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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泪与血的真相
 那时候,守卫学院堡垒的战斗正惨烈。罗斯门德带领忠于国王的骑士们无法进入城堡,在外围陷入苦战。满面是血的骑士从尸体堆里爬起来和恶魔扭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恶魔从四面八方往过涌。火手拼命向天空中的血鬼开火,校长罗杰指挥骑士学员死守学院的外墙,不停有带翅膀的恶魔落进来,里里外外都在厮杀。尸体高高地堆在墙角下面,恶魔踩着尸体往过爬。

 轰天巨响。

 天空裂开了,一切照耀的光变成了血红色,火焰就像是推倒了炉火往下倾泻,每一团如同烈一般滚过田野,点燃山脉。浑身失火的天使哀嚎着坠入海洋,天堂失火了,整个天空都在燃烧!

 人们惊恐地抬头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争斗停止了,因为不再有意义。天空传来嗡鸣,抖动着,凝聚着,让骑士和恶魔都抬起头往天上看。一道雷霆状的冲击波从天空的裂痕里甩下来,直击在大地上,像是要把大地击沉。大地裂为两半,海水倒灌进来,较小的一半倾斜进大海里。可怕的地震连续持续了三天三夜,圣堂倾倒了,又花了一个星期让尘埃落下。兔子啃食着尸体,得不到庇护的无能物种冻饿致死。从大陆的南端一直到北端,房屋,塔楼,修道院,城堡,屹立在海崖的方尖塔,稻田里微不足道的茅草棚,没有一栋建筑物可以幸免!

 人类持续了一万年的文明在瞬间崩溃,所有的种族乃至所有的国家,城市和要全都不复存在。无数的人被掩埋在废墟里,幸存的人哀嚎着用手搬开断壁残桓,但那只是徒劳而已。他们手捧尸体的人行尸走般在地上行走,眼睛、鼻孔里都着血。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妇像乞丐一样拥挤在荒野上,野兽从森林里跑出来发狂地奔跑。

 火,火。野蛮人的森林着火了,海崖地城堡也在雷霆中倒下。

 游诗人和教皇一起坐在废墟旁,不知道能为谁歌唱,不知道能为谁祈祷。

 神啊,发生了什么?

 只有恶魔发出罪恶的欢呼,乌云遮蔽了大陆一半的天空,大海不断高涨,或者说。是陆地在倾斜着下沉。恶魔之王欣喜的怒吼声从地下冒出来响彻云霄,听着那声音,人人都在猜测,莱特尼斯莫非已经落入了地狱。因为若不是那样,怎么会到处都是灾难,到处都是哀嚎?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一座黑色的大陆如同高山从海洋隆起,从大地下隆起,恶梦般出现在人们眼前。

 黑暗。

 但还有一点光。

 是女神的眼泪。

 女神的眼泪落到了光神的骨架上。

 “我已经等了一万年,你什么时候才能拾回你地血。回到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

 为了这个世界,我们还得继续撑下去,撑下去…”

 女神默默地哭了。眼泪顺着面颊往下坠。当她转身离去的时候,一阵风送来了飞越巴斯廷山颠的尘埃。或许是花粉,或许是什么别的东西,粘在泪水里滚动着,停留在光神的肋骨上。经过无数的夜夜,泪水没有干涸,愿望成为灵魂滋生起来了,更多的尘埃,更强烈的思念。

 泪水,愿望。尘埃,那便是髅大初生的时刻。

 然后,或许是思念使得尘埃太过沉重,那肋骨断裂了,从骨架上坠落下去,落入了无尽地黑暗当中…

 黑暗里,髅大呻着醒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身在何方。

 他依旧在巴斯廷地山颠。只是四周都是火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星随着风,落到手里,才发现是蒲公英在燃烧。

 手,白骨!只有白骨!

 他发狂地跳起来,山头不见了,光神高大的骨架也不见了,只有他独自呆在炽热地地面上。他埋头在地上寻找,没有,什么也没有!他丢了他的血,但是他寻找的是依无莲的灵魂。

 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过什么?

 髅大想起来了。

 他打开了依无莲的灵魂宝珠,但是掉出来的不是依无莲的灵魂。

 是死咒石。

 蔻玛莲因为悲恸而出的眼泪会化作黑色的泪石,死咒石,那是凝结暗黑大陆三分之一诅咒的魔石。

 谁也不知道蔻玛莲地悲痛,谁也不知道哪里才有死咒石。

 因为蔻玛莲只在无人的夜里哭泣,她藏起了所有的死咒石,收藏在一颗宝珠里。她成功地骗过了所有天使和天神的眼睛,将髅大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类骑士送进了天堂,毁灭了光明的主神。光明崩溃了,不会再有天使来为人类撑,争夺莱特尼斯的一切。

 那么依无莲呢?依无莲的灵魂在哪里?已经随着巨大的爆炸烟消云散了么?

 髅大呆呆地望着一切,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天堂全毁了,每一座神殿都在火海里,火焰一眼望不到边。散落地电光在地上游走,碰到的不管是天使还是圣灵都惨叫着浑身燃着火焰。一个巨大的断谷横在中央,仿佛要将天堂里的一切干。狂风携着雷云直往里涌,向人间。

 净土呢?那梦中的乐园在哪里?

 再也没有什么乐园了,只有火海。小小的风妖们既不哀嚎也不惊叫,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顽皮,悄无声息地燃着火焰,慢地飞舞在噼啪作响的火舌当中。她们除了这片眷恋的地方无处可去,只能默默地承受着悲哀,飞着,和这片梦想乐园一起化作灰烬。

 火焰一直烧到髅大心里,连同他心里那块土地一起噬。

 一个晦暗的灵魂身负枷锁,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髅大蓦地回身,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是玛斯!是他前生的灵魂!他为什么会身负枷锁?在天堂里也有刑罚么?

