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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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的原野,郁郁葱葱。
马蹄声响,一骑绝尘。
从他⾝上的军服来判断,乃是鹰扬军的三眼都斥候。他一路上风驰电掣的掠过原野,冲⼊硝烟未尽的蔡州城,马蹄踏过尚未⼲透的废墟,来到了修罗殿的面前,这才急匆匆的跳下马,然后走了进去。
这时候,早上的太
才刚刚升起,和煦的
光,照耀在修罗殿的上方,将这里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原本暗黑⾊的墙壁,在
光的照耀下,倒映出五颜六⾊的光芒,乃是镶嵌在上面的宝石熠熠生辉。光芒映照四方,将在四周执勤的鹰扬军战士⾝上,同样涂上了淡淡的金⻩⾊,看起来格外的威武。
刘鼎等人昨晚一直都在修罗殿的地下室里面参观,品尝里面的各种珠宝。那个叫丁鹤的太监,固然贪生怕死,但是对珠宝的了解,的确超出刘鼎等人的想象。他原来出⾝大明宮,职业就是保管皇宮的珍宝,后来被田令孜排挤,流浪四方,结果被萧致婉看中,将他绑了过来,让他给萧致婉保管珍宝。
丁鹤自小⼊宮,一直都是和珍宝打
道,可谓是钻研了一辈子的珍宝,对其中的奥妙,自然是知之甚详,随手拈来,都让人听得赏心悦目,神游天外。听他的讲解,刘鼎等人才得知,原来淮西军搜集到的,不但有民间的珍宝,就连原来保存在大明宮的皇室珍宝,也有不少。
当年⻩巢起义军攻⼊关中,杀⼊长安,皇室仓皇出逃,大明宮被付之一炬,其中就有不少的珍宝散落民间。只不过,由于民间的很多人都不识货,不知道其中的珍贵,所以才会明珠投暗,被当做了大路货处理。萧致婉显然是识货之人,在自己之外,还另外找了丁鹤来,详细了解每件珍宝的价值。
按照丁鹤的说法,这地下室地蔵宝,价值至少在千亿以上,只是其中能够变现的,不到三成。除了金锭、银锭、珍珠、翡翠、⽟石、玛瑙、珊瑚等容易变现的珍宝之外,其余的字画、工艺品≌蔵品等,都需要找到真正的买家,才能实现它的价值。所以,除非鹰扬军是愿意将其折价出售,否则,想要一下子全部将地下室的蔵宝都变成现钱,是不太可能的。
大家用了一个晚上的,听他讲解各种珠宝地神奇之处,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天亮了。这时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才觉外面原来已经是旭⽇初升,新的一天又幵始了。尽管夜一间没有觉睡,但是大家都没有丝毫地睡意,各个指挥使都神采奕奕的,对昨晚所看到的一切叹为观止。
那个三眼都斥候急匆匆地快步进来。在李怡禾地耳边低声地汇报着什么。然后
给他一杳厚厚地报情资料。随即又急匆匆地走了。马蹄声响起。他地人影跟着消失在蔡州城地废墟之中。
李怡禾仔细地看过报情资料。皱皱眉头。来到朱有泪地⾝边。低声地跟他说了几句。
朱有泪眉⽑一挑。轻蔑地说道:“这个朱阿三。就知道他要坐不住。果然来了。”
李怡禾说道:“这个康怀贞。还真地是有胆子。居然敢深⼊到宋州地界。难道就真地不担心我们反将他一军?还有刘。据说比小杨帅还要年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朱有泪不屑地说道:“怕什么?咱们兵来将挡。⽔来土掩!我们将三支骑兵队伍全部出动。然后调集蔡州附近地四个营北上。分进合击。我就不信宣武军有多大地本事。能够和我们地火字营对阵。”
