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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白衣书生
 正文第三回白衣书生

 上回说到范湘湘说一些东厂的高手,就是逃出了皇庄,也一一尸横山野。小神女听了后,连叫可惜。

 范湘湘一时愕然:“三妹妹,什么可惜了?你不会是可惜这些东厂的人吧?”

 “我可惜他们干吗?我是可惜失去了一次追踪杜鹃的好机会。我怎么就想不到杜鹃这般的神出鬼没?以为昨天下午,在城南郊外杀死了那四个东厂的高手后,杜鹃会离开长沙。何况昨夜城里城外戒严,杜鹃就算在长沙一带,也不会出现。想不到他竟然浑身是胆,在这样戒备的情况中,一个人敢独自夜闯皇庄,一举而杀了东厂所有的高手,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早知他会这样,昨夜里我就会去豹子岭,潜伏在皇庄中,便可知道杜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了!更会看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不难追踪到他的下落来。可惜我却失去了这么一次好机会。”

 范湘湘说:“三妹妹,你又何必可惜,只要杜鹃不死,你终会追踪和查到他的真面目的。”

 “这恐怕又要等到明年杜鹃花开了!”

 “什么?杜鹃今后不再出现了?”

 “他在湖广一地大闹了几桩血案,恐怕不会再出现了,就是出现,恐怕也不会在湖广,而在他处。何况现在三四月已过去,杜鹃花凋谢,照他以往的规律,他不会再出现了!也许他认为已够了,一切等到明年再进行。”

 “三妹妹,你认为明年他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这很难说,前年他是在江浙一地大闹,去年他是在江西一地出现,今年却是在湖广一地活动。他的行踪,似乎由东向西展开,明年,极有可能会在四川、贵州等地出现。他杀人的对象,除了血债累累的贼,残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外,绝大多数都是针对东厂的人,似乎他与东厂有异乎寻常的血海深仇。”

 “三妹妹,会不会是杜鹃本人和他的什么亲戚朋友,惨遭东厂杀害而进行血的报复?”

 “极有这种可能。”

 “那他在这次杀害丐帮、武当的人又怎么解释?”

 “这就是令我感到困惑的地方,或者他与丐帮的千手侠丐和武当的石道长有什么个人的恩怨;或者这两个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罪行;或者杀这两个人的根本不是杜鹃,而是他人有意栽赃嫁祸。这一切,只有找到了杜鹃才会明白。”

 “三妹妹,你现在打算去哪里寻找?”

 “他已经不会再出现了!我又去哪里寻找?现在我只好回去,一切的事,等待明年开再说。湘湘姐姐,其实关于杜鹃引出的事件,看来是他与东厂人的恩怨仇杀,其他的人,尤其是武林中人,不应该去过问和手,更不要卷入他们之间的恩怨中去,让他们自行了断。”

 “那三妹妹怎么出来了?”

 “我所以出来,一是婷婷姐姐担心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利用杜鹃这一事件,挑起了武林的争端;二吗,主要是好奇,想看看杜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现在看来,有人想挑起江湖上的争端恐怕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了?”

 “因为杜鹃这个人十分机灵和精明,凡是有人冒充他而胡乱杀人,都很快给他找到而除掉。这一下,对心怀叵测的人威慑极大,而且今后也不敢肆意假冒他了!我相信,要是杀害丐帮和武当的人不是他,迟早也会给杜鹃追踪和除掉,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怎么也跑不了!湘湘姐姐,杜鹃为人这般的机智和神秘,所干的又不是什么坏事,我又何必去追踪他?”

 “那三妹妹今后不出来了?”

 “就算出来,也不是为了去追踪他。”

 “三妹妹现在怎样打算?”

 “当然是回去了,还有什么打算?”

 “你不会马上就回去吧?”

 “长沙现在这么,我是越快离开越好。不然,让当差的和江湖上的人知道我在这里,就会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可添的?”

 “湘湘姐姐,你不知道,江湖上有些流言蜚语,疑心这个杜鹃可能是我,要是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他们疑心不更大了?万一传到了东厂人的耳中,你看麻烦不麻烦?我可以一走了事,可是你们就会引起东厂人的注意了!所以我决定今夜就悄然离开。”

 “既然这样,我打发一辆马车送你们到要去的地方。”

 “不不!现在长沙城戒严特别异常,出入的人要经过重重的盘问,马车这时出城,太引人注意了!恐怕这二三天,也不会轻易让人出入。我和婉儿还是在夜里飞越出城的好。”

 范湘湘想了一下:“三妹妹,你想不想坐船?”

 “坐船?”

 “我们有一艘货船,要去永州,中午便启程,三妹妹要是喜爱坐船,坐这艘船去永州好不好?虽然是慢了一些,但却省了妹妹沿途投店住宿等的麻烦。妹妹,你不会这么急于赶回去吧?”

 小神女一听有船去永州,她正想这次回去的路途中,弯到万峰山去拜访恶毒双仙这两位隐世高人,探听杜鹃会不会是两老的门下弟子。因为当今武林,只有毒婆子会这门千幻剑法,而杜鹃杀人的招式,正是千幻剑法的招式。而且坐船去,不但沿途省却了住宿吃饭的麻烦,更可以避开与江湖中人碰面的机会。便问:“船上沿途没有人盘查么?”

 “出了长沙,恐怕就没什么人盘查了!”

 “好!我坐船去。不过,为了避开长沙官府人的耳目,我还是在夜里翻越城墙出去。姐姐,你叫船依时启程,我明天在湘江边某处上船好了!”

 “既然这样,我叫船在湘潭的韶山下易家湾泊靠等妹妹上船。”

 “姐姐,这船家为人怎样?”

 “妹妹放心,船家是自己人,就是船上的水手,也是飞虎队的成员,他们认识妹妹。”

 “好!那我去易家湾一带江边上船。”

 “现在我去通知船家,叫他们准备好一处舱房,让妹妹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姐姐,我和婉儿有一个睡的地方就行了!不必太过周张。”

 范湘湘一笑:“这可不能委屈了我们的三妹呀。”

 范湘湘离开打发人去通知船家了。婉儿问:“三小姐,我们真的要坐船吗?”

