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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柳胖子,不,柳总听完我的叙述后,喝了口茶,又把Zippo耍得劈啪做响,点燃一支白娇,呆了呆,又给我递上一支,还是不说话。

 我感觉又回到了多年前,在老板面前接受面试。我很清楚柳总心里在考虑我的职位和薪金,他肯定是想用我的,嘉熙公司这一年发展很快,已经成为知名品牌,高速成长期间肯定需要一些市场管理人员。我不确定给他报多少身价,我不会去奢望从前过万的薪金,那是互联网的泡沫,何况现在本地的IT行情也跌到三四千的经理,两三千的主管,一两千的普通职员。我知道,如果我肯去我的竞争对手那里或者去深圳、北京的IT行业,我是能很轻松地找到一片自己的天空。但是,我没法去,我的经历让我无法端正心态,甚至没办法去填写人事表格,我总不能说历任两个公司的总经理,求一份主管或者经理的职务,我能丢这个脸,正常运营的商务网丢不起这个脸。我想,要是柳胖子不用我,我就去做杂志,承包一个增刊去拉P,一年也能赚个二十来万,不过想想尕让江措要我做实事,还是做木桶吧。我心里骂道,柳胖子怎么也扭扭捏捏起来了,跟我打官腔我立马就拍桌子走人。

 柳总一口气把茶扯干,说:“我和陈总商量一下,我要征求他的意见。”

 我的自尊心导致了我的口气,说:“柳总,如果不方便加人我可以选择其他公司,我只是很信任你这样的老板,我希望做一个木桶奇迹出来。”

 柳总低声音给我说:“江树,你不要误会,陈盛和我的关系很特别,我和他相处特别小心,他有些想法,有些顾虑。”

 我没有想到陈盛对我的进入会有顾虑,担心什么呢?

 柳总坚持着要送我去商务网取车,停在楼下,柳总终于给我讲明了原因。

 嘉熙公司成立两年来,发展迅猛,目前已经有三十个代理商,外加北京、上海两个分公司。非常需要一个销售类的高级管理人员,我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此前,柳胖子和陈盛的一个网球搭档刘禾有意加入到公司,以200万的投入增资扩股后持有25%的股份。也就是说,嘉熙公司目前的盘子要做到600万,增资后达到800万。柳胖子说,我们看中的是刘禾这个人,而不是他的钱,公司的资产结构非常好,固定资产不到50万,其他的都是动资产。

 我很怀疑嘉熙这两年有没有这么多利润。

 柳总笑笑说,只有三百多一点,我其他的都算的是无形资产。

 我不知道刘禾是个什么样的人,直觉告诉我刘禾这个人不简单。

 柳胖子说刘禾确实不简单,苦孩子出生的刘禾大学毕业后学着做了几年的办公用品,后来不确定是做水货三星手机还是做松下代理,赚了好几百万。

 柳总说,刘禾这两年不行,干一行砸一行,亏了不少,和我一样对IT厌倦了,想投资实业了。如果,刘禾能全身心投入到销售中来,柳总就铁定让他进来。

 不过,柳总担心,刘禾几年前就离了婚,成天想着找美女谈恋爱。

 吃饭的时候,萧萧和她同学骄傲地给我演示新衣服,要我评论。萧萧的同学是个小号关之琳,在一家美国基金做首席代表,成天北京成都上海的空中飞人。我觉得她们的衣服很眼,自己都吃惊什么时候居然能记住女装了。

 萧萧和小号关之琳笑得前仰后合,花枝颤。我疑惑我发呆的表情就那么可笑,我严肃起来,笑什么,再笑把你们卖到埃俄比亚去当难民。

 萧萧说她们又去了曼哈顿楼盘的样板间,把上的枕套剥下来拿回家,改成了两套裙装,然后一人一套在熙路招摇过市。我认定是萧萧唆使拿了枕套,一本正经地教育要拿也要拿被套改个晚装,枕套太小,两个美女穿起来象是女,招风惹蝶有伤风化。小号关之琳说,下次我们拿纱帘做晚装。我说倒倒倒,你们就这品位,还标榜小资?

 枕套改成连衣裙非常感,至少我在两个女人面前很不自然。上幅太松,老是有邻座的眼光来咨询;下摆太短,吸引了更多的的男人不停的捡钢笔搽皮鞋挽腿。我承认,在这帮坏男人中,我最冲动,我觉得我是三级片当中的男主角,好戏就要开始。

 我承认,好是男人的本。但我还不至于堕落到扮演一个快乐的播种机。我身边的历任女人们却总是这样认为。我和任何一个男人没什么不同,她们说,天上飞机快,地下眼镜坏;她们还说,天上飞机快,地下司机坏。只有萧萧说十个男人十个坏,全部都是变态,江树除外。

 这让我无法对小号关之琳动心,虽然她的点击率非常高,何况她的男朋友也算识的青年才俊。

 柳总带着我去车间看手工生产线时,那一只只木桶怎么看都象是萧萧的枕套裙子。好几次花了眼。柳总得意拣了一块粘合板一脚踩下去,说我们的桶绝对不会漏,你看外力导致破裂的时候,裂绝对不会是胶。柳总很高兴,他说顶住了陈盛的怀疑坚持要用我。陈盛当时说江树来我们公司肯定有想法,他能做多久,怎么定薪资。柳胖子当时就恶吵了一把,说江树能不能留有他的原因,也肯定有公司的原因,薪资很简单,给一千五,三个月加到三千,他能留就真能留,他要有想法,自己就走。

 柳胖子说,刘禾的表态起了关键作用。刘禾当时说企业要发展,人才要引进。

 独立思考,对事不对人是管理的另一个重要原则。柳胖子或许是或多或少的把刘禾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作一个正面引导,但不会影响到我的判断。

