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蜀中攻略(二)
正如李定国所预计的那样明军最终选择了从⽔道沿长江三峡西进重庆。四川居长江流域的上游,是典型的盆地地形。在盆地外围的每个方向,都是崇山峻岭,其防护之厚非其它地域可比。长江三峡是其与东方之间的往来孔道,嘉陵江及其支流河⾕低地是其与北方之间的往来孔道。两个方向的往来孔道俱极险要。大抵东面为⽔路,行江道;北面为陆路,行栈道。⽔路是由重庆东出,经三峡穿越巫山,可⼊湖广,大抵以夔州为其门户,瞿塘关即在此处;陆则是从成都北出,由金牛道、米仓道⼊汉中,另由
平道可通陇上,大抵以剑阁为其门户,剑门关即在此处。如今明军与吴三桂部对峙于潼关尚未能占据陕西关中,因此从北路⼊川难度较大。而在东路素有长江天险之称的瞿塘关一直为明军所控制。掌握了四川东北门户的明军自然而然的选择了从⽔路⼊川。
大西军虽然丧失了瞿塘关天险但素有“小迟尉”之称的李定国当然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凭借着重庆在长江上的最后一段天险“巴郡小三峡”大西军竭力做着殊死挣扎。“巴郡小三峡”主要由猫儿峡、铜锣峡、明月峡组成。此三处峡⾕江⽔切岭成峡,⼊⾕成沱,江面宽窄相间,漫滩较多。大西军更是在几段险滩上拉起了耝大的铁链以阻挡明军舰队的西进。再加上巴郡小三峡浅滩较多⽔流湍急明军舰队因船只体积较大难以驶⼊。由此逆流而上的明军舰队不得已在此处停下了脚步,并在重庆以东的南山安下了营寨。
湍急的江⽔犹如青龙一般蜿蜒着穿越了巴蜀的群山峻岭。陡峭的山崖间大风呼啸着穿梭着夹带起了点点的舂雨。虽是牛⽑般的舂雨可这淅淅沥沥的⽔珠打在脸颊上、脖子上依然透着股锥心的凉意。茂密的丛林中古代木制的栈道若隐若现,不时的从苍郁的群山间传来猿猴尖锐的鸣叫声。面对如此的青山绣⽔⾝处的其中的明军军官们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思。
“游将军就象这地图所示我军只要突破贼寇的这片最后防区就沿长江进抵重庆城。只要拿下重庆平定蜀中就成功了一半。翻过了大娄山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到时候直捣⻩龙攻取成都擒杀张献忠那贼头就指⽇可待了!”大帐中一个独眼军官指着地图奋兴的说道。此人便是秦良⽟之子马祥麟。他自小随⺟亲南征北战,经历大小阵战无数。当年同其⺟亲镇守山海关时。一⽇,马祥麟带兵巡关时,被敌军的流矢
中一目,他忍痛子套箭簇,援弓搭箭向远处的敌人
去,连发三箭,
死三个敌人,清将大力震惧,从此不敢轻易再来山海关挑衅了。这次他则以第九山地步兵师师长的⾝份出征重庆。其⺟秦良⽟虽是第三军团军团长可她年事已⾼不宜出征。因此就由第二步兵师师长游沛龙做为副军长出任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可马师长如今李定国在小山峡附近依山傍⽔着布置了重重关卡,我军船⾝过大难以通过啊。蜀中的情况马师长最清楚了。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进取重庆了吗?”游沛龙指着外头停泊的战船苦笑着问道。在坐的不少军官也算是海贼出⾝了。当年太平洋上的风浪都没让他们皱过眉头,可是一跑到四川却没了方向。这里虽然河道纵横却同沿海乃至长江下游都有着天壤之别。明军引以为傲的大型战舰在这里更是没有用武之地。由于舰队逆流而上不少险滩都必需靠纤夫用人力将船只拉过才行。
“除去⽔路还有栈道可行。若是派工兵整修一番大队人马还是能过的。”那马祥麟指着外头悬崖峭壁上的栈道建议道。
但众人一看那摇摇
坠的栈道心中立刻就凉了一半。由于年久失修悬崖上的栈道大多已经是破败不堪了。山野间的大风吹得那腐朽的木板发出一阵啪啪声。就算是让工兵现在伐木开道估计也只能让步兵通过。至于那几门沉重的火炮想要从栈道上通过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却见游沛龙皱了皱眉头摆手道:“眼前李定国所设的⽔、陆寨是一定要过的。留给我军的时间不多。重齐新修栈道的话花费的时间不少,也很难保证不会被李定国所察觉。”
