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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 杀机四伏
 水下深不可测,黑黝黝的看不见任何生物,风照原一口气向下潜游了数百米,才浮上水面,大口地换着气。

 水花飞溅,札札的头在不远处冒出,嚷道:“***,这里连一条鱼也没有。”

 风照原忽然脸色微变,沉声道:“不要说话,你听!”

 缥缈的歌声从远处悠悠地传来,声音充满磁绵悱恻,说不出的惑动人,好像一极细极柔的丝线,悄悄绑住了两人的心。札札听得如痴如醉,在他的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美妙的歌声。

 两人不由自主地向歌声传来的方向游去。

 一块蓝色水晶般发光的岩石逐渐出现在视线中。

 靡靡的歌声是从岩石上的一个女人口中发出的。

 她背对着两人,绿色的长发像海藻般随着歌声拂动,上半身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就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白色火焰,动翻滚。她的下半身凝固在蓝色的岩石中,透过晶莹的岩石,可以清楚地看见密布着金色鳞片的长尾。

 成千上万的鱼群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围绕着岩石飞速游动,仿佛也被醉人的歌声所吸引,不知疲倦地翩翩舞蹈。

 除了人的歌声,风照原和札札的耳中再也听不见其它的声音,歌声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幽幽地笼罩住了一切。时而忧怨凄婉,时而温柔甜美,勾起他们内心深处的痛苦与甜蜜,将心灵带到一个孤独而美妙的梦中。

 两人的眼中同时醉的光芒,忍不住游过去,想一睹唱歌的美人鱼背对着他们的脸。

 怪事发生了,无论他们游到哪一个位置,看到的永远是美人鱼的后背。

 而两人也像着了魔似的,越是看不见就越想看,到后来竟然像身边的鱼群一样,随着醉的歌声绕着岩石急速游动。

 天色由亮到暗,两人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依然乐此不疲。

 “啪”的一声轻响,风照原的手臂碰到了一尾肥硕的银鱼,柔靡连绵的歌声顿时出现了一丝空隙。

 风照原心中一凛,恢复了刹那的神智,只见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无数条死鱼着白白的肚子,飘浮在水面上。而札札的脸上出白痴般的神色,依然随着剩下的鱼群急速游动。

 美妙的歌声又传入耳中,充满了摄人的魔力,似乎在惑他继续毫无意义的游动。

 风照原的脸急剧变,虽然他此时突然警觉,但已经难以克制自己的行为,歌声像千万只蚁虫在他的心中酥爬动,导着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划动起来。

 风照原立刻大声吼叫起来,吼声暂时住了歌声。乘着短短几秒的清醒,他迅速扯下衣角,住耳朵,随即猛烈的一拳将札札击昏,右肋夹住他,同时不忘抓住几尾死鱼,向远处疯狂游去。

 歌声宛如有形的实质,穿透了住耳朵的布,一直钻到风照原的心灵深处,一声声勾魂夺魄的召唤,极力引着他游回去。

 风照原不停地放声大叫,压制住内心的冲动,以惊人的意志苦苦抵抗着歌声的惑。

 湖岸在不断地接近。

 歌声越来越远,渐不可闻,眼看就要消失,却突然猛地拔高,变得尖锐而高亢,利刺般破空而来,直风照原的心脉。

 内心犹如被霹雳击中,风照原浑身剧颤“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的喉中出,溅洒在青草如茵的岸边。风照原拖起昏的札札,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一头栽倒,疲惫不堪地仰天吐着气。

 真是令人恐怖的死亡之音。

 札札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漆黑一片,明亮的篝火在身旁闪动,烤鱼的油脂滋滋地滴落在火焰上,传出人的香气。

 想爬起来,四肢却酸软无力,札札盯着风照原手中翻动的树枝串起的鱼,两眼放光,暗暗咽了口唾沫:“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我的妈呀,头怎么那么晕啊?”

 风照原把烤得焦黄的鱼递给他:“我们绕着那条会唱歌的美人鱼转了无数个圈子,当然头晕眼花了。”

 札札脸色不断变化,显然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目光中出恐惧的神色。

 “快吃吧,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幸好我刚在钟石的里看过原始人钻木取火的方法,否则现在你我只能生吃了。”

 “是你救了我?”

 札札如梦初醒般地看着风照原,后者点点头,脸在摇曳的火光中忽明忽暗,双眼深邃而灵动,似乎陷入沉思之中,给人一种极端冷静和智慧的感觉。

 “谢谢你。”

 札札嘴动,过了一会儿又道:“我,我以前不该嘲笑你。”

 风照原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早忘了。”

 呆呆地看了一会风照原,札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说一句投降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毕竟生命更重要吧。”

 “我投降这三个字已经没用了。”

 “你说什么?”