 我问刘禾是不是真进来了。柳总说我起了关键作用。

 当我提出要进嘉熙公司的时候,柳总在形势判断后给刘禾去了电话,说不谈刘禾进入公司的事了。此前,刘禾一直对虚增的二百来万无形资产耿耿于怀。柳总有我在手,刘禾是否进入公司在销售的角度上已经不是非常必要的问题,反而心态非常好。刘禾见情况没有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下去,马上投降,宣布认可六百万的总盘子。

 我对柳总说,一个问题一个劝告,问题是如何安排我,我和刘禾是否会重复。柳总说不会,我让刘禾管北京公司,你做我助手。

 我接着说“三人合伙的公司历来很难做大,从AST到其他一些公司,从来都是洗牌换庄、分道扬镳,我不看好三人合伙。”柳胖子说:“刘禾是我的同乡,十多年的情了,他可以帮我压制陈盛,陈盛太保守。”

 隐隐中,我发觉公司不大对劲,派系形成了。

 02年国庆前的最后一天我开始在嘉熙公司上班。柳总说过了国庆一块去天津出半个月差,手上的事情太多,要赶紧做。

 我配了台电脑,决定加班把代理商手册做出来。刚好有负责成都市销售的主管生日,拉着去喝酒。席间举杯把盏相言甚,席后,那主管拉着我非要拉我去温江放松。

 我很是犹豫,一方面不想扫兴,局中壮年男个个跃跃试,恨不得马上就飞车赶去;另一方面,我初进公司,摸不清锅灶,我是生日局中的最高领导人,不好去。

 我第一次觉得**是一件两难的事,踌躇之后,暗下决心,决不能与之同乐,说不定什么时候成个把柄。主意拿定简单很多,单独要了几瓶酒把这主管在车上放翻。

 成都男人通常都有一个足以让外地人羡涎的漂亮老婆,皮白细,三钱的土豆就可以养得水灵灵的如花似玉。成都男人通常在婚前很多年就开始了漫长的勾兑之路,八十年代称为提货,勾兑到了小富婆则称之为反提。很多成都男人把有朝一被成功反提从而提前迈入幸福生活作为一个梦想而辛苦寻觅,在这一点上,老坏蛋尤为不齿。老坏蛋说那是泡饭,说这话是一脸的鄙夷。

 不能吃软饭的则在婚后热衷于光顾各的保健按摩发廊歌厅洗脚房桑拿度假村夜总会。成都的红灯区此起彼伏,警察打掉了龙潭寺的幺五一条街,又有犀浦的花街钻出来,好容易治理成全素台,金马居然繁荣成了七条街,还不说零星的大面、中和。老坏蛋说这个是需求创造商品,关键是成都人过得太滋润了,暖思嘛。老坏蛋据说在77年双打就已经成名了,经历了历次严打并坚定充当运动员。老坏蛋说以前没搞懂,光想到咋个摸包包,咋个骗小钱,现在坚决做生意,皮条也是门学问。老坏蛋每个店开三五个月就撤漂,我亲眼看到曾经开在市委办公区80米远的地方,上班时间都有人偷着光顾,还没人敢查。老坏蛋说那个新来的派出所长来暗访,结果访到了他领导的老领导,吓得一闪就看不到人影子。

 我让老坏蛋过来把公司这个醉得一塌糊涂的主管接过去,代说这小子一醒,你就给他说他已经上过了,大家都晃过先走了。我威胁老坏蛋,这事要办不好,老子你还钱。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鸡蛋怕番茄,肥怕蒜苗。在女人的眼中,我是个坏蛋,但在老坏蛋的眼中,我绝对是个圣人。和老坏蛋认识四五年来,目睹他开了N个窝,请了上百个小妹,百般引倒还没上过一次。老坏蛋曾开出了千元的花红,拿到我的底就算得分。结果来了六个小姐陪我看片,还装摸作样提问题,最后肢体接触也没能奏效。为此,老坏蛋感叹你***肯定有问题,你娃绝对不是男人。

 其实,我心里更慌,不过信念只有一个,只要我上了,老子在你面前就永远不能拿大了。

 在这公司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刘禾加入后持有25%的股份,陈盛持有34。5%,柳胖子仍然是最大股东占35。5%,剩下5个点是员工股,我也有半个点,用车折算进去了。三个大股东之间的关系极为微妙,我作为董事会秘书游弋在三个董事之间,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尴尬地象一只摘香蕉同时淋水的猴子。

 刘禾的第一次亮相是在国庆大假之后的第一次办公会上,我到时会议已经召开了半个小时,关于刘禾的任何官方介绍我都没能听到。对于公司的管理人员来说,那天是刘禾的亮相会,同时也是我的亮相会。但我非常清楚,从此,我不再是主角。

 刘禾与我的对视是意味深长的,颇有久仰的意味。我的简单进入直接导致了他的简单进入。尽管如此,刘禾并没有在任何情况下表示出对我的不尊重。一句话,刘禾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给足我面子,而且是一个劲的唱高调,让我自己都怀疑我在这公司当中比他还象老板。

 陈盛对我的进入有些不屑,他不象柳胖子那样倚重我,事事和我通气。这和刘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刘禾不轻易表态,刘禾一口一个人才难得,发展需要人才,从不干涉我的做事想法。其实,我心里也非常清楚,刘禾与我一样,都是这个公司的初入者,小心判断形势才是我们的首要应对。

 接下来的主要工作是去开天津会。柳胖子决定刘禾和我跟他一块开车去,顺道拜访两个代理商,一方面是给代理商见面,另一方面也带带我们俩。陈盛则先行直飞北京,从北京公司带几个工人去天津布展,最后在开会的前一天,我们在天津碰头。

 从成都到天津,通常是从北部的广元出川,翻越秦岭后经西安东行郑州,再北上石家庄,最后过保定到天津。刘禾很兴奋,他说他顶多就开到重庆,再远的地方就肯定是坐火车或是坐飞机了,从来没有这样长途跋涉。柳胖子问我有没有这样的经历。我说我和刘禾差不多。柳胖子一脸得,洋溢着孩子般的自豪,一路跟我们吹嘘多次长途经验,最后认定自己是全公司山路第一。

 刘禾说不服,他的山路技术非常优秀,一点不比柳胖子差。柳胖子说你泡妞第一没问题,开山路还是要差一点。两人斗着嘴劲,轮换着握方向盘,丝毫不顾及我坐在后排受惊吓。刘禾说心情非常好,唱起了花儿。我一向认为唱花儿的都是头顶白帕的西北老农民,突然看到亲爱的刘禾抑抑扬扬地抖着喉咙,先是觉得非常滑稽,后来认为这小子其实实在,至少看起来象个率直的西北人。

 车到勉县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柳胖子寻了一个旅馆,刘禾一阵猛砍,一百二十块便宜了我们两个标准间。柳胖子躺在上,翻了几次身,说睡不着要和我聊天。我说我就跑了一百多公里高速,不累。

 柳胖子一脸的坏笑,问:“江树,昨天公粮没有?”

