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起航
那
收拾了杰肯一顿之后,这厮果然老实了许多,仗着应奉局的大旗做靠山,再凭着他多年来对海外贸易的认识,各项事务处理起来倒也井井有条,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船队渐渐成形,还陆续从广州福建等地有海船赶来参与,杭州南城码头早已停放不下,都是在钱塘江的杭州湾里下锭,船主和货主进城来拜见杰肯大人…没错,就是眼下杭州乃至两浙路都炙手可热的杰肯大人了。
高强这里也没闲着,东京燕青和石秀晓得高强这里用人之际,捡了些得力的人手送来,加上方百花挑选的摩尼教人手,这船队各个方面都被高强安
了人手,加上右京识得海路,方天定总其事,竟是安排的妥当,没有半点超出控制的。
志得意满之余,高强也盘算着:这船队可不是去一次就算了,以后每年起码往返两次,就算参与的船只和货主不固定…这也没法固定,人家都是有自己的买卖的…自己这边的管理机构可要固定下来,莫若就在应奉局里建一个招商局,方百花主事,杰肯作个副手,专门负责船队往来事务,底下人手就用摩尼教的人,也遂了百花大美女的心愿。
只是有一件事不就手,这船队现在都是乌合之众,用的都是别人的船,自己将来要从日本国运金银回来,非得有自己的船队不可,决计不容外人
手。虽说眼下还用不着,可等到方天定和右京他们到了日本国,在那边打开了局面。立刻就是用船的时候了。难道要火烧眉毛了再来准备?
无奈一支船队牵涉极广,绝非叱嗟可办,高强暗里踅摸了半天也没个概念。只得吩咐手下几个心腹多多留意,倒是右京说道可以在日本那边征剿些海贼什么的,拉到海上来给衙内开船,是个不错地主意,却还是没解决全部问题。
这
诸事齐备,已经是过了中元节,高强率众上了大船,扬帆出杭州湾给船队送行。放眼望去帆樯如林。轴舻遍海,这一支超级大船队最后地准确船只数达到了六十八艘之多,总吨位近三十万石,随行人员有高强派出的监船人员,海上护卫船队,以及货主商旅,加上各船水手共计一万2千余人,财货总值超过两百万贯。
高强眼看着如此壮观的景象。心中豪气升腾。顾盼之间有些不可一世起来。大凡能作出一件大事。经营出一个大场面,都会使参与其中的人自我膨
起来。其程度视自我认知的贡献度而大小不同,例如这船队里的某个水手,几十年后向儿孙吹嘘这
的情景时,便会大吹一番船队阵容的叹为观止,接着一拍
脯:“老子我普普向手心吐了两口吐沫,接着双臂一用力,单人独力就将一整张帆拉了起来!那船嗖的一声,第一个冲出杭州湾,驶向大海!”
而高强身为这事真正的关键
人物,又是个寻常的青年,虽然早就提醒过自己“万里长征才走完第一步,后面地路还很长”此刻却早已激动莫名,就连海上偶尔飞过的几只海鸥,转折之间都好像在向自己敬礼一般。
此种情绪每分每秒地高涨,直到高强送别了即将远行的方天定和右京等人,点燃手中的火箭,在高空炸响开来,宣布船队出发的时候,便达到了最顶峰,那时刻高强心中涌起一丝明悟:人生若能有一次这样的体验,便不枉了活过这一遭了!
庞大的船队缓缓启动,次第上路,各船将在杭州湾外的海上组成几个船团,络绎航行,直至东瀛日本,满载着各地商贾地财货,各种人地梦想和希望,某个穿越时空地衙内的莫名其妙地野心,这船队…这就算走了。
哎,说这么多,也就是走了,俩字。
高强站在自己坐船的船头,手搭凉棚望着船队起航,心中的豪气却渐渐开始冷却下来,心情一点一点的低落,直到开始小声嘟囔起来:“怎么这么多船,开了都一个时辰了,还有船根本没动窝的!”
