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彭漾献计乱民意,诸葛尽
且说诸葛亮摆下八卦阵
敌,却被庞统用大车联阵破之;梁山军又多汉军数倍,四面涌来,苦战一个时辰,汉军渐渐兵众枯竭,十余辆连弩车,尽被敌军砍坏。诸葛亮面不改
,指挥军马竭力反击,杀伤敌军,然心中亦暗自哀叹。忽然敌军阵中,一阵攘动,须臾两路军从左右杀来,视之乃糜芳、张裔也;原本与
溪之军厮杀,闻听这边吃紧,于是来救。那
溪兵马虽多,战力甚弱,又被赵云午前
倒了杜路,个个心有余悸,也不敢死
。二将杀进围来,诸葛亮道:“今番兵败,不可久战。南面敌势甚强,可从北面杀出重围,走北门进城。”张裔道:“丞相引阵兵在前破敌,我等抵挡南面之军以断后!”诸葛亮道:“甚好。”于是指挥余兵,变动阵形,向北突进。张裔、糜芳各自死战,抵住庞统大队。原来庞统之兵,为防八卦阵厉害,进退之际,必按车队行迹,因此张、糜二将尚能招架。北面林冲之兵,原不足五千,又颇有折伤,诸葛亮既得张、糜二将挡住庞统车墙大军,则施展阵法,往复转折,势如向左,反倒右折;假作突破,实在包抄,须臾之间,把林冲之兵,冲作三处,各自不能相顾。林冲大惊,急教诸军收拢整队,调遣之间,道路闪开。诸葛亮一面分兵回击其背,一面旗号召断后二将速速跟随。糜芳看了,奔命心切,拍马便走。张裔道:“我挡贼军,子方先退,退后可留兵于后接应于我!”糜芳满口答应,方逃过敌军之阵,看林冲大队旗号俨然,分两翼又掩杀上来,心头一慌,不顾诺言,只叫“快撤,快撤!”这里走得爽快,片刻间林冲大军合拢,顿时将张裔背后军马,大半围在军中。诸葛亮在前面引军开路,倒不曾留意,糜芳紧跟着,却又不报,张裔在阵中,兵不足千,竭力苦战,身边士卒,渐渐亡尽。看看突围无望,大叫一声,拔剑自刎。诸葛亮方近北门,回头看时,只有糜芳一军,不见张裔,急问:“君嗣何在?”糜芳道:“陷…陷在阵中了。”诸葛亮怒道:“何以不报?”糜芳无颜以对。正说时,西边杀声大作,一彪军马
面来,当先大将肩裹白纱,
高呼:“诸葛亮,不要走,郝思文在此!”诸葛亮道:“既已至此,唯有死战!”挥军杀入,汉兵虽苦战两阵,未曾休眠,赖阵法相得,辗转交通,郝思文所部梁山军马,死伤无数。然背后庞统、林冲之兵却也杀至,两下夹击,汉军前队距城门不足百步,却是无力进
。诸葛亮暗自摇头,糜芳早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不料城楼之上,神机连弩如雷霆突发,铺天盖地,城门口梁山队中,顿时惨呼连连,割草般倒下一片。接着北门开处,数百军杀出,当先一将高呼:“赵云又来矣!何人敢来
战!”梁山军听得,都如青天闻迅雷,赵云人马到处,纷纷闪开。那郝思文今
才在西门被赵云一
刺中肩膀,如今裹伤来截孔明,哪敢
手,回马便走。也是劫运难逃,不防赵云飞骑赶上,手起一
,从后背直透前
,顿时挑落马下。梁山军皆大变
,赵云又左冲右突,杀散郝思文部下军士,把诸葛亮一行接入城中。诸葛亮握赵云手曰:“子龙,今番相救,没齿难忘也!”赵云急下拜,热泪满面道:“丞相!为救云一人,以万金之身,亲赴千险之阵,云若不舍死以报,岂能心安!”将相二人,抱头
涕,周围将士皆垂泪。