李怡禾点点头。随即正式向刘鼎汇报。
原来,就在昨天鹰扬军对蔡州城动猛攻的时候,朱温暗中下令宣武军,袭击宋州。带领宣武军出击的,乃是宣武军的两个后起之秀:康怀贞和刘。他们两人都是朱温新提拔的年轻将领,都是来自原天平节度使朱瑾的手下,和之前的⻩巢起义军没有任何的关系。从三眼都提供的报情资料来看,两人的能力还是颇⾼的,很得朱温的看重,故年纪轻轻就已经⾝居⾼位。
其中康怀贞带领的三万宣武军,从兖州出,进攻宋州的北部。这一路的宣武军,主要是步兵,所有的兵员,都是朱温在山东重新整编的队部。这一路的宣武军,是最先出的,但是行军的速度比较慢,目前已经行进到宋州北部的楚丘一带。
刘带领的三万宣武军,则从徐州的萧县出,进攻宋州的南部。这一路的宣武军,不但有步兵,还有相当数量的骑兵,人数可能在五千人以上。宣武军的骑兵,比鹰扬军的骑兵组建得还晚,但是朱温现在就将他们调上了场战,的确有点破釜沉舟的勇气。
不过,或许这也是无奈之举。须知道,鹰扬军的三支骑兵队伍,骁骑营、豹骑军、飞骑军,就活动在宋州的边缘地区,随时都有可能对宣武军动袭击。如果宣武军大队部在行进的时候,没有一定数量的骑兵保护,极有可能会被鹰扬军的骑兵冲得七零八碎的。就算不能大举消灭宣武军,时不时的频繁
扰,也⾜以让宣武军的士气降落到最低点。
这次宣武军的出击,乃是以钳形攻击势姿,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将宋州一举囊括在其中。宣武军出动了⾜⾜六万人的大军,说明他们对宋州也是志在必得。这种进攻方式非常的
险,不但摆幵了和鹰扬军决战的架势,而且还试图在初战取得胜利以后,继续扩大战果。
从军事地理角度来讲,宋州是鹰扬军在东线的防线支撑点,是东线防御的核心。鹰扬军新成立的义成节度使衙门所在地,就在宋州,义成节度使王承颜本人,也在宋州。如果宋州被占领,则滑州、曹州、州一线,就处于零散状态,相互间的联系被切断,很容易被宣武军各个击破。
事实上,现在宣武军占领宋州,已成定局,因为鹰扬军在宋州地区,只有少量的骑兵,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少,无法有效的阻挡宣武军地前进步伐,只能迟缓他们的进攻速度。由于没有⾜够的兵力,很显然,宋州显然是无法防御的,必须暂时放弃。
此外,放弃宋州,也是政治上的需要。鹰扬军只有放弃宋州,才能在政治上取得主动。当初鹰扬军和宣武军达成的协议,是双方以宋州和延州的
界处为分界线,大家互不⼲涉的。尽管在这种
世,协议还不如一张草纸有用,但是协议毕竟是协议,只要利用得好,还是能够取得道义上的优势地。
这一点对于葛从周、
、邓天王、霍存、庞师古、张归厚等人显得非常的重军毕竟是他们之前地老东家,如果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如果鹰扬军主动对宣武军动手,他们毕竟会有些想法,但是倒过来,宣武军对鹰扬军主动动手,他们和宣武军的情义,就要彻底的断绝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真的要放弃宋州,大家还是有点不舍得。暂时放弃宋州,然后再夺回来,难度不是很大。就目前地情况来说,这也是最好的选择。只是,鹰扬军自从成立以来,还没有主动放弃过一州之地,大家地內心未免有点不舒服。
李怡禾迟疑着说道:“大人,我们要不要按照预定计划实行?”
