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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狠心人母
 祈文芳被隆重安排与儿子会见,母子见面共计半小时,具体情形我一点也不知道,只看到她从接待室出来时,凤目红肿,面沉如水,叫人都不忍心看。

 她也一眼不看我,却向等候在外面的丁监狱长道:“小丁,高煜还想见见施慧!”

 丁监狱长正在听我讲述昨夜的事情,和我一起分析其中蹊跷,这时起身满口应到:“可以可以,小施你去吧!”

 我一个人走进接见室,发现管教远远地站在门口并不靠近,看来此次高煜母子的会见,是搞了特殊化的,连规定的‮听监‬都没有实行。说实在的,我并不认为这是丁狱他们在搞特殊化,毕竟高元林已经不在领导岗位上了。我倒很佩服丁监狱长能做出这样的安排,他曾说过他反感落井下石的小人,那么今天他对高家母子的做法,确实称得上是以德报怨了。

 玻璃幕墙后的高煜,仍旧穿着昨天的囚服,他用起立接我的到来,我们同时坐下抓起对讲电话时,我看见他眼眶也是红的,他表情诚挚,声音低沉:“施慧,谢谢你!”

 我疲惫地点点头,我觉得他确实应该谢我,昨天我为完成他的委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今天终于促成了他们母子的相见,也算是初步尽到了朋友的责任。到那个时候,我已经确信他的案件存在反法,那么下一步,他应该上诉了。丁监狱长方才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我对他说:“高煜,凌敏出了车祸,现在已经被医院宣布脑死亡。”

 他马上问:“哦?怎么发生的?”

 “他家人说凌敏又找了工作,一个月前开着公司的车,撞上一辆载重卡车,就…!”

 很奇怪,这件令我和小婉这些外人都痛惜不已的惨祸,高煜的反应近乎麻木,他只点点头就再不说话。

 我接着说:“这样一来,那帐目和资料找不到了,她的家人根本不配合…”

 他竖起手不让我再说下去,然后垂下眼睛象是在思考什么。我决心再刺他一下,就说:“高煜,昨天我去探望凌敏后,在医院遭到一群人的围攻,他们是有预谋的…”

 他猛然抬头,上下看着我:“哎呀,施慧你没事吧?”

 我不想让他太过担心,赶紧摇头:“我没事,他们打不过我,只是连累小婉和她的一个朋友,受了惊吓。”

 高煜的脸急剧*动起来,半天才镇定下来,咬着牙语意坚定地对我说:“施慧,我心里有数!等半年后我出去,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我看着他:“高煜,如果你真是冤枉的,应该现在就为自己讨回公道!”

 他眼镜后那双睿智的眼睛突然闪了一下,脸上急现一抹冷笑,这个笑让他显得森冷郁,接着,他从牙里挤出八个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据方才丁狱和田队的描述,高煜入狱后情绪一直低沉压抑,自从与我见面开始变得晴不定变化莫测。这是他第一次坦真实心理,也是唯一的一次,只可惜他面对的是头脑简单心思单纯的我,我只顾想促成他上诉,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对高煜,我一直有一种奇怪的信任,经历昨晚的遭遇,我对他的冤情越来越深信不疑。我也实在看不得他再穿这身囚服沉郁无助地坐在我面前,我总能记起我坐在轮椅上,看见他身着大律师服,漏*点挥洒法庭的那份明朗俊逸,那才是他应有的生存状态!我承认我这时已经对他有了一份潜在的感情,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我是如此迫切地想让他变回原身,变回那个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律师高煜。

 按理说我也是与罪犯打过交道的人,可我的单纯也恰恰与我在部队的经历有关,我当特警时,接触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力量型罪犯,从未真正见识过所谓高智商犯罪,根本无法理解现代高智能犯罪的错综复杂和善恶莫测。实际上高煜的心智和法律能力都非同凡响,很多法律行家都难以企及,那时的高煜已然对什么都了若指掌,只是把一切仇恨都深深积在心底。这个仇恨是如此刻骨,带来后果是那样残酷,让我每每想起就追悔莫及,可我也知道即便施慧有能力悉一切,在现实面前也是无力回天。

 一个人的意志力有多强,只有天知道!

 我仍在苦苦劝说:“高煜我觉得你应该抓紧时间上诉,让公安机关介入案件调查。我刚才和监狱长初步探讨了你的案情,他说只要你愿意,可以马上提请上诉!”

 高煜哑然失笑,笑容中竟带了些他母亲的味道:“监狱长?那个姓丁的?上诉的程序我比他懂!”

 “那你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我真急了,手按理石台面站起来:“高煜我真搞不懂你,你都在想什么?你难道不想为自己找回清白吗?”

 高煜隔了玻璃单掌下:“施慧你别急你坐下,谢谢你相信我的清白。可是,做为一名深谙法律的律师,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是清白的!”

 我连连摇头:“高煜,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些,我总是听不明白你的话,高煜你知道我很笨”

 高煜再度摇头打断了我的话,之后竟然微笑起来,仿佛我一着急反倒叫他变轻松,他笑着说咱们不说这个了,我不想你一来就为我的案子心难过,咱们说点别的吧。

 他主动换了话题:“对了,你刚才提莫小婉我突然想起来了,她和刘怎么样了?”