 我非常尴尬,没想到道貌岸然的柳总以这样的开场白进行谈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半天,我非常认真的回答:“本来打算,结果太累睡过了。”

 柳胖子说:“我了两次,子弹全都打完了,我老婆每次出差都怕我在外面晃,尽量把我收光。”

 我笑,说:“我出差少,萧萧没这些经验。”

 自己创立公司以来,我少有出差,而且也没和热来往了。和萧萧同居后,夫待遇一直保持得非常好,这种事一直是风调雨顺,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热就不同了。自从当年把热的**带出之后,这丫头对**有一种痴魔。出差前,总是要变本加厉地把我折磨得奄奄一息。

 热喜爱刺,喜爱主动发起进攻。在太平洋三楼的花车前,热突然回过头说:“我现在很想要。”周围满是挑选打折品牌货的少女少*妇,熙熙攘攘。我非常清楚她想要的不是手里的罩。热的声音很大,象是一个喇叭在宣告,热的声音很煽情,如同一剂**让我的每一块都硬硬实实。我低声音说:“我们去开房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

 热说:“我刚才去试衣间就了底。”热的脸上飞满了腮红,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短裙,说:“网上说女人不穿内逛商场最感。”

 柳胖子非常睿智,同时非常善于与人沟通。和我的沟通目的不同,他与我沟通没有任何目的,至少他掩饰得很好,没让我感觉到他是在以任何方式套我的底。他很坦率,他把他丢脸不丢脸的事情毫不保留的告诉我,这让我感觉到他很信任我,这正是他高明的一点。

 柳胖子在大学中是学给排水的,89年学的时候在北京风光了一把,结果留校一年。柳胖子说那时同学都要毕业了,他躲在现在老婆的女生宿舍写代,一口气写了半本稿签,女生们争相传阅,象在看小说。她老婆当时就顶着压力毫无怨言地帮他洗衣服、洗内。柳胖子说他老婆就为和他恋爱被取消奖学金,还差点被处分,幸好她老婆一直是班花兼才女,柳胖子又被列为学分子转变典型,才没被开除,分配的时候没受影响。

 我对柳胖子当时和**沸沸扬扬的柴玲共事非常感兴趣,柳胖子说他老婆才是真才女。

 柳胖子次年通过老婆活动了关系,也分到了规划局,不到一年就结了婚要了小孩。柳胖子评论自己非常有家庭观念,多少年来坚持在家里吃晚饭。同时也叹息:“也算是为了一棵大树放弃了整片森林。”

 柳胖子的创业历程很有趣,他老爹搞了一个追肥的农业项目,着他下海搞销售。柳胖子说那是在农民的脚杆上剐油,钱不好挣,也不忍心挣,差点倒闭。碰巧在杨凌的农业高新会上被当时的农业部长看中,接见了,合影了,题词了,这才拿着红头文件和题词搞定了一个一个的县农业局,赚了百把万。柳胖子说,当时就发誓以后再也不挣农民的钱了,一定要挣有钱人的钱。

 柳胖子说,他和陈盛的友谊就源于那个时期,他的大柳追肥厂和陈盛的华盛家具厂是隔壁。陈盛没生意时就陪着他去卖追肥,后来又陪着他一块去选项目。

 我说那一定是个挣有钱人的钱的项目。

 柳胖子说没错,当时去开了个茶楼。一年之后得了三条经验,打麻将是赢不了钱的,隔行是赚不了钱的,身体差是省不了钱的。柳胖子开了一年的茶楼,干净利落的赔了五十多万,赚了满身二百多斤的肥外加高血脂和肝功能障碍。

 柳胖子拨弄着Zippo打火机,点燃一支烟,说:“还有过人的烟瘾,打通宵麻将练出来的。”

 戴尔卡耐基说最好的沟通是谈话,最好的谈话是倾听。什么是倾听,从肢体语言来说,保持上半身的前倾,眼睛对视、点头应答就是最好的沟通方式。作为接受过职业训练的我在当天晚上扮演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这让柳胖子感觉我是他很好的朋友。事实上,我并没有刻意地合柳总,他的言辞很流利,情节也很动听,让我很自然地听下去。

 柳胖子跟我分析陈盛,说是一个很好的事业伙伴,他们是很好的搭档,但是太过保守。柳胖子说要拖着他前进。柳胖子认为陈盛的相对保守已经影响到了公司的发展。所以他需要加入一个刘禾或者一个我来帮助他压制陈盛,贯彻他的意图。

 我对刘禾是否能支持他表示了相当的怀疑,我认为刘禾是一个独立的人。柳胖子说绝对没问题,刘禾实际上是他的老乡,十年前他们在火车上认识的。

 也就是说,柳胖子不是成都人,他满口流利的成都话是因为他的语言天赋。此外,刘禾和我一样,是彻底的两枚棋子,在关键的时候可以对陈盛发起猛攻。

 西安代理商文质彬彬,柳胖子说是代理商中少有的大学生,在建材行业,小老板起家的居多。在老兰家羊串撑得我们只剩下满嘴的羊嗝后,柳胖子在宾馆一口气做了代理商四个小时的思想工作。其间,我用笔记本电脑做了两个文案,刘禾则出门在通道中接了四个长达半小时的电话,换了一次电池还到隔壁房间去洗了一次澡。刘禾对我说,柳胖子要再说下去就拉我去理发。