刘鼎点点头,声音低沉的说道:“命令王承颜,暂时撤离宋州。”
李怡禾答应着,传令去了。
韦国勇来到刘鼎的⾝边,跃跃
试的说道:“朱温来的正是时候,咱们解决秦宗权的时候,一直都觉得不过瘾,他正好送上门来给我们解解闷。要是大人允许,属下愿意到宋州前线去一趟。”
杨璧鳞等人也大声叫道:“正是,我们才刚刚热了⾝子,还有浑⾝地劲儿没有使出来呢!”(1&6&K。1&6&。c&N)
刘虎、张祥鹤、刁奇等人也纷纷鼓噪,叫嚣着要和宣武军拼个你死我活。原本宣武军和鹰扬军之间,大家还勉強维持着表面的友好关系,但是随着宣武军悍然进攻宋州,这种表面上地关系,也
然无存了。既然大家撕破了脸⽪,接下来的,自然是你死我活地争斗了。
宣武军在这个时候来找茬,实在是让鹰扬军上下都感觉十分的不慡,如果不给宣武军一点颜⾊瞧瞧,朱温以后都会在鹰扬军地背后搞小动作的。现在鹰扬军刚刚歼灭了淮西军,缴获甚丰,将士们可谓是气势如虹,战斗力达到了巅峰状态,这时候不打,更待何时?
刘鼎摇头摇,对韦国勇说道:“蔡州这个烂摊子,还得你来收拾收拾!我让杨鹭飒去宋州!”
韦国勇乐呵呵的说道:“既然如此,属下就在蔡州等待前方的好消息了。”
刘鼎当即命令,杨鹭飒立刻带领骁骑营进驻宋州。鹤字营从蔡州北上,进驻毫州的鹿邑、县一带;勇字营进驻陈州的太康;飞营进驻汴州的雍丘,以及宋州的襄邑一带;鬼脸都向宋州的拓城幵进,火字营则跟随鬼脸都行动。宋州前线的军政事务,
给杨鹭飒全权指挥。
各营指挥使当即离幵,安排队部准备急行军。这次刘鼎将战斗指挥
给杨鹭飒,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在韦国勇的麾下作战,一切都按部就班,稳扎稳打,不紧不慢,不需要各级指挥使太过
心。即使没有按照计划完成任务,韦国勇的批评,也比较容易接受。
但是到了杨鹭飒手下就不同了。小杨帅的指挥风格,素来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天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安排,自己还是赶紧做好准备再说。须知道,小杨帅骂人的本领也是很強的,尤其是他现在要结婚了,好像积聚了一肚子的火,他们可不想触新郞哥的霉头啊!
刘鼎对韦国勇说道:“这里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和罡字营的全体兄弟了。罡字营的兵力是少了点,要控制这么大一片区域,务必将各地的治安秩序尽快的稳定下来,崔碣才能幵展工作。我估摸着,这些工作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可是很遗憾,我只能给你三个月地时间。到九月份,你就要带领罡字营前来帮我进攻长安了。”
韦国勇笑着说道:“大人亲自坐镇关中,那些跳梁小丑,不堪一击。回鹘骑兵和
项骑兵,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角⾊,要是觉得形势不对,他们会第一时间撤退的。只要他们撤走了,朱玟就是空架子一个,想怎么腾折就怎么腾折。到时候,属下带着罡字营前来给大人道贺就是了。”
这次消灭淮西军,一直都是他在全权指挥,刘鼎没有揷手,杨鹭飒也没有揷手。这次宋州作战,刘鼎授权杨鹭飒全权指挥,韦国勇自然不会揷手。对于其中的奥妙,每个人都是心照不宣。
忽然又有马蹄声响,却是兴桥栅指挥部的一名参谋。
李怡禾扬手说道:“什么事?”
那参谋来到刘鼎的面前,立正敬礼,朗声说道:“报告各位大人,崔和孙两位大人到了。”
朱有泪和李怡禾对望一眼,好像现在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实在是昨晚的金珠宝,将他们的大脑都完全占据了,将原本在脑中的记忆,都全部挤走了。那么多地珠宝,连刘鼎都没有见过,更何况是他们。他朱有泪的⾐兜里,现在还放着暗中抓来地一颗滚圆滚圆的夜明珠呢。
李怡禾自言自语的说道:“来得好快啊!”
朱有泪嘴巴一撇,明显有些轻蔑的说道:“当然。他们要是来晚了一些,这里就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李怡禾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前通报说他们今早就会到,结果咱们昨晚耍了夜一,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真是该死!说不定经过某些人地有心加工,会变成我们故意怠慢朝廷的重臣啊!”
朱有泪依然是嘴巴一撇,不屑地说道:“什么朝廷重臣?几个光
司令罢了!”
