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陷阱
这个人身材瘦小,皮肤黝黑,颧骨突出,穿着像当地人,脑袋上有一道血口子,因为伤口不太大,血迹已经干涸,从外形上看,像个山民。但高闯搜了一下,发现他身上带有吹管类的武器,于是松松的把他绑了起来丢在一边。再看其他人,已经陆续醒了,似乎那种被麻醉的感觉来得快、去的也急,假如不让长草掩埋起来,很快就能恢复。
细一问,这些人竟然什么也不知道,每个人都一样,只记得拉着绳子跟着走,后来就不醒人事了。就连阿布,一番比划之下,问出的也是相同的结果。
“可能真的是虎妖。”小老虎牙道。
“是树妖,笨蛋孩子,说话也不走脑子。”高闯没好气地道,随后想想,也觉得奇怪。
假如说这棵巨树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物质,使之与树林中某些东西发生化学反应,因而制造出了那场大雾,并使
入雾气的人产生了幻觉,这点还可以解释得通,那么它所影响的范围如此之远就难以理解了。还有,它为什么能使人产生那么强烈而真实的幻觉?它吃掉了这么多动物,它也能给动物幻觉,
使动物闯到这里来吗?为什么他的幻觉和其他人不一样?
至于他的幻觉比其他人来得晚,并且可以控制,他考虑是因为头天晚上和第二天一大早,他吃过两颗抗神经麻痹的物药,这本来是为了防止毒水蛭对他身体造成伤害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的使他们全体免遭了灭顶之灾。
“那些树茧――是树妖吃掉的人吗?”光军问。
“我建议你们别去看,非常恶心,包你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高闯道:“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我猜,可能和这个人是一路的。”他指指躺在地上的人,隐隐觉得这些人一定与戈拉有关。假如他猜的不错,他就可以
问戈拉的去向,而不必再让阿布根据脚印和其他痕迹追踪了,那么他们浪费的这半天时间就可以追回来了。
“这妖树害了那么多生灵,应该毁掉。”小星说:“幸亏大哥来得快,不然我们也都被吃了,什么事都还没做就喂了树,这多冤枉!”
高闯很想说,这就是大自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每个人也都是生物链中的一环,不需要报仇或者愤怒,但转念一想,还是随他们去烧树根了,只吩咐他们烧之前要割一些麻醉草,然后捣碎,把草汁收集起来。他观察过,这些草的
部没有锯齿,只要抓住
部割草就不会被麻翻。他是受了阿布的驱蚊草的启发,心想这天然的麻醉剂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你――哪里的人?”高闯见那个山民已经彻底清醒,提起他往地上一顿,比划着问。
那人
出恐惧的神色,脸上那对大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半天,当他看到周围全是活人,而吃人树已经完全躺倒,突然哭了起来,身体抖得像筛糠,看来之前吓得够戗。
“别像个娘们似的,老子救了你的命,快回答我。”一想到语言不通,高闯忍不住有些烦恼。
“谢老爷救命之恩!”那人因为被捆着,手脚不灵便,但还是挣扎着爬起,跪在地上叩头:“求老爷饶了小人的狗命,放我走吧。”
高闯这个意外啊,没想到戈拉这王八羔子手下竟然还有外语人才“你会说――大明的话?”
“我爹是
落到安南的大明人,我的汉名叫元宝。”那人说。
“你爹也是个狗娘养的,生了儿子就不管了,就让你跟着戈拉那头臭猪做贼?”高闯轻踢了元宝的
股一脚“光惦记元宝了,简直不负责任!快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戈拉去哪了?假如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会考虑饶了你的狗命,回去做我大明子民的孝顺儿子,否则我把你和这棵树埋在一起!”