庞统在城外,见还是被诸葛亮退回城中,不由哈哈大笑。林冲道:“卧龙走
,军师为何发笑?”庞统道:“卧龙虽
金钩,却还在我罾中也!今
成都之兵,损折过半,诸葛亮纵有通天之才,又岂能起死回生?十
之内,我必得成都也!”是一役,两军
战,几近一昼夜。梁山军马,前后死伤八千余人;成都汉军,却也损折将近六千。
溪军大将杜路,被赵云
中眼睛,当夜不治身死,庞统令厚葬之,教刘宁统其兵马。郝思文白
战死,林冲等梁山头领,自然无限伤怀。
诸葛亮回到相府,既痛张裔之故,又惜兵卒之损,然亦只得强支精神,先安排余兵防御。其时成都城内,兵不满五千,多是羸弱之卒。有张裔军中逃生士卒,说糜芳违背约定,擅自先退,才致令张将军身死。诸葛亮大怒,指糜芳道:“且不说昔日在荆州降敌之事,汝前一夜便是当先溃逃,搅
军阵;今
又自顾性命,害了张君嗣,如不斩汝,难正军法!”喝令推出斩首。蒋琬苦苦劝道:“糜芳之罪,死不足惜,然此时敌军围困,城中兵微将寡,正是用人之际,望丞相姑且饶恕,容其戴罪立功。”诸葛亮道:“正为敌军围困,局势危局,若不正军法,无以为定也!”诸官再三苦劝,孔明只是不从,斥令快快推出。片刻之间,将首级血淋淋送上来。诸葛亮教把首级号令各营,无不悚然。于是整编士卒,调集城中百姓补防,直忙到二更时分;然后又独自在相府书房查看地图,苦思破敌之策,直到东方发白,才伏在案前,沉沉睡去。
天大亮,马谡到相府参见,进得书房,大吃一惊,原来诸葛亮形容憔悴,满头添出许多白发。马谡不
跪下,出涕道:“丞相年未四旬,苍颜至此,皆是
心国事所致也!如此诚挚,天道何在!”诸葛亮闻言,反倒一笑,扶起马谡道:“幼常何出此言。吾为酬陛下三顾之恩,虽万死不足以报,况白发数茎乎!”转叹道:“可惜某号称机谋,当初便对梁山军有所怀疑,居然坐视不断,致令有今
之惨烈,养虎遗患,以至于此,某之罪过大矣!”马谡再三劝慰。诸葛亮笑道:“虽然如此,庞士元要取成都,只怕也未必容易。汉中虽失却,陛下若早得消息,急急回师,我可望救兵也。”忽报城外庞统有书送来,诸葛亮拆开看曰:
“致诸葛孔明兄:
两家征战,各位其主,无须苛责。然如今天下大势,不在刘备,成都百姓,却悬兄手。兄才华盖世,然以数千疲惫之卒,困顿孤悬之城,安能敌数万虎狼之师哉?孔明兄立下壮志,
匡扶天下,以济万民,然则如今死守成都,空将才智雄略与刘备殉葬,统甚为兄不值也。为兄计,何不开城揖降,相助宋江;既免成都百姓涂炭之苦,亦使天下之民得兄之萌也!诚挚所言,望兄慎思之!
弟庞统再拜”
诸葛亮看罢,微微摇头,教取笔墨,回书曰:
“汉丞相诸葛亮,致梁山庞军师士元:君言我等各为其主,然梁山贼寇,阴险狡诈,非亮之主;君谬赞亮才华盖世,然亮上不能扫清国贼曹
,下不能剪除草寇宋江,岂敢自夸才华?今
坐守成都,若得天佑汉室,尽除
,则自当尽心竭力,以顺天意;若其不逮,则是天要我作汉室尽节之臣,焉能屈身事贼,以受再辱哉?士元才华高远,胜我十倍。然梁山军固是君资借之力,宋江却远非君托身之主也。今天下未定,陛下十万雄师,尚在雍州;李俊、黄忠,依据江左,胜败存亡,未可易言,而君乃张扬武略,困国都,扰百姓,我恐纵是侥幸成功,亦必被后人青史唾骂也!今言尽于此,至于亮,唯知作忠汉死臣,不敢想从贼
佞,后毋多言,各各好自为之也!”