 “哦!你不想坐船么?”

 “三小姐,我除了坐过渡船外,从来就没坐过船。就是坐渡船,我也心惊胆跳的。”

 “咦?你心惊胆跳干吗?”

 “怕一下船翻了,我就不知怎样才好!会变成一个汤圆。”

 “嗨!你这丫头,大吉大利,没上船就说船翻了!吐过口水再说过。你不懂水性?”

 “我要是懂水性,就不那么害怕了。也不会变成汤圆啦!”

 小神女一时不明白:“怎么变成汤圆的?”

 “三小姐,因为掉下了水,就像称砣一样,一直沉到水底,灌了水才浮上来,像煮了的汤圆浮出水面一样呀!”

 小神女笑着:“那不好吗?”

 “人死了还好吗?”

 “哎!你这丫头,没半句的吉利话!”

 “我是害怕嘛!”

 “放心!你怎么也不会变成一个煮了的汤圆,我会教你变成一条鱼!”

 “一条鱼?”

 “是呀!一条鱼,一条活泼跳跃的小鱼,可以在水中任意地来往游动,以后你坐船过渡,就不用担惊害怕了!”

 “三小姐,你教我游水?”

 “你想不想学会这一门本领?”

 “想呵!我怎么不想的?”

 “那你还坐不坐船?”

 “坐呀!”

 “丫头,这一次去永州,我不但教你游水,更教你一门防身自卫的身法,今后你就是碰上了一高手,也可以从容对付。”

 婉儿大喜:“多谢三小姐了!”

 是夜,残月中天,四更来临,小神女和婉儿一身轻装,她们先跃上了瓦面,伏在暗处,倾听四下的动静,察看四周有没有伏在暗处的差人。好一会,除了有一队官兵巡逻外,似乎没有其他伏在暗处的官家人了。小神女拉着婉儿的手,轻说一句:“我们走!”便似两只一闪而逝的疾燕,越过了城墙,飞到城外郊野了。

 第二天,红初升,朝霞满天,湘江水面,一片浮光跃金。小神女和婉儿,着朝阳,已出现在韶山中,山中草木,尽含晨,在朝阳的照下,一颗颗似珍珠般闪烁。她们摄衣而下,履岩,过山林,披蒙茸,抖落了草尖叶梢上的晨,取路而来到了湘江边,不远处,江边有一处村落,便是易家湾。

 小神女和婉儿遥望湘江,江中虽有船只来往,可没有一艘船停靠,看来她们要坐的船只,还没有来到。

 婉儿眼尖,一下发现远处江边,有一个白衣人,孑然一身,独自在江边徘徊,似乎踯躅朝她们而来。

 婉儿一下认出来了,有些惊喜地对小神女说:“小姐,你看,那一个白衣人,不是我们救过的那个书呆子吗?”

 小神女望了望:“不错,是他!”

 “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神女又说:“不知他现在还疯不疯的?”

 “小姐,我去看看他,便知道他疯不疯了!”

 婉儿便了上去:“喂!你好吗?”

 这个白衣书生本来低着头在江边徘徊,蓦然听到有人说话,不由抬头一看,是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孩子,模样天真有趣,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在瞅着自己,有些愕然:“小哥!你是问我吗?”

 “我当然问你呀!你看,这一带还有人吗?我不问你问谁了?”

 “小哥,你要问我什么事?”

 “我问你好呀!”

 “好好!小哥,我谢谢你相问了!”

 “你一个人跑来这江边干吗?”

 “实不相瞒,在下在这里看看有什么过往船只,能不能搭在下去衡州。”

 “你要搭船,干吗不去长沙坐的?”

 “小哥!你可能不知道,长沙城现在可了,官家四处抓人,而且还不准任何人进城,所以在下只好来这一带江边看看了。”

 婉儿听他说话的口气,神态和举止,不像是曾经疯了的人,心想,不知他昨天的事,还记不记得,便问:“你害怕官家的人抓你,所以不敢进城是吗?”

 “害怕!害怕!怎么不害怕的?是人都害怕他们。他们简直不是人,是群豺狼,不问情由胡乱抓人。”

 “秀才!你给人抓过没有?”

 “我!”这个白衣书生有点茫然起来“好像抓过,又好像没抓过。”

 “怎么好像抓过,又好像没抓过的?难道抓不抓过,你也不知道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也不知怎么说,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秀才!你不是在发梦吧?”

 “发梦?”白衣书生似乎恍然大悟起来“不错!不错!看来在下昨夜里的确是发了一场可怕的恶梦。”

 “哦!你发了什么恶梦了?”

 “说不得!说不得!在下现在想起来,仍不寒而栗!”

 “这个梦真的这么可怕吗?”

 “可怕!可怕!可怕极了!”

 “秀才,你说来听听呀!我家的三公子,顶会给人圆梦的。”

 “真的,你家三公子会给人圆梦?”

 这时小神女走过来了。婉儿上去轻轻对小神女说:“这个书呆子,似乎神志不清,昨天的事,他完全不记得了,以为是在发恶梦哩!”

 小神女以敏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昨天在临江楼上大发牢,直言朝政而不知死活的书呆子,见他神态呆滞,似疯非醒的样子,暗想:难道他昨天受了巨大的刺,什么事也不记得了?这样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今后他不用担心东厂的人来抓他了。而东厂知道他的人,全部去见了阎王爷,再没人知道他的大胆狂言,何况昨夜里杜鹃大闹皇庄,所有的人,都注意在这一桩惊天动地的血案中了,根本也无人再去理这书呆子了!小神女含笑问:“先生!你做了什么恶梦?”

 “阁下会圆梦?”

 婉儿说:“我家三公子当然会圆梦啦!秀才,你快说吧!说不定我家三公子会从你梦境里预知凶吉!”