 郑州代理商则是一个标准的实干者,在对刘禾和我表示后,对柳胖子提出了大量的意见和建议。柳胖子后来对我说,天下最厉害的代理商就是河南代理商。河南的商人多半是夫店,因为信不过外人。河南的商圈很,价格通常炒得很低,还猛串货到外地。柳胖子说当时放郑州代理的时候其实他更卑鄙。在郑州东建材市场中,有四个商家看中了嘉熙木桶想做代理。柳胖子说,当时四家互相攻击,自相吹捧,柳胖子挑了个攻击别家最少的做了独家代理。结果两个月郑州电话不断,耳朵不得清净,另外三家要联手接代理,一口气就要十万的货。柳胖子说当时公司正好没钱,上门的生意怎能不做,但是,珍惜信誉就要象鸟珍惜羽一样,又怎么能货发两家呢。柳胖子和陈盛也是被钱疯了。出主意让那三家去偷拿了一张带代理商公章的便签发传真过来下定单,把十万的货给发了过去。等郑州代理商电话找过来要说法的时候,冠冕堂皇地把责任推到了代理商自身的内部管理上,又出主意让去法院诉讼,最后大事化小的冷处理了。

 柳胖子说,这是他做商人以来最坏的一件事,常常自责。柳胖子说,没办法暗室不欺心,一定要把这事原原本本告诉代理商。

 君子贵在坦。柳胖子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我下决心帮柳胖子一把,同时也是帮自己,我彻底打消了把自己的网络公司作为后花园的想法。我给胖曾去了电话说明了意思,全盘退出。

 河南很有趣,说起来开封、洛、新乡、安、南都是大名鼎鼎,却让郑州占了地利的先机,做了省会。大约是五千前的农耕文明耗尽了河南的天子气,让今天的河南人吃尽了苦头。如同安徽凤花鼓中的凤描述:说凤道凤,凤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元璋,十年倒有九年荒。河南,又何止出了十个朱元璋。

 满目的河南MM牛高马大,让我非常怀念成都、怀念萧萧。萧萧发了几十条短信过来表达无比的思念之情。让我充分体会到儿女情长。出门在外的日子,会觉得非常空虚,如果不能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就无法遏止对异的需求。

 章鱼不只一次说,到四川就要吃川菜,到河南就要吃豫菜,到东北就要吃东北菜,上海菜和北京菜不太好吃,成本太高,损耗太大,而且冒牌的多,因此要多吃地方菜。

 我不知道河南的地方菜味道如何,却不起任何**,与大多数城市一样,K厅、Disco、发廊、按摩房一样充斥着郑州。偶尔也能看到几个弥漫着香奈尔5号之类的香女子翘起二郎腿,让班驳着镂空花纹的黑色丝袜包裹的大腿一峥嵘。一般来说,能打扮到这个程度,至少说明这个城市的从业人员素质已经非常不错了。我乐意去臆想与之有关的一切细节,完全感受到与情两个字,却无法冲动,因为她们远不如热,而此时的热或许正在成都为我而挨打。

 这完全能让一个热血青年瞬间痿。

 我想,我是完全成为一个好人了,比钢还硬比铁还强的柳下惠了,我终于相信世上有坐怀不,我就能做到。我回到了初恋时代,我的心中只有萧萧,虽然偶尔也会想起热

 陈盛打电话过来,说天津布展已经接近尾声,催促我们赶紧过去汇合。绕道中原油田,使刘禾和他的姐姐一家团圆,让我们耽搁了一天行程,新河南人的酒文化让我们三个加起来只有半斤酒量的新四川人落荒而逃。柳胖子目标太大,刘禾的姐夫带着几个兄弟坚决不放过他,弄得柳胖子一手抓起待烫的生猪,说是一块顶一杯酒,连吃三块才得了一个满堂彩。

 柳胖子一边开车一边感叹着油田人的豪,抱怨着这趟下来至少又要多长十斤。这几的共同作战,让我们三个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当柳胖子在言辞之中出对陈盛的不满之时,刘禾开始承诺全力支持他。刘禾说,希望能把柳胖子塑造成为真正的企业家,而不是一个小老板。

 02年的天津会开得很成功。陈盛的展场设计被认为是非常经典的作品。我对陈盛说黑色柱体绕麻绳是2000年香港的张天爱大奖作品的延申。陈盛很得意,说根本没见过,是自己想出来的。我的高度认同让陈盛觉得非常有成就感,至少我的赞誉是非常有质量的评价,而不等同于其他同行同事的简单称赞,他认为多半有马的成分,虽然我们的称赞从源上是一致的。

 天津全国建材会已经举办了十届,柳胖子说就象成都的糖酒会一样已经成为了天津的城市文化,只是一年不如一年,今年的客商只有去年的一半多一点,TOTO、美标、科勒、汉斯格雅四个巨头都没来,看来天津会是不行了。

 回到北京分公司的当天晚上,柳胖子召开了第一次董事会。除了我们四个,北京分公司的李经理也列席了会议。柳胖子在慷慨陈辞后,开始厉声责问李经理在操作北京分公司的失误,导致局部亏损。

 陈盛的脸色很难看,李经理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的嫡系部队中级别最高的经理。由于事前柳胖子没有跟任何人通气,局面非常尴尬。我和刘禾对情况不了解,自然没有发言的余地。柳胖子很老辣,一连三个为什么?

 “为什么不执行我八月在北京时撤消分销商的决定?”

 “为什么连续两个工作不在岗导致总公司通知无法送达?”

 “为什么我亲自办的办公室和宿舍装修都不进行?”