庞统接到回书,摇头道:“诸葛孔明决意一死矣。”林冲道:“他城中如今算来只有数千之兵,且大都老弱不堪用;我等只需催动大军,四面攻城,数
之内,必可破成都也!”庞统然之,于是令薛永引军打北门,宣赞引军打西门,李应引军打南门,花荣引军打东门;各带四五千兵,声威甚大,自与林冲引军四门接应。诸葛亮在城中,令马谡、蒋琬、费诗、赵云分守四门,自居中策应。安排连弩、投石机、旋木,诸般巧计,竭力防守。入夜则以孔明灯悬空,防敌偷袭。如是两
,梁山军死伤惨重,不能得手。诸葛亮白
巡视四门,面容如常,夜则往各处抚慰士卒,策划防御,城中军心稍安。
庞统郁闷,再召集商议。林冲道:“这两
虽然攻城不利,却也杀伤了不少敌军。成都兵马原本所剩不多,今番更是不敷用也。只要再攻打两
,待他兵力竭尽,自然手到取城。”庞统道:“我等取成都之后,还要往汉中
战,及防备曹
。如此耗费兵力,实不应当。”彭漾在一旁面带微笑,摇头晃脑。庞统道:“永年可有巧计?”彭漾叹道:“诸葛亮才略甚加,如今据守坚城,要以巧计取之,难,难!”庞统道:“也是,虽以永年之才,却也不如诸葛亮,要以计胜之,甚难也。既然如此,还是照林将军所言,尽力攻城罢了。”话音未落,彭漾拍案而起道:“士元休要
将!我今
便献一计,取诸葛亮人头来献!”庞统心中暗笑,乃大惊道:“永年休得戏言,诸葛亮的人头,岂能随意取得?”彭漾道:“若用我这计谋时,攻下成都,不费吹灰之力也!”庞统道:“愿闻其祥?”彭漾道:“成都军民,原本是刘璋所管;刘璋虽然昏庸无能,在州二十年,倒也宽和待民,颇有人心。如今刘备进川,不过数年,恩威并举,加以诸葛亮擅用机谋,所以成都被困,而人心不散。今
既破八卦阵,可拿刘循、刘阐,把数千封文告,
入城中,教军民各自出来
降,并无责罚。又可于夜里将数十封密信,
入城,信中只作与某将军或某部勾结字样。如此只需一
一夜,城中人心必散也!我却以兵屯驻四门,只待变
,即便攻击,一处得手,则成都反掌而定!”林冲道:“
密信之策,甚是简陋,只怕瞒不过诸葛亮也。”彭漾嗤笑道:“我何须瞒过诸葛亮?只要他城中诸将自相猜忌,便有可乘之机也!古语一夫夜惊,可
满营千军万马。如今势如累卵,只要有一二偏将心疑,何愁成都不得!”庞统道:“彭君所计,甚是巧妙也!”当即令如法炮制。于是城下准备数千封书信,用秃头箭
入城内,曰:“大汉车骑将军刘循、太尉庞统、征西将军刘阐告成都军民:刘备枉为汉室宗亲,本当忠心报效朝廷,然是人狼心虎胆,内则杀害益牧,外则擅篡神器,暴
之至,人神共愤。我等兴起义兵,誓讨
凶,得天佑大道,破贼军八卦奇阵,将近克谐。然成都人民,尽皆汉室赤子,大军破城之时,恐遭玉石俱焚,于是我车骑将军、太尉、征西将军以仁心布告:只处逆贼伪帝刘备,并其眷属。其余人等,上自伪丞相诸葛亮,下至军卒庶民,凡归降者,尽皆无论;若有献城
降之功,倍加赏赐,决无失言。望诸人等,可速归正道,勿自误也。”又有刘循手下,刘璋昔日旧属官吏,绕城大呼宣言,于是城中民心皆动。又到夜间,数十封密信纷纷
进城来,说的都是约会各将领之事。大半被汉兵拾去,献于诸葛亮。诸葛亮道:“此庞士元离间之计,不可听之。”马谡道:“虽是离间,若诸将彼此生疑,恐于守城大碍。”诸葛亮道:“既如此,可传各营将领,前来相府,吾昭明此事也。”
于是遣人到各处,传各营官佐,齐来相府。岂料那各营官佐,也有闻得梁山军离间密信,心下各不自安;又兼白
