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女人女人
　哈门陀在船板之上，一连点倒了三个江湖奇人，独独放过了童石红，缓缓地向古走来。

　古心中紧张异常，他双手扶着船舷，说道：“你要做什么？”

　哈门陀冷笑道：“我要整整我的家法！”

　古双眉一扬，说道：“我不是你的徒弟，凭什么要跟你去？”

　哈门陀狞笑道：“古，现在后悔可是来不及了！你还是好好听话，否则我绝不留情！”

　古怒气填，毅然道：“我不随你去又如何？”

　这一句话大出哈门陀意料之外，他一双白眉高高扬起，双目出奇光，惊诧地望着古。

　古虽然把一切置之度外，决心与哈门陀一拚，但是被他那双怪目凝注着，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哈门陀望了他半晌才道：“古，你真要造反吗？”

　古摇摇头道：“我不懂你的话！我也不懂你为什么一直不放过我？”

　哈门陀脸上的盛怒渐渐消失，慢地说道：“不久你就会明白了！”

　他说着，又向古走去，双手前伸，来扶古的肩膀。

　古一惊，足跟用力“嗖”的一声，身子斜着越出去七尺多远。

　哈门陀转过了身子，冷笑道：“莫说四面临水，就是旷野荒郊，你又怎能逃得过我手？”

　古心中暗暗着急，忖道：“万般无奈之时，我只有身怀“秋笔”投江而死，以谢阿难子托付之恩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略感平静，不由斜眼望了童石红一眼。

　这个奇怪的女孩子，自从上船之后，便是靠在船舷上一言不发，这时仍是这个样子。

　她那双美妙的眼睛，望望地上躺着的老人，又望望哈门陀，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惊慌之感，但是，她的目光从没有飘向古。

　哈门陀沉默了一下，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古，我实在不愿与你动手，第一你是个小辈，第二我曾收你为徒。可恨你自己不知厉害，闯下了大祸，弄得不可收拾，如今之计，你好好地随我回去，等我问明一切，也许会饶你…”话才说到这里，古毅然地摇着头，用冷峻无情的声音说道：“不！我不随你去！和你在一起，我只感到恐怖，你的用心我也明白，收我为徒并非为了爱才…”

　哈门陀大怒，喝道：“住口！这么说来，我是一定要你跟我走了！”

　他说着身形一长，正要向古扑来，不料一条纤细的身形，飞快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哈门陀定睛看时，竟是童石红。

　古也感到意外，忙道：“童姑娘，这没有你的事，你赶快让开…”

　哈门陀强忍着怒气，恨声道：“小姑娘，你快躲开！”

　童石红微微摇头，说道：“老师父，你若是要杀古，先杀我好了！”

　她这句话说出口，古及哈门陀同时吃了一惊，古一阵心跳道：“姑娘！你…”下面的话无法出口，同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门陀气得跺脚道：“嗨！谁说我要杀他？”

　童石红又道：“那么你要做什么？”

　哈门陀气道：“好好的我杀他做什么？我只是要把他带走！”

　不料童石红傻里傻气地说道：“那么你把我也带走好了！”

　这句话令哈门陀啼笑皆非，急得着一双手掌道：“唉！这…这…我带你去做什么？真是！”童石红好像傻了一般，浅浅一笑，甚是妩媚，回头望了古一眼道：“那么你带他去做什么？”

　哈门陀被她问得无可奈何，对古道：“古她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些毛病？”

　古实在不愿意把童石红卷入这件事中，便走到童石红面前，低声道：“姑娘…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没有什么，我与这位老师父乃是旧识…”

　不料童石红仰着脸，微笑道：“你不要骗我，在所有的人中，就是他最厉害，你若是跟他去，必定凶多吉少！”

　这时古也无话可说了，哈门陀实在不耐烦，挥手道：“赶快让开！”

　童石红却发了傻劲，说道：“我不让！”

　哈门陀大怒，身子一侧便由童石红旁边掠过，口中喝道：“古！你还不跟我去？”

　他正要抓向古，突听一声深沉的叹息由舱内传出，古及哈门陀均是一怔！

　紧接着，一个瘦弱的老人，由舱内走了出来。

　古不大喜，叫道：“丁老！你…”那突然出现的丁讶，摇手止住了古的话，笑嘻嘻地对哈门陀道：“门陀师父，你怎么又来了？”

　哈门陀沉一下，说道：“也罢，江湖之中，能与我动手过招的人，大概就你一个，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不愿此刻动手！”

　他说到这里，转头对古说道：“孩子，叛我依他，未必是福！”

　他说完之后，身形如同海鸟一般，落在了他的那只小舟上，起一把木桨，微一划动，小舟如箭了出去，快速已极！

　他一连划了几下桨，小舟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古等三人，目送奇异的老人消失之后，各怀一种不同的想法。

　丁讶低头望了望倒在船板上的老人，说道：“他的点功夫另成一派，好在他点的是轻，我们不必施救，不久自可醒转的。”

　古知道丁讶的意思，是要自己不要解他们的道，以免醒来之后又有麻烦。

　丁讶望了望童石红，说道：“童姑娘，你赶紧送令婆回去吧！”

　童石红默默地点了点头，她面上有一层忧伤之情，望了古几眼，似乎要说什么话，但是并未说出来。

　古看到这种情形，心中也很难过，他很想对她说几句话，但是又不知说些什么话。

　他们四目相对了一阵，童石红忧伤地避开了古的目光，去料理况红居。

　丁讶双手托起了娄弓，笑道：“这个老儿也算栽了！”

　他把娄弓交给了古，说道：“你把他送回船上去吧！”

　古答应一声，接过了娄弓，他一跃之下，已经上了娄弓来时的那只小船。

　那两个划船的舟子，早已吓得面无人。

　古把他放在了船舱中，说道：“他没死，一会儿就好，你们快走吧！”