 “在下先多谢阁下了!”白衣书生深深向小神女一揖。

 “先生!别客气,你说来听听。”

 “在下昨夜里的确是发了一场恶梦,梦见在下在一处茶楼上独自饮酒,突然出现了四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对在下又打又骂,还将在下抓起来,似乎给他们带到一处树林中。不知怎样,又突然出现了一个蒙面小天神,将其中两个恶神打倒了,一时之间,小天神和恶神又全然不见了!在下正茫然不知是怎么回事,蓦然之间,又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断了手的血淋淋的人,吓得在下没命地飞逃。在下跑呀跑的,一不小心,掉下了悬崖,吓得浑身是汗,醒过来时,发现在下竟睡在一户农家中…”

 小神女和婉儿听了不相视一下,婉儿问:“秀才,后来呢?”

 “后来,走过来一对农家夫妇,对在下说,先生,你终于醒过来了!在下茫然四顾,问:我怎么躺在这里了?那对农家夫妇说:先生,你饮酒醉了!倒卧在我们屋后的山坡下,是我们抬着你进屋。幸好先生只摔伤了一些皮,没断筋骨。我问:我在这里睡了多久?他们说:先生!你整整睡了一个晚上啦!现在已天亮了!我多谢了他们的相救,向他们告辞而离开。”

 婉儿问:“所以你来到了这里?”

 “在下本想去长沙,那对农家夫妇连忙摇手,劝在下千万别进长沙城,说长沙城里大,官家四处抓一些生面人,城门也关闭,有些一早想进城的人,不但不准进去,官兵还将他们抓起来,逐一盘问,在下一听,只好来到这江边了!”

 婉儿又问:“你真的饮醉了酒,摔在哪户农家后面的山坡下了?”

 “看来在下的确喝多了两杯,摔倒在山坡下。初时,在下感到莫明其妙,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喝多了两杯,稀里糊涂地的摔在人家屋后的山坡下,在昏中,发了这么一个恶梦!请问阁下,在下这梦是凶是吉?”

 小神女心里感到好笑,这个书呆子,是真是梦都不知道,看来他受刺后,仍没完全清醒过来,问:“先生,你平里,是不是喜爱大发议论,痛恨官府的**,仇恨的横行?”

 “这…在下平不多议论,恐怕在下多饮了两杯后,会说出来。阁下,这又怎么了?”

 小神女说:“这个梦,是吉!是对先生的一个警告!”

 “警告?”

 “不错!是一个警告,警告先生今后千万不可酒后失言,以免招来横祸,不然,梦境就会变成真的了!到时,恐怕没有一个蒙面的小天神来打救先生了!”

 白衣书生向小神女深深一揖:“多谢阁下指点,在下今后再也不敢过多地饮酒了!”

 婉儿这时说:“公子!船来了!”

 小神女一看,果然,一条吃水颇深的大船,缓缓地向这岸边驶来,白衣书生有些惊喜:“你们是在这里上船?”

 婉儿说:“是呀!这是我家公子预先订好了的,要不!我们跑来江边干吗?”

 “原来如此,不知能不能搭上在下?”

 小神女说:“先生如不嫌弃…”

 白衣书生又是一揖:“在下能搭上,已属万幸,怎敢嫌弃?”

 婉儿说:“公子!不知船上还有没有舱位,万一…”

 白衣书生连忙说:“在下只求在船头船尾有一席可坐之地就可以了!”

 婉儿问:“到了夜里,你不睡吗?”

 “小哥!在下可以靠壁闭目盘坐而息,不需要有一个睡处。何况此去衡州府,一天一夜便可到达,一夜不睡又何妨?”

 “哦!你经常坐着睡觉的吗?”

 白衣书生一笑:“那也不是经常,但出门在外,就不敢那么讲究了!”

 “那么说,你是出惯了门,经常在外面跑动了?”

 “不错!在下素好名山大川,古刹胜景,所以不时在外面走动。”

 婉儿打量他一下:“秀才!看来,你好像没有疯呵!”

 白衣书生愕然:“在下怎么疯了?”

 小神女说:“婉儿!别说,船已到了!”

 说话间船已经靠岸,一个水手搭好跳板,请小神女和婉儿上船,白衣书生也跟着上船。水手有点意外,拦着说:“先生,这不是客船,是一艘货船,你要搭船,请搭别的客船好了!”

 小神女说:“船家,这是我的一位朋友。”

 “原来是三少爷的朋友,小人失礼了!先生!请!”

 白衣书生上了船后,又向小神女一揖说:“多谢兄台关照,至于船钱和其他费用,在下一定如数奉上。”

 小神女说:“先生,我们既然让你上船,就不必计较这区区一些银两了!”

 婉儿说:“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上船吗?”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水手在旁一听,又有些愕然,看来这个书生,并不是三少爷的什么朋友,恐怕是偶然相遇而已。他是幽谷大院的飞虎队员之一,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有一定的警惕,要不是三小姐的一句话,根本就不容许他登上船来。江湖上人心险恶,他不能不防。

 小神女说:“婉儿!你怎么又说话了?”她对书生带歉意地说“先生!请别见怪,我这书僮一向心直口快,说话不知轻重,请先生原谅。”

 白衣书生忙说:“哪里!小哥是心地天真坦率,无城府,快人快语,在下何怪之有?”

 婉儿笑着:“你不怪我就好了!不然,我家公子就会骂我啦!”

 方府押货的成管从船舱走出来对小神女说:“三公子,你的住处我们已准备了,现在我带你去看看。”

 小神女说:“好的!但这位先生,也希望成爷给他安排一处住处。”

 成管说:“三公子放心,小老自有安排。”

 成管是方府对外经营的管事,专门打点对货物的运输,年约五十多岁,也是一位精明的老江湖。他话头醒尾,从小神女和白衣书生谈话的语气中观察到,这位书生并不是小神女的朋友,只是偶尔相遇,知道这位书生要去衡州,一时热心同情关照他而已。所以他吩咐水手在前舱里找一处地方安排书生,自己就带着小神女、婉儿,穿过中舱,到后舱一个特大的房间里去了。

 这个房间,安排了两个位,凡是女儿家所需用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连马桶也有,设备比客栈里的上等房间还舒适。当然没有客栈中的房间那么宽大,但也可供小神女婉儿练功了。

 小神女和婉儿看了十分喜爱,说:“这太好了!成爷,可麻烦你了!”

