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刚寻声望去，只见在209登机口处，有一人一边挥手一边向这边跑。由于机场过去空旷，那人喊了些话，可是李志刚和章武两人都没有听清楚，于是也向那人跑去。
三人很快相遇了。李志刚仔细端详这个乘坐农用飞机飞来省城的幸存者，只见他三十多岁，个子不高，脸黑黑的，五官显得很平，一看就不像本地人。他激动地冲李志刚喊道：“你们是联盟电台的吧，我降落后见无人接应，以为联盟电台并不存在呢。刚才我进航站楼里面找找，发现的确有人在近
活动过，这才发现你们两人的到来。”李志刚忙点点头，激动地问道：“你从哪里来？你们那里有多少幸存者？”
“我是从湖东省过来的，我们那里有两百多人，其中很多人是学生，和你们联盟里面的人是同学呢？”那人答道。
“啊！？”李志刚和章武都吃了一惊。难道Ｌ６２８次列车的其他同学竟然跑到湖东省去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是一大发现呀！不过那些人是那一部分呢？总不至于是雷震天那伙人吧。想到这里，李志刚忙问道：“他们领头的是谁？叫什么名字？”
“领头的叫马野，你们认识他吧？”那人答道。
“马野！”李志刚和章武都知道这个人。特别是章武，灾难发生的当天早晨还领着马野进北山呢。后来马野和一些留在小站，没想道竟然辗转道湖东省，还派来一架农用飞机来与自己联系。
李志刚又详细了解了一下，才知道事情的由来。原来，马野和刘柯两人留在小站后，许多人也跟着留在那里。雷震天发疯后，又有一些人也投奔小站，陆陆续续有三百多人。由于小站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幸存者，马野只好领着这些人开始迁移。本来想去北山找李志刚等人，可是大家都怕雷震天也在北山，于是只好走与北山相反的方向，从小道往外走，来到一个小县城。
小县城离小站不远，这些人走了五六个小时就走到了。不料走进才发现这个县城在灾难发生时意外起火，整个县城都被烧毁。马野等人一看这里也无法停留，只好继续向前走。
从县城开始，都是一些村屯。马野等人虽然是步行，但每晚
宿村屯，也算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动，历尽千辛万苦。后来邂逅这名飞机驾驶员带领的一伙幸存者，两伙幸存者汇合做一起，抢在尸体腐烂前来到了湖东省的白山风景区。这个风景区正好处于关闭状态，里面的基础设施比较完备，尸体又少，马野等人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一直在风景区里面住着。直到最近从收音机偶然听到联盟的播音信号，才决定派这名驾驶员前来联系。听完这人的讲述，章武奇怪地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飞机，就这样的农用飞机在草地上都能降落，干嘛让我们清理机场呢？”
“清理机场？我们没有让你们清理机场呀？”那人奇怪地问“你们的机场
好的，也用不着清理呀。”从见到这架农用飞机后，李志刚就觉得这与那段奇怪电波关系不大。听章武这么一问后，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看来，那段电波极有可能是空军发
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后就一直没有接收到。想到这里，李志刚问道：“马野是电子科技大学的，他怎么不用无线电来和我们联系呢？我们在播音中将与我们联系的方法说得非常清楚。你们用飞机来联系，实在有些太奢侈了吧。”
那人搔搔头，说道：“自从我们和马野汇合在一起，就见他有空便鼓捣一些无线电。我们近距离通话还可以，但离远了则不行。听马野叨咕，说是地球的电离层遭到破坏了。”