 “我早就想对你说。“玛斯苦笑着“我能感到你做的一切,但是不幸的是我被关在天牢里。”

 “关进天牢?”

 “我不是个英雄。”

 髅大的眼前闪过曾经断续的场面。那是玛斯和摩雅临别的一刻,是他地记忆里欠缺的一环…他记起来了!

 摩雅死了,在圣城坍塌的废墟前。玛斯挥舞着剑发狂地砍,所有的盟友都已经退入了撤离的魔法阵,他仍发狂地砍。最后一个神官用忧伤的眼神望着他消失在光芒里,魔法阵没有了,他仍发狂地砍。他陷入了恶魔的重围,水一样的敌人向他涌过来。

 但是他们又停住了。

 一个魔族大将落在面前。制止了水一般地魔族军队。“撤退,这座城要崩溃了。”

 “杀了这个人再说!”红眼的小鬼扬起带着锯齿的大刀,但是意外地没有得到同意。

 “不行,这个人不该死在我们手里。”

 他们这样说着就散去了,就像退一样散去了。玛斯浑身是伤,聊蹋地走向圣堂的台阶。地震了,从十里外就能看到的光神圣像倒了下来,在他不远的地方土石飞溅。他仿佛没有看见,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巨大的铜钟发出震耳聋的声响落下来,整个圣城都开始四分五裂。但是他好像不知道。

 他冲进大门。捂着伤口像负伤的野兽在黑暗中狂奔,不停地撞在墙壁上。身后传来塌陷的声响,大地也不住地颤抖。但是前面还有路!他冲进了通往圣城地下地甬道,越跑越快!他在墙壁上摸索,找到了一些暗刻地痕迹,然后他眼中闪动起残酷的笑意,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在四通八达地地下世界穿行,发出牛一样的息声,他无需躲藏,他在寻找目标。最终,他进入了古老的大厅,他要找的一群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恶魔之王。

 虚弱得无法动弹的恶魔之王巨大的身躯搐着。眼中出可怖的寒光,他的臣民们刚竭尽全力帮他从封印的十字架上逃下来。黑暗使徒点着火把,簇拥着恶魔之王挤在封印照壁地角落里,用惊慌的眼神望着突然闯入的人。

 “到此为止了!”玛斯一声大喝,堵住了出路。

 “是你?”一个冰冷的声音诧异地响起来“我们不是足了你的要求么?你的家人都很安全,你的老婆、女儿,虽然王城已被占领,但是我保证没有任何恶魔胆敢接近她们的庭院。”

 “她们或许很安全。但是摩雅死了!”玛斯狂吼起来“你们杀死了她!”

 “那不包括在我们的易之内。”冰冷地声音回答说“你提供圣城地下宫图和新封印的秘密,我们保证你家人的安全。那个叫摩雅的女人和你同居,但是‮妇情‬不算是你的家人。而且,你本可以带着她离开战场。该给你的金币和宝石很快就会给你,我们绝对不会食言。这便已经是我们易的全部。”

 “哈哈,哈哈!”玛斯失控地笑着,坐倒在地上“原来,原来,摩雅不算我的家人…”

 “愿望是公平的。”那声音冷冷道“你许愿的时候我看到你的心,那时你的心中只有你的子和女儿。其实死了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在你面前的是地狱的主宰者。作为额外的奖励,我们可以带你逃走。若你今后为我们效力,任何失去的生命和这伤痕都将变得微不足道。”

 恶魔们搀扶着他们的主人,想要通过门口。“快走,新的封印很快就要生效了。”

 玛斯突然一跃而起,剑光匹练一般撒向恶魔之王的头颅。惊呼声中一个掩护的恶魔被劈成两截,玛斯哈哈狂笑,剑光四中黑暗使徒瞬间尸横遍地。恶魔之王被搀扶着躲到后面,一个黑暗骑士上来,只是一个照面就被劈到在地。玛斯踏着尸体追杀,高高扬起手中的长剑,杀气如同寒霜四溢。蓦地皮鞭一声脆响,剑光也是一闪,玛斯捂着手退回到门口,手背上鲜血淋漓。

 一方丝巾悄无声息地裂成两半。从绝美的容颜上滑了下去。依无莲挡在恶魔之王身前,冷笑道:“你现在想反悔?”

 “你们以为我会单纯地背叛我王哈马斯?还是以为你们能骗我?”玛斯平静地说着,神情有些忧伤。

 “你们无法把摩雅还给我。

 因为摩雅不像我,她是个好姑娘,铁定进天堂。我知道我们只能在生前斯守,只是没有想到活着的时光如此短暂。”

 他转而然大怒,大吼起来:“提供给你们情报便是易的全部,不包括我现在站在这里。我要为摩雅报仇。新的封印发动之前你们哪里也别想去!”

 “原来如此。当家人面临威胁就可以妥协,事后又狂妄地以为自己可以挽回一切。人类,就是如此没有自知之明。”

 依无莲淡淡地讥讽着,那明亮的双眼好像是夜空璀璨的寒星。玛斯鄙夷地“嗤”了一声,傲慢地说道:“你这种腐烂的黑暗魔女,又怎么能够理解骑士地骄傲。不错,我是个可的背叛者,我背叛了待我如同兄弟的国王。我是个混蛋,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是。我不可以对不起天下人!”