“副军长,不如这样吧。我军在此兵分两路。一路挑选精壮士兵数百人,穿着与草木同⾊的清蓑⾐,携带小船从支流悄悄饶到上游去。另一路则按照事先设定的计划由大队部从正面进攻。再分两军,一军攻其陆寨;一军攻其陆寨。并且放弃舰队中的大型战舰,改为是使用体型较小的沙船。”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参谋长李⾕子思略了一番后建议道。
“改用小船?那会不会影响队部的攻击力啊?那些小船可都没装配火炮啊。”几个军官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虽然知道大船没办法越过封锁但众人仍然不愿放弃战舰強而有力的攻击力。
“火炮不是问题。我们可以从战舰上拆下一两门6磅火炮安在小船之上。其实李定国的人马并没有多少火器。用四、五门火炮轰击其营寨应该绰绰有余。”李⾕子进一步解释道。
“恩,李参谋长的建议不错。我倒知道此地有几条支流能饶到上游去。只不过那里河道狭窄⽔流湍急,就算是一般的小船也很难通过,得用⽪筏子才行。”马祥麟一边点头赞许一边抱拳请命道。“若是游将军信得过末将,末将愿亲自带上人马摸到上游去。”
“好!就这么办!马师长你需要什么尽管提。炸药、手雷、地雷、甚至骑兵炮也行。”游沛龙听罢众人的建议奋兴的说道。却见马祥麟摸了摸下巴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只要两个连的人马就行。骑兵炮就不用了这玩意太重筏子容易翻。这次去的弟兄都不带火
,每人⾝上配一把缅刀和一把強弩。另外带上数十枚手雷和⽔雷就行。”
“就这点东西吗?不带火
吗?”游沛龙有些担心的问道。不带炮还能理解可是不带火
是不是有些托大了。眼见游沛龙和其他将领有些疑惑马祥麟不由嘿嘿一笑解释道:“这点东西绰绰有余了。火
虽然威力大巨,可那玩意声音太响了,一扣扳机就会冒火星晚上特别容易暴露。⼲这种活还是弩箭、缅刀好使些。要不,再给两桶桐油吧。”
“行!就安你说的办。那些东西我马上就叫人置办去。”游沛龙慡快的答应道。续而他又走到马祥麟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马将军这次的行动就拜托你了!”
“将军放心。末将定当不辱使命,为我大军敲开西进⼊川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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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舂巴南的天气就象娃娃的脸一般说变就变。⽩天还是
⾼照的天气可转眼间到了傍晚就风雨
加起来。直到第二天清晨这山雨才渐渐的停了下来。夜一风雨过后山里的气温突然骤降就算是穿上了夹袄依然还是觉得透骨的凉。晨⾊中整个漫滩和江面上都笼罩起了一股⽩⾊的薄雾。江⽔哗哗的拍打着横在江中黝黑而又耝大的铁链,象是一条一条黑龙般横卧江中阻挡了一切妄想从此地通过的船只。
天还没完全透亮岸边大西军的营寨中响起了一阵阵整齐的号子声。开阔校场上一群兵勇正杀气腾腾的认真
练。这群兵勇乃是李定国部的亲兵。李定国向来治军甚严,规定兵勇们在公
打鸣第一声后必需立即起
开始
练,可谓是十年如一⽇。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处在上游的几个帐篷。那里的士兵正稀稀拉拉地从帐篷中走出,一个个都还是一副未睡醒的模样。他们有的互相开着玩笑,有的则三三两两的跑到了江边忙着洗淑起来,还有几个好象是昨夜喝多了一般正懒洋洋的倚在旗杆下。那杆旗杆上赫然挂着一面醒目的“刘”字大旗。
眼看着刘文秀的人马一副懒散的模样,一旁正在练兵的杨祥不由皱起了眉头。杨祥是李定国的亲信部将。因为知道次此明军来犯非同寻常,故李定国特地命其点齐精良步卒作为先锋在此抵挡明军。可是前⽇赶来支援的刘文秀部却都是一副不堪重任的模样。成都这些年招收了不少壮丁,大西的人马一下子扩展了数倍。可杨祥也听说那些个新兵大多没受过什么训练只是些乌合之众罢了。如今看来这传言真是所言非虚啊。这帮散兵游勇吓吓老百姓还行。可怎能阻挡得了下游的那帮虎狼之师呢?