 成管哈哈笑着:“你们喜爱,小老就放心了!”随后又轻轻说“船尾是掌舵船家俩口居住,中舱是小老居住,前舱是四位船工轮起居的地方,都是自己人,三小姐尽可以放心在船上安居好了!有什么事,吩咐小老去办就行。”

 小神女说:“我可没什么事,希望成爷别将我们当成外人就好了!像自己人,随随便便,别过分招呼,不然,我们可住得不舒服。”

 “小老怎敢将三小姐当成外人的?随随便便,就更好了。小老其实也害怕客客气气。”

 “这样就好啦!我们都别客气,像自己人般的住在一起,那多方便!”

 成管笑着说:“小老真想不到三小姐为人竟是这样的随和,我还以为一代惊震江湖的奇侠女,会有一股傲人的神态,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作风,要小心伺候才好。”

 小神女问:“是不是你在江湖上,听到了我什么坏话了?我不是一个行为乖戾的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吧?”

 成管笑道:“那却没有。小老只听说三小姐是位令江湖上群雄丧胆的奇女子,侠义道上令人敬仰的一位人物,只是如神龙似的,常人难得一见。想不到小老今有幸,能见三小姐的真容。”

 “成爷,我还不是同常人一样,没多个鼻子和耳朵吧?”

 婉儿说:“要是这样,那三小姐不成了一个可怕的丑八戒了?还有人敢见吗?”

 小神女笑着:“看你这丫头说的,有时我会变得比丑八戒更可怕,变成了一个大头山妖,会将你这丫头吓死了!”

 “三小姐,我才不会吓死哩!”

 “好呀!小丫头,你等着有这么一天的。”

 “三小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成管见她们主仆二人如此的亲密无间,也不好笑,看来人们所传说的小神女,是有一些与常人不同。便说:“三小姐,要是没什么吩咐,小老告辞了!”

 “我没什么吩咐,成爷,你去忙你的好了,不用特别招呼我们了!”

 于是成管告辞而去。婉儿正想四下看看,一见窗外江边的景物移动了,不由“咦”了一声:“三小姐,怎么船开动了的?”

 “不开!还等你这个丫头吗?”

 “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的?还以为船没有起航哩!想不到一下就到了江中了!小姐,我到船头上看看,看好不好玩的。”

 “你不害怕掉下江里,变成汤圆了?”

 “船头这么大,我会掉下去吗?”

 “万一风起涌,船身摇摆,你掉下去怎么办?”

 “小姐,不会这么巧吧?现在可没有什么风呵!”

 “好了!丫头,现在先别去玩,我们谈些正经的事。”

 “小姐,有什么正经事要谈了?”

 “我问你,你觉得那个书呆子怎样?”

 “他怎样了?他没有怎样呀!还不是呆头呆脑的书呆子一个?”

 “你对他的行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

 “他有什么奇怪了?没有呀!”

 “他,说傻不傻,说,似疯非疯,不像是一个完全丧失理智的人,说他是书呆子吧,说话也没有什么‘之乎者也’酸溜溜的东西。”

 “小姐,这么说来,他是有点奇怪了!那他是个什么人的?不会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吧?”

 “还有!他怎么连临江楼发生的事一点也不记得了?要是说他给吓得疯了,应该连自己是什么人也不会知道,可他的行为举止,完全不是一个疯子,而且他怎么会在那处江边出现的?似乎知道我们在那里等船?”

 “小姐,我去试探他一下,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丫头,你千万别去试探他,要是他真的是一个深藏不扮猪吃老虎的人,你不但什么也没有试探到,反而给他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和真面目。”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先别打草惊蛇,让我来慢慢试探。不管他是人是鬼,他总会出一些破绽来。丫头,你最好装得什么也不知道,像以往一样的对待他。”

 “小姐!他是什么人呢?不会是阴险的小人和东厂的耳目吧?可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

 “他怎么不像了?”

 “他的神态,反而像不懂世故的书呆子,呆头呆脑,半点也没阴险小人那令人生厌而感到可怕的作风,是东厂的耳目吗?他文质彬彬,没有半点武功,也没有向我们打听什么或问我们是什么人,东厂有这样的耳目吗?”

 “丫头,有时一个人的神态和风度是看不出来的,就像过去回龙寨的邵老贼一样。任何接近他的,都以为他是一位和霭可亲的慈善长者,为人极有义气,谁知他是一个心狠手辣,异常残忍的豺狼?”

 “他不会是邵老贼这样可怕的人物吧?”

 “这很难说,不过目前看,他怎么也不像邵老贼这样的人物,也不像目光游离的阴险小人和东厂的耳目。”

 “小姐,你疑心他是什么人了?”

 “一个扮猪吃老虎的神秘人。”

 “这又是什么人了?”

 “杜鹃!”

 婉儿吓了一跳:“什么?他就是神秘的杜鹃?”

 “有这个可能。”

 “小姐,你不是故意在捉弄我吧?”

 “我怎么故意捉弄你了?”

 “他怎么会是杜鹃呵!一个呆头呆脑、手无缚之力的书呆子,会是那来无踪,去无影,机智过人,神秘莫测,杀人在瞬间的杜鹃吗?小姐,你别捉弄我了!就是打死了我也不相信。他要是杜鹃,能让东厂的人将他似捉一样扔在地下,打得他嘴角血,押解他去豹子岭皇庄吗?”

 “丫头,我是说他有这个可能,没肯定他就是杜鹃。”

 “他有这个可能吗?”

 “当然有,这个书生似乎不是长沙人,不但方府中的人没一个认识他,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一个白衣书生,就是临江楼上那一群富家子弟,官场中人和武林人士,也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那个为他说话的什么彭少侠,不是认识他么?”