 我的脑子转得没他快,反应了一会儿才说:“亏你还惦记这事呢!他们俩打过年就没见过面,现在小婉已经不提他了,大概死心了。”

 “唉,小婉那女孩多好,刘这臭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呢?”

 提起刘我也不由笑了,因为如今我天天开出租,免不了和警打交道,总是觉得或许有天能和他当街撞上,我就笑道:“高煜,刘现在可能当上警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看出他眼神有些不对,也没多想继续笑道:“春天时,为了他和小婉的事,我叫姨妈着去过一趟他家,结果听说他正在投考公务员”

 高煜连连摇头:“不不不,刘最后一份工是在东辰公司!是我着他在那儿做了三个月的电脑主管,郑子良特别看重他,给他开的奖金都是副总级的,已经准备给他开年薪了。四月份时他说走就走,连招呼都不打。我听说了给他开过一顿送行酒,他神秘兮兮说要离开省城一段时间,到外面去发展。你说那个警他没肯定考上,考上他也不能去。我太了解他了,以他的能力他根本不可能当警!他人虽然聪明但不定,在哪儿都呆不长。”

 话题就这样绕到了东辰公司上面,高煜说得丝毫不动声,我自然也毫无感觉,只是说:“是啊,你们是好朋友,他要是知道你出了事,早来看你了,不可能一点信没有!”

 高煜突然神色紧张,向我左右摆手:“施慧,你记着,如果见了原来那些朋友,千万千万不要提我的事。包括你认识的刘、小婉、郑子良他们,施慧你能答应我吗?”

 我怔怔地点点头,不理解他在紧张什么,我想也就是我这样消息封闭与世隔绝的人,才会不知道朋友出事,他在社会上朋好友混得那样开,一朝出事,正源又跟着倒闭,怕是已经人人皆知,还轮到我去广而告之?

 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苦笑道:“施慧,我已如此,让我保留一点点自尊好不好。你是我唯一喜爱过的女孩,我很难想象你和别人议论我的情形。”

 我恍然大悟,眼眶突然又有了一种热热的感觉,我们就那样隔着厚厚的玻璃对视了一霎,然后我低下头来。这是他第三次当面说出对我的倾慕,我不知为什么,竟然比头两次都不知所措。

 正好这时管教看着表慢慢踱了过来,我知道时间快到了,赶紧说:“高煜,阿姨也来了,你托我办的事都办完了。下次再来看你,得在探视时间了。”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看,也加快了语速:“施慧,我妈没为难你吧?”

 我已经准备站起来,不想议论这个话题,只简单说:“没有。”

 他看出我脸色不豫,不由苦笑:“我妈的脾气我知道,她刚才把我骂得体无完肤,对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听了复又坐下来:“怎么阿姨不答应你的事吗?”

 他摇头:“我给你的帐号是我注册的一家实业公司,是我倾注心血的一项刚开始的事业,也是我明年出狱唯一的希望。我很想继续经营这个公司,可家里不理解我,刚才我妈还把我教训了一顿。唉,不说了!就这样吧!”

 我盯着他问:“必须得二十万吗?”

 他自悔长叹:“我真作孽呀,我正源的品牌价值百万都不止,现在却要为区区二十万烦恼。二十万是这个公司能继续合理合法存在的基本条件,施慧不说了,这些你不明白的。”

 我再没说什么,目送着他黯然起身,低着头叫管教给押了出去,临出门时,他止步回头,再次深深看了我一眼,他那特有的眼神,那言又止的复杂表情,让我心中翻江蹈海。

 回城路上,祈文芳沉着脸仍是不理人,我也不主动说话,司机开了一会儿,可能觉得气氛有点压抑,就笑着请示:“祈姨,咱们放放音乐行不行?”

 祈文芳挑剔道:“最好别放流行乐,你知道我只听老歌。”

 司机机灵地说:“有京剧有京剧,梅兰芳的《贵妃醉酒》,方荣翔的《打龙袍》,都给您留着呢。”

 于是小车里鸣锣响板慢悠悠唱起了四平调,祈文芳轻轻击节闭目欣赏,这本来是个休息的好机会,我心里有事反倒睡不着了,就从后侧看着她。可能是刚刚哭过,她眼皮还有些浮肿,但从直的身和优雅的容颜,还能看出那股独特的艺术气质来。

 她可能发觉我在观察她,突然转头笑了一下,问:“小施,老二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终于等到她开口,忍了半天的话口而出:“阿姨,你为什么不帮高煜,他很需要那笔钱,您不想他出来后有个事业基础吗?”

 猛然间祈文芳做了个很大幅度的动作,她将整个身体在副驾驶座上全调转过来冲向我,用一种从没见过的眼神看着我,既不是轻视也不是生气,我实在弄不清她眼神的意思,也怔怔地看着她。然后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又回转过去,吩咐司机关上音响,一字一句地说:“施慧,我告诉你,打小儿起,我家老高就对老二下过这样一个定义,他说这个小儿子呀,就是个阴谋家!”

 她又停了一会儿,摇头道:“我这个当妈的,话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了,你自个儿掂量吧!”

 我气得不行,心道世上居然有这样的母亲,面如桃花心若蛇蝎,真是铁石心肠到家了!正好这会儿我的手机唱起那首铿锵玫瑰,让我没有再讲出什么不礼貌的话来,我从后面一边瞪着她的背影一边接通了手机,里面传来一个响亮的男声:“施慧你好,我是徐亮!”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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