 李经理一脸的委屈,无法抱怨。事实上,身兼北京木桶生产和销售管理两职的封疆大吏非常辛苦。李经理本来是132厂的机翼设计工程师,应陈盛之约全面主持北京工作,自5月建立北京分公司以来就没休过一个周。我隐隐知道问题的关键不是工作上的瑕疵,不服从总公司的指挥不是绝对的问题,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董事会成员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柳胖子恼火的是,李经理在北京公司并没有把他视为老大,而只听从陈盛的调遣,还在工人中散布说那死胖子什么都不懂。

 评论领导是做下属的大忌,李经理是国有企业出身免不了这个习气。在私营企业中,任何一个老板都无法忍受这样的部下。刘禾说忠诚比能力更重要就是这个意思。我的位置很特殊,与三个老板的关系介于朋友和部属之中,难免陷于要求评论其他老板的境地。我非常清楚,今天的李经理可能就是明天的我,我必须从源上避免。我觉得有必要给三个老板进行一次关于管理的培训,内容是如何客观评介属下,要点是对事不对人。

 私下里,我跟柳胖子说关于成都主管邀约我去**的事情。我说,这样不好,公司的风气不正,影响很不好。柳胖子闷了半天,说那是个人私生活,不便过问。我的正气歌唱不下去,心里很是疑惑:总不至于柳总还大力支持吧。

 柳胖子说陈盛教他打网球、打保龄,督促他游泳,同时也拖着他去第一次嫖。柳胖子说知道自己没办法抵御惑,所以根本就没想到要去抵御,他能做的就是不去,去了就彻底投降。我说,你迟早要补课。柳总问补什么课。

 我说:“你是初恋就结婚,没尝过和其他女人恋爱,也没出去晃过,你能够这么多年不出问题绝对是个小概率事件,你当心一点,迟早要出问题。”

 北方充满了洗浴中心,象成都的洗脚房一样,规模更大一些,设备更多一些,小姐也就更多一些。泡在大池当中,不太习惯。成都少有这样的洗浴中心,泡澡堂子的历史应该追溯到十年前甚至年代更久远的时期。玉泉街的澡堂子和东大街的澡堂子当年也是哥云集的地方,象我这样的小孩子是在东郊大厂单位的公共浴室当中泡了,听说过很多关于偷窥的传说。除此之外,就是有大的小孩子热衷于在大池中放和撒

 北京的洗浴中满了大胖子小胖子,完全不如成都新开的海南云天之类的满是帅哥美女。刘禾漂在水面上,眯着眼,很享受;柳胖子不停地更替在热水池、干蒸房、冷水池中说是要减肥;陈盛趴在按摩上,象一条桂鱼一样让人澡;我浸在热水池中,着烟玩着柳胖子的Zippo。刘禾提议开光股会议,并由股最大的主持会议。刘禾说江树你一定要记录下来,以后写进公司的大事记。陈盛说出来这么长时间,憋得有点慌了,是不是该放松一下。

 柳胖子说紫宫当中没有干大活的小姐,顶多推油,而且价格太高,非常不合理,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北京公司的经理人选吧。

 光股会议的结果是有条件继续留用李经理,找《时尚》签一年的广告合同,柳胖子和我北上,陈盛和刘禾南下回访代理商。

 建国门中粮大厦的五楼让《时尚》给全包了。会客厅是很小资的咖啡厅,柳胖子不停打望过往的时装美女,连声感叹五A级的写字楼的素质就是不一样。我不动声,拿起一本杂志,问柳总定的奥迪是不是这一款。柳胖子扯过书看了看,又回过头来看出版期,说这是老A6,他定的是新款的,亮银色的。我觉得亮银色太过张扬,看看柳胖子的Zippo和白娇烟,忍住了没打击他。

 久等之后果然没让柳胖子失望,客户经理的出现让他的眼睛立刻绽放出光芒。

 据说,《时尚》的客户经理通常都是美过人的才女,我不能确定,不过在北京的平均水准中居于上等倒是个不争的事实。客户经理有着二十岁的成面庞,散发着信任和条理性,她有着张敏的丰和布兰妮的部,莫文蔚的纤让她颇具杀伤力,至少对柳胖子来说,是无法抵御的。

 柳胖子说自己有长发情节,清汤挂面般的直发挑染成酒红色是无比完美的。客户经理将柳胖子弄得魂不守舍,延续到从《时尚》出来再开车回东北四环的分公司都始终面带微笑。我说你面带桃花了,小心看路。

 柳胖子说绝对不能去《时尚》了,以后让陈盛和刘禾去谈吧,他要去了肯定马上缴投降。柳胖子扶着方向盘,点燃烟,一声长叹:“巩俐我喜爱,但是没法爱。”

 在办公室上网的时候遇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聊过的成都MM在线,这让我倍感亲切。她说她也住在南门,这让我几乎又呼吸到了玉林充斥着酒、辣椒和女人香水的空气。她说她是院的,这让我瞠目结舌,我说我不知道玉林附近有什么院。那MM说你是211。

 我打电话给萧萧表达我最浓厚的思念,顺便问什么是211。萧萧说谁说你是211。我说刚才在线上碰到的一个小妹。萧萧说那是别个在骂你,211就是土弯弯。我再问萧萧,家附近哪里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院。萧萧说那是运动技术学院,你真的是个土弯弯。

 离开网络还不到一个月,我就彻底掉代了。蓦然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虚岁三十了,心里不一阵着急,急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过了三十我就有资格评论别人是小瓜娃子了,在小瓜娃子的眼中,我就肯定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瓜娃子了,不由得一阵长吁短叹。

 我跟柳胖子说,赶紧让我挣笔钱,我好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柳胖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我想好了,明年的销售基本任务是2300万,你要帮我做到3000万,我送你一辆中华,再给你十万奖金。”

 猴子在电话中给我说柳胖子对我有点狗,不肯出大价钱,撺掇我赶紧找个IT公司跳槽,回到我们以前的8K俱乐部去。我骂你娃硬是没见过钱,8000块的月薪算啥子,吃两千,耍四千,剩下两千电话费还不是月月亮红灯。猴子说有个一直做外销的成衣公司想请个销售总监做国内市场,说我正合适,我要有兴趣,他去帮我抬身价。我说你自己去找本《穷爸爸富爸爸》去看,打工和薪水无关。