 “彭少侠是长沙城中一个侠义人士,见不平事出言,并不稀奇,要是他们相识,这个白衣书生就不会独自一个坐在大厅一角独饮闷酒了!”

 “就算他不是长沙人,这也不能说他可能是杜鹃呀!”

 “事情是他的出现,前有岳麓山响鼓岭下余庄主之血案,后有在他被提去豹子岭的当夜,在皇庄中所有的东厂人,几乎全部成了杜鹃剑下的游魂。杜鹃前后所杀的人,都是冒充他的名声而干坏事的家伙。似乎与他的出现有关。丫头,事情不会是这么的巧合吧?”

 “小姐,不论你怎么说,我都不相信他是杜鹃。因为我看出,他半点武功也不会,行动还有些笨手笨脚的,身手一点也不轻灵、敏捷,他怎么高来高去呵!”

 “一个内力修练十分深厚的人,往往反璞归真,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就是一些武林高手,也看不出来。”

 “那他是内力十分深厚的人了?在扮猪吃老虎骗我们了?”

 “有这种可能。”

 “那小姐看出他了?”

 “我现在还看不出,不知他真的深藏得好,还是真的不会武功,的确是一个书呆子!”

 “那小姐凭什么对他起疑心?”

 “他的疑点太多了,其中一点,更引起了我的注意。”

 “其中哪一点令小姐更注意的?”

 “他不是说他素好名山大川,古刹胜景,不时到外面去走动吗?”

 “不错!他是这么说过。这又有什么可疑的了?”

 “丫头,你也不想想,一个手无缚之力的书生,身边没有一个人为伴,他要是没有防身自卫的本领,敢一个人去名山大川游览吗,敢孤身一个去探访古刹幽景?万一碰上了盗贼,他怎么办?恐怕十个书生,有九个成为了盗贼们刀下的鬼魂,山野上的孤魂野鬼,能活到现在么?何况现在天下并不太平,不时有一些拦路抢劫的匪徒出现,他怎么一点也不感到害怕的?”

 “小姐,这么说来,他是有点可疑了!”

 “还有,我感到他这次是有意接近我们。”

 “他不会对我们也下手吧?”

 “这就看他是什么人了?”

 “他要是杜鹃呢?”

 “丫头,你是不是担心他冷不防向我们出手了?”

 “有小姐在,我才不担心哩!”

 “丫头,他要是真的杜鹃,绝不会向我们下手。”

 “为什么?那他干吗有意接近我们的?”

 “主要想看看我们是什么人,说不定你这个在他梦中从天而降的蒙面小天神给他认出来了。就是不认出,你在江边对他的问话,也是叫他对你起了疑心。”

 “真的?”

 “不过你放心,他这次有意接近我们,并没有什么恶意,除了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外,更主要的是感谢你这个小劫匪相救之情。甚至你有什么危险,他会在暗中相助的。要是他不是杜鹃,那我们就相当危险了!”

 婉儿睁大了眼睛:“我们有什么危险了?”

 “他要不是杜鹃,就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东厂鹰犬,在临江楼的事,完全是一个苦计,目的想将杜鹃引出来。”

 “小姐!怎么事情这般复杂呵!我越听越糊涂了!”

 “所以呀!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碰上的人,遇上的事,千万不能一条肠子通到底,应多打几个弯才好,多打一些问号才行,更不能凭感情、印象行事,这样,才是最高的警惕,以免上了坏人的圈套。”

 “小姐,你快说,他要是东厂的人,会不会向我们下手?”

 小神女摇摇头:“不会,他不会傻到这个地步。他有意接近我们,主要是想看看我们是不是杜鹃,就是探明了我们不是杜鹃,他也不会放过了我们!因为你这个蒙面小天神,已杀死了他们四个人。而且更想从我们身上找到杜鹃的下落。弄得不好,不但连累了这船上所有的人,同时也将方府牵连上了!”

 婉儿一听,顿时着急起来:“小姐,那我们怎么办?我去杀了这鹰犬好不好?”

 “丫头,别来,现在他是什么人我们还没有弄清楚,万一杀错了人,你不滥杀无辜吗?要是他真的是一个身怀绝技、深藏不的高手,你也杀不了他,反而打草惊蛇,将事情闹大了!”

 “小姐!那我们怎么才能弄清楚他是什么人?”

 “丫头,你最好装得什么事也没有,当他是一个呆头呆脑的书呆子好了!我自会有办法对付他。但希望他不是东厂的鹰犬,也不是什么杜鹃,的确是一个书呆子,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小姐,我也希望是这样。”

 “看来你这丫头,仍不相信他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婉儿想分辩,小神女说:“好了!你别再说了!现在你安下心来,我要传给你一门防身自卫的身法。”

 婉儿愣然:“现在就传给我?”

 “不好吗?”

 “我的三小姐,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

 “不会是大难临头吧?”

 “那也没有这么严重,但是…”

 “不管他是什么人都好,他都不敢在船上贸然出手,更不会要你这一颗小脑袋。我所以现在传给你这门本领,就是要你安下心来,别胡思想,摒弃一切杂念,练这门本事。丫头,你学不学?”

 “好吧!三小姐,我学,那我以后什么也不管啦!”

 “我正是要你这样。来!现在我先传给你这门身法的口诀和心法,你要仔细听,用心记,勤力练,到了下午,我要你将口诀和心法全部背诵出来,背不出,小心我将你这个小脑袋敲开了花。”

 “三小姐,你不是这么认真吧?”

 小神女忍住笑,沉下了面孔说:“练功学武,能儿戏的吗?我是说得到做得到,小心!别让我将你的小脑袋敲得肿成了一个大脑袋,那就不好看了!”

 婉儿见小神女这么认真,不敢说了,收了心,用心去记这口诀和心法。

 小神女传给婉儿这门身法,就是狸猫千变法,是一门能避能闪能反击的上乘身法,学会练了,是可以与一上乘的高手周旋,甚至出奇制胜,战胜高手,就看你怎么去运用。

 婉儿的武功基础,比小三子、韦珊珊初学这门身法时高多了、轻功更俊,人又聪明机灵,内力也不浅,不到半个时辰,婉儿便将口诀和心法,全记在心中了,更能一字不漏的背诵出来。婉儿进展得这样的神速,令小神女也惊讶起来,暗想:这个小丫头的脑袋是用什么打造成的?她的脑袋不见得比别人大,怎么记比别人好?这恐怕是武林人士所说的,见不着、摸不到的慧吧?是上天赐与?