梁山军
来招降书信,彼此都有了几分背反之意。如今闻得孔明夜里传到相府,也有不知凶吉的,索
有了不义的打算。当时,东门有糜芳部下副将,原本便心怀鬼胎,干脆引兵发难,突然缚了蒋琬,开门
降。城外小李广花荣早有准备,立时挥军入城。顿时满城惊惧之声,响彻夜空。南门马谡不在,那里副将闻听东门献了,心道城既已破,不如早早归降,以保自家,于是也叫开了城门,宣赞军马,一拥而入。这两处皆被打破,其时北门赵云守,西门费诗守,尚在抵御。庞统闻得破城,大喜,先急传令,严
烧杀
虏,违者立斩;又令铁面孔目裴宣为巡城使,引五百刀斧手,进城维持。又令诸葛亮相府,只许包围,不许进犯。虽然,城中惊扰,百姓号哭之声,震动天地。汉军士卒,大半皆无斗志,纷纷投降,亦有死战到底者。
赵云在北门,先见城外薛永指挥军士,踊跃攻来。云指挥若定,杀退梁山军三次冲锋。忽然背后城中大
,云部下军士,同时纷扰。赵云厉声道:“今奉令守城,与门同存亡,何
之有!妄动者斩!”于是士卒平息。须臾之间,只看成都城中几处火光起来,赵云心中道:“不知诸葛丞相如何?”正
去寻时,前面数十骑奔来,到得近前,原来是驸马都尉,诸葛亮过继兄长诸葛谨之子乔,保侍郎董允及刘备二子鲁王刘永、梁王刘理来。赵云问:“丞相、太子何在?”诸葛乔道:“太子在东宫,我父在相府,俱被贼兵所围,某与董侍郎保鲁、梁二王,先来此矣!”赵云大惊:“如此,某之失也!”谓二人道:“你等保二王先出城,寻山林之处隐蔽。某回去寻丞相、太子。”诸葛乔道:“北门外贼军云集,如何得
?”赵云道:“某送你一程。”叫开北门,梁山军见了,蜂拥而上,赵云跃马
,当先大呼:“要命者闪开,赵云闯阵来哉!”银
搅动,如风过茅林,梁山军士,闻名尽皆胆裂,于路翻滚,纷纷闪避。薛永在后队叫道:“拿住赵云,为郝思文哥哥报仇!”叫得上劲,却不敢上来
战。赵云也不理他,
开血路,诸葛乔、董允等相随而过,二王年幼,俱是被一军士扶持骑马,不防扶持梁王刘理者中
身死,梁王亦落马,可怜金枝玉叶,顿死于
军之中。诸葛乔、董允虽悲痛万分,亦只得保了鲁王,向北面山林而去。薛永
待追赶,赵云圈马回来,
身陷阵,远者
刺,近者钻打,
杀贼兵无数。怎奈部下军卒,不满数百,跟随赵云往返冲杀,却被梁山军四面围剿,鏖战一刻,非死即降。赵云怒目圆睁,牙齿紧咬,也不顾浑身浴血,只往城内冲,
杀回去救诸葛亮、刘禅。梁山军数千之众,八面云集,如
水起伏,此进彼退,四面长矛如林,牌刀成梳,都往赵云身上招呼。赵云面无畏惧,眼看着薛永在军中,高呼其名,纵马过去,左右阻拦之兵,纷纷翻倒。薛永看赵云
近,唬得面有土色,拨马而走。赵子龙虽是绝世名将,毕竟孤身一人,并无一兵一卒相助;这番又不比前两
转战四门,连个去处亦没有。战得久了,这里中
,那里着箭,浑身鲜血
淌,却仍是奋战不已,威如天神。薛永看得胆战心惊,下令:“休要
斗,放箭!”于是四面羽箭,如飞蝗蔽空而来,赵云用长
左右拨打,奈何跨下白龙驹中箭,惨嘶一声,跪倒在地,要将赵云颠扑下来。云看去路已绝,将手中
往地上一驻,霎时之间,身上
得刺猬一般,却是直立不倒,梁山军过了半晌,才敢上前。后人诗叹曰:
河北多猛士,子龙冠群英。勇夺三军志,德酬一帝恩。当
扶幼主,成都济危城。身殉胆犹在,铁骨带金声。
于是北门已失。
马谡原本在相府之中,闻得城中变故,急急报禀诸葛亮:“事急矣!丞相可速速出城!”诸葛亮脸色平静,道:“某自有安排,幼常可自去,我二人于陛下军中相会,再图反攻也。”马谡