 猴子碰了一鼻子的灰,大骂你个死娃娃,肯定看上了哪个卖木桶的小妹了。我问猴子最近如何。猴子说老子晃到了一个小妹,凶得很,甩都甩不,这把死定了。

 猴子喜爱看电影,一般是在花园影城,一来效果好有感觉,其次是小妹多机会多。大学的时候猴子是有名的文青,拿着笔记本在录象厅记台词,然后洋洋洒洒写剧本,说是专业搞错了,应该去中戏考导演。猴子相信浪漫,一直到现在也保持着看电影的嗜好,偶尔也记台词,用到某个楼盘的广告语中。这次在电影院的晚场中,猴子如愿地晃了个MM,原本以为是美丽的一夜情,没想到第二天在办公室才发现手机被那MM拿了。猴子以为碰到了贼,打过去居然没关机。那MM说,不拿你电话你怎么会回头来找我。

 猴子说那绝对是个灾难,从此后他的钱包里就再没有过百元大钞。那MM说男的有钱就变坏,连正常的饭局、酒局买单也是MM一手持。猴子说老子去哪都要把她带到,要不然只怕连烟都买不起。我问为什么不和她分手。猴子苦笑老子还敢分手,我说要早点去公司上班她都要拿菜刀给我比起。我问有好早嘛。猴子说上午十一点。

 猴子最后说江总,你娃搞紧回来,我都要遭弄疯了,那MM还特别喜爱去超市偷东西,说是要和收银台斗争到底。

 东北是嘉熙木桶的重要市场,这里集中了沈、大连、长、哈尔滨四个名列前矛的代理商。柳胖子和我带了两个做售后的工人开车回访。设立北京分公司主要就是分担东北华北地区的生产和物。木桶这玩意不服水土,成都制造的一到北方,冬天就要开裂,北京生产可以大致解决水土问题,这也是嘉熙木桶的北方卖点之一。沈代理商是广东人,正如武汉代理商是沈人,而石家庄代理商是武汉人。生意,总是要走出去才能做起来。

 阿庭端起酒对我说:“我们广东人喝酒不劝,江树你随意拉。”柳胖子对喝酒完全不讲礼数,只顾埋头嚼鸽。

 之前我和阿庭就沈市场情况做过沟通,竞争对手大糠木桶来势汹汹,在阿庭的店隔壁设了总代理,大打价格战。阿庭为此很伤脑筋,房租高达300元一平米,压力很大,要我尽快想个办法。大糠木桶是公司年初跑了几个工人过去才做起来的,款式和嘉熙差不多,但是放弃了企业包装和市场推广,最大幅度的降低了营销成本,放了总代理后就坚持薄利多销,目前抢夺了嘉熙一半的沈份额。

 我安慰阿庭,低价倾销是落后的营销方式,品牌才是关键的附加值。广东工厂同样的衬衫,贴上了梦特娇的小花花LOGO,零售价就要高十倍。如何将嘉熙这个品牌塑造为当地目标人群认可的木桶第一品牌才是关键。阿庭说行业内的都知道嘉熙是第一品牌,关键是要行业外的客户也认同这一点才行,这一点厂家要加大力度。柳胖子口道阿庭你放心我们签定了一年的《时尚》杂志广告,凤凰卫视和中央二台也有名人专访中木桶的特写。阿庭问哪些名人啊。

 柳胖子说:“北京卖给了宋祖英、成方圆、游勇,米卢也打算买两个,长沙卖给了一个著名节目主持人,不知道是谁。”

 阿庭说不会是李湘吧。

 做生意全靠做人,阿庭在***内的口碑非常好,少有人结怨,也正因为如此,中国家具城的几个大户都没接其他品牌的木桶代理和他对着干。大糠木桶选择的商家正好在前段时间和阿庭抢一个工程单失手,因此赔本也不要阿庭出货。我和柳胖子商量了一个晚上,决定给他一批特供木桶,对打价格战。

 了解竞争对手很简单,找个朋友假装意向代理就可以把价格体系摸清楚,产量通过纸箱厂就可以旁敲侧击,货运公司则可以提供最详细的地区出货数据,外加两三个藕断丝连的工人,我们两三个小时就把大糠木桶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我们连夜开了碰头会,制定了整套营销计划:高档次重新装修门店、大门头、户外绘、平面广告、特款促销价、分销尚拓展、24小时上门售后服务。

 在做完四个小时的营业员针对培训后,阿庭建议去放松放松。柳胖子笑着说确实憋慌了,阿庭你一定要推荐一个好去处。我申明我是纯真少年我不去。阿庭说你到了沈不去洗浴说不过去,给柳总一个面子你也要去。柳胖子看我一脸的**员状,对阿庭说算了吧,这种事就别勉强了。

 长代理李保童是个名人,自己生产的雅嘉橱柜被评选为北方四大名牌,在当地的三十多个橱柜品牌中,占了一半多的市场份额。能说,比成都人还能说,能侃,比北京人还能侃。柳胖子说:“我以为没人比我能说,现在才知道你比我能说得多得多。”

 李保童说:“我家橱柜有15个功能卖点,板材是德国…板面是德国…螺丝是德国…”

 李保童说:“创新和创造的区别是差异,是艺术观。”

 李保童说:“差异是核心竞争力。”

 李保童说:“大的企业都是小刀会杀死的。”

 谈到当年柳胖子独闯上海做市场,李保童点评:“上海滩就是给氓准备的,不是给大亨准备的,当年你就是个小氓,所以你能闯下上海滩,现在你是柳总,去上海就送死。”

 柳胖子听得没话说,一向是他给人上课,没想到这次被人上了课,还没法还嘴,只有讪笑。我说:“李总,我给你写语录,明年写本书,一个字不改。”

 李保童竭力打消我们打算明年建新厂的想法,带着我们去参观他在建筑垃圾堆场边的破工厂。李保童说这里是全国最糟糕的厂房,有着全国最好的管理,有着全球最好的设备,就能做出最好的产品。