 依无莲默默点头:“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好说了。”

 “生而仁义,死而刚强,是为骑士道。”

 玛斯默念着。深深地了一口气,双手持剑,剑尖斜斜地对准了依无莲的眼眉之间。一股强烈的杀气从他的身上扩散开来,他一声大喝,朝依无莲劈去。

 “风狼斩!”

 那是竭尽全力的一击,剑气发出灵动的破空声,凄厉如同狼嚎。玛斯全身散发出惊人地杀气,疯狂地呐喊着向前疾冲。只是紊乱散的气流便已冲得黑暗使徒们东倒西歪,玛斯仿佛化为巨大的饿狼,朝着依无莲盈弱的身躯猛扑过去。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剑气从虚幻的影子里穿过。依无莲瞬间不见,玛斯还未转身,千万道鞭影一起落在他的身上。他残破的身躯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小舟,依无莲一声轻喝,千万鞭影突然都紧紧地绕在他的身上,随着依无莲的手腕一抖,血泉便从每一道鞭痕里狂

 “最后告诉你,那约定严格说来,也没有包括留下你自己地命。”

 玛斯睁大双眼。不甘地向依无莲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抓,但是那只手突然断了,随即坚固地钢甲就像是酪被整整齐齐地分开。他发出一声闷哼,整个身体就像堆砌的积木被推倒一样四分五裂。

 依无莲面无表情地踢开他滚落到脚下的手:“我们快离开这里,蔻玛莲大人大概已经等急了。”

 “真是不自量力,可悲地人。应该给他的财产怎么办?”

 “贴上封条封起来,我们黑魔女从不食言。”依无莲有些感慨,叹息了一声“他也算是个人物,若没有负伤,或许还能和我打一会儿。蔻玛莲大人本希望他能成为左右手的黑暗骑士。其实他很强,但是残存的光明之心限制了他的力量,情感成了他的羁绊。结果直到最后,他都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人。”

 玛斯不再呼吸,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他的血干,只有依无莲的影子永远留在灰败的瞳孔里。

 原来…

 髅大难过地垂下了头。

 原来并不是什么一见钟情。

 这就是依无莲不愿意提及地命运的死结,命运的线因为依无莲而断裂。但是偏偏他又被孵化成血骷髅,他的灵魂逐渐觉醒,已经断掉的节又被结上,然后出现在依无莲的面前。

 魔女不能见到自己杀死的人,因为她们不能第二次杀死同一个人。然而这样的机会偏偏出现了,从杀死对方的一瞬间,她们地命运就已经被结在一起。结的另一端只有一线通往终点,因为命运女神也只会打这样的结。两个灵魂搭上的结,一条通往未来的线,要么髅大衰弱而死,要么依无莲衰弱而死,他们不能同时走下去。

 怪不得依无莲从来不告诉他有关以前的一切,也不肯让他去回忆。怪不得依无莲必须死了才能解开他们之间的盘错节,而依无莲死去的一霎那,他便获得新生的**。

 飞泻着火星地巴斯廷山头。玛斯叹息着:“我背负的罪无可挽回,我出卖了骑士的灵魂,有当年恶魔之王的逃逸,才会有今的浩劫。我的背叛之罪使得天使愤怒,然而我也不能去地狱,所以只有背负着赎罪的十字架,呆在天牢里。”

 “那也无所谓了。”髅大呆呆地望着不断崩溃的天堂,火焰纷飞地地方。雷电的光织在一起洒向地面。随着光神的死亡,天堂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基石。天使在火焰中纷飞,圣灵顿失乐园。就连心中的净土,都一起燃成了灰烬。到哪里去安宁?到哪里去欣慰?负罪感沉重地迫着他。

 “和我犯下的罪相比,你简直是个圣徒。”

 玛斯点点头:“生前犯下的罪是小罪,不过没关系,一次犯罪是罪,两次便是罚了。”

 “那又怎么样呢?”

 “你是我的延续,应该有承认错误的勇气。错误已经发生了,我会担起这里的一切。而你就到地面上去。为我们地所作所为赎罪吧。”

 “赎罪?为什么要赎罪?我们赎得起么?赎了罪,又能怎么样?”髅大呆呆地说着,全然不知所以。

 “一定能赎清地。”玛斯坚定地说。“赎了罪,就能够心安理得;赎了罪,才能够在每一个夜里安然入睡。若救不了整个世界,至少救救自己吧!”

 他将背负的十字架放下来,树立在世界的至高点。

 “光神不会死,因为希望不会破灭。”他大声说着,浑身都散发出强烈地白光“或许整个天堂都陷入了火焰中,但是我还留有一点光圣洁的光。也许你在想我这样的叛徒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光。其实我只是将它深深地埋藏起来,直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我一生都不是好人,虚伪、下,神赋予我的美好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用过,但也正因为如此,我这个叛徒还留着最圣洁的光,我要用这光让光神重生,让光神,在我这个叛徒的尘埃中站起来!”

 “你想牺牲。你希望用自己的灵魂赎回整个世界?”髅大吼道“行不通地!因为你所说的都是狗,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玛斯呆呆地望着髅大。

 “因为你不是你所说的十恶不赦的人。”从骷髅的眼中下了血泪“哈马斯国王说我可能会见到你,他让我告诉你,不管你做过什么,他都不怪你,他想念你!”

 世界变了,恶魔肆无忌惮地行走在一半的陆地上。饥肠辘辘的骑士带着散兵游勇到处寻找食物,血和着污泥挂在每个人脸上。吓破了胆的野蛮人带着野猪和灰狼从北方地丛林越过沙漠躲避云,没有人在边境阻挡他们。他们和幸存的不相干的人类一起争吵着住在窑里。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瘟疫和即将倒下的人。牲畜莫名其妙地站在山岗上号叫,男人拿着,女人抱着孩子,穿着破衣烂衫聚集在荒野上。

 这时候,天空亮了一下。一把剑旋转着从天空坠落,发出响彻天际的嗡鸣声落下来,在圣堂高高隆起的废墟上,大地为之稳定,不再震动。那剑身切入岩石的清音振在空气里,一直传到大地的尽头,让人们从茫然中回首。

 “看哪!”