 小神女见婉儿进展得这么的神速,既惊讶也高兴,说:“看不出你这小丫头,在这方面顶有天分的。”

 婉儿说:“小姐这么认真,我敢不认真吗?不怕敲碎了脑袋么?”

 “好好,你这个小脑袋不用变成大脑袋了!吃过午饭,休息一会,你就给我在这房间里练身法。”

 婉儿又是愕然:“这个房间这么狭小,能练吗?不怕我将房间里的东西全掀翻打烂了?”

 “你要是掀翻打烂一件东西,我就敲你十下脑袋!你不怕脑袋碎,尽管打烂好了!”

 “小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不从严要求,你这小丫头不飞天了?要是你在这房间练得纵跳滚翻飞跃,而不撞翻打烂一件东西,那你到了外面,便可以在刀剑丛中任意来往了!恐怕没人能伤害得你!”

 婉儿异常惊喜:“小姐,这门身法竟有这么的神奇吗?”

 “神不神奇,就看你怎么练,你要是取巧偷懒,别说刀剑丛中,就是一把刀你也闪避不了!白白丢了你的小脑袋。”

 “哎!我敢取巧偷懒吗?那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你知道就好了!”

 已到吃午饭的时间,成爷向小神女请示,是在房间里用,还是到前舱与那白衣书生同桌共用?小神女问:“那个书生安置得怎样?”

 “三小姐放心,他总算是位读书人,在下不敢怠慢,将前舱船工轮住宿的一个房间腾了出来,安置他安息。”

 “他有什么意见没有?”

 “他十分感谢我们的安排,看来这位书生是随遇而安、不大讲究的人,似乎他昨夜里没有怎么睡过,进了房间不久,便和衣上而睡了!”

 婉儿问:“成爷,他没向你打听什么吧?”

 “没有,看来他似乎不多理闲事。”

 小神女说:“好!我们到前舱与他同桌共用好了!”

 “那在下叫人到前舱准备。”

 “成爷怎不与我们共用?”

 “在下一向与船家一同用饭惯了,要是一分开,恐怕不自在。”

 “既然这样,我也不敢坏了你们船上的规矩。”

 “对对!大家还是随便一点的好。”

 小神女和婉儿来到前舱,前舱已摆好了一张桌子,小神女一见白衣书生,问:“先生,你住得怎样?”

 “好!好!在下多蒙兄台的关照,有这一住处,已喜出望外了!感激不尽。”

 “先生别客气,你需要什么,尽量和船家说声就可以。”

 “在下有一席之地,已十分足了,不敢再有其他要求。”

 “先生,你坐呀!”

 “是!是!兄台也请坐。”

 小神女和白衣书生一同在桌边坐下来。小神女见婉儿仍站在自己的身后,说:“婉儿,你也坐下吧?你总不会站着吃饭的吧?”

 婉儿笑着说:“公子!我也能坐吗?”

 “嗨!你怎么不能坐的?出门在外,别那么多规矩了!坐!”

 “公子叫坐,那我坐啦!”婉儿便坐了下来。

 小神女对白衣书生说:“先生,你不会见怪吧?”

 “哪里!哪里!此乃兄台宅心仁厚,对待下人如同手足,令人敬仰,在下何怪之有?”

 “先生难道不讲上下尊卑之分么?”

 “在下上下是讲,但不可过分。至于尊卑,在下就不去看重了!其实人生在世,同是父母所生,天地所养,根本没有什么尊卑可言,哪怕是贵为皇帝,尊为天子,也不见得其尊。一些昏庸糊涂,或者残暴的皇帝,其智不及乡间一个小儿,其残忍胜过虎狼,有何尊贵了?反观一些所谓卑的下人,人品之高,满朝公卿望尘莫及;其任劳任怨之能,纨绔子弟给他们提鞋也不配,他们有何卑了?他们才是最高尚的人。”

 白衣书生这一番说法,真是字字珠玑,句句铿锵,令人耳目为之一新。婉儿听了,神态惘。小神女听了,面带惊讶,她已暗暗判定,这个白衣书生,绝不可能是东厂的鹰犬,东厂的鹰犬,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有明达智慧之士,心存博爱,才能说出这样震动人心的话来,当然也不是一般儒生能说出的话。这个白衣书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神秘的杜鹃?杜鹃有如此的见识和修养,那更是奇人了!

 小神女以奇异的目光打量了白衣书生,一揖而说:“刚才听先生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了!”

 白衣书生慌忙回礼:“兄台别过誉,在下区区几句,在某些人听来,是大逆不道了!”

 “哦?先生不担心我向官府告发么?”

 白衣书生一笑:“兄台不是这样的人。”

 “你看我是什么人了?”

 白衣书生略略打量了一下小神女,又看看婉儿,摇摇头说:“在下愚笨,看不出兄台是什么人,但绝不是告密的小人。”

 “要是我是这样的人呢?”

 “那在下认命好了!”

 小神女一笑:“你放心,我才不想去招惹麻烦。”

 这时,船家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了,还有一壶好酒。小神女问:“先生饮酒不?”

 “在下可以饮两杯!但不敢多饮,怕酒后失态。”

 “这船上没外人,先生怕什么失态?”

 “兄台说的也是。”

 他们一边饮酒,一边闲谈。小神女在闲谈中,有意将话题转到东厂人的身上来,小神女问:“先生,你有没有听闻长沙的事?”

 “在下没听闻,只知道长沙城内外戒严,城门紧闭,不知出了什么事故。”

 “吉王府在豹子岭的皇庄,一夜之间,几乎所有东厂的人,给人杀掉了!这么一件大事,先生没听闻?”