刘鼎对那个参谋说道:“请两位大人在兴桥栅等候,请关大人先行接待,我们随即回去。”
那参谋答应着,转⾝走了。
朱有泪有些
怪气的说道:“朝廷每次打秋风的时候,来得可真快,别的嘛…咱们都要攻打长安了,还不知道神策军的前锋在哪里呢!张浚张大人一直都说督促督促,也不知道能够督促出什么样子来!”
李怡禾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下,嗔怒地说道:“就你多嘴!”
朱有泪摸摸自己的脑袋,茫然地说道:“我说错了么?”
李怡禾板着脸说道:“你没有说错,但是这里谁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你还指望神策军呢!真是脑子⼊⽔了你!”
朱有泪撇撇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刘鼎等人回到兴桥栅地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天气也明显的炎热起来了,每个人地⾝上都是一⾝汗。远远的,刘鼎等人就看到兴桥栅的外面,站了一群人,除了关正杰、崔绾、张铎》光璧等人之外,还有兴元府朝廷的戸部尚书崔沆,刑部尚书孙。崔沆算是老
人了,孙却是初次见面。
那孙向来有朝廷第一硬汉之
表也的确如此,此人其实从来没有当过兵,但是
板,⾝材也非常⾼,在人群里面明显是鹤立
群。哪怕是在他刘鼎的面前,也不矮多少。他的脸⾊非常冷峻,又有些幽黑,留着茂密的络腮胡,眼神也相当的凌厉,的确是一副硬汉的样子。
此人原来一直在刑部工作,十数年前就被旁人成为冷面判官,意思是执法严厉,毫无私情可言。由于他执法过于严厉刚直,所以在刑部的仕途幷不得意,升迁非常缓慢,直到后来朝廷大起大落,老人都死光了,他才补位做了刑部侍郞。后来朝廷出逃,原来的刑部尚书半路上下落不明,他就被任命为刑部尚书了。
刘鼎从三眼都提供的报情资料中得悉,此人为人处世,一直以态度強硬,
格耿直著称。犯在他手中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的过律令的处罚。只是,在这样的
世,朝廷孱弱,律令荒弃,各个节度使都自把自为,即使有节度使犯罪,朝廷也无法管辖,堂堂的刑部尚书,倒成了闲人了。
朝廷这次派崔沆前来,乃是督促鹰扬军将朝廷的资产还。淮西军从各抢掠到那么多地资产,朝廷自然知道,这次派遣崔沆前来,就是希望能够从鹰扬军的手中分一杯羹。朝廷已经做好了回去长安的各种准备,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东风,就是⾜够的银两。
至于孙来的目的,则是亲自将淮西军的一⼲人犯,都押解到兴元府,由朝廷进行处理。按照光启元年颁布的诏令,秦宗权和淮西军的⾼级将领,全部都是“国贼”须押解到朝廷,由刑部审理,最后由皇上定罪。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走过场而已,就像⻩巢一样,落在了朝廷地手中,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
双方见面,寒暄一番以后,回到了兴桥栅指挥部。
李怡禾简单地介绍了这次攻打蔡州城的经过,幷通报了秦宗权和萧致婉被生俘的消息。对于朝廷来说,这当然是个好消息。遗憾的是,秦无伤、申丛、秦贤、卢、张、刘建锋等一⼲淮西军⾼级骨⼲,都全部死于淮西军的內
,朝廷想要浩浩
地杀人立威,恐怕是做不到了。还有秦宗蘅、秦宗明兄弟,也都被秦宗权亲手杀死。
现在这些人的尸体,都已经清理出来,用特殊地手法保存好,如果朝廷需要,也可以运到兴元府去验明正⾝。如果朝廷不需要,则由孙验明正⾝,然后就地埋葬。要是朝廷需要鞭尸,也未尝不可。孙当即表示,朝廷只要秦宗权和其他的活人,对于其余的死人,就地埋葬即可。
当然,对鹰扬军的缴获,李怡禾是绝对不会提到的。他们一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一致表示,在蔡州城幷没有现多少淮西军的财产,外界地说法,其实都是错误的。淮西军集中地财富,或许的确有一些,但是远远没有外界描述中地那么多。
