放下望远镜的他侧头又向阎应元询问道:“参谋长,那我们还有多少预备队?”
“回军长,还有第二十九团以及您的警卫营留守大本营。”阎应元沉着的回答。
“恩,全都给我集合起来,随我一同驰援六师。”⻩得功脸⾊一沉,立刻果断地命令道:“另着令十师即可从左翼和央中突击叛军!”
“军长,您的意思是要亲自率预备队支援李师长他们吗?”阎应元惊愕的回问道。
“谁叫咱就这点人马呢。只好连老将也跟着上阵啦。”⻩得功満不在乎的反问道:“参谋长,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要不你同军正他们一起留守大本营吧。”
“不,没问题。属下要随军长一同前往驰援!”被⻩得功这么一
,驴脾气上来的阎应元不甘示弱的请战道。
“这才象咱们的阎参谋长嘛。”⻩得功说罢回头又向梁权可问道:“梁总监你呢?”
却见梁权可早就迫不及待地子套了马刀朗声一笑道:“恩,这把刀好久没开荤了,今个儿就让它杀个痛快吧。”
“好!传令下去,让炮兵团不用吝惜弹药,给我狠狠轰鞑子。”顿觉豪气冲天的⻩得功亦子套了贴⾝宝剑直指清军阵营道:“就让鞑子的⾎来洗去咱大明将士数十年来的聇辱吧!”
随着⻩得功的一声令下明军左翼队部开始向侧面旋转呈直角,面对突进的清军,形成一道新的防线掩护央中。而⻩得功本人则亲率部分央中二线兵力驰援右翼。一瞬间整个场战顿时沸腾了起来。双方甲胄鲜明的方阵犹如洪流一般开始整齐地移动起来。甲胄泛起的光波刹时便掩盖了整片原野。
然而就在満达海和⻩得功忙着调兵谴将的同时,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鳌拜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整个场战的显著变化。其实所谓的战略、战术、阵型等等一切词汇对鳌拜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他的脑中就只有杀戮,不停的杀戮。就象此刻的鳌拜正骑着他的那匹乌龙驹势轩昂地穿梭于敌阵当中。用他那大巨的锤矛击碎明军骑士的侧脸。⾎⽔随着钝重的声音四散飞溅,碎裂的牙齿也随着飞落各处。紧接着第二个牺牲者也被击断了鼻梁,噴着⾎沫仰倒下来,从马鞍上拖着一条鲜明的⾎⽔来。在鳌拜的死亡之舞下,化成了一道银⾊闪光的锤矛,能让骑兵
甲迸裂,骨头折断,头盖骨碎裂。能让对方永远没有机会再发出喊叫声。
可这一次鳌拜却杀得一点都不舒心。因为这已经是他第4次冲锋失败了。之前连续4次狂疯的冲锋鳌拜非但损失了近六成的人马,甚至连对面明军的⾐角都没能碰到。正如李耀斗估计的那样此时明军战士虽已经疲惫,但毫无疑问对面的清军骑兵比他们更疲倦,更无助。无论再⾼昂的士气在连续4冲锋失败后总是会有影响的。前人留在场战上的尸体无疑刺
着每一个八旗骑士。而鳌拜本人在亲自率领的五千精兵,向李耀斗部阵地施放了一阵弓箭,之后就开始与从侧翼赶来的明骑兵短兵相接。在一阵砍杀之后,才发觉这次的明军非常顽強,而且训练有素,想冲破对方的阵地很不容易。冲在最前面的鳌拜本人也因此受伤。此刻的场战上双方将士死伤枕藉,马匹与士兵的鲜⾎很快就汇合成了一条条涓涓细流。
但鳌拜终究是鳌拜。这个満州第一巴图鲁又怎会轻易的就此放弃了。在简单处理了一番伤口过后,他很快就又站到了第一线。另一边明军方面前来支援的骑兵也迅速阻挡在了鳌拜面前,不断的从侧翼
扰着清军的冲锋。本已进攻受挫的鳌拜自然将心中的怨气一股脑儿地撒在了对方骑兵⾝上。结果事实再次证明在相同数量的情况下,八旗弟子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胜于明军。然而在一番发怈一般的撕杀后,鳌拜却反而又后怕起来。一想到自己损折大半人马却至今也没有攻⼊敌阵。他也不知道如何向満达海
代了。
于是略微冷静下来的鳌拜这次并没有再卤莽的率军冲锋。在仔细观察一阵后,他忽然明⽩,想从正面冲跨李耀斗部极不容易。唯一的突破口就只有明军西北角的侧翼。那里地势虽窄却是明军火力的一处死角。凭借着八旗弟子们精湛的技术绝对能在明军方阵转向前穿揷而⼊。这样一来自己就又能象赶羊一样驱赶这些懦弱的汉人了。想到这儿鳌拜不由又开始佩服起自己的才智来。
可正当狞笑着的鳌拜一扯缰绳打算发起他的第5次冲锋时,尼堪突然带着大批人马横刀当在了他的面前。只见満脸怒容的尼堪厉声的朝鳌拜呵斥道:“鳌拜你擅自出阵冲锋,延误军机已犯军法!还不快快收兵,随本王回去见元帅去!”
“哼,末将奋勇杀敌何罪之有。敬谨亲王,你快让开,等末将冲跨了前面的南蛮子在随王爷回去请罪。”自知犯了军法鳌拜依然不肯放弃自己的冲锋计划。
“鳌拜,你就别再固执了。以你手下的这点人马
本不可能冲破南蛮子的阵营,还是随本王会大营吧。你若是再执
不悟,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尼堪一边劝说着鳌拜,一边示意手下将其悄悄围了起来。
可鳌拜是什么样的人物啊。这样的小动作自然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心中一急的他也顾不得这么多,当下就牛脾气上来大声嚷嚷道:“哼,什么犯了军法。咱満州的骑士向来不就是这么杀敌的吗。既然回去是死,不回去也是死。老子偏就不回去!”
“鳌拜你想反了吗!”尼堪怒目圆睁指着鳌拜喝道。
面对尼堪的指责鳌拜似乎也清醒了过来。只见他低头沉思了半晌,继而象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向尼堪一个抱拳⾼声请求道:“王爷,您就回去复命元帅说我鳌拜已经战死了。”鳌拜说罢便一扯缰绳朝⾝后的亲兵打了个手势。那些个亲兵竟没有一个后退。象先前一样他们再一次集合了起来随着鳌拜头也不回地直冲明军阵地。
见此情形尼堪⾝边的侍卫立即就要上前阻止鳌拜。然而却被尼堪本人给阻止了。望着鳌拜部远去的⾝影尼堪颓然地喃喃道:“放心吧。他不会活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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