 白衣书生神态惊愕:“真的有此事?怎么在下没听闻的?怪不得城门紧闭,不让人出入了!不过,东厂的人也太过横行霸道了!迫害人的手段又十分残忍,弄得天怒人怨,早该有人去收拾他们了!”

 婉儿问:“东厂人这般的横行霸道,怎么官府的人不去管管他们的?”

 白衣书生哑然而笑:“小哥!你太天真了!官府的人见了他们,等于老鼠见了猫似的害怕,还敢去管他们?他们只希望东厂的人别找上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东厂的人怎么这般的可怕?”

 “怎么不可怕?他们是皇帝的耳目,代表皇帝在各处巡视,得罪了他们,就是得罪了皇上,轻则斩首示众,重则满门抄斩,你说可怕不可怕?甚至连皇帝老子也管不了他们。”

 婉儿又好奇地问:“怎么连皇帝老子也管不了的?他不是最大的吗?”

 白衣书生大概饮多了两杯,出言无忌了:“什么最大,最大的是历代东厂的大当家,他们才是真正的皇帝,皇帝除了好好玩,别无一能,要不在下怎么骂他们全是一些平庸无能之辈?他们成了东厂大当家手中的一个木偶,任由大当家来摆弄,弄得君不君、臣不臣的,将整座大明江山,搞得七八糟,乌天瘴地,民怨四起,外患入侵。”

 小神女问:“现在这个皇帝也是这样?”

 “现在这个皇帝,也是一个样,不务正业,放着国家大事不管,任由魏忠贤这个东厂大当家胡作非为,要不,杨琏、左光斗等大臣怎会惨遭杀害,家属充军万里?”

 “这个皇帝在干些什么?”

 “每天在宫中锯木板、削木头、弄墨斗,打造一些家具玩,说他是一个木匠还差不多!”

 婉儿问:“皇帝怎么去做木匠了?”

 “这才是古往今来的荒唐事。魏忠贤这个大贼,不但投其所好,还在他制造家具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特意拿些奏章、呈文叫他批阅,这个糊涂荒唐的皇帝,发脾气了:‘你不见朕正忙着吗?什么奏章、呈文,你去批阅好了!别来烦朕。’所以魏忠贤便独揽大权,胡作非为,皇帝人称万岁,他却称九千岁。太子、公主只称千岁,他比太子、公主还多八千岁,可见他嚣张拔到了何种境地?连太子、公主都要买这大贼的怕,一般地方上的官员,见了东厂的人,怎不害怕?这样一个糊涂透顶的皇帝,你叫他怎么去管?他一心只放在制造些桌桌椅椅,门雕窗花,做一个木匠上,将国家大事全交给魏忠贤去管理了!”

 婉儿听了好笑说:“怎么世上有这么一个皇帝的,皇帝不做,去当木匠。”

 “这才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在下听人说,这个皇帝的木工手艺不错。平心而论,他做木匠,却是一个良工匠,但做皇帝,就一塌糊涂。他糊涂不要紧,却害了多少文武官员,惨死在魏忠贤之刀下,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任由东厂的人横征暴敛,恣意屠杀,说起来,实在令人痛心。”

 小神女说:“看来先生是忧国忧民之士。”

 白衣书生苦笑一下:“在下算是什么忧国忧民之士,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手无缚之力,只会酒后发发牢而已。其实,现在就是有兴周八百年的姜子牙出世,匡汉四百年天下的张子房重临人间,也挽救不了这朱家王朝,因为大明江山已烂透了!整座大厅已完全为魏忠贤这样大大小小的宦官,似白蚁般的蛀空了!它的崩溃,只在迟早。”

 小神女问:“要是将魏忠贤这样的贼杀掉,天下不太平了吗?”

 白衣书生摇摇头:“这没有用!”

 “怎么没有用的?”

 “因为杀掉了一个魏忠贤,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魏忠贤式的人物出现,以往在英宗时,便有宦官王振专权,害得英宗也成为瓦剌人的俘虏。宪宗时,又出现了宦官汪直,屡兴大狱,震动朝野;汪直死了,以后又出了太监刘瑾,一次惨杀在职的官员就有三百多人。武宗即位,杀了刘瑾这个宦官,平静了一个时期,不久,便出了这么一个魏忠贤。所以就算杀了魏忠贤,还会有第二个魏忠贤出现,因此没有什么作用,顶多是一时大快人心而已。”

 小神女问:“那么说,杜鹃杀了长沙这伙东厂人,也是没用了?”

 “想改变整个朝廷的**和宦官弄权,的确没有半点作用。但杀了这伙恶人,也可以震慑住东厂的一些爪牙,令他们今后不敢任意大胆胡为,残害百姓,至少也令东厂的人,在胡作非为时有所顾忌或收敛,也多少救了一地的百姓。”

 这个时候,不但是小神女,连婉儿也可以肯定,眼前这个近乎呆头呆脑的白衣书生,不是什么东厂的耳目和暗探之类的人物了。只要不是东厂的人,就好办得多,起码不会累及这一船的人和方府。至于他是不是杜鹃和其他人,已不那么重要了。

 小神女试探地问:“先生,你认为杜鹃这个人怎样?”

 白衣书生反问一句:“兄台是不是担心杜鹃来为害阁下?”

 小神女说:“我是有点害怕。”

 “兄台不会是干了些亏心事?”

 婉儿说:“嗨!我家公子怎会干亏心事?他为人可好了!敬老惜幼、热心助人。”

 白衣书生一笑:“那么你们不必害怕,在下想杜鹃不会来为难你们。”

 小神女“哦”了一声:“你怎么这般的肯定?先生似乎对杜鹃的为人十分了解。”

 “不不!在下从来没见过杜鹃,从何了解杜鹃的为人?”

 “那先生怎么肯定杜鹃不会为难我了?”

 “这没有其他,在下也听闻杜鹃一些杀人的事,似乎他杀的人,都是罪有应得,不是贪官污吏,就是一些贼和一些为富不仁的地方恶霸、劣绅。但他更主要的是杀东厂那些穷凶极恶的鹰犬。在下似乎没听说他伤害了百姓和一些正人君子,兄台又何必害怕?”