好容易送走了最后一支船,已经是
影西斜了,高强累的够呛,豪情壮志早就不剩点滴,忙不迭命打道回府。
于路和许贯忠计议诸事,这梁山的开发,以及自己船队的建设,已经是迫在眉睫了,等到第一批走私船队归来,手头便有资金,用来开发梁山泊作为秘密基地,还有建立船队,算来绰绰有余,眼下缺的,只是
知海上事务的专门人才而已了。
这船一路行来,溯运河而上直抵杭州码头,天都黑了,高强刚下跳板,却在码头看见一个
人,正是那应伯爵。
高强心中奇怪,这人之前积极的很,跑进跑出地张罗,怎的却不跟船去?要知道这时代可没有传真和因特网,海外贸易通信极其不便,通常都是货主跟船的,怎么这应伯爵却如此笃定,连船都不上?
叫过来一问,应伯爵赔了一脸皮笑
不笑:“应奉大人误会了,小人哪里是什么货主了,只是给小人盟兄打打下手,随船而去的另有他人。”
“哦。”高强漫应了,随口又问:“你那盟兄可曾随船去了?”
“倒也不曾,随船走的乃是我家两位盟弟,一位唤作谢希大,一位乃是白赉光。”
“嗬哟!”高强心说你盟兄弟到底多少人,这老大倒安稳的很啊,忽地又想起一事,便问:“那
你有东京杨步帅书信送来,说道乃是相识,却不知是与你家哪位盟兄弟相识?”这也是今
凑巧了,高强得知这应伯爵兄弟好多,还都能一起做事。因此有些好奇。
哪知这一好奇不打紧。引出个人名来如雷贯耳,那应伯爵扭扭捏捏,撑不过才说道:“好教衙内知晓。将女儿嫁与陈将仕家儿子,因此与杨太尉相识的,正是我家盟兄,此番的货主,山东清河县西门庆大官人便是。”
“你,你待怎讲?!”
高强穿越时空近千年,来到这时代又历练不少,见识远远不是一般人可比。心
早磨炼地远超常人了,按说就算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
不变,也该颇有大将风度。无奈这名字实在太过惊人,大凡现代接触过文艺作品的人,不知西门大官人名号者几希!而今,这样一个人就忽然来到如此近的距离,只隔着一个人,自己就可以直接接触到这位随着水浒传和金瓶梅两部名著而
传后世的名人啊。
高强这边还在寻思。旁边忽然风一样闪过一条人影。随即就听应伯爵大声惨叫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该死啊啊啊!”原来高强失声惊呼了一下。旁人可不知道他为何惊呼。韩世忠随行一旁,听了两人的对答,只道是这草民假冒是东京杨太尉的亲戚,招摇撞骗蒙混了衙内,再听到高强语气不善,那还有的客气,飞身上去一把扭住应伯爵的锁骨,单手如提婴儿一般便将这家伙拿了。想那韩世忠狮虎一样的猛士,区区应伯爵这样市井混混,整天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又怎经得起这一抓?这一下便是浑身酸痛异常,半边身子都瘫软了,口中只叫“大人饶命”!
这一叫倒把高强叫回了神,看着应伯爵的惨状,颇有杀
焉用牛刀之慨:“世忠且慢伤他,本衙内还有话要问。”看这架势,韩世忠手上再加一把劲,说不定就要了这混混的小命,可不死地冤枉。
韩世忠闻言丢开了手,也不如何作
唬人,只冷冷道:“好生回衙内的话。”这等人在他眼中蝼蚁相似,实在不值得多费心神。
应伯爵自觉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趴在地上烂泥一样,
了几口大气,只叫:“小人冤枉,小人该死。”叫冤是因为他确实冤,天晓得这小衙内怎的会突然翻脸,难道因为自己的盟兄自己不来轻慢了应奉大人?说该死却是侥幸心理,就算不晓得犯了什么事,先搏个认罪态度较好,说不定能从轻发落呢?此等市井之人,纵然在强权之下,也多有其求生之道,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高强这边不懂他的鬼肚肠,心里可犯了嘀咕:我问话,问他什么?问他西门庆有没娶了潘金莲?问他武大是死是活?坏了,金瓶梅和水浒说法有些不同,水浒上西门庆也只是个有钱子弟,金瓶梅上这家伙可就是一派资本主义萌芽分子的架势了,气势大有分别,我冒冒然这么问,会不会闯什么纰漏?啊呀不好,还有那评话版的西门庆,号称花拳绣腿,还是个能打的角色,我家师弟武松倘若不用滚龙刀还不是对手…好想骂人啊,怎么这么多人都在编这段故事,到底哪个准!