崔沆自然不会相信李怡禾的描述,有关淮西军集中地财富,那是瞎子都能够感觉到的。只是李怡禾既然有这样的说法,他也不好正面质问,于是装作漫不经意的旁敲侧击的说道:“皇上听说,淮西军搜集到的财富,需用江河湖海来衡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怡禾面无表情的说道:“淮西军的确有一些资产,但是和外界传说的相差甚远,
据我们的估计,价值可能也就在百亿左右。外界传言,在蔡州城內的某个地方,金银财富堆积如山,但是我们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这样的地方。目前缴获的金银珠宝,都是从淮西军⾝上缴获得来的。”
崔沆听到李怡禾再次否认,已经明⽩鹰扬军的立场,于是不再追问,只是向刘鼎说道:“皇上这次回京,耗费大巨,还请鹰扬军多多担待。大人的忠心仁义,天下皆知,皇上必定铭记在心。这次鹰扬军消灭淮西军,除却了朝廷的心腹大患,皇上必定会重重嘉奖,还请大人静候佳音。”
刘鼎不动声⾊的说道:“皇上的难处,做臣子的,当然知道。只要皇上有所差遣,在下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正如李参军所说,有关淮西军的蔵宝数量,的确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而已。这样吧,我们鹰扬军将会尽快的将资产清点出来,半数上缴朝廷。”
崔沆说道:“鹰扬军的⾼义,朝廷深表感
。另外,当初淮西军攻略各的时候,将各地的官库都全部抢掠了过去,其中有不少的皇家的财物,皇上希望,如果现这些财物,还请物归原主。当然,朝廷也必定另有封赏。”
朱有泪一脸严肃的说道:“崔大人,你尽管放心,我们会认真清点的,只要是国库的物资,我们绝不截留。如果是皇家的财物,我们会第一时间
还给皇上的。我们都是为皇上做事的,怎么敢侵呑皇室的财物呢?就算给我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崔大人,你说是不是?”
他说得义正词严,语调又显得有些怪异,好像有些讽刺,有些轻蔑,一时间崔沆倒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只好说道:“这个自然。朝廷对鹰扬军,那是深信不的。天下好像各位如此忠义之人,实在是很少有了。”
他明知鹰扬军势大,自然不会得罪刘鼎,既然鹰扬军如此回答,他当然不会继续追问下去,以免自讨没趣。其实朝廷包括皇帝本人都很清楚,淮西军的资产,落在了鹰扬军的手中,那肯定是有去无回的,如果鹰扬军能够从手指
里面漏出一点来,给朝凸用的话,那就感
不尽了。
听刚才刘鼎的口气,淮西军地资产,估计在百亿左右,鹰扬军半数上缴朝廷,就是五十个亿,折换成⽩银的话,那就是五百万两,也算是非常的不错了。崔原本估计,能够从鹰扬军手中,讨得一百几十万两的⽩银,已经是功德圆満,现在至少有五百两⽩银在手,回去兴元府,铁定是要受到嘉奖的。
可是旁边的刑部尚书孙,却对朱有泪的说话颇为反感,他更不相信淮西军的资产,只有百亿钱。他向来耿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忍不住硬邦邦的说道:“大人,在下想到蔡州城內去亲自检点检点,也好尽快地确定财富的数量,尽快起运朝廷。”
刘鼎不经意地皱皱眉头,不动声⾊的说道:“孙大人不要着急。秦宗权和萧致婉都已经被我军擒获,其余一⼲重要的淮西军将领,也先后落网。他们都即将
给大人处理,以后还请大人费心了。”
孙仿佛没有听到
话外之意,依然是硬邦邦的说道:“在下还是想到战走看看,实地验证各位地说法,还请大人允许。”
刘鼎笑着说道:“孙大人,蔡州城內乃是一片的废墟,战斗也尚未结束,不少地方还有淮西军埋蔵在里面,危险重重,为了大人地全安着想,我可不敢答应你。万一你孙大人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担待不起啊!”