　说完之后，身如海鸟一般，飞跃上了那只大船。

　这时尹江达、石室等均被丁讶救醒，童石红也扶着况红居回到了自己的小船上。

　她抬头望着古，引起古一种莫名的惆怅和怜悯，觉得这个姑娘很是可怜。

　这时候丁讶已下令开船，白帆盈风，顺而下。

　童石红的小船渐渐远去，最后终于消失。

　古扶着船舷，心情沉重，水雾弥漫之中，他似乎还望见童石红那张清秀而又忧伤的面颊…

　丁讶走了过来，拍着古的肩膀，笑道：“去吧！我们到舱里再谈！”

　古惊觉过来，不面上一红，笑道：“丁老，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丁讶笑道：“我一直在船上，因为想多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形，所以一直到最后才出来。”

　说着二人一同进了舱，古突然想起久无动静的桑燕，不问道：“桑姑娘呢？难道睡得这么？”

　丁讶喝了一口水，说道：“是我不叫她出来的。”

　古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我真怕她有什么差错呢！”

　丁讶沉一下，说道：“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看来我这一路不能离开你们了。”

　古笑道：“你不是也要到桑家堡去吗？”

　丁讶叹了一口气，说道：“去是要去，结果如何却不得而知…”

　古接口道：“据我看大概没有什么问题，桑氏兄妹及桑家堡的人，不是都对你很好吗？”

　丁讶苦笑道：“其实一点也不关他们的事，九娘的脾气古怪得很，说也不敢说呢！”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接口道：“总而言之，这是我最后一次，无论见不见得着她，到此为止了！”

　他言下之意，不胜唏嘘，古也很同情他，但是却无话可说。

　这时丁讶突然放低了声音道：“关于我拿了你‘红珠’之事，不可向任何人讲，尤其是桑家堡的人！”

　古很是诧异，问道：“为什么？”

　丁讶把声音得更低，说道：“现在我主要就是靠这玩意儿见她，若是她知道了恐怕又见不着啦！”

　古点头道：“好！我记住。”

　这时古想起前数的事，问道：“丁老，那天你找哈门陀动手的情形如何？”

　丁讶摇头笑道：“那天没有动手，就和今天一样，他自动走的。”

　古很是诧异，说道：“如此看来，哈门陀很是怕你，每次都不敢动手呢！”

　丁讶摇头道：“实非如此，只因他不愿意现在与我动手，并不是他怕我。”

　古又道：“如果动起手来，你是不是一定可以赢他呢？”

　丁讶一笑不语，这时门外却传来了桑燕的声音，说道：“你们还没有安歇吗？”

　丁讶笑道：“还没有，姑娘请进来吧！”

　话才说完，桑燕已经推门而入。古只觉眼前一亮！

　她穿着一件淡青色的丝长衣，云发微拢，面色娇红，清秀之中，透出了妩媚。

　古心中一阵莫名地跳动，赶紧把目光移开，桑燕已经跨进门来。

　丁讶用手指着椅子道：“姑娘请坐，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桑燕坐了下来，说道：“我有些事要请教丁老。”

　丁讶笑道：“姑娘请说！”

　桑燕接口道：“此去重庆还有好几天的水程，沿途定有很多麻烦，不知丁老是否能随船照护？”

　丁讶笑道：“我病发之时，古曾悉心地照料我，所以我也要照顾他，一直到桑家堡。”

　古及桑燕闻言都很高兴，桑燕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因为最近川中出了事，所以堡里面的好手都派了出去，我真怕保不住驾呢！”

　古面上一红，说道：“这都怨我无能，身有重任，却是寸步难行！”

　丁讶微笑道：“这也不能怪你，说实话，你的对手太强了，即使是我也会感到吃不消呢！”

　他们又闲谈几句，丁讶道：“你们若是精神好，不妨到舱外聊聊，我可要睡觉了。”

　他说着躺了下来，这时已是二更多天，古却是毫无睡意，便同桑燕一同步出舱外。

　夜凉如水，江水汹涌，一阵阵寒风，吹得人透体生凉。

　古望着茫茫的江面，反倒有一种开的喜悦，他深深地吐了两口气。

　这时虽是深夜，但是这艘大船却走得更快了，石室和一个小伙子在船尾把着舵，低声地谈着话。

　古和桑燕相伴，各把目光投向远方，彼此之间，仍保存着一种少男少女的矜持，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沉默了一阵，古道：“寒江夜渡，倒也有一番风味，姑娘认为如何？”

　桑燕点点头，用她美妙的声音说道：“可不是，我没事的时候，老爱在江上住上几，什么烦恼都一扫而尽了。”

　古笑道：“姑娘有什么烦恼呢？”

　桑燕晶亮的目光，望了他一眼，却不回答。

　古也感觉到自己问得太唐突了，二人又开始沉默下来。

　天空是一片昏沉，不见星月也不见一丝云，古自语道：“明怕又要下雪了！”

　桑燕突然转过了脸，问道：“刚才那个童姑娘是谁？”

　她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来，倒是令古吃了一惊，微微怔了一下，说道：“她是况红居的孙女。”

　桑燕侧过脸去，古看不见她的表情，但由她的声音和形态中，可以感觉出她有些异常。

　她用冷涩的声音说道：“原来是况红居的孙女，她人怎么样？”

　古有些难于回答，沉了一下说道：“这…我也不太清楚。”

　才说到这里，桑燕突然接口道：“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古不大为诧异，问道：“怎么，姑娘看到她有什么恶迹吗？”

　桑燕转过了脸，面色有些不自然，摇了摇头，说道：“我虽不十分清楚，不过由她行径看来，料她不是什么好女人！”

　古听她这么说，不有些不悦，忖道：“这姑娘说话真是欠考虑！”

　但是他表面上不能把话说重了，正道：“姑娘也许看错了，童姑娘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桑燕的一双秀目，突然睁大了些，盯视着古，倒使古吓了一跳。

　她用一种异常的口吻道：“你怎么知道的？”

　古不面上一红，说道：“我…与她认识很久了，她为人一片天真，不像况红居那么深沉。”

　桑燕笑道：“你们常在一起吗？”

　古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不了解桑燕的用意，笑道：“倒是时常见面，讨厌的是况红居，若是没有她，我们一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桑燕一言不发，沉默了一阵，才道：“怪不得刚才她舍身救你呢！”

　古笑道：“这个姑娘真是不知道厉害，不过她对我如此好，我是不会忘记的。”