“电离层被破坏！”李志刚惊呆了，难道自己先前的随意猜测竟然真的存在！如果这样的话短波通讯的技术条件
然无存，地球上的人将无法实现低成本的远程通讯，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通过和陈光明等人一起研究恢复广播的这段日子，李志刚了解了不少关于电离层的知识。他知道，所谓电离层，就是指地球高层大气的分子和原子，在太阳紫外线、Χ
线和高能粒子的作用下电离，产生自由电子和正、负离子，形成等离子体区。这层区域就像一面镜子，可以反短波。但这面镜子也是一面变化多端的镜子，它对短波的反能力、它存在的高度、随时在变化。也正是由于电离层经常发生快速的变化，使得收听短波经常出现类似海
般忽大忽小的声音，即使在电子线路利用了自动增益来消除这种现象，但是在严重的情况下，仍会感觉出声音忽大忽小。电离层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脆弱的大气层，其中D层白天存在，晚上消失。F层也是白天分为Ｆ１和Ｆ２两层，夜晚又合并成一个。每次太阳风暴，电离层都要受到影响，发生严重的扰动。不过，自从人类利用电离层进行短波通讯以来，电离层的扰动都是有限的，只是影响到无线信号的强弱，很少影造成通讯中断。
此次灾难的罪魁祸首就是伽玛
线，而伽玛线不仅对生物有杀伤作用，没想到此次伽玛线竟然造成电离层受损，导致短波通讯无法利用电离层进行远距离传输，只能依赖地波的方式进行传递。不过认真回忆一下，历史上的几次宇宙伽玛
线大爆发，电离层也都会受到重创。１９９８年８月，一颗名叫SGR1900+14的中子星(neutronstar)发出强烈的伽玛线，将地球上空的电离层照得像白天一样。全球的短波通讯因此被迫中断了数小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和社会影响。目前这种电离层消失的状况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如果没有电离层的话，联盟电台接受的那一段神秘信号是如何传递过来的？当时电台进行接力式测试时，在近两百公里的距离上也的确监测到了短波信号，那可就是普通收音机在短**段接受到的呀！如果电离层果真
然无存的话，当时是如何监测出来的呢？按常规，短波的地波传输距离只有几十公里。这一连串问题都相继浮现在李志刚的脑海中。此刻他非常想见到马野等人，就这件事认认真真地商讨一样。不过，既然马野也有这样的猜测，看来电离层消失的可能
很大。这样一来地球上各个幸存者不仅被地理所分割，连通信也要被分割。人类社会又回到几千年的状态，远距离的传递信息只能采取接力的方式。而目前看，全面恢复地面中继站的可能很小，没准烽火台还会重新使用，各个幸存者群体的发展差异也将因信息交流的不畅通而渐明显。章武察觉到李志刚出神的样子，忙提醒李志刚是不是请这位驾驶员去电台给马野等人报报平安。李志刚回过神来点头称是，三人合力将飞机推到停机坪上，然后乘车赶往电台，
在路上，那位驾驶员介绍了一下他自己的情况。他的名字叫万玉江，灾难发生前是白山农场的一名农用飞机的驾驶员。白山农场原本是湖东省最大的农场，近年来能源紧张后，地质勘探部门在农场附近勘探出煤矿，储量虽然不大，但总比没有强。湖东省是个缺电大省，每年夏季都因缺电而闻名全国。如今能新发现一个煤矿，自然不会放过。于是省里向国家申报项目，想在这里建坑口电站，实现煤从空中走。可拾陸Ｋ是国家出于环保的考虑，近年来采取各种办法限制煤电项目，提倡发展清洁能源。湖东省不甘心，便想出一个变通的方法，以煤化工为由向国家立项。不过既然要骗人，就要装的像一些。湖东省也装模作样地引进一些化工设备，可是毕竟是为了掩人耳目，在施工上自然是敷衍了事，现场的管理人员都是从农场抽调的，反正农场那些职工的家就住在那里，每天只要去工地转上一圈就可以，既