“我说我说!”元宝显然是吓坏了,一点抵抗精神也没有,看眼神决计不会说谎,这让高闯放下了心。
“我是戈拉帮主――戈拉那头猪的手下。那天戈――臭猪被您捉走了,我们跟着副帮主藏了起来。您不知道,天朝军扎营的地面下正好有一条暗道,那是臭猪平时偷袭港口的船用的,抢完东西方便马上藏起来,有一里长,直接通到竹楼后面的树林。那天晚上,我们就是从那里救出了戈――臭猪。”
他急于表明效忠高闯,对戈拉的称呼都变了。而高闯则心里凉凉的,这才明白为什么明军大营守卫森严,而这些人却闯进去了,原来是倒霉催的,竟然扎营在了地道上方。
“救他出去的时候,你参加了吗?”高闯冷冷地问,他发过誓,以那么凶残的手法杀死军中弟兄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没有我,没有我!我可以发誓。”元宝被高闯的神色吓到了,又跪下不停的叩头“如果我说假话,让蛇王吃了我。戈――臭猪的手下很多,虽然天朝捉住了他大部分手下,但这回和他进山的有五十多个。”
五十多?可是阿布说看脚印只有十几个人,是阿布判断错了,还是元宝撒谎?
看到高闯怀疑的眼神,元宝连忙说:“我们不是一起进山的,他身边就跟了十个人,都是他的心腹。他让我们在前面的烂草地集合,我们是早他们一步上的山。然后,然后――他带了一半人先走,让我们等在林子外面,半夜伏击――老爷您。”
说到这儿,高闯有点明白了。戈拉想必对这里也不熟悉,但是他料定明军不会放过他,追踪他的人中也肯定会有惯于追踪的好手,所以提前让人阻击他们,为他赢得时间逃跑,这些奉命拦着明军的人不过是炮灰。只是戈拉既然不熟悉这里,为什么还要往这里钻呢,他有好多种方法躲起来,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选择最困难的一种。
但这件事不用问元宝,以他这种受重视的程度肯定不会知道详情,这要逮到一个戈拉的心腹才行。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戈拉也不知道这地方会有妖树和妖雾,否则也不会白白损失手下。
“这些人是你一伙儿的吗?”高闯指了指树茧。
元宝打了个寒战,连点头的勇气也没了。
“你撒谎!”高闯骂道“被妖树骗来这儿的人都
迷糊糊的,怎么就你清醒?”
“老爷有所不知。”元宝急忙解释道:“我们发现天朝军的踪迹后本想偷袭,可是从远处一看,树上和地面上都有暗哨,只要在弓箭的
程内,我们就会被发现,所以商量着干脆散了得了,反正跟着戈拉也没有好下场,可是还没商量好,林子就起雾了,我一直看到戈拉在叫我,不敢违抗,慢慢走到了这里。”
高闯越听越奇,这妖树给每个人制造的幻觉是不同的,它真的只是一棵树吗?这种智商怎么感觉像妖怪?这么想着,他就又看了吃人树一眼,蓦然发现树后方的岩壁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睛。不是画上的,也不是雕刻上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因为岩石的腐蚀与
落,在岩壁中心形成了一只巨眼,眼睛上下方的花纹就是岩壁上的青苔和杂草。
他记得清楚,炸死妖树前,并没有这只眼睛,难道是爆炸引起的碎石
落,而形成了这只眼睛?这是巧合还是什么?这和他的梦有什么关系?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发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只眼睛都是在看他,闹得他心情有些烦躁,心想该来的拦不住,怕也没用,干脆不去管它,继续审元宝。
“之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走到这里我绊了一跤,把脑袋摔破了,一下清醒了过来。”
“怎么不跑?”
“当时我站在草里,不知为什么两腿麻得动弹不了。”元宝又打了个寒战,显然想起了可怕的事:“亲眼看到树
活了,伸出二十几个藤条把他们――把他们全裹了起来。本来他们也都是
迷糊糊的,可是一被
上就醒了过来,一直叫一直叫――疼啊――疼啊――”他堵住耳朵,似乎那惨叫声还在,说不下去了。
高闯这才明白,原来这妖树目前只有二十几条可以当触手使用的枝条,一次来的食物过多,它就吃不下,所以后来的元宝以及尖刀小队队员才能逃过此劫。不过,这妖树吃不了的东西还会储存在麻醉草里,这是植物神经发达可以解释的吗?