　桑燕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她轻轻地咬着嘴，怔怔地望着古。

　古不被她弄得莫名奇妙，忖道：“她是怎么了？好像有些不高兴。”

　桑燕又把目光转了过去，冷冷说道：“你为什么不把她留在船上？”

　这时古才听出味道有些不对了，说道：“我与她是两条路的人，怎么能留她在船上？再说这船也不是我的…”

　桑燕却转嗔为喜，说道：“我倒喜爱这个姑娘，下次要留她谈谈…”

　古很明显地看出来，她的笑容非常勉强，但是自己实在想不出是为的什么。

　桑燕说完了那句话，便回到了她的舱中，古默默望着她的背影消失，自语道：“奇怪，莫非她与童石红有仇吗？”

　由于桑燕一再提到童石红，古的中，不泛起方才她舍身相助的那幕景象。

　继而联想到他们初次相识的情形，在“哈拉湖”畔，自己正在苦练武功之时，这个姑娘却奇妙地出现了。

　她的出现，给古带来了一连串的怪事，也给古带来了一些以往未曾感觉到的情境。

　人，就是这么奇怪，感情往往在不知不觉间产生，等到你发觉时，已经不容易摆了。

　这一刹那，古似乎对童石红特别怀念，而桑燕的一切，则显得逊多了。

　他正在幻想之时，似听船头有轻微的声响，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船头一侧，卷了一大卷帆布。古看到一个人影在帆布后面一闪而没。

　古心中一惊，忖道：“啊！这种孤魂冤鬼，居然还不放手。”

　他微扬起双掌，一掌敌，一掌护身，提气轻行，由反方向向后绕了过去。

　这时的古真个轻巧如燕，移动之下，没有一丝声息，已然转到了右侧。

　果然，有一条黑影隐伏在那帆布之后，古大着胆子，猛一长身，双掌抓住了那人的膀子！

　但是，他立时大吃一惊，松开了手，惊道：“啊！原来…”

　才吐出了二个字，一只温香的玉手，已如闪电般按在了他的上。

　紧接着，一个极低的声音说道：“嘘…—不要叫！”

　那隐在帆布后的，正是童石红！

　她一只玉手，轻抚着古的嘴，使得这个年轻的大孩子，感到了一阵阵地面红和心跳！

　他们神奇地对视着，童石红竟忘了把手拿下来，古那俊目中，发出了他生命中第一个爱情的火花。

　他把重石红的手，轻轻地拉下来，但却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他们彼此有一种莫名地激动。

　虽然只是这么普通地接触，但是此刻的滋味，已经胜过了世上一切美好的尝试！

　童石红的秀目里，含着兴奋和羞涩的泪光，她默默地扑在了古雄壮温暖的怀抱里。

　这个不经人事的孩子，本能地把她紧拥着，偎着她的面颊。

　一切都停止了，他们似乎连呼吸也忘记了，陶醉在那无尽地美好之中。

　突然，一声尖锐的笑声，使得他们如中急电般地分开了！

　在船头的灯光下，站着桑燕，她的目光中出了怒火和忧怨。

　古面红过耳，全身的血都充到了头部，使他感到昏眩。

　童石红默默地站在一旁，垂着头，不敢望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

　这种尴尬的情景，继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桑燕才用冷峻的声音说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古羞愧万分，但是他不得不仰起了头，很困难地说道：“我…我…我到船头来，发现了童姑娘…”

　桑燕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于是你们就…”

　下面的话她说不下去，目光却闪着泪光。

　古急道：“我们…唉！不像姑娘你所想的…”

　但是这种情形下，古实在无话可说，本来这是绝对的私事，可是入了一个外人，便弄得不可收拾了。

　桑燕慢慢地冷静下来，她强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冷冷道：“童姑娘，你是怎么来的？”

　童石红低声说道：“我…我是驾小船来的。”

　这时惊动了船尾的石室，他跑了过来，望见了这种情形，奇怪地道：“姑娘！怎么回事…”

　话未说完，桑燕突然转过了身，厉声叱道：“没你的事！”

　石室吓了一跳，赶紧跑了回去。

　她这种反常的愤怒，使得古和童石红都感到意外，怔怔地望着她。

　桑燕又道：“既然你是坐小船来的，那么你与古少侠一同坐小船走吧！”

　古一惊，也感到有些愤怒，说道：“姑娘！你如此看我古，实在是冤枉了我，刚才的事…”

　桑燕冷笑道：“我怎么看你呀？”

　古生了气，回头对童石红道：“石红，我们走！”

　童石红的目光中，出了感激和喜悦，但是她却摇摇头道：“小船已经走了！”

　桑燕又是一声冷笑，说道：“这么看来，你是居心住在这儿了？无！”

　古剑眉一扬，喝道：“姑娘，你不可侮辱她！”

　桑燕怒道：“我侮辱她？她自己刚才作的什么事！”

　古跨上一步，双手握住了桑燕的膀子，用力地摇着，厉声道：“她做了什么事？你说！你说！”

　桑燕的脸上变，用力地挣开了古的手，扬掌打了古一记耳光，哭叫道：“滚！滚！你们给我滚…”

　她哭着跑回了舱，留下了无可奈何的古和童石红。

　这一阵大闹，惊动了满船的人，丁讶首先跑出舱来，嚷道：“怎么回事？怎么回…”

　当他看见童石红的时候，不吃了一惊，接口道：“哟！你怎么又回来了？”

　古及童石红均未答话，丁讶走近了些，只见古面色发青，双目似要冒出火来。

　他奇怪地问道：“古，什么事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古怒气冲冲，转过了头，对石室道：“马上靠岸，我要下船！”

　石室吓了一跳，不敢答应又不敢问，怔怔地望着丁讶。

　丁讶笑道：“你别听他的，什么事都有我！”

　话才说完，桑燕又从舱里冲出来，叫道：“下船就下船！石室马上靠岸！”

　这一来又把石室弄傻了，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古与桑燕吵了架。

　丁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们了下来，正说道：“古，到底是什么事？告诉我，让我来评评理！”