足了项目要求，省里也省下一笔人员开支。省里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农场也会动小心眼。农场自己清楚，这个煤化工项目肯定是个烂尾项目，将来不会给农场带来任何收益，而煤电项目农场根本
不进手去，全是省里进行垂着管理。所以农场派去的人都是富余人员，骨干仍留在农场里面组织农业生产。万玉江当时没有什么飞行任务，农场就让他当总领队，领着一些家庭妇女去充当管理人员。这支队伍有一百多人，被农场和工地的人戏称为娘子军。本来万玉江这些人都是在地面上工作的，晚上都回各自的家中，这样的话他们也躲不过灾难的。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有一天省里的项目组对万玉江说，国家要来检查组，对项目的建设情况进行
检。这次检查很突然，省里刚刚得到消息，根本来不及准备。更让省里着急的是，据说国家检查组察觉到湖东省在项目上玩的猫腻，点名要去煤矿坑道里面看看，看煤矿的核定产能与项目申报是否一致。项目组组长哭丧着脸对万玉江说，兄弟，咱们省在项目上的真实用意想必你也知道，我也就不把你当外人了。目前煤矿坑道里面的采煤装备已经全部安装完毕，为了避免采煤量被检查组看出问题，需要将部分坑道临时封闭一下。检查组乘坐的飞机马上就要从北京起飞，晚饭前到达湖东省，他们在省会住上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这里进行检查。留给项目组进行准备的时间只有一夜了，而工地的主要员工都去外省培训去了，项目组组长手下没有多少工人，无奈只能求助于你那些娘子军了。
万玉江说，这好像不太方便，这些娘子军晚上不回家，传出去该有多难听呀。特别是里面还有一些大姑娘，人家肯定不会答应的。再说下矿多危险呀，包括我自己在内，都从来没有下过矿井，万一出事情怎么办，把命丢了可不划算。
项目负责人一听急了，说只要你们配合我们，连夜把坑道里面一些岔道堵上，我给你们每人发两千元奖金。由于没有开始生产，坑道里面一点瓦斯也没有，非常安全。你们干活时我也在里面，我都不怕，你们还怕什么。
由于多年农资涨价，农场的效益不是很好。一听熬上一夜可以赚回两个月的工资，万玉江手下的娘子军全都动了心。大家给家人们打电话解释一下后，就都跟着那个项目组组长下井去了。
湖东省此前没有煤矿，白山煤矿也是个贫矿，煤层离地面很远，煤层又比较薄。要不是湖东省缺电的滋味实在太难受，是不会开挖这里的煤炭的。万玉江和他手下的娘子军们来到几百米深的地下，觉得有些害怕。好在项目组组长领着二十多个男工人也一同在井下，还多少给这些娘子军壮壮胆。大家按照项目组组长的要求，开始在一些岔道口砌墙。那些男工人当砌墙的师傅，娘子军们和泥搬砖。墙砌好后，又在上面悬挂一些宣传板之类的东西进行掩盖。众人忙了一夜，总算完成任务。乘着电梯重新回到地面后，却意外地发现灾难发生了。
娘子军们悲痛
绝，回到家中哭唤家人。可灾难已成事实，任凭怎么痛哭也无法将任何一个遇难者唤醒，娘子军们哭了几天，又掩埋了亲人的尸体后，聚集在一起商议何去何从。万玉江说既然用各种通讯方式都联系不上外界，不如让大家先在农场等着，他驾驶农用飞机去附近看看，如果发现还有其他幸存者，大家就和他们在一起。人多力量大，互相帮助生存的希望也大。娘子军们早就没有主心骨，自然对万玉江的提议点头称是。
于是，万玉江驾驶着农场的“N5B”飞机，也就是现在停在省城机场的这架飞机，开始在农场方圆三百公里的范围内搜寻。第一天飞了两个架次，没有发现地面上有任何移动的车辆和呼救的百姓，到处都是一片寂静。第二天万玉江有起飞了，在这次的飞行方向上，他意外地发现地面上有一群人在行走。他连忙降低高度，仔细观察一下，发现这些人有两三百人，正在向他挥手。可惜附近的地面上没有能够降落的广场。公路上又散布着一些汽车。所以万玉江只好飞了回来，在农场写出许多传单放在飞机上，又重新飞到那里把传单抛下。