待苦劝诸葛亮同行,诸葛亮抬起头来,神色果决道:“马幼常!军令如山,速速出城,去寻陛下!”马谡不忍,只得先走。行到半路,闻得四面呐喊,急中生智,把外面袍服扯掉,宝剑抛弃,套了件寻常士卒衣服,捡起一支长
,呐喊奔走。耳听得西门杀声尚远,于是加紧奔去,方到西门,城已破,费诗被梁山军拿获,一般士卒,纷纷投降。马谡混在其中,绕出城去。梁山军只顾进城,再加庞统事先有令,不杀降人,却也未曾管他。
那铁面孔目裴宣,进得城中,分派四个得力头目,各带一百人,往四门巡查,有扰民杀虏者,先斩后奏。自家带一百人,径直往皇宫而去。原来刘备虽然称帝,
甚节俭,所谓皇宫,乃是刘璋府邸改造,亦不过数间华屋,并无高墙深殿。那守卫
军,大半被诸葛亮调去守城,留下者原本不多,如今走个
光。裴宣先叫一半军士守住宫门,自己大步入内。看刘备皇后,便是吴懿之妹,已然自缢身死。其余嫔妃宫女,有死者,也有留者。裴宣再入东宫,见刘备太子刘禅,即前
赵云长扳坡所救阿斗,如今年方十一岁,战战兢兢,躲于帷帐之后。裴宣道:“请刘禅公子出来相见!”刘禅只得出来,长跪曰:“裴先生,怜我年幼,若是投降,可得苟全性命否?”裴宣摇头道:“玄德公以宗亲谋逆,是满门抄杀之罪也。公子又是其嫡子,于情于法,决无幸免之理。”刘禅闻言,跌坐于地,片刻曰:“既如此,可求速死否?”裴宣点头,手指白练一丈:“已为公子准备也。”刘禅满脸凄然,起身道:“多谢成全。”
往后去,望见桌上半缶美酒,遂端起来,一饮而尽,叹息曰:“此酒甚甘,惜不得长享也!早知作太子有如此下场,何不求为庶人,反得享安康乎。”裴宣道:“若得为寻常百姓,则太平之
,颇多受人盘剥;
世则命不如狗,只膏沃土也,何曾得享安康?公子享十年富贵,也不枉了。”轻声下令,两个士卒上前拿住刘禅,就于帐后缢杀之。
未到天明,全城平定,蜀汉群臣,尽皆就擒。唯有诸葛亮丞相府,遵庞统军令,只是四下围住,不曾攻进。庞统待阖城清明,便亲到相府,只见花荣引梁山军一千,团团围住。庞统问:“府中可有军马?诸葛孔明可在其中?”花荣道:“探得里面只有数十个护院兵丁,诸葛丞相与夫人黄氏,尽在其中。”庞统点头:“既如此,我亲自入内去见孔明也。”花荣道:“今
成都拿下,诸葛亮当为我所虏。军师
见他,自延入帐中可也,何必亲自去他相府?万一有甚埋伏,如何是好?”庞统道:“诸葛亮乃当世人杰,才略远胜于我。他感刘备三顾之恩,因此尽心以报。我去时,亦当以诚意相邀,若得他助,天下不足定也!”花荣终究不放心,于是亲引二十名
强士卒,相随而进。
到厅堂外,庞统高声道:“孔明兄,庞统求见!”闻诸葛亮在内道:“请进!”庞统振衣,大步而入,花荣
要跟随,被统挥手令退。庞统独入,只见诸葛亮坐于书案之后,须发花白,面容清削,然眉目之间,神情若定。双手扶案道:“士元君此来,有何见教?”
庞统也不谦让,在案前坐下,道:“孔明兄,今
成都城陷,兄有何打算?”
诸葛亮道:“成都失陷,是我才不及君也。今既计穷兵败,何必多言。”
庞统道:“兄此言差矣。以兄之才,其实十倍于统,所败者,乃军力不逮也。昔日在荆州,若非兄引荐,统何以得入刘玄德帐下,得此重用?今
局势虽变,统不敢忘兄之恩德,特请兄前来,共保宋公明,以济天下之民也!”
诸葛亮大笑道:“亮才虽驽钝,亦知大义所在。大汉丞相,岂入贼寇幕帐?士元可毋多言也!”