　本来这种事算不了什么，但是偏又说不出口，古面色微红，余怒未消地说道：“你去问她好了！”

　丁讶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叫人没办法…”

　他走到了桑燕的面前，问道：“好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燕眼圈发红，一个劲儿地摇着头，仍是一言不发，丁讶不着了急，大声道：“古！你随我进舱来！”

　古无奈，随着丁讶进得舱来，丁讶道：“刚才我着实倦了，外面发生的事一点也不知道，那童姑娘怎么又回来了？快告诉我！”

　古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丁讶必定有经验！

　他想着，便红着脸，把刚才发生的事，毫不隐瞒地告诉了丁讶。

　丁讶闻言气笑不得，说道：“这可难办了！偏巧况红居又与你敌对，童石红怎么好留在船上呢？”

　古摇头道：“我并没说要留她在船上，可是桑燕盛气凌人，未免小题大作！”

　丁讶笑道：“人家奉命接你的驾，出了事当然要管的。”

　古仍然怒气不消，说道：“刚才的事，纯然是我与童姑娘的私事，与她什么相干？发这么大脾气！”

　丁讶望着古，笑道：“傻孩子！你还不明白她为什么发脾气吗？”

　古一怔，再一细想，心中立时略有所悟，一张俊面不觉红了起来，心中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滋味。

　丁讶放低了声音说道：“她一直喜爱你，你不知道吗？”

　古摇了摇头，断然道：“我不喜爱她！”

　古这句话，倒是颇出丁讶意料，他摇着头说道：“这可就麻烦了…这么说，你是喜爱童姑娘了？”

　古面上一红，点了点头。

　丁讶眉头一皱，说道：“这对你进桑家堡可是一个阻力呀！”

　古昂然道：“我不能为了进桑家堡，便曲意奉承桑燕，我现在的处境虽然很危险，但是我到桑家堡去，是奉有任务，并非去避难的！”

　丁讶连连地点着头，说道：“你有这番志气我很高兴，再说感情方面的事，还是顺乎自然，不要勉强的好…想当年…唉！”

　他似乎又回忆到他的往事，感喟不已。

　好在他很快地由往事中把自已拉了回来，皱眉道：“那么现在的事怎么办呢？”

　古道：“且看桑姑娘怎么办…”

　说到这里，向窗外望了望，淡淡一笑说道：“我已经知道怎么办了！”

　丁讶也向窗外望了一下，说道：“啊，这个姑娘！竟真的靠岸了。我去和她说！”

　他身子还没有起来，已经被古一把拉住了膀子，正道：“丁老，由她去！我绝不愿意依人成事！”

　丁讶怔了一下，说道：“你有此志气固然好，不过你的敌人太多，都是一的人物，选此水途，为的是易于应付，上岸之后事情就难办了！”

　古毅然道：“事情再艰难我也要全力一拚，实在不可为的时候，也只好与秋笔同归于尽！”

　丁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志气！我们等待桑姑娘的下文吧！”

　他说着，与古一同走出舱来，却不见桑燕等人踪迹，只有童石红依然站在那里，垂着头，一言不发，丁古二人出舱，她似乎也未看见。

　丁讶对古说道：“我去看看这丫头造什么反！”

　说着匆匆而去。古在后面叫道：“由她去！”

　但是丁讶已经入了桑燕的舱房，船头只剩下古和童石红两个人。

　大船迅速地向岸边靠去，二人已可望见灰灰的水堤和冲击的花。

　童石红仍然有些惊慌不知所措，她默默地望了古一眼，低声道：“是我害了你…”古大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胡说！不要说这些话，我古不是因人成事的人！再说我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着我！”

　童石红见古发了牛脾气，便不再开口，但是心中却暗暗高兴，因为古已经与桑燕闹翻了。

　这虽不是童石红来此的目的，但却是一种意外的收获。

　却说丁讶到了桑燕的舱内，只见她凝望着窗外，面色沉重。

　丁讶问道：“是你叫船靠岸的吗？”

　桑燕面上一红，点了点头。

　丁讶正道：“姑娘！你可知道古对你们桑家堡及九娘的重要？”

　桑燕面色一变，显得有些不安，丁讶又道：“刚才发生的事，古已经详细地告诉我了，他们只不过略为亲热一下，并无什么越轨之事…”

　桑燕用力地把头扭过了一边，说道：“谁管他们那些臭事！我只是问他那个姓童的怎么又回来了，他就发脾气…”

　丁讶笑道：“刚才你们争吵的时候，我听得清清楚楚，并不如你说的那样呢！”

　桑燕却道：“既然他们那么好，我船上又不能留那个姓童的，就请他们下船算了！”

　丁讶缓缓道：“你现在是气愤之时，可曾考虑到后果？”

　桑燕倔强地说道：“了不起姑婆把我杀了就是！”丁讶冷笑道：“你以为她的脾气做不出来吗？”

　桑燕面色一变，迟疑了一下，说道：“那…那么留他们在船上，我下船就是了！”

　才说到这里，舱外古的声音传了进来道：“不用费事了，我下船就是！”桑燕一惊，拉开了舱门，只见古已经收拾停当，牵着他那匹骏马。

　他昂然而立，面色平静，一双俊目出了坚毅的光芒，看起来真是一个不可一世的英雄人物。

　桑燕此行奉有极大的任务，她不过是一时气愤，出此下策，现在古执意下船，倒把她弄傻了。

　可是话是由她先说，这时势无再加挽留之理，强忍着心中的悲愤，望了丁讶一眼。

　丁讶早已微叱道：“古！你不要作怪！”

　古很诚恳地道：“丁老，我这一路下来，承你多方照顾，实在感激得很…不过当初阿难子恩师临危授命，也就是要我在困难万端之中达成任务，所以我细细地想过，我不能因人成事，死活都要靠自己，请老前辈不要阻止我。”

　古这么一说，连丁讶也说不出话了，他深知古的情，既已决定，便无法更改。

　沉默了一下，丁讶道：“那么童姑娘你如何安排呢？”

　古正道：“她已两度叛离况红居，恐怕势难再回去，不过我自会为她想办法的。”