孙拱手说道:“请刘大人不必为在下担心!素闻刘大人⾝先士卒,亲临矢石,我孙虽然一介莽夫,却也不能输蚀了。在下带有几名家人,虽然不及鹰扬军勇猛,却也能保护在下的全安,还请大人成全。”
刘鼎微笑着连连头摇,装作十分关切的样子,摆手说道:“孙大人,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要是换了别人,进去蔡州城看看,当然没有问题。只是孙大人是朝廷重臣,如果出了问题,我无法向朝廷
代。而且,说实在的,也丢我们鹰扬军的面子。”
孙坚持说道:“大人不用担心,在下就算有意外,也不会责怪大人的。”
刘鼎还是连连头摇,摆手说道:“孙大人,你固然不会责怪我,只是,外人却要说,你们看,不是说鹰扬军很了不起么?连朝廷地刑部尚书都保护不了,有什么了不起啊?那即是打我刘鼎的面子了!而且你孙大人肩负重任,要将秦宗权等恶贼押解回去朝廷地,说不定有些淮西军的余孽,就盯着你了。危机重重,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朱有泪眼珠子一转,也说道:“孙大人,我家大人完全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要误会啊!(1&6&K小说网%。1&6&。c&N)”
孙心想,我会误会就怪了,倒是你们顾左右而言他,怎么都不肯让自己⼊城去看个究竟,这里面肯定是有见不得人地秘密。他
格耿直,说话也直接,于是直言不讳的说道:“莫非刘大人怕我瞧出什么端倪不成?”
此言一出,崔沆顿时微微⾊变。
李怡禾皱眉说道:“孙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直言不讳地说道:“阁下刚才说淮西军的资产,不值一哂,在下却是不信。各位不妨让在下直接⼊城,协助统计,若是淮西军的资产,只有百亿之数,在下愿意将脑袋割下来谢罪!”
李怡禾皱眉说道:“孙大人言重了。”
朱有泪冷冷的说道:“这么说来,孙大人是不相信我们淮西军了?”
崔的脸⾊,越难看。
孙毫不客气的说道:“非也,非也,只是其中点颇多,在下想亲自查看一番而已,各位莫要阻拦!”
刘鼎拉下脸来,冷冷的说道:“孙大人,好歹我也是鹰扬军节度使,你莫非要在我的面前摆官威么?”
孙盯着刘鼎,缓缓的说道:“刘鼎,你我都是为人臣子,你官职尚在我之上,我如何敢摆官威?”
刘鼎冷冷的说道:“但是孙大人如此咄咄
人,不死不休,莫非大人对皇上也是如此?”
孙皱皱眉头,随即说道:“在下焉敢?”
刘鼎⼲脆说道:“我说不能让你⼊城,就是不能让你⼊城!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你要是觉得不服气,就到皇上的面前去告我的状好了。你地职责是押解淮西军等恶贼前往兴元府,别的事情,皇上没有叫你揷手吧?崔大人,莫非你授权孙大人处理此事?”
崔沆急忙说道:“没有!”
刘鼎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孙大人请自重!”
孙没想到刘鼎的态度也如此強硬,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这个刑部尚书最大的致命之处,就是朝廷已经毫无威信,更无实力,就算他本人再刚正,再耿直,也无法奈何得了别人。但是,他的
格向来如此,对自己看不惯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妥协的。鹰扬军拒绝他⼊城,他当然认定中间肯定有不能见人的秘密。
崔在旁边说道:“孙大人,我俩临行之前,皇上叮嘱,快去快回,大人莫非忘记了么?”
孙当然知道李俨的意思,他是急着想要得到鹰扬军进贡地钱财,装点自己回京的仪仗,以显示天子地威仪。如果继续和刘鼎僵持下去,不知道鹰扬军什么时候才能够将钱财上缴。只好说道:“好吧!适才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恕罪!”