 柳胖子拨弄着Zippo,对了火点燃烟,皱着眉头说:“李总,做实业的人把自建厂房看成是自己的一个梦,你可以说服我,但你没办法让我不做梦。”

 回到北京,被我们力推为老大的柳总就分派陈盛和刘禾借道上海、武汉回成都并立即着手选地建厂。我和柳总则留在北京做明年的销售计划,顺带督导北京分公司的运作。我们的东北之行带来了很大的市场回应,阿庭成功把大糠撵出了沈,长将专卖店的面积扩大了一倍并吸引了绝对的眼球,哈尔滨的两个代理也言归于好,销量和价格都非常理想。

 柳胖子很得意,他用他的Zippo换了哈尔滨代理的Zippo,再和齐齐哈尔代理换了Zippo,最后重新找哈尔滨代理换回了自己本来的Zippo。三换打火机后,两个代理没相互跨区放货,并稳定了价格。

 我问什么时候回成都,北京太冷太干,吃食也不习惯。柳胖子说:“我给我老婆去电话,你给你女朋友去电话,让她们把冬衣发过来,我们坚守到节一起回去。”到节还有两个月时间,我说我第一次出差就被你卖了。柳胖子大笑“嘿嘿,现在我是领导,你听我的,我多请你吃两顿饭嘛。”

 我说:“你不会是想去勾兑《时尚》那个客户经理嘛。”

 柳胖子长叹一声:“巩俐我喜爱,但是不敢爱啊!”我正打算给章鱼去电话的时候,章鱼先把电话打过来。章鱼说,你丫死哪去了,我现在在双机场哪,晚上去美高美喝酒。我说我在北京哪,你丫上成都干嘛。章鱼说北京那鬼地方有啥好的,我在成都等你那,赶紧过来吧。我说还要在北京呆两个月到节。

 章鱼说:“,哥们好容易摆了家属来投奔你,你倒好上北京了。”

 我说你去找追风剑吧。

 我在老坏蛋的窝子撞到追风剑好几次,追风剑说这地方好,离家近,借口买包烟也能来消费快餐。这小子后来喝多了跟我碰心肺,他哥原来是做药的,后来卷了价值好几千万的药变卖了逃到了缅甸,厂家报案后跟踪了好几年,最近这事才算过去。追风剑被连累的两个私人帐户解冻了,买了辆佳美做装修工程,什么都好,就是老婆不如意,找了两个情人都被老婆抓了现场,还是找小姐好,没有后遗症。

 老坏蛋说追风剑名气大的,小姐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32秒。我当时在笑,说还是叫追风剑比较好,更贴切。

 北京公司设在东四环外的姚家园,与精神病医院面对面。四周是待拆迁的平房,北风一刮,烟尘四起,说不出的荒凉。我和柳胖子每天讨论、设想、执笔、推敲、修改到夜里两三点,再睡到上午太阳普照,再接着讨论、设想、修改。营销计划涉及到的子计划太多,分析出一个数据需要非常周详的计算。我完全没想到柳胖子做起事情来如此玩命。

 偶尔也和他下下围棋,喝点小酒。我对北京的印象不好,多半来自于那年和热萧萧夹不清的关系。心里只埋怨着柳总能快些把这计划做完回成都。

 李经理小心翼翼地维持北京公司运转,私下对我说我们联手做北京吧,我隐约知道李经理非常想念他四岁的儿子,盼望着有人能顶下北京公司的经理,何况从国有企业出来本意是挣钱,显然公司的薪水和提成比预想中要低。

 客观地讲,与同类制造业公司相比,嘉熙公司的薪水在成都算很高了,成都市的农林加工企业的平均工资不过八百二十多,嘉熙多了一半多。来自丘陵地区的农民已经非常满意了,但对于过惯了安逸日子的大多数成都人来说,则当然感觉薪水和辛苦程度不成正比。北京工厂的工人都是从成都总公司调过来的子弟兵,抱怨着北京的干燥、寒冷和没有辣椒,工人们把麻将和长牌带到了北京,但是不能把四川翳的天空和润的空气带过来,也不能带来家制豆瓣和冬季满山的绿。于是,大家心安理得地期待高薪。

 陈盛在离开北京之前让我们郑重考虑人才本地化,这样可以避免额外的高薪和驻外补助与探亲差旅费。刘禾很想赞同,看到柳总强烈反对,没有发言。我的观点是用北京本地人薪水高外加三金同样不低,外加很难保证8小时的基本工作时间,而用外派人材可以住在公司保证12小时以上的工作时间,私营公司的生产力来自良好的有效工作时间管理。柳胖子对我的发言很满意,认为我有理有据,而且在关键时刻能顶住陈盛。我说是对事不对人,我能顶陈盛也同样能顶你。

 柳总嘿嘿笑着说,我不要应声虫,我不要马,你怎么顶我都没关系,不过你不能再人前人后的叫我柳胖子,就好象我是那种脑满肠肥的商,我可是阳光灿烂、一心进取、十分敬业的企业家。

 柳胖子想了想说,你实在不顺口,在非公开场合你可以叫我柳胖胖。

 北京的工作生活象是明前的新茶,说起来不错,喝几口就没味道了。周而复始的工作、睡觉、下棋、吃饭,在简单中不断重复单调。直到柳胖子闷在办公室接了两个小时的电话。

 那天,我刚从《时尚》回来,就听到柳总关在小办公室中在电话中大吵:“你们怎么做事的,明明答应好了,让我怎么工作,不工作了。”

 我推门进去,房间里烟云缭绕,柳胖胖一脸酱紫,怒火中烧。见我进来,柳胖胖一手拍了电话,说:“这两个坏蛋不去买车。”

 我问:“是那辆奥迪到了哇?谁不去买车。”