 没有房子挡风遮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人们抱着孩子和尸体惶惶走在荒野上的时候,天空亮起了一道光!

 “银色的光,是圣光!”

 “是天使!不不,或许是神!”

 “是的,神还在,圣骑士也一定活着!他在召唤我们,他需要我们!大家,丢掉手里的尸体吧!不要再留恋燃烧的玫瑰,!”

 “我们要活下去!我们是骄傲的莱特尼斯人,我们去寻找我们的圣骑士,我们会在废墟上重建我们的家!”

 骑士将羽入头盔,大难不死的领主将故乡的泥土撒进靴子里,骑上战马高高举起手中的剑。“我们今天走,踏着故乡的泥土前往圣战,若不获胜,便不回来!”

 激动的人们朝着天光眷顾地地方迁徙,残破的车队首尾相连。骑士们扶老携幼,野蛮人也吼着奇怪的声音混在里面。圣徒手持芒杖,下鞋子,像许多年前一样用赤脚行走,眼中充满坚定的信念。从王都以诺的废墟到世界的尽头,抱着一丝希望的人们不远万里踏上征途。

 罗斯门德和教皇一起站在高岗上,凝望着天光落下的地方。从天而降地龙骑士带来了好消息,圣殿骑士、玫瑰骑士、国王骑士、炎龙骑士、百合骑士、天蓝骑士…所有的旗帜都在朝着光芒之地迁移。他们沿途收集物资。扶老携幼前来,虽然风尘仆仆,但是斗志高昂。

 教皇叹了口气:“在这世界的末日,我们又能干些什么。”

 “不“罗斯门德拔出了勇者之剑“应该说在这世界获得新生之前,我们要做些什么?弟兄们,跟我杀回去!架起火炮,骑上战马!我们要在更多的人们聚集之前夺回王都以诺,给他们一个可以安顿的家!尽管只有废墟。我们也不把它交给恶魔!”

 欢呼声响彻山野,疲惫的士兵们眼中出炽热的光,握紧了长剑和火

 天光直的地方,没有什么神。没有天使,也没有圣骑士。

 髅大一直坐在废墟上沉思。抢先到来的人们见到他不免心存疑惑,恶魔,善良的人,没有谁敢接近他。他们只是远远地窥探,甚至忘记了争斗。

 只有一个人轻轻地从背后走向他,用纤细地手指拿捏着骷髅地肩胛。不用回头,髅大也知道是谁,那修长的手指,熟悉的呼吸。是他追求地幸福。

 “你早就复活了。”

 依无莲点点头:“死咒石造成这一切,生灵石让我复活。这样的事,慕尼黑怎么会做不到。”

 “干吗骗我?”髅大淡淡地问着,似乎即使有答案也兴味索然“早在看到血乌鸦的时候我就该明白,除了你已经复活,没有人能让他恢复人形。你一直在暗中操纵对不对?”

 “雪山的雪里,自鸣的笛音摧毁了冰柱,救了我一命。需要钱的时候。突然得回了玛斯的财产。我被西迪抓住,本来必死,却突然被放了。之后陷入困境,却提前有人通风报信给伍德,更在暗中出手相助,让我和罗斯门德从西笛重重包围下逃脱。这一切,都是你吧?你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我本该很开心。”

 “但是你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去实现一个暗杀光神的计划。

 冰柱连同达撒尔地身躯一起毁灭,不是为了救我,是怕我把灵魂宝珠打开在雪里,难怪克拉尔一开始就对我冷嘲热讽,我却稀里糊涂地抱着一丝希望跟罗斯门德走了。费劲周章,只不过是为了安排我和罗斯门德在慕尼黑以外的地方碰面,好让我心甘情愿跟他走,不让我们相互起疑心,好瞒过天使和光神教会的眼睛,顺利地进入净土。”

 “乌鸦突然出现送钱给我,是因为我不对利萨和利茨作出补偿就没办法安心去见光神。究竟什么样的理由能让蓝魔神使放过我?为什么到处都在拼死搏斗,只有送我去天界的神诞圣堂没有受到任何围困?”

 髅大的愤怒无可奈何地随着替他放松的那双手平顺下来,他只能痛苦地自言自语:“我明白得太晚了。我只是死在你手里的无能之辈,我们从来也不曾相爱过。爱情的事,对于一个骷髅来说只是泡影,只是美丽地梦幻,让一个灵魂生死都挣扎在其中。”

 “不是的。”

 依无莲轻轻地回答了,温柔地用手指卸下髅大的怨气。“关于爱情的话,我也有过和你一样的说法,魔女和骷髅有什么不同?最后一样要面对悔恨加的时刻。但是幸好你是髅大,我们不会一起悔恨加,这是我选择你的最大理由。或许我从来没有喜爱过玛斯,那又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他。你死过,你知道黑暗的忧伤和抵死相爱的快乐。我喜爱髅大,像现在这样的髅大。”

 “还有选择么?还有机会选择么?”

 “有的。我用这个任务的胜利换来了自由的权利,髅大,我自由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命运也不再束缚我们。我无需再听命于慕尼黑,你想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永远。你不觉得这是值得地么?”