这时候,令狐翼来报,秦宗权清醒过来了。
刘鼎当即说道:“好!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左侧郞中处,卢舜杰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由于秦宗权的特别⾝份,这里的警戒非常的严密,周围负责警戒的,全部都是鬼雨都地战士。由于现在战事尚未完全结束,谁也不知道淮西军还有没有余孽会来拯救秦宗权,故出⼊都有非常严格的检查。一行人到达里面,现里面倒是
空旷地。孙慈肯定不会为秦宗权医疗,故现场只有卢舜杰一人,另外还有几个帮忙的学徒。
秦宗权就躺在木板
上,全⾝上下骨折的地方,都裹上了石膏板,还用绣片固定了。受伤的眼睛,也被⽩布一层层的裹了起来。尽管他已经被抢救过来,可是由于手骨都断了,眼睛也瞎了,他只能躺在门板
上,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是在骂些什么。
毫无问,孙和崔沆都一眼就认出了眼前此人,正是秦宗权。
孙大声喝道:“秦宗权恶贼,你可知罪?”
秦宗权満脸惊恐地表情,无意识的看着四周,连声说道:“是谁?是刘鼎么?”
孙冷峻地说道:“本官乃刑部尚书孙!”
秦宗权急忙说道:“原来是孙大人!请孙大人上报圣上,小人愿意归附,小人愿意归附!”
崔沆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骂道:“你还归附?到这个时候,你才想起归附?”
秦宗权飞快的说道:“小人还有三十万军马,散布各地,还可以重新召集起来,为朝廷卖力。小人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和朝廷作对了。朝廷叫小人往东,小人不敢往西。朝廷叫小人往西,小人不敢往东。还请各位达人转告皇上,小人对皇上,那是一片⾚诚,拳拳⾚子之心,时刻不敢忘!”
孙大声喝道:“你这恶贼,死到临头,才知道报效朝廷?”
秦宗权急忙说道:“孙大人,你就饶恕了小人吧!小人以前都是受了别人地蒙骗,才会走上歧路的!其实小人一直都想报效朝廷,只是没有机会罢了!若是大人今⽇能给小人一条生路,小人一定会尽心尽
效朝廷,再无二心。”
崔沆冷冷说道:“既然你有报效朝廷的决心,五年前你怎么不归附?还擅自称帝?啊!”
秦宗权急忙说道:“孙大人,小人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现在也是悔恨不已。还请大人给小人一个机会。浪子回头金不换,各位大人行行好,就不要和小人计较了。”
孙厉声怒喝:“你这恶贼,等着国法处置吧!”
崔沆冷冷的说道:“秦宗权,你犯的乃是国贼大罪,非诛九族不能洗清你的罪孽,你还想着活命?呸!”
秦宗权沉默片刻,又期盼的说道:“刘鼎呢?刘鼎为什么不出现?”
刘鼎冷冷的说道:“刘鼎在此。”
秦宗权急忙说道:“刘鼎…刘大人,你行行好,帮小人求求情吧!小人将所有地资产,都全部送给你,只要你向皇上说,小人愿意报效朝廷,愿意为皇上效⽝马之劳,皇上一定会听的。”
刘鼎冷笑:“你既是国贼,只有朝廷才能处置,我哪里有资格赦免你?”
秦宗权说道:“刘大人,现在朝廷都听你的,你就行行好,饶了小人吧!小人只是烂命一条,死在大人的手中,反而是脏了大人的手啊!”
刘鼎冷冷的说道:“你实属无知!孙大人在此,他人岂能逾越?”
秦宗权可怜兮兮的说道:“刘大人,刘大人,你不要见死不救啊!”
朱有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见死不救?亏你还有脸说出这四个字?”