　既到如此局面，彼此都没有什么好说了，空气显得很沉闷。

　船慢慢地靠近岸边，这时约莫三更天，有些早起的渔人已开始作业了。

　船终于靠了岸，古命石室搭上了跳板，向丁讶拱身一礼道：“丁老！你请休息吧！”

　丁讶笑道：“不打紧，我们随时可见面。”

　古知道他还是要暗中保护自己，就是拒绝也没有用，只得由他。

　童石红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古身后，像个可怜虫似的。

　这情形看在桑燕的眼中，更觉难受，但是她是一个坚强的女，把那无限的热情和妒恨，深深地藏在心底。

　古等石室把船板搭好之后再向尹江达、石室等，一一道劳。

　尹江达紧皱着一双眉毛，因为他是奉桑九娘之命来护送古的。不意发生了这等不愉快的事，使他也觉无计可为。

　不过既有丁讶一再的保证，古或能沿途无恙，遂放了些心。

　最后，古向桑燕拱了一下手，说道：“姑娘，多谢你的照顾，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们前途相见非遥…见了令兄请代我致意！”

　桑燕嘴动了一下，只轻轻地说道：“后会有期…”

　她飞快地回身而去，跑入了舱中。

　古心中也不太舒服，发了一下怔，心中忖道：“这个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意呢？”

　丁讶已经笑道：“好啦！唱了半天戏，别忘了最后一句词，那可就笑话了！”

　古面上一红，拉马而去，童石红早已走上了岸，在一厢等着他。

　上岸之后，石室立时收了跳板，大船再度向江心驶去，挂满了帆。

　丁讶远远挥手道：“这里是‘南充’，快赶路吧！”

　古一惊，忖道：“已到‘南充’了？到底是水路快得多啊！”那一船人走了之后，童石红的情绪立时好多了，她笑着说道：“喂，我们走吧！”

　古回头看了看她，见她神情愉快，根本丝毫不担心以后的安全，不又好气又好笑。

　童石红笑着又道：“累得你一夜没有睡觉，快找个地方休息吧！”

　古问道：“你是不是也很累？”

　童石红摇摇头，说道：“我倒不累，是怕你累了。”

　古见她一片关切，出于至诚，心中的烦闷略解，忖道：“人生知己难求，童石红能够对我如此，我应该心满意足了！”

　童石红见他不语，一双俊目注视着自己，显得稚气异常，不笑道：“你老看着我做什么呢？”

　古面上微微一红说道：“啊…没什么！姑娘，你真的与令婆闹僵了吗？”

　童石红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早就闹翻了，其实她并不是我的婆婆，我只是她收养的一个孤儿罢了！”

　古大为惊愕，但是看到童石红神情黯然，不忍再追问下去，岔开道：“既然你不累，我们天一亮就赶路吧！”

　童石红惊喜集，说道：“你…你是说你愿意带我一起走了？”

　古轻叹了一声，说道：“唉…我也是个孤儿！”

　这一刹那，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把他们拉拢在一起，彼此都体会到对方深长的情意。

　古又道：“天亮后我们再买一匹川马，不然二人共骑，很惹人注目。”

　童石红问道：“你是准备到哪里去呢？”

　古略为迟疑，说道：“我要到重庆去。”

　童石红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啊呀！你真是个大傻瓜！”

　古不解道：“我怎么傻？”

　童石红望着茫茫江水，笑道：“这里就靠着江，又何必买马呢？这条河并不是他们桑家的呀！”

　古大喜，击掌道：“对！我怎么连这个都没有想到？由水路走要快多了，又可省去不少麻烦！”

　这时天光已亮，很多渔人都上船作业，当他们看到这一对俊俏的男女时，都不投以惊异的目光。

　古拉着马，笑道：“我们找个地方吃些东西，然后再雇船吧！”

　他们找到了一间专卖小吃的馆子，叫了些油饼和稀饭，二人边食边谈，指点着江涛帆影倒也快意非常。

　饭后，他们雇了一只双舱中船，再度沿着嘉陵江，往南而行。

　晨风凛凛，吹了白色的帆，一泻千里，顺江而下。

　古心中很是痛快，因为他现在是独自闯，不再有别人接引及保护了。

　一个时辰过去，江面上平静得很，并没发生任何事。

　古对童石红道：“看来现在不会发生什么事，你到隔舱去休息吧！”

　童石红点点头，笑道：“好的，你也睡一会。”

　于是他们分别安歇，经过了一夜的辛劳，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古一觉醒来，天已近午，连忙爬了起来支开了窗户。

　江面辽阔，渔船三两，花点点，偶尔有一两尾鱼翻出水面，然后很快地落了下去。

　古忖道：“这片风光真个人…”

　方想到这里，便听到童石红在舱外说道：“古，你还不起来吗？”

　古笑道：“我已经起来了！”

　童石红推门进来，她手中竟然捧着一盆清水，盆中还有一只漱口杯，另外在手臂上搭着一块雪白的布巾。

　古慌忙接了过来，连声道劳，心中却有一种异常的感觉。

　童石红则显得大方得很，她笑道：“你洗脸吧！我去招呼吃的。”

　古笑道：“这些事他们自会办，姑娘不必费心了。”

　童石红已然出了舱门，古匆匆洗漱完毕，关上了门，换了件干净衣服。

　少时，一个舟子进来，收拾干净之后，摆上了酒菜，竟全是童石红亲手所烹，味美异常。

　古被她这番真诚的心意深深感动，但是嘴上却说不出来，不过那个聪明的姑娘，已经看出了古的心意。

　古对江浅饮，一面与童石红谈着心，其乐融融，不觉把一些烦恼的事都忘记了。

　他暗忖道：“为了秋笔，害我风尘仆仆，陷身危境，但是因秋笔，也使我结了一段奇缘…”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一种甜蜜的感觉，一双俊目，不深情地注视着童石红。

　那个多情的姑娘，粉面微红，秀目含羞，在古的眼睛中看来，似乎比书上的仙女还美！

　这一桌饭，一直吃了一个多时辰，古和童石红也谈了不少的知心话。

　这一天，古的小船已经到了“合川”再需半的水程，就可到重庆了。

　古心中很是高兴，因为这么多天来，可说是风平静，毫无惊状。

　此刻午时才过，古及童石红在船头谈心。

　经过了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他们已陷入了热恋之中，除了童石红外，古不会再想任何一个女孩子。