还有那只眼睛,那个怪梦,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戈拉去了哪里?”高闯再问。
“蛇王岭。往东走上三、四天,有三座连在一起的山峰,一矮两高,中间那个矮的就是蛇王岭。”元宝回答道:“但是您们路过烂草地的时候要绕道走,如果才下过大雨,那里是很容易吃掉人的。”
高闯明白所谓的烂草地可能就是沼泽,是密林中的枯枝烂叶落在地上,一层层的堆积腐烂而形成的,元宝知道提醒他们这件事,可见说谎的可能
不大。
“他为什么要去蛇王岭?那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可是那里蛇很多。”
戈拉肯定不是去抓蛇玩的,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去那里呢?难道因为蛇多,而让他们的追踪更加困难?可他为什么抓了花想容和明人呢?
高闯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于是把绑着元宝的绳子又松了松,但是没完全解开,只是给了他一块尖利的石片“拿好这个,等我们走后慢慢地磨断蝇子,然后逃命去吧。记着,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不会同情你有一半大明的血统,定斩不饶的。”
他怕元宝提前跑到前面去给戈拉报信,因此虽然决定放了元宝,但也要让他费点时间和力气。
眼见其他人捣好了一竹筒的麻醉草汁,山谷也放起了一把火,高闯带队离开了。临行前,他本来发愁怎么才能和阿布说清要去蛇王岭,没想到阿布能听懂安南话,所以没费力就从元宝处得知了蛇王岭的所在。
而山谷外的雾,由于吃人树的死去,也渐渐散了,不需要他们自残身体以保持清醒,只是那只眼睛还在,高闯出谷时,一直觉得有什么从背后看他,盯得他后背发凉。
为了再次缩短和戈拉的距离,高闯一行人除了必要的休息和睡觉外,一直马不停蹄的紧追。所谓看山跑死马,虽然绕过一处山崖后就看到了蛇王岭,但走了一天后,感觉至少还有一半的距离。
戈拉一行的踪迹变得越来越清晰,这证明他们就要追上敌人了!
“小心!”阿布大叫一声,蓦然停下。
“怎么了?”虽然疲劳,但高闯还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因此立即煞住脚,并拦住跟在后面的人。这两天来,他教了阿布很多示警和日常的用语,交流起来方便多了。
阿布摆了摆手,蹲在地面上,用那只探路用的木
向地上敲去,而后从路边找到一块大石,用力砸向了路的中央。啪的一声,就见地面突然下陷,
出一个陷阱来,高闯上前一看,见土坑里竖着很多削尖的木头,人若掉在里面,马上就会被串成
串。
“陷-阱。”高闯这时候还不忘教书育人,使劲发出两个间节来教阿布,心想戈拉这王八蛋真是既阴险又狡猾,先是让人阻止他,而后又布下陷阱,他这不是要逃跑,是要置明军于死地,幸好阿布是打猎和追踪的高手,不然麻烦大了。看来助人为乐这句话是对的,他助了人,现在就乐了,不然哭都来不及。
一行人绕着陷阱的边走过去,可因为这个发现,阿布带队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们几乎是一寸一寸向前挪。不久后,高闯就发现这有多么必要,因为走了不到五百米,阿布就在地上发现了一条暗绳,当他们躲在安全处一拉绳子,一整排木头忽的一下从前方的密林中冲了出来,若不是他们已经躲好,让这些木头重击在
口上,那可就“
”了。
“他娘的,这玩意儿还有多少啊?”当他们向前又蜗行了一段路后,老铁骂了一句。
话音未落,阿布又大叫了一声,这次他叫得声音都岔了,可见情势有多么危急,同时高闯只听到头顶一阵风声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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