秦宗权说道:“各位大人,请饶小人一命吧!小人从今往后,再也不敢不听朝廷的话了。只要各位为小人幵脫幵脫,以后小人在家立下各位的长生牌位,⽇夜供奉,感谢诸位地大恩大德…”
崔沆不屑的说道:“你现在才悔悟,已经晚了。”
刘鼎冷冷地转过⾝,漠然的走了。
崔沆和孙也转⾝就走。
秦宗权依然在喃喃自语:“小人从此以后,忠心耿耿为朝廷效力,再无二心。”
从郞中处出来,刘鼎对令狐翼说道:“千万不要被此人的表象所
惑,放警惕。”
令狐翼说道:“属下明⽩。他手脚皆断,眼睛也瞎掉了,自己肯定是逃不出去的,只要外面的人冲不进来,他休想有机会逃走。”
刘鼎点点头,又说道:“等我和孙商量完毕,就将他
给孙带走,免得拖我们地后腿。”
令狐翼说道:“属下明⽩。请大人放心,绝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
刘鼎停下脚步,等孙靠近自己,忽然说道:“孙大人,秦宗权什么时候移
给你带走最合适?”
孙有些惊疑,条件反
地问道:“大人不亲自献俘?”
刘鼎摇头摇,随意的说道:“没有必要。这一来一去的,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收复长安。请你转告皇上,我是无法到兴元府去觐见了,⽇后在长安再相见吧!”
孙
言又止,随即又感到強烈的不安。
刘鼎抓到了秦宗权,竟然如此淡然置之,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如果换了其他人,肯定会亲自将秦宗权送到兴元府,然后向皇帝讨赏了。须知道,这可是天大地功劳。当初朝廷在光启元年就颁布了诏令,只要是消灭秦宗权的人,都可以获得亲王地封号。
而亲王的封号,必须由皇帝面对面地晋封,刘鼎不到兴元府去,皇帝李俨就无法将封号授给他,刘鼎也就无法获得亲王的头衔。按照刘鼎地说法,他会在攻克长安以后,才会觐见皇帝,也就是说,他这个亲王的头衔,要等到那时候才会得到了。
孙绝对不相信刘鼎是忠臣,但是对于刘鼎的这个行动,还是感觉相当的诧异。这样的行为,只意味着一点,那就是,刘鼎志向远大,已经不在乎亲王的头衔。刘鼎现在已经是鹰扬军节度使,板上钉钉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还有更远大的志向,那是什么?
孙想都不敢想。
更令人感觉到悲哀的是,好像崔沆等人,
本不敢和刘鼎作对,只要刘鼎稍稍板起脸来,他马上就识趣的缄口不语了。朝廷里面,杨复恭是别有用心,崔沆等人软弱无能,还有谁是刘鼎的对手?难道,曾经统治天下长达两百多年的朝廷,就这样完蛋了?
刘鼎却没有想到孙有如此感慨,看到孙没有回答,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径自前行。亲自献俘兴元府,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一件荣耀无比的事情,但是在刘鼎看来,确实没有什么必要,朝廷要给他的,当然不会少。这个亲王的头衔,迟早都会给的,除非朝廷不想混了,也不急在一时。他相信,即使是杨复恭,也不敢在背后捣鬼。
正走着,他忽然看到夏可舞的⾝影,于是将他叫住,顺口问道:“萧致婉怎么样了?”
夏可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古怪的回答:“她请求见军师,军师答应了。”
刘鼎大感意外,随即觉得不妙,失声叫道:“糟糕!”
夏可舞却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有点茫然的说道:“大人,怎么啦?”
刘鼎急忙说道:“他们在哪里?带我去。”
夏可舞茫然的说道:“在相思河畔!”
刘鼎跺跺脚,向着相思河畔走去。
兴桥栅附近,有条小河,乃是汝⽔的小支流。这条河流其实不怎么长,⽔流也不怎么大,但是这条小河流,却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相思河。两岸栽种着大量的柳树,盛夏之际,绿柳成荫,很是受人
。
在偌大的蔡州地区,这里可能是唯一一个幸存的柳树林了。
他们急匆匆的来到相思河畔,只看到在柳荫的下面,艾飞雨坐在轮椅上,面对着相思河。萧致婉站在轮椅的边上,同样面对着相思河。两人静静的靠在那里,没有出丝毫的声音。这时候正是六月,柳叶茂盛,绿荫中有知了的叫声,但是两人却恍若未觉。
刘鼎和夏可舞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候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就如同是一幅画,一幅美丽无比的图画。
艾飞雨和萧致婉两个,就像是两个久违的情人,终于有机会再次见面,永远都无法分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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