　他一度感兴趣的桑燕，也早从他的记忆中退了出去。

　童石红望着远远的码头，说道：“这沿江的镇市都很热闹呢！”

　古点头道：“因为嘉陵江是长江的支流，很多货物都经由这条河运送，所以热闹得很。”

　童石红道：“好快！我们晚上就可以到重庆了。”

　这时划船的舟子过来请示道：“小爷，合川要不要靠岸？”

　古思忖了一下道：“也好！我们到合川好好吃顿饭，然后再赶路！”

　舟子答应而去，童石红却道：“马上就快到了，何不到重庆再休息？沿途所幸无事，不要在这里出了事。”

　古笑道：“不要紧！只在这里吃一顿饭，会出什么事情？如果真的要出事，我们就是逃也逃不过的。”

　小船慢慢地摇向码头，一片人喧哗之声，阵阵地传了过来。

　古笑对童石红道：“到底是大码头，果然不同凡响！”

　他们临上岸时，古吩咐道：“我们吃过饭就走，你们可别跑远了！”

　舟子连声地答应着，古和童石红，双双分开拥挤的人群，向镇内走去。

　他们寻了一家最大的馆子，名叫“望江楼”二人登楼之后，寻了一个靠窗口的位子坐下。

　古点了很多菜肴及鱼虾之类，二人指点着江景，且吃且谈，甚是高兴。

　他们正谈得高兴之时，突听一阵脚步声，只听伙计们嚷道：“桑少爷来了！雅座！”

　古及童石红同时一惊，古连忙把脸侧过去，低声道：“石红我们转过去。”

　童石红也面对嘉陵江，说道：“转过去他们不会看见我们？”

　古说道：“那可不一定！”

　说着，便听一阵脚步声，想是桑鲁歌已经上来了，很多小二拥过去献殷勤。

　古心中忖道：“桑家的名望倒是不小。”

　又过了一阵，突听桑鲁歌大声叫道：“古！原来你也在这里！”

　古听他叫自己，不得不站起来，故作惊讶道：“啊！鲁歌兄！真是幸会得很！”

　桑鲁歌好似高兴得很，紧握住古的手，望了童石红两眼，笑道：“这位就是童姑娘吧？”

　童石红笑道：“我叫童石红！”

　古便介绍了桑鲁歌，童石红点头道：“我知道了！”

　桑鲁歌转头对伙计道：“我就坐这一桌，再加两个菜！”

　小二答应而去，他们落座之后，桑鲁歌用高兴的声音说道：“啊呀！想不到你们来得这么快，我还要去接应你们呢！”

　古笑道：“有劳费心！这一路下来倒也平安无事。”

　桑鲁歌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和燕妹的事我都知道了…”

　古及童石红二人面上均是一红，桑鲁歌又接着说道：“那丫头被我好骂了一顿，她年轻气浮，希望你不要见怪。”

　古见他词意诚恳，自己倒惭愧得很，红着脸说道：“其实是我的脾气太坏了，桑姑娘一番好意，反被我得罪了。不过，她不知道我与童姑娘相识已久，并且…”

　他说到这里，目光在童石红的身上，二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桑鲁歌笑道：“并且怎么样呢？”

　古突然说道：“并且…我们已经有了百年之约！”

　这句话大出童石红及桑鲁歌意料之外，童石红惊喜万分，几乎要下泪来，深情而又激动地望着古。

　桑鲁歌则显得有些不自然，说道：“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古答道：“我现在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未便谈此，不过别人对我误会，我不得不表明一下。”

　这段日子以来，古一直在考虑着这个问题，他是一个做事极干脆的人，当他发现他们之间有深深的爱之时，就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

　这对童石红来讲，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桑鲁歌点头道：“你的话也对，还是办正事要紧。”

　才说到这里，便见小二送了一张排帖来，桑鲁歌甚是奇怪，接过看时，不面色一变，递给了古，说道：“哼！到底被他们追上了！”

　古知道事情不妙，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谷小良、石怀沙。

　古面色一凛，与桑鲁歌对了一下目光，转脸对伙计道：“请上来！”

　小二转身而去，古对桑鲁歌道：“反正早晚还要与他们碰面，不如早些了事好，我最讨厌这两个老人，只恨我功夫不够，否则早就把他们打跑了！”

　桑鲁歌脸上却有怒容，说道：“***！这些家伙的胆也太大了，若是敢闯我们桑家堡，那可是死路一条！”

　对于其他的老人，古倒不太在意，独有一个哈门陀。

　古心中忖道：“别人不见得敢闯桑家堡，哈门陀是一定会去闯的！”

　才想到这里，便听童石红低声道：“他们来啦！”

　古皱了皱眉头，说道：“真可恶！害得我们吃顿饭都不得安宁！”

　说话之际，石怀沙及谷小良二人已然走了过来，古看见他们一胖一瘦的模样便觉有气。

　但是又不得不站起来招呼道：“石老师、谷老师，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谷小良咧着大嘴一笑道：“哈！好说，顺着江风我们就来啦！”

　他边说着，边望望童石红，笑道：“童姑娘也在这里？你婆婆找得你好苦啊！”童石红偏头不理，谷小良弄得很无趣，拉了一把椅子自己坐下。

　古开门见山地问道：“两位老师驾临，有什么见示吗？”

　石怀沙咳嗽了一声，说道：“咳！这个…我们也不必转***，还是直说的好！”他说到这里，双目四下扫视了一阵，把每一个人都打量到了，然后才道：“我们由‘达木寺’追你到现在，只为问你一句话，只要你告诉我们‘有’或‘没有’，绝没有其他麻烦，你看怎么样？”

　古忍着怒火，说道：“有什么问题就快问吧！”

　石怀沙放低了声音，说道：“阿难子是否把‘秋笔’的下落告诉了你？”

　古摇摇头，断然道：“没有！”

　石怀沙及谷小良气得面色发白，古又道：“好了！我已经回答过了，二位请便吧！”