 “太愚蠢了,你和玛斯当年做易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他后悔了,那是因为人心不足,不管怎么样总会后悔的。”依无莲说道。“他的家人安全,到现在也毫发未伤,没有人敢动属于玛斯的财产,即便是他死了一万年也是一样。你看,如果你去那边的房子里去找,那箱子还会在里面。”

 “但是你也该看看那边。”髅大一指对面的废墟。

 依无莲眨眨眼:“那里有什么?”

 “那原本是一家城里最大的服装店,叫阿滋华尔。里面有一套利茨非常想要地洋装,我想买给他。在另一边的废墟还有那五千万,那些钱还在那里,没有人会去拿。”

 依无莲一怔:“用不着钱。那衣服现在随便拿去也不会有人说话。人类追求的。总是这样不切实际的生活方式。”

 “但是我还要那衣服干什么呢?”髅大厉喝道“我到哪里去找利萨和利茨呢?就算穿上最美丽的衣衫,在这个遍地废墟。玫瑰也在燃烧的世界里,我到哪里去看到笑容?满目疮痍,只有哀嚎!难道我们….在这种世界里看着别人扭曲的脸,听着哭嚎假装快乐?”

 他推开依无莲,指着周围大怒道:“你看看这个废墟,这就是我们得到的一切!一片哀土,和地狱有什么分别!没有国土,哪来家园。没有家园,哪来幸福!我们又能走到哪里?哪里能和这片废墟不同?我一直都错了,都错了!”比刨

 依无莲退了一步。仿佛堕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的面色苍白,艰难地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赎罪么?”

 髅大息着,用尽全力站起来。“我不是回来赎罪地,如你所说,我们是魔神,没有什么责任必须要付。但是我们总得对得起自己,就算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也得对得起天下人。因为这是我地愿望,生而仁义。死而刚强。”

 他伸出手掌,指骨涵盖了整片江山。“我要,建立新的天堂和地狱!”

 他在地面的长剑,剑身发出龙,光芒照耀着雪亮地两个大字:“风神。”一股风缓缓地从剑身凝起,风车轮转,微风拂过之处,芽在阴暗中悄无声息地从灰烬下破土而出。这是新的力量,是超越了毁灭和死亡的生的力量。

 “不要再谈论什么罪和命运了,”髅大对依无莲大声说“我们别再相互责怪,我需要你的力量,我们一起来让这个世界恢复原样!”

 依无莲又惊又喜:“你还能原谅我吗?”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髅大扬起头,他面目可憎,但是渐渐平静下来。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从未离开过我。不是么?我们的爱起源于错觉,但是归于真诚。我们会承担责任,挽回这一切,就像挽救我们自己。这样,事情不是才会变得美满么?”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理解的!只有你可以理解的!”依无莲眼中噙着泪花“让世界恢复原样是不可能了。但是,但是如果有一个属于大家的家园,让活着地人幸福,死者也自由快乐,不管是不是很完美,笑容都会回来的!一定会的!我们建立的世界可以超过天堂,超过地狱!”

 她将手和髅大握在一起,光明和黑暗的力量平衡地融合在一起,从剑上诞生了生命的种子,随着风飘往四面八方。蔷薇从血里盛开,火焰熄灭了,从断壁残桓里伸出了植物的茎。然后,朦朦的细雨落下来了。随着那些破土而出的芽,筋在髅大地枯骨上纠结滋生,当蔷薇怒放的花瓣随着风雨飘零在尸体上,淡雅的香气驱散了腐臭。被雨水冲刷得洁净的尸体归于尘土,从四面八方前来的人们看到一个美丽的女人和一个伟岸的**男子相拥在圣光里。

 地狱地熔炉里依旧是熊熊的烈火,欢呼声随着大门的打开而此起彼伏。

 恶魔之王拜德,光明和人类的死敌,却也是世界的缔造者和如今唯一的主宰者,已经重返地狱。

 “干得好!”恶魔之王一句话便让地狱秩序井然。“我感到我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西迪,我交给你寻找拜里安格的任务,如今拜里安格在哪里?我地力量的三分之一在哪里?”

 “这…”西迪回答“他的牢笼已被打破,相信他正赶来。”

 他暗地里对蔻玛莲咬牙切齿:“蔻玛莲!我们的约定你到底是怎么履行的?”

 蔻玛莲冷冷回答他:“我定会替你救出拜里安格。我履行诺言了,整个天界都临近崩溃,拜里安格的牢笼不攻自破。我们无需去寻找。”

 “我的王!”一个高大的血魔带着惊人的声势从殿外飞扑进来,正是红魔神使者拜里安格,他扑倒在恶魔之王的脚下,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浴血重生地血污。火焰是他地怒发,他全身被细细的鳞片覆盖,额头生着逆角。他欣喜的声音震得所有地魔界公爵心悸:“我回来了!我看到天堂正在崩溃,天使在火中挣扎,光神普休斯已经死了!”

 “这正是我想要的!”恶魔之王哈哈大笑“再也没有人和我争夺莱特尼斯,今后只会有一个主宰者了。人们不会再崇拜光芒之神普休斯。而是供奉我,地狱的主宰者拜德!不管是有罪的人,无罪的人。死后都得下地狱!”

 “但是我的王。”拜里安格烦恼地说“我看到我们的达克尼斯大陆已经从下层升起,和莱特尼斯撞到一起了。以后人们不用下地狱了!因为我们也不用再费力支撑这个世界了!我们恶魔今后该做些什么呢?”