 婉儿口直心快地说:“那他杀害望城柯家父子和丐帮长老以及武当派的一位道长,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衣书生奇异地望了一下婉儿,问:“小哥!你怎么对江湖上的事这般的清楚?”

 婉儿说:“我也是听人说的呀!这也算江湖上的事吗?”

 小神女说:“我这小厮,就是喜爱道听途说,打听些古古怪怪的事。先生,你不是江湖中人吧?”

 “在下怎算是江湖中人了?在下只是好游览一些名山大川,寄情于山水的一个落第书生,多少也听闻江湖上的一些事,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在下不敢过问也不想问过,更没有能力过问,谁杀谁,只有姑且听之而已。至于杜鹃杀害柯家父子,在下是第一次听闻,丐帮长老和武当一位道长之死,在下也只是隐约听到,从不去打探。兄台,这些江湖门派之仇杀,我们还是少去打听过问的好。弄得不好,一时不慎,祸从口出,惹恼了这些高来高去,在刀口上过日子的强人,说不定几时祸从天降,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兄台,我们饮酒。今有酒今醉,莫管他烦恼事。”

 小神女一笑:“这似乎不是先生的为人。”

 白衣书生略略怔了一下:“兄台怎么这般说?在下为人怎么样了?”

 “今有酒今醉,这是先生的为人吗?而且先生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

 “在下怎么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了?”

 “先生要是胆小怕事,就不会出言滔滔,上骂皇帝,下骂东厂鹰犬了!这不但是掉脑袋的事,也会满门抄斩,累及亲友。”

 白衣书生一时间哑口无言,怔住了!小神女笑了笑:“先生,你放心,你刚才的话,船上的人,没人听到。就是我们,也是水过鸭背,事后全忘了!婉儿,你说是不是?”

 婉儿哪有不会意的?也忙说:“是呀!刚才先生说什么了?我可听不清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到杜鹃在杀了一些坏蛋,叫我们别去理江湖上的事。”

 白衣书生对小神女一揖说:“兄台和小哥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兄台提醒了在下,今后切不可在人们面前胡言语,以免招来灭门之祸。正像在下劝兄台,不可去招惹江湖人一样。”

 小神女说:“我主仆二人,也多谢先生的指点,我们都不是江湖中人,何必去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她又对婉儿说“婉儿!你今后可千万要记住,别好奇地东听西问江湖上的事,最好什么事也别多口,不然掉了脑袋也不知怎么回事。”

 “公子!我记住啦!我再也不好奇去多问了!”

 饭后,他们便各自道别,回房休息。一到后舱房间里,婉儿便轻轻地问:“小姐,书呆子是什么人?不会是东厂的爪牙吧?”

 小神女说:“可以肯定他不是。”

 婉儿一听,才真正地放心了。她相信三小姐绝不会看错了人。又问:“那他是什么人?是杜鹃?”

 小神女摇摇头:“我还看不出他是不是杜鹃。”

 “难道小姐也看不出他会不会武功?”

 “不知他掩藏得好,还是真的不会武功,我仍看不出来,但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书生。”

 “那他是一个怎样的书生了?”

 “知识广博,他对本朝各个皇帝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东厂历代大当家的事如数家常,但对武林、江湖上的事情,也并不陌生,知道武林中门派之争,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不可卷入去,这不是一般书呆子所能知道的。武林中人,不会对朝廷上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也不去关心和过问,不管谁做皇帝,武林中人从不感兴趣,单从这方面看,他似乎不是武林中人,自然也不是什么杜鹃了!可是他又知道武林中的各门各派,又似乎是武林人士而不是书生了。书生对江湖上的事也从来不过问,也不去理睬,更不感兴趣!对武林各派茫然不知,就是知道,也只是知些皮而已,哪有他知道得如此透彻?”

 “小姐,说不定他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

 “哦?你看出他会武功了?”

 “我没看出。”

 “既然他不会武功,武在哪里?又怎能称得上文武双全了?他连一个秀才也考不上,恐怕文也见不得好到哪里。”

 “小姐,那他两边都是半桶水的人了?”

 “什么两边都是半桶水的人了?”

 “小姐,一桶水满不响,半桶水响叮当呀!他文的也叽哩呱啦,江湖上的事也叽哩呱啦,不是两边都是半桶水吗?”

 小神女听了好笑:“有你这么说的吗?好了!管他什么人都好,起码他不是东厂的人,对我们没有什么危害。丫头,从现在起,你就练那门防身自卫的身法,要不,你连半桶水也不是。”

 “小姐,我们不说他的事了?”

 “你还没说够?还想说什么?丫头,你练不练的?不练,你永远做半桶水去,整叽哩呱啦的响过不停。”

 “小姐,你别生气,我练啦!”

 “好!现在我做几个纵跳翻滚的身法给你看,你千万别心猿意马了!”

 “小姐!我知道啦!”

 于是小神女在房间里示范了几个动作,婉儿就一心一意在练狸猫千变身法了。练了半个时辰后,小神女见她基本上没有什么走样,点头赞许,又传给了她一些高难度的动作,说:“丫头,你就照这样练下去,我出去走走。”

 “小姐要去哪里走走的?”

 “当然是在船上了,我总不会跑到岸边去走走吧?小心!我回来要检查你的动作,不合要求,你的小脑袋就会碎啦。”小神女说完,便掩上门出去了。

 小神女先到船尾,会见船家两口子,船家两口子,都是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小神女从成管口中,知道他们的身份,男的叫旺叔,女的叫旺婶,一身地道的船家装束,两口子都手脚伶俐,动作敏捷。小神女一看,他们都有一身不错的武功。而且水中功夫极好,能在水中潜伏几天几夜。小神女正想向他们问好,蓦然,一支响箭从岸边飞出,带着响声“笃”的一声,在船头上,小神女一时愕然,难道这一带有水贼?敢在光天化之下抢劫船只?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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