　谷小良气道：“我还要问你一句！”

　古眼望江景，头也不回，冷冷道：“快问！”

　他那种漠然的态度，使得谷小良大为不满，但是他还是忍了下来，说道：“就算阿难子没有告诉你，那么你是否知道‘秋笔’的下落呢？”

　古冷然道：“不知道！”

　桑鲁歌见古推得如此干净，心中不好笑。再看那两个老人，已经气得变颜变了。

　石怀沙强忍着怒气，说道：“古，你一个后生小辈，我们不愿过分为难你，你若是以这种态度相待，那你就太不聪明了！”

　古转过了头，剑眉微扬，星目含威，说道：“你们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石怀沙气得握了一下拳头，声音提高了些，说道：“好！那么你现在到哪里去？”

　古很干脆地答道：“重庆！”

　石怀沙、谷小良很快地对了一下目光，谷小良紧接着问道：“去干什么？”

　古嗤笑道：“游山玩水！”

　这一来可把两个老人气得怒火万丈，谷小良跳了起来，叫道：“好小子！你好大的胆！看我不废了你！”

　他说着就要动手，却被石怀沙拦了下来。

　他们这里一吵，惊动了整个酒楼，围了很多人，有很多认识桑鲁歌的人，都在卷袖子准备帮忙，桑鲁歌连忙把他们喝止了。

　谷小良又怪叫道：“小子！原来你仗着这姓桑的一点势力，就这么托大吗？”

　话未说完，桑鲁歌已喝道：“住口！你这个胖贼！”

　谷小良大怒，怪叫一声，抡掌就想打，但被石怀沙拦了下来，叫道：“老谷！你怎么像初入江湖一样，动辄就要动手！”

　谷小良气道：“他没骂你，你当然不火…”

　听了谷小良的话，古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童石红突然慌张地扯了古一下，低声道：“况婆婆来了！我见她转到正门了！”

　古一惊，尚未说话，童石红已道：“我要躲她，在重庆再见！”

　一语甫毕，古还来不及拦阻，童石红如巧燕一般，由窗口飞出去，落到了江边的小船上。

　楼上楼下立时一阵大，古向窗口望时，童石红已然失去了踪迹。

　古气得跺脚道：“管他什么况红居，竟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才说到这里，况红居已然由梯口跑出来，扯着她鬼怪般的大嗓子叫道：“古，古，我孙女呢？”

　谷小良在旁抢口道：“她由窗口跑出去了！”

　况红居一声怪叫道：“哇！好大胆的丫头！”

　她叫声方罢，人已如大雁一般，由窗口飞了出去，快速已极！

　这时，又是一阵巨大的动，满楼的人都冲向窗口，向下张望，一时人汹涌，几乎要把这座楼挤垮！

　古双眉紧皱，忖道：“早知道有这些麻烦，也就不下船了！”

　他在吵闹中，唤过了小二，付了饭钱，对石怀沙及谷小良道：“走！我们找个清静地方去！”

　说着当先而行，石怀沙等跟在身后，这时大群人，又挤向了楼梯口。

　桑鲁歌回过了身，大声地喝叱了半天，才把人们止住。

　但是当他们下楼后，人又追了下来，古等费了半天劲，才冲出了人群，沿着江边一阵急走，总算把那干人抛开。

　这时他们处身之处，是一片沙滩，也就是四川人所谓的“河坝”

　除了远处有渔船外，附近很是空旷。

　古停了下来，说道：“好吧！二位还有什么见教，请赶快说，我还要急着赶路。”

　石怀沙道：“古，有这么多老人追逐着你，难道你真能应付得下吗？”

　古毅然说道：“那是我的事，与你不相干！”

　石怀沙笑道：“话虽如此，不过也许有更好的解决方法，难道我们不能做个易吗？”

　古尚未说话，桑鲁歌已然道：“什么易，说来听听看！”

　石怀沙道：“只要你把‘秋笔’的下落说出来，我陪你去取，其他的人由谷老师应付去。”

　古冷笑一声道：“哼！他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谷小良面上一红，说道：“那…那你就别管了，应付不了也与你无关！”

　古大笑道：“倒蛮天真，难为活了这么大岁数，两个人在一起，才想出这么幼稚可怜的办法！”

　谷小良及石怀沙被他一阵奚落，弄得好不难堪，但是他们并未发作。

　古接着说道：“别说我不知道‘秋笔’的下落，就是知道也不会答应你们！再退一步说，就算答应你们，‘秋笔’还没取到手，谷小良早被人家宰了八次了！”

　古这一番话，把两个老人说得暴跳如雷，尤其是谷小良大叫道：“老石，驾他走！”

　他们双双向古扑来，疾似狂风暴雨一般！

　古一声冷笑道：“驾走？做你娘的梦！”

　他身形一闪，两个老人扑了空，古双掌一分，左右两掌分别向两个老人的背后拍去！

　古这一式让得极快，双掌招式也出得急，颇出这两个老人意外。

　谷小良大叫道：“你敢撒野！”

　他肥胖的身子，倒也颇灵活，极快地转了过来，双掌一抡，向古的前拍来。

　这时石怀沙也转过了身子，叫道：“不要伤他！”

　说着也要向古扑去，桑鲁歌却极快地拦住了他，破口骂道：“好不要脸！两个老人打一个小娃儿！”

　他掌随口出，右掌如电，向石怀沙的背心疾拍过来，掌力沉浑，不在古以下。

　石怀沙叫道：“反了！反了！”

　桑鲁歌笑道：“你到这里来撒野，才真是反了！”

　他们两对老少，这时打在了一起，江边传来阵阵喝叱之声。

　惊动了远处打鱼的渔船，纷纷摇了过来，江岸上的人，也渐渐围拢来。

　不一会的工夫，人山人海，围成了一个圆圈，把他们四人围在中央。

　他们虽然都是身经百战，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动手，倒还是第一次。

　古心不二用，按照阿难子及哈门陀所传身法，使出了一套神鬼莫测的掌法。

　也正因为如此，古才能抵得住功力深厚的谷小良，而不见逊。

　这几个月来，古按照阿难子所传心法，调息盘坐，在不知不觉之中，功力大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施展起来，古只觉掌力强劲，身法轻快，与以前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心中大为惊喜，忖道：“想不到阿难子的传授，竟有这等神奇！”