 “那并不是问题所在。大陆升起来,也可以再沉下去。”恶魔之王扬起巨大的手指“只要我有这样的意愿,世界就可以按照我的意愿发展。但是我要人心充满恐惧,充满对我地敬畏!在过去的一万年里,人们完全不尊敬创造了他们的我,摒弃了黑暗带给他们安眠的恩惠,而一味地崇拜光明。就是现在。他们也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犯下的罪。”

 拜里安格大喜:“既然如此,我这就去杀得他们尸横遍野,把他们的灵魂用锁链穿成一串,统统带回地狱。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恐惧,直到他们臣服为止!然后,只有忠于地狱的灵魂才能得到转生的权利。莱特尼斯将彻底变成我们的牧场,宇宙里唯一地主宰者,是您,伟大的恶魔之王!”

 一时间大殿里全都是附和之声。

 恶魔之王得意洋洋,蓝魔神使西迪却连忙嘴进来:“我的主,天堂的残光从裂里照下来,愚昧的人们正从四面八方向王都以诺聚集。他们的力量不容小觑,因为罗斯门德还活着,他具有可以替代国王哈马斯的号召力!也许他将会成为人王,征服他是目前的头等大事!”

 “嗯。”恶魔之王将目光投向蔻玛莲“你的意下如何?我最忠诚、最可信赖的蔻玛莲,你立下了让我惊喜的大功,为什么一言不发?我们的愿望只差最后一步,若能让罗斯门德臣服,每个地方,每个角落,人们将永远对我们顶礼膜拜。征服罗斯门德是你的责任,你还在犹豫什么?”

 “征服他不如征服我自己。”

 蔻玛莲面无表情,走了出来。“我的王,恕我直言,您在谈论就连命运也办不到的事。按照您的吩咐,我已经让云笼罩了整个莱特尼斯,也毁灭了天堂。莱特尼斯从未如此黑暗,太阳没有能力驱散乌云,光芒只会逐渐消耗殆尽。但凡事不可极端,若您执意要将人心也握在手里,那便只有一个办法…杀了我吧,将我的生命印记从您的灵魂中剔除,我不想再当魔神使者了。”

 群魔一起惊呼,恶魔之王愤怒地吼道:“你胡说什么!”

 蔻玛莲抬头说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太古以来,谁也没有我为您做得更多。我已经报答了您的恩情,我已经疲惫不堪。所以,若念及我对您的贡献,和您对我的宠爱。就让我走吧。”

 拜里安格恶狠狠向她近:“你敢这么说就得去死!”

 恶魔之王拜德却一扬手制止了他:“让她说下去。”

 “有什么可说?我有什么能瞒过您么?”蔻玛莲凄然一笑“我的灵魂属于您,您知我所知,见我所见,想我所想。您只是一直在给我机会,您一直都知道我会怎样选择。但是这一次,即便是命运女神也不知道世界的未来,您要的不是这样地结果么?”

 “那可恶的女人。时刻想要用些丝线般的东西束缚我!”恶魔之王大吼“她对你说了什么?”

 “关于命运她什么也没有说。”蔻玛莲轻声道“她只对我说了些命运之外的话。”

 “她说,有一次春天的玉米地很好。”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恶魔之王狂叫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蔻玛莲猛地一扬头,笑了:“您终于不知道了?我们的灵魂契约已经解除,从今天起,我便自由了。”

 “自由去死!”拜里安格一振翅膀,高大的身躯猛扑过来。空气中响起撕裂的声音,一道血红地电光一闪。蔻玛莲的娇躯被击得飞起。重重地从墙壁滑落到地上。她息着抬起头,拜里安格眼中都是残酷的笑意:“难道命运没有告诉你,你天生便会死于我手?”

 蔻玛莲七窍血。仍轻蔑地笑着:“所以,你天生只不过是为我活着的。”

 拜里安格暴怒中一击,爪下凝起腥风,五道血的电光仿佛要将蔻玛莲撕裂,让她凄厉地惨叫,身躯在重击下扭曲翻滚,灵魂四分五裂。无数异色的光芒突然爆出来,谁也不能定义那些光的颜色,就好像不能定义蔻玛莲的存在。当一切过后,蔻玛莲滚落在墙角。蜷曲着,成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尸体。

 慕尼黑。

 天空中响起凄厉的叫声,夜莺无声地从枝头坠落,纵树枯黄,蔷薇失控地生长,荆棘封锁了所有地路径。魔女地哀鸣声中,城堡隆隆作响,整个山崖都动摇了,巨石从崖上落坠入大海。尘埃弥漫到半空。血月无光,惨绿地流星雨接连不断地滑过天空,死亡大厅的钟声疯狂地鸣响,所有黑魔族领地一片混乱,黑暗骑士手捧口,陷入哀恸之中。

 等到大地不再动摇,尘埃落定,荆棘覆盖了山峦,慕尼黑城堡在瞬间消失,谁也不知道城堡去了何方。

 地狱众议会同时陷入混乱。愤怒的黑魔族首领拥堵在大门外破口叱骂,将撕成碎片地尸体隔着高墙丢进里面。仲裁制度彻底瘫痪,万魔神殿大门紧闭,外城的城墙被巨龙冲垮,为数众多的在地狱城任职的黑暗牧师拒绝向慕尼黑之外的领导者效力。没有了蔻玛莲的保护于与一个合理的地狱制度,黑暗牧师便被舍弃般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他们在地狱城里四处放火,和卫兵打得你死我活,血成河。作为进一步的报复,他们指挥死人放倒恶魔之王的雕像,用来当撞墙锤捣毁监牢。

 任何准备面对如此巨大地叛都变得措手不及。蓝魔族和红魔族的大军聚集在要道,止黑魔族领主返回领地。阿里朗河下游的水闸却拒绝打开,地狱城渡口水位猛增,到处是死人伸出的手。恶魔之王的直属军队开进了地狱城,议会元老早已被打得头破血

 “你们,你们要造反吗?”