觉得有些无可奈何的杨祥不噤摇了头摇长叹了一声。可就在此时从岸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杨祥眯起眼睛一瞧只见岸边的那些⾐衫不整的兵勇们正奋兴地朝着江面叫嚷着。他们好象突然发现了什么宝贝似地手舞⾜蹈起来。觉得有些蹊跷的杨祥不由回头向自己的部将命令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是!”那部将得令后赶忙向江边跑去。不一会儿就见他匆匆跑回报告道:“回将军,那些弟兄说从上游的江面上飘下了很多黑蛋。”
“黑蛋?走,看看去。”觉得有些蹊跷的杨祥向后面一挥手便带着几个亲兵急匆匆的朝岸边跑去。
到了江边一看杨祥才看清了那些所谓的“黑蛋”只见宽阔的江面上零星漂浮着几个黑⾊小球,约莫有菜瓜一般的大小。看样子是从上游飘下来的不象是江中原有的物件。周围的兵丁有的指指点点,有的则跃跃
试着想下去捞呢。可惜江⽔太急了,只有几个大胆的兵丁敢拿竹竿试探着捅捅而已。那些黑蛋很快就被横江的铁链给阻挡住了,并且在铁链附近越积越多起来。面对着突如起来的“访客”一种不祥预感在杨祥心中油然升起。
正当杨祥纳闷着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时候。一声突如其来的巨想震惊了所有人。江面上连续发生数次剧烈的炸爆,炸爆
起的⽔柱⾜有十几米⾼。手臂般耝的铁链顿时就被炸成了两截。刚才还在岸上熙熙攘攘的大西军兵勇此刻早就被吓得抱头鼠窜起来。有些人⼲脆腿一软⼲脆就瘫坐在了河滩上。而杨祥本人则楞楞的站在原地惊讶着看着眼前的“盛景”江面怎么会突然炸爆呢?难道是明军炮轰铁链了吗?可没见明军的战船啊!一瞬间种种猜测在杨祥的脑中一一闪过。就在此时江面上又发生了几次零星的炸爆。规模没先前的那几次大,可却让杨祥等人看清了炸爆真正的出处。造成这一列大炸爆的正是那些漂浮在江面上的黑蛋。
是⽔雷!杨祥猛然惊醒后⾼声叫喊道:“是⽔雷!明军进攻了!快击鼓鸣旌!”杨祥的话语使整个河滩比刚才更
了。本来不知所措的刘部兵勇们一听到明军来袭就更加慌
。只见他们象无头苍蝇般
窜着。有些人甚至还直接丢盔弃甲向岸上的树林逃去。明军的影子还未出现这群人俨然已经
了阵脚了。
唯一让杨祥值得庆幸的是岸上军营里很快就响起了沉闷的鼓声。先前还在
练的李部将士立刻拿起兵器集合起来准备战斗。他们没有溃逃,没有叫嚷,没有慌
。在第一时间就在各自头目的带领下进⼊了指定位置准备从⽔、陆两面阻击明军。果然就在炸爆声停歇后的一刻钟左右长江的下游隐约出现了几个艘战舰。然而还未等大西军看清对方的旗帜对方的火炮抢先开火了。炮弹呼啸着划过了天际在河滩上炸出了一朵朵黑⾊的火花。但由于明军6磅炮的
程有限因此更多的炮弹则是在长江里击起了一
的⽔柱。趁此机会架设在两岸的大西土炮开始向明军战船轰击起来。一时间整个峡⾕中炮弹的呼啸声与炸爆声此起彼伏,响撤天际。
滩涂上杨祥一边忙着指挥步卒以弓弩、火充等远距离武器反击;一边则命人将事先准备好的纵火木筏点燃后放任其漂流而下以阻止明军战船的前进。就在杨祥忙于调兵谴将之时一匹快骑突然冲⼊了大营。只见那⾐衫蓝缕的骑士踉踉跄跄地跑到杨祥报告道:“杨将军,不好啦!天威营被袭击了!整个营盘都被烧了!”
“什么!”杨祥一听惊讶的叫道。他虽然清楚上游的营寨一定出事了。却未想到明军竟然抄了天威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下游是气势汹汹的明军战舰,上游的营寨又被明军给拔去了。杨祥忽然觉得自己陷⼊了两难境地。
然而正当大西将士们忙于应付江面上的明军战船时。突然从滩涂的东北方向上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只见大队的明军正端着火
叫嚣着从那里喊杀而来。而最让大西士兵们感到不寒而栗的却是那队打着红旗的骑兵。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不但击碎了滩涂上的碎石更击碎了大西将士仅剩的那点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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