庞统道:“统知当
刘玄德对孔明兄三顾茅庐,殷切备至,兄所以
以死相报也。然今宋公明爱才之心,不亚刘备。兄匡世济民,又何苦只限一人?且昔日管仲先保公子,再事齐桓,成五霸之业;乐毅初在燕,后走赵,保二国平安。古来才人济世,岂限一二人哉。兄在卧龙岗之时,便以管、乐自居,望以二贤为鉴,切莫自误,拘一人之小节,而弃万民于不顾也。”
孔明笑道:“士元纵有千般巧说,怎奈某
中如铁。管仲、乐毅,确系亮平生小可之比,然他二人改投明主,有他缘由;我今番义不从贼,是我道理。诸般行事,但求自家问心无愧,何以区区相比,便要照搬哉!”说完,右手抬起,缓缓放下。
庞统苦苦劝道:“孔明兄!君若自去,真如万千庶民何?管他帝王将相,终有一死,天下庶民却要得生。兄长高才,何忍随身俱没,而不令其救民水火哉!”
诸葛亮闻言,稍稍一怔,道:“士元,我且问你。且不论逆反之罪,若你那宋江,却是个只图自家功业,不惜祸害百姓的民贼,你当何以置之?”
庞统正
道:“若宋公明果有害民之意,则某当先取其首级也!倘有不成,万死无悔!”
诸葛亮闻罢,缓缓点头:“甚好。士元既有此心,则天下庶民,或望得安也。”端起面前茶盏,咕嘟饮了一大口。复对庞统道:“我这里物事,切莫轻易搬动。士元自己多加小心。”言迄,双目微闭,鼻孔中渐渐
出血来。庞统见事不好,正要伸手上前扶持,便看诸葛亮扑地一声,倒伏案上。试其鼻息,已然长逝矣。终年三十八岁,自建安十二年出茅庐辅佐刘备,十有一年也。在蜀虽不长久,然治理国家,法度严明,己身刚廉,家无余财,蜀人备思之,为其立祠堂,虽千载之后,香火旺盛,足见民心未可欺也。后人有诗叹曰:
大厦如倾邀栋梁,万牛回首丘山重,不
文章世已惊,未辞剪伐谁能颂。苦心岂免容蝼蚁,香叶终经宿鸾凤。志士幽人空怨嗟,独留夕阳照孤冢。
又有诗曰: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
,隔叶黄鹂空好音。奇才枉定天下计,时势不遂忠臣心。凯歌未奏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又有诗曰:
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躬耕蓄大志,热血隐山林。风兮思振羽,世危久沉
,风兮思高举,时
待真人。
茅庐承三顾,促膝纵横论,半生遇知己,贤士感心笙。龙兮扬鳞爪,久蛰一朝腾,龙兮风云会,长啸抒怀襟。
天道常变易,运数遥难寻,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悃,丈夫既在世,心怀天下民,丈夫当有为,播洒太平
。
归去来兮我夙愿,余生还复垄亩民。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倾听再抚琴。
庞统见诸葛逝世,面目肃然,先向诸葛亮尸首深深三揖,然后起身,谓然长叹。解下斗篷,覆盖诸葛亮身上,一面吩咐花荣进来,小心查看,把诸葛尸身送入后堂,自己出了宅邸。须臾,花荣来报,说诸葛亮夫人黄氏,自缢于内室。又报诸葛亮所在,书案之中装了机括,只要按动桌前扳机,则连弩从桌内发出,将坐在案前之人百箭穿心也。庞统闻报悚然,以手加额自庆幸曰:“若不是最后对答之间有眷顾百姓意,则我已死于诸葛孔明机括之下也!”又思索道:“孔明既心怀必死,而留我性命,是
我规佐宋公明,以不负百姓也。”回思半晌,对诸葛亮愈加钦佩,令先好好保存遗体。然后自到刘备大殿之上来。
方上来,人说蜀汉官员,有许靖、杨洪等十余人,自尽于各自府中;其余生擒蒋琬、谯周、费诗等五十余员。林冲问道:“何以处置?”庞统还未发话,彭漾道:“甚是容易。这帮蜀官,平时飞扬跋扈,看人不起。如今且绑了上来,一个个问他愿降与否,愿降者,收为幕宾,不愿降者,当场拉下去
杀之,以绝后患可也。”正是:大汉丞相方尽节,成都臣僚又遭殃。不知庞统可否从彭漾之计,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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