 被赶出议会的黑魔族议长高声骂道:“呸,黑魔族立下汗马功劳,恶魔之王不该如此决定!黑魔族所有种族都可以被消灭,但是慕尼黑的骄傲不能受辱!”

 一场恶战就要爆发,然而就在这时,地狱众议会的大门开了。哀乐响起,人群分开,一具水晶棺被八个黑暗牧师扛着,缓缓走出了万魔神殿。在蔻玛莲的遗体前,黑魔族地领主们跪倒一片。

 西笛出现在门口,环顾四周,大声说:“恶魔之王无意污辱自己的缔造物。荣耀属于慕尼黑。众议会在大王复苏前的使命已经达成,即起解散众议会。按照蔻玛莲的意愿,黑魔族获准自主,从今起不受地狱管辖。所有军队让开通路,现在将遗体送还给慕尼黑。”

 “即便如此,我们也无法将仇恨一笔勾销!直到血尽,我族将永不踏入地狱之门!”

 一个黑魔族领主愤恨地说着,刺破掌心将血滴在台阶上。所有的黑魔族领主都是一样。他们指挥众人将水晶棺举过头顶,安置在巨龙络斯的背上。九头巨龙缓缓而行,生怕惊扰了沉眠地人。数以万计的黑暗牧师黑巾蒙面,手持烛火,排成长达十里的队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狱城。

 他们长途跋涉,穿过黑门回到慕尼黑,却找不到慕尼黑的山崖。他们惊恐万状,茫然失措,直到人群分开。一个骑士稳步而行。没有人敢阻拦他。因为怒龙一样的气焰缭绕在他的周围,说明了他的身份。依无莲垂首跟在髅大身后,当髅大手扶棺盖用血的眼瞳环顾四周。所有地人跪倒一片。

 髅大却合上了眼帘。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将他带到了漆黑的世界。

 “髅大…髅大…”

 那是一个发光的影子,骑士之魂,行走在虚无的黑暗中,就像行走在湖光倒影的水面。

 髅大直盯着那影子,突然明白了许多。他摇头道:“别玩了,蔻玛莲,我心灵中唯一七八糟的东西。”

 “哈哈,你不笨嘛。“那骑士的光影突然发出女人的娇笑,随即光的铠甲在瞬间破裂。发出清脆的声响坠落。光从破裂地隙里析出,扩散开来,出了蔻玛莲窈窕地身躯。

 髅大道:“你早知今会死,所以才努力缔造了我,使得灵魂暗中得以保留。

 我的利用率也太高了吧?”

 四周的景物一变,突然成了美丽地大草原,蔚蓝的天不断沉下去,突然变成一团血,活生生的马匹倒地变成白骨。光芒轮回。蔻玛莲突然变成一个骑士,突然间又是一颗蛋摆在髅大面前,突然间一切都消失了,蔻玛莲又是蔻玛莲。她微笑道:“为了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士,我容易么?”

 髅大怒道:“但是你的手法太恶劣了,我被你搅得七八糟!”

 “你被骗了。”蔻玛莲莞尔一笑“从一个死人被骗成一个合格的骑士。抱歉啊,要是把你送进骑士学院教得会更好。我毕竟是个魔女,对于那些死脑筋的意志只有这样的理解水平啦!”

 髅大叹了口气:“罗斯门德说得没错,连你都骗我。那么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我帮你重生么?”

 “还不是时候。“蔻玛莲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还未到时候。我夺取了我的自由,但是世界却还未自由。其实,塑造你的真正目地,是为了这个世界。只有像这样在一个人的心里对话,我们的念头才可以瞒过恶魔之王。髅大,你已经成长完全了,你有能力和恶魔之王对抗,你来自尸堆,懂得死者的悲哀,比他更有资格领导死去的人。”

 “但是我需要力量,更强的力量,属于神的力量!否则我如何能打到恶魔之王!”

 “那力量你有,是创造,创作就是神的力量。在我重生前,我们的力量将合二为一,让毁灭和创造地力合二为一。慕尼黑将臣服于你,整个世界将臣服于你!”

 蔻玛莲说着,轻轻和髅大抱在了一起。

 慕尼黑的荒野上,数十万黑魔族发出惊呼。异色的光芒从髅大的身躯中迸开来,血就像冰雪消融一般从他身上落,却不渗入土壤,而是沿着大地蔓延开来。荆棘在他的血前退却,重新出了慕尼黑的山峦。大海的怒涛拍打着山崖,天空中雷电加,发出可怖的隆隆声响。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一个血骷髅手扶棺盖出现在他们眼前。大地复苏。枞树飒飒作响,蔷薇怒放。天空中的云堆积着,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泻。当依无莲高高举起一个王冠,放到髅大的头顶,万众膜拜。云散了,巨大的阴影投下来,是慕尼黑!

 城堡飘浮在空中。

 王都以诺的废墟里,还有一个人坐着。头顶王冠。

 当第一支人类的军队冲到这里,恶魔就退却了。他们急着返回地狱朝拜他的恶魔之王,根本没有人负责把守这里。不错,已经变成废墟的都市有什么价值把守?除了还有一个头戴王冠的人坐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很多天来,安卓伦就坐在那里放声大笑,一切都似乎和他无关,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他就是一片废墟地国王,有王冠,有王座。他大口地喝酒润喉。他自己从地窖里找到这些。这些是他得到的一切。

 罗斯门德提着剑,缓缓地出现在他面前。安卓伦开始有些清醒,从歇斯底里中安静下来。

 “恶魔们背信弃义。他们欺骗了我。”他打了个酒嗝。“他们甚至连一个手下都没有留给我。真是奇怪,我夺取了王位,我有钱,我是皇室的正统继承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追随我。他们甚至不愿意从这里经过,还是你先来到我的面前。”

 “因为我可怜你。”剑光一闪,安卓伦的人头从脖子上飞了起来。罗斯门德转身离去:“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怜悯。”

 那人头沿着瓦砾堆向下滚动,犹在喊叫着:“嘿!你们早晚也要落进地狱,落入死神手里!死神!”