马野等人接到传单后，开始按上面的要求清理公路上的障碍物，并布置了起降标志。万玉江又飞了过去，认真观察了临时降落路段后，在公路上降落下来。他爬出机舱，和马野等人开始商议汇合一事。这两边的人都是以胆小怕事的人为主，自然都同意汇合。可关于汇合的地点上，双方有些分歧。万玉江提议在煤电项目那里，理由是那里基础设施比较好，有员工宿舍。可马野等人觉得去白山风景区更好，队伍里有同学知道那里闭区整改的情况，说里面同样有干净的宾馆。万玉江和马野争执了一阵，还是马野将雷震天的事情讲出来后，才让万玉江同意去白山。
两边的队伍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会驾驶的人非常少，却根本没有人会驾驶大型客车。所以一路上这些人基本上只能靠双脚前进，三天后才在白山风景区南大门汇合。
白山风景区里面果真在闭区整改，里面没有游人，只有少量工作人员。众人进山脚下的宾馆，将里面的少量尸体掩埋后，又地毯式地搜寻几遍，确保了全景区的防疫安全。随后的日子里面，随风散播的细菌让周边地区的尸体开始大规模腐烂。而这些幸存者躲在景区里面，虽然有些坐吃山空的意思，但比较很安全。
在随后的日子里面，这些人过着集体生活，每天消耗这景区里面的各种物资。物资缺乏时就下山去弄，平时就在景区里面游山玩水，日子过得很惬意。灾难发生时暴
出来的人丑恶让马野等人有些伤心，他们将景区里面当成世外桃源，也不考虑太多未来的事情，整逍遥自在。而万玉江手下的那些娘子军则有些不稳定的情绪，她们在景区里面住了一段时间，就嚷着要出去。后来马野告诉她们外省的其他矿井里面可能会有大量的男矿工，那些人都是单身，有可能会将这些娘子军抢去当老婆。这些娘子军一听，有些害怕，便不再提离开景区的事情了。至于那个既倒霉又幸运的项目组组长，他领着原来那些二十多个工人在留在山上，虽然无所作为，但整和这些娘子军混在一起，也其乐融融。过了一个多月后，大家慢慢地也都认识到不能再这样躲避下去，很想过灾难发生前的那种生活。马野尝试着用无线电与外界联系，可收发不到任何无线信号。原本想派出一支小分队去寻找其他幸存者，可又担心出意外。就在这时，有人从收音机里面无意中得知李志刚等人的情况，马野等人既兴奋又亲切，觉得来到省城这里是一个非常好的出路。听收音机连忙介绍来省城可以通过航空手段，于是就派万玉滨来打前站，详细了解一下情况后，回去再做研究。
听完万玉江的介绍，车子也就快要开到电台了。李志刚问道：“老万，你们在山上呆得这么稳当，我可真羡慕你们。你不知道，我们一路上颠沛流离，刚刚在这里站住脚，还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万玉江笑道：“说句真心话，你们这里真没有什么好的，首先这满城苍蝇就让我不习惯，再就是这脏兮兮的大街，吓人的骷髅，臭烘烘的气味，没有一样值得羡慕的。我估计我回去把这里的情况讲给马野他们听，他们肯定不会会来的。我们那里山清水秀，虽然冷清一些，但你这边也不热闹呀。”
章武一边开车一边不以为然地说：“你们那里怎么会山清水秀呢？所有的植物都死掉了，你只能看到一片荒山吧。”
万玉江认真地说道：“我说的山清水秀是真的，你别不相信。是的，灾难让绝大多数植物都死亡了，但在我们白山有些例外。多年来白山以奇峰怪石闻名全国，七十二峰险峻陡峭，可能就是这方面的原因，在许多山谷中目前仍有一些植物存活，那点点苍翠在满山枯黄中显得格外漂亮。”
“啊！？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李志刚惊讶极了，嘴巴张得大大的。 Ｍ.nKＯuXＳ.Ｃ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