　练武之人，讲究的是“功力”、“招式”和“气力”这三项之中，古先占了两项！

　除了功力不如谷小良深厚外，古正当年轻力壮，气力比谷小良大得多，如今使出了哈门陀所传的掌法，在招式上也占了先！

　因之，谷小良尽了全力，仍然丝毫占不到上风，他好不惊骇，忖道：“啊！数月不见，这孩子就像吃了仙果一般，真个是不可轻视！”

　他精神一震，拳脚随即加紧，比先前快了许多。

　但是古所施，乃是哈门陀及阿难子二人所传的华，招式之奇妙不可思议，所以谷小良虽然厉害，仍然无法取胜。

　那旁桑鲁歌所使，乃是桑九娘亲传的一套小巧掌法，他也与古一样，占了“气力”与“招式”的先，才能与石怀沙对敌！

　只见他们四人，如同四只怪乌一般，前后左右飞舞不停，简直分不出谁是谁来。

　两旁观战的乡里渔民，都紧张地张大了嘴，随着他们的式子发出了惊叹和喝彩之声。

　古及桑鲁歌全神贯注，注意着两个老人的一举一动，见招封招，遇式破式，数十招下来，竟然没有一点破绽！

　这一来两个老人有些急了，他们绝想不到，这两个小孩子，竟给了他们这大威胁！

　谷小良猛叫道：“罢了！我若不胜，跳江而死！”

　古骂道：“呸！你不怕脏了河水？”

　谷小良又是一声怪叫，身形如球般飞了过去，右掌一挥，掌风凌厉，向古前额击到。

　古晃身让过，身形猛然向下一矮，双掌齐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谷小良小腹之下击来。

　这一招很是不雅，有些眼快的渔民看清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谷小良满面通红，身子赶紧退后三步，扯着杀猪般的嗓子叫道：“该死的小王八！竟敢戏耍我…”

　他双掌如同两把斩刀一般，狂雨旋风般向下猛沉，十指箕张，以“太子搞瓜”的招式，分别向古的双腕抓到！

　古大喝道：“来得好！”他竟不向后撤，反而赶上一步，双掌猛然向两下分开“大鹰爪掌”向谷小良的左右部，急如闪电般抓来！

　谷小良方才那一招是虚招，才发就收，同时向前跨了一步，准备古后退时好追击。

　却不料古看出了他的心意，反而进了一招，谷小良向前一凑，二人立时相隔极近！

　古的双掌等于加快了一倍的速度，已然抓到谷小良部，喝道：“肥猪受死！”

　谷小良猛觉部奇痛，大惊失，知道上了当，拚命地向后一退；只听“嘶”的一声轻响，左右两襟均被抓破，肚皮上也留下两条血印，痛彻心肺。

　他猛一口气，止住了痛，人已气得发狂，拚命地叫道：“好小子哇！”

　他如同一只猛虎般，向古扑来！

　古占了先机，但他仍沉静如恒，身子一晃，已然退至老远，所以谷小良又扑了个空。

　他人本肥胖，这时衣服一破，出了左右两块白，引起了观战人的一阵大笑。

　谷小良此刻的心情，真个比死还难受，他行走江湖数十年，虽然吃过不少败仗，但是栽在小孩子的手中，还是第一次！

　古心中惊喜集，忖道：“想不到‘青海派’的掌法竟是这么好！”他是一个持重的人，虽然占了优势，但绝不敢骄傲，反而加倍地小心，提防着谷小良更猛烈的招式！

　果然，谷小良用双手着肚皮，用一种极难听的声音说道：“好小子！今天我们不分个死活，我谷小良绝不离开此地！”

　古冷笑道：“好！你就埋骨于此吧！”

　古一再地怒他，原是有用心的，因为以谷小良的功力，如果沉着应付，时间一长古必然落败。

　但是，现在古惟一可以制胜的，就是在招式上取胜，所以他存心怒谷小良，好在他拳风掌隙中寻破绽，然后以极巧的招式，全力进攻！

　古的判断是正确的，所以谷小良虽然成名多年，一时仍不免吃了大亏。

　古的话又怒了他，只听他狂叫道：“看谁埋骨于此！”

　随着这声大叫，他身如旋风，挟着大片风沙，向古扑了过来！

　他来的声势太惊人，四周观战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古见他来势太猛，便再度向一旁闪去。

　谷小良如同疯了一般，狂叫道：“别跑！小王八！”

　古却不理会他改变战略，只是一味地闪躲，得谷小良怒火万丈。

　但这时看来非常狼狈，际两旁出了血，浑身汗透，一身沙土，看来如同是一只受伤的猛兽一般！

　古知道他已经气得快疯狂了，忖道：“我再他一，少时便可伺机取胜了！”

　所以他毫不心急，沉着应付，每一次谷小良愤怒地扑来，都被他巧妙地躲开了。

　石怀沙与桑鲁歌动手之际，看到这种情形，也不颇为担心，叫道：“老谷！不要着了他的道！”

　谷小良却狂喊道：“你别管我…”

　接着一声大喝，再度冲出，古以哈门陀所传的绝招轻功，不住地闪躲着。

　他忖道：“哈门陀所传‘提瓶上树’，果然是妙用无穷…”

　在“达木寺”哈门陀曾经严格地训练过他，所以他这时轻功已在谷小良以上！

　石怀沙看得心惊，叫道：“老谷你莫急！”

　可是谷小良已急得快疯了，如同一只疯狗一般，东冲西撞，叫道：“你少管闲事！我非毙了他不可！”

　石怀沙看情形不对，忖道：“我先把这小子打发了再说！”

　他舍开谷小良，连忙加紧招式，但是桑鲁歌也是师承有名，不是轻易可以打发的。

　谷小良又连扑了两次，都落了空，急得哇哇大叫。

　古见状忖道：“现在时机已到，已无再耍下去的必要了！”

　这个少年奇人，决心在这一战中，把谷小良折于掌下！… 　m.NｋoU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