 札札惊叫道:“难道你试过了?这不可能,罕高峰明明说过可以随时退出这个虚拟世界的!”

 “不相信你可以试试。札札,这是我亲眼目睹的。”

 看到札札狐疑的神情,风照原黯然地说了一句:“我投降。”

 “为什么会这样?罕高峰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札札不能置信地盯着依然在他面前的风照原,后者用树枝轻轻拨动着篝火,全无消失离开的迹象。

 愣了半晌,札札忽然凄凉地一笑,脸上再也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神情:“这样最好,我曾经发过誓,有生之年,我再也不说这三个字。”

 风照原微微一愣:“为什么?”

 “我的家,是在刚果首都布拉柴维尔市的一个贫民窟。”

 札札沉默了一会,缓缓地道,伤感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篝火上,阴影遮住了他半边脸。

 “布拉柴维尔市是个很美丽很繁华的地方,而我的家,很小,很破,散发着难闻的臭气。

 除了像我们这样贫穷的黑人,城市里还有很多有钱的白人,那些白人的孩子,有干净的衣服、鞋子,可以每天吃到白面包。”

 因为肚子饿,我每天沿街乞讨,恳求那些白人老爷们,可以给我一点残羹剩饭,拿回家,养活我那可怜的妹妹,因为饥饿而肚子鼓得像气球一样的札菲。

 可是白人们见到我就躲开,那些白人孩子冲过来骂我黑猪,狠狠地打我,踢我,而他们的父母却告诫他们不要弄脏了衣服。”

 “那你的父母呢?札札?”

 “早就得传染病死了。”

 札札的声音逐渐低沉:“我和妹妹相依为命,直到有一天,我乞讨回家时,很远就听到我妹妹的哭声,我跑过去,看到妹妹躺在地上,几个白人孩子在用脚踩她的肚子,说是很大很好玩的圆球。

 我愤怒地想要拉开那些白人孩子,他们又打我,其中最高的一个叉着嚷道,只要我打架能够打赢他,他们就放过我的妹妹。

 我同意了,可我打不过他,他用手臂勒住我的脖子,说是主人战胜了奴隶,让我跪下向他投降。”

 一滴泪水从札札的眼角无声滑落:“为了妹妹,我跪了,我举起双手,哭着说我投降。四周是白人孩子肆无忌惮的狂笑声,我跪在地上,看着我可怜的札菲,她吃力地爬起来,慢慢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札札消瘦的双肩颤抖着:“我知道,她看不起我这个哥哥,看不起这个像狗一样,跪倒在别人脚下的哥哥。

 我永远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伤心、愤怒和深深的失望。从那天开始,我就发誓,再也不会说出这三个字,我再也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札札的低泣声在夜中飘得很远,风照原恻然问道:“那你的妹妹呢?”

 “我一直在寻找她,但始终找不到。”

 札札低下头,不再说话,大口地咽着鱼,背影被火光映在地上,显得如此孤寂和凄凉。

 风照原沉默不语,没有想到看似毫无心事、嘻嘻哈哈的札札,竟然有这样一段悲惨的童年。

 过了很久,札札慢慢抬起头,嘴角又重新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略带几分凄凉:“真奇怪,居然会对你说这些。不过都过去了,我早忘了。”

 “札札,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真的是虚幻的吗?”

 风照原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道。

 “什么,什么意思?”

 “我们吃的鱼,总不会是虚拟的影像吧?所有的一切,森林、山峰、潭水,以及出现的那些远古怪兽、可怕的敌人,难道全部都是幻影?”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有些也许是幻象,可有些绝对不是!美人鱼的歌声,你我都是实实在在听到的吧。”

 “可是,可是现实生活中哪里有美人鱼啊?”

 “阿拉伯的神话中,有一则关于辛巴达航海的传奇故事。”

 风照原凝视着夜下幽深的水面,平静地道:“辛巴达在航海冒险的途中,无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歌声,声音美妙动人,犹如天籁一般,吸引着船员们情不自地去看个究竟。可是辛巴达却着船员们捂住了耳朵,因为那歌声是传说中的海妖发出的,一旦船只受到惑而靠近她,海妖便会令它们陷入葬身大海的悲惨结局。”

 札札结结巴巴地道:“那毕竟是神话故事啊,难道说,真的有,有海妖存在吗?”

 “你说呢?”

 风照原目光灼灼地道。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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