 柳胖胖使劲甩开Zippo,点燃烟,又使劲合上“啪”的一声脆响,象是在重重关上奥迪的车门。“我们当时资产算600万,包括陈盛年初买的蓝鸟,我一直说换奥迪,现在他们两个坚持不去提车,陈盛说买车可以,但比蓝鸟多出的11万怎么办,不说清楚就不去提车。”

 柳总很生气:“你说这是不是武大郎开店,陈盛就是这样的人,丑陋的成都人,农民式的狡猾,他说他从来没有同意过买奥迪。”

 我很奇怪,柳胖胖买车已经说了小半年了,从成都出现第一辆国产奥迪A6,他就认定了这车,陈盛怎么会推说不知道呢。

 柳总说:“陈盛声称,他只知道我要买车,不知道是花公司的钱买车。我之前跟他说好了,他买的蓝鸟算公司的车,我再买一辆奥迪也算公司的净资产,无形资产是按净资产的比例算的,他现在啥子都不认了。”

 我想了想,不知从何开解:“不过柳总啊,陈盛和你的股份差不多,你配奥迪,他配蓝鸟,刘禾配2000,心理是不平衡。”

 柳胖胖说:“怎么不平衡,怎么不平衡,我给刘禾说了他也配奥迪,过两年公司可以再给陈盛配奔驰,对吧?怎么能不允许人进步呢?”

 柳胖胖气得很厉害,我知道,陈盛对他的阻击是他通过李经理将军陈盛的回应,他没想到的是,刘禾居然也和陈盛一个鼻孔出气。他怒气冲天:“陈盛就不是好东西,陈盛人品有问题,陈盛做事不坦。”

 刘禾在电话中给我诉苦说完全夹在柳胖胖和陈盛之间。本来也觉得公司买什么车都差不多,柳胖胖是董事长,车稍微好一点也不过分,偏偏陈盛就不认这个理,陈盛说早就说好了董事长和总经理只是称谓上的不同,其他都是平起平坐的,柳胖胖要换奥迪,他陈盛也要换奥迪,只是那蓝鸟一进一出亏几万,损害的还是公司利益,凭什么要他陈盛妥协就不能让柳青松妥协,何况,是柳胖胖霸道在先。

 我让刘禾尽量做做陈盛的工作,让先去把车提了,其他问题先挂起来,等我们回成都再说。刘禾说一直在做陈盛的工作,但这一路上都和陈盛在一起,陈盛着他表态,他总不能当着陈盛说,支持柳总买奥迪吧。最后刘禾还是让我做做柳胖胖的工作。

 劝说是无功效的,柳总咆哮着说:“谁不让我买车,我跟谁急。”

 我知道,我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陈柳之间的矛盾升级了,也就是说刘禾现在成为了左右两端的最重要力量。直觉告诉我,刘禾要得分了。

 陈盛提出一个方案,车由个人私买,柳陈再分50万现金,公司的总盘子下降到600万。也就是说刘禾只需要出150万,就同样持有25个点的股份。我提醒柳胖胖可能刘禾要钻这个空子,他和陈盛多半已经达成了一个协议,他帮陈盛阻止你买奥迪,陈盛帮他把盘子降下来,这样可以少出50万现金。

 柳胖胖说他要马上回成都,要阻止陈盛的败家子的卑劣行径。

 半夜三更,我被猴子的电话吵醒,很是恼火,我骂是不是又喝醉加失恋了。猴子在电话那端悠悠地说,刚和一个北京人在热舞会所打了一架,那家伙叫章鱼。

 “章鱼,你肯定是章鱼?”我一下从上跳了起来,顾不得初冬北京的夜寒和那近乎停火的一吨小锅炉透来的游丝一般的暖气。

 “的确是章鱼,我女朋友认出来的。”猴子很冷静,冷静地象个杀手正用软布拭去利刀的热血。

 我讶异地问:“你女朋友是哪个?”在我心里,猴子第一次象个谜在雾中,让我看不清。

 猴子很克制,停顿了半天,挤出了几个字“欣欣,听说你认识。”

 我头大了,空白地如同撒野的崔建在絮絮飘飘的雪地上,一圈圈地转。我不知道猴子、章鱼、欣欣这三个家伙是如何碰在一起的。我依稀想起来章鱼是个从良的花花公子,曾经疯狂地想打欣欣的主意,我又想起来欣欣在我给电台小妹算命时见过猴子。我记得猴子分明给我说过他是看电影的时候晃到的小妹结果变成了女朋友。我实在搞不清楚这三人怎么会在热舞打架。

 猴子没挂电话,他完全清楚我需要一两分钟发呆。“倒。”我骂了一句“现在在哪。”

 猴子说:“我跑了,在外面。章鱼和欣欣在王家塘派出所。”

 我问怎么打起来的。猴子很含混:“妈搽皮鞋,那个瓜儿想汤圆吃。”

 猴子问我怎么处理。我说还能怎么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自己到派出所去说清楚是误会。

 猴子说“怎么去,刚才给了章鱼一刀,你让我去不是去送死。”

 我骂到:“你小子是不是真的脑壳里有包,你那刀真要戳到他了,他还在派出所?去吧,保证你没事。我先给章鱼去个电话。”

 猴子一向温文耳雅的,怎么会突然拿把刀出来捅章鱼。我大惑中给章鱼打电话。

 章鱼的电话通了半天没人接,我再查到派出所的电话打过去。值班的警察问我是谁,我说是一处的黄干事,要找章鱼。

 “章鱼吗,我江树,你丫发飙拉?怎么跟我同学打架了,受伤没?”

 章鱼在电话那边说话有些不方便,吐吐:“没什么,就打架。”

 “我说章鱼,这事你就别搞大了,别说谁动刀之类,赶紧销案走人,什么事回头再说,对了要有人问我,你就说是我是你朋友,市局一处的黄干事。”

 想了想,我又说:“章鱼,我给你哥去个电话,让他来取你吧。”

 章鱼说:“别,烦透他了,千万别告他,我知道怎么说话。”章鱼顿了顿,低声音说:“江树,欣欣那丫头倒鬼,咱见面说。”说着,一把挂了电话。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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