高强脑子里转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西门庆到底什么货
,甚至连后世为这段公案翻案和恶搞的若干作品都串了起来,更是一团糨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来想去,小说里怎么写未必当地准,自己来到这时代以后遇到的水浒人物也不是个个照着本子来地,好比那武松,鬼知道他是怎么会被自己从河里捞上来,而不是去了河北沧州柴进大官人那里…
“对了!”高强一拍大腿,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眼放着一个当事人在这里,何必漫天寻思?当即回头问:“武师弟在哪里?武师弟在哪里?”
叫了两声没人答应,高强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现在正在码头上,武松今天可没跟着自己出来,眼下天色又晚了,黑灯瞎火的,自己这大队人马在码头晃悠着可不是个事。
“打道回府,把这位也一起带回去,莫要为难他。”亏得高强精细,末了加了这么一句,否则应伯爵不晓得要在韩世忠手下的众家丁那里吃多少苦头了。
浩浩
回到应奉局,各人安置了,高强叫人提了应伯爵到书房问话,许贯忠和韩世忠紧紧跟着,陆谦今
跟着高强去送船,这时候晚饭还没吃,也被请了一起。
几人坐定了,有人提了应伯爵进来,那厮滚地葫芦一般进来,趴在地上胡言
语,又是该死又是讨饶。
高强也不理他,单等武松来到。哪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末了来个家人送上一张信笺,高强一看,上面十几个大字:“师兄,小弟去寻师父去了,早晚寻着,必当给师父报个信来。”居然不辞而别了!
“嘿,这师徒俩,真是一条路子上的…等等,好像我也是鲁智深的弟子,这便如何说…”高强无可奈何,才想起这些
来忙着船队的事,脚跟几乎都没沾地了,
没去管武松,怕是他寻不着自己,又磨不开口,索
留书走了。
高强把信交给许贯忠,复回头来问应伯爵:“我来问你,你家盟兄西门庆,是何等样人?”没处下手,便要他老实
代,想来这厮早吓破了胆,言语中必多破绽,见机行事就是了。
应伯爵见问,忽地咬牙:没想到我辛辛苦苦给大哥你卖命,跑了这么远出来,末了为你惹上官司!罢罢罢,叫声西门大哥,你既然不仁,休怪小弟无义了!其实高强只是问他些情况,又不是要如何,他却平白受了些惊吓,还有点皮
苦,这等人向来是占得便宜吃不得亏的,西门庆平
带着他们花天酒地的耍,多少好处全不记得,自己挨了点苦楚,只需和西门庆沾上了边,一腔泼天恨意便全撒在西门庆身上了。
“大人呐,这全不关小人的事,全是那西门庆主张啊!”以此为开场白,应伯爵的发言便定下了基调,句句脏水都泼在西门庆身上,说他狐假虎威搭上了东京杨太尉的关系,又怕应奉大人明察秋毫识破了关节,因此推出小人来做个替罪羊;又说他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平素鱼
乡里欺行霸市,抢男霸女无恶不作,仰仗着大笔银钱打点上下,到如今依旧逍遥自在…这个,自然了,如今遇到青天大老爷,他就难逃公道云云。
一番废话听了高强云里雾里,劈面就是一句:“我且问你,此间大事,那西门庆自己怎么不来?”
应伯爵到这时已经什么都泼出去了,不假思索答道:“应奉大人,这西门庆酒
财气样样齐全,能让他放在财字上头的,无非酒
二字罢了,他自己不来,正是近
勾搭上一户良家女子,情热之时,片刻不能离分咧!”
高强点头,这话说的也是,不过他原本就紧绷得神经这时早牵动了:“良家女子?可是有夫之妇?夫家姓什么?作何营生?”
“应奉大人,那女子正是有夫之妇,夫家姓武名柏,排行老大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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