 死神拿着镰刀,飘在旷野上。只是看着。

 自从黑暗大陆升起,阿米亥就好像失业了。慕尼黑群龙无首,暂时也没有人管他们。魔女依旧掌管着城堡,黑暗骑士像往常一样巡视领地,但是他就不一样了。即使想干点儿什么也不太容易。

 死人太多了,比地狱里多十倍。

 亡灵聚集的地方没有星月。他们在云密布的日子里不分昼夜地哀嚎,生物不敢靠近,蛇鼠蝼蚁也都夺路狂奔。

 即便把地狱满,在永冻冰原上摞着。也装不下那么多灵魂,何况他们大多是无罪的,他们不愿意去地狱。有罪的那一半更不想去,反正死神都罢了工,他们又何苦伸长了脸去受惩戒。

 阿米亥便只是蹲在一个屋顶上看着,其实那屋子已经倒塌了,只是房顶还在。懵懵懂懂地灵魂们不敢相信发生地一切,他们没有天堂,也不相信自己死了,因为没有天使来引导他们。活着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死去的他们也渡过了尖叫哭号地阶段,于是结成群站在废墟上发呆。人是害怕寂寞的,亡灵也是。既然可以成群结队站在野地里,就没有必要去地狱,何况外面的亡灵远比地狱里多。

 淘换者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悄无声息,像一道轻烟。“我们不做些什么?不把死人们带去死亡大厅么?让他们安息。虽然是地狱,但是有个地方总比没有好。”

 “讲。”阿米亥摇摇头“没有人能在地狱安息,难道让净罪者和罪人呆在一起?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地狱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天使履行职责,剩下的只有恶魔。失去了对立面的天堂,地狱便已经不复存在。说实话,是恶魔之王自己毁了地狱。”

 “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发呆?”

 “我不是在发呆,是在等待。等待我们的王,髅大来主持大局。慕尼黑势必离地狱的意志而存在,只有我主髅大可以代表慕尼黑。作为和他命运相连的奴仆,我感到他还存在,而且空前强大。”

 “强大?”淘换者奇道“主人走之前已经是个人类,还能强大么?”

 “那便是他又死了。不,生死在他已经随心所,我能感到,他已经冲破了桎梏,懂得了神地奥义。他有毁灭的力量。足以震慑恶灵,让他们心悦诚服;他也有生的光芒,在没有天使的夜晚,他就是圣灵们的夜明星。他已经成为神,足以带领死者走向永生,建立新的地狱和天堂。那才是真正的不死者,灵魂放牧者唯一地最初面貌。看,他来了。我感到了,在山和山之间,安然越过魂灵的海洋!”

 阿米亥地神情变得喜悦,声音也逐渐高昂。淘换者随着他一起像远方望去,亡灵们动了,尸体也从地上站起来,用淌血的眼睛呆滞地凝望着同一个方向。他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了,就像是在追随希望。髅大糙的吼叫声越过人群,远远地响起来了。

 “我的臣民们,从不安中站起来跟着我!”

 死人们便欢呼嚎叫。满山遍野地拥着他。死人不需要思考。但是他们的直觉是诚实的。若要选择,地狱地恶魔之王又怎能和髅大相比?髅大来自人群,和他们一样是亡灵。那承担过苦楚的心是他们悲哀的缩影。被磨砺的灵魂是他们的希望之光。

 那可怖的声响汇聚成此起彼伏的,让听到的幸存者们胆战心惊地躲在帐篷里瑟瑟发抖,渐渐成为传说。

 “一到真正的夜晚,死人们便聚集在一起朝着达克尼斯行进。他们成群结队,谁也没有见过那样可怖的队伍,隔着一里就能闻到死亡地气味儿。不要靠近,千万不要靠近,你地灵魂会被阴冷的亡灵气走,加入死亡的队伍里去!”

 说话地是一个惊恐万状的老神官,人们能从告诫中感到他发自内心的恐惧。他们破衣烂衫。仅有的好毯子都披在老幼妇孺的身上,而孩子们便在毯子里瑟瑟发抖。

 “我们会死吗?”

 “不会,绝对不会!”老神官尽自己的职责让嗓音充满希望,那是人们仅存的希望。

 “我们有圣骑士,罗斯门德大人还活着!从王都以诺飞来的龙骑士说,在圣光里看到了神一样的男女,但是他们消失在黑暗中。教廷也在要求我们前往以诺,参加圣战。我们会组织生产渡过严寒,我们会重新盖起堡垒和圣堂。我们还有的是热血男儿,骑士们正从大陆地每个角落朝着圣光赶来,最终我们会获胜!”

 “哦!”那坚定的话多少驱散了人们的恐惧,在苍白的面孔上重新泛起兴奋的红。

 “我们只需要避开那些成群结队的亡灵,就能到达王都以诺,就能和军队汇合在一起,对吧?那个时候就安全了。”

 “正是如此,我们人类没有别的优势,但是团结,团结可以战胜一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哨兵的惊叫声响起来了。“亡灵,亡灵啊!”一匹马飞奔而来,骑士冲入了难民营的中心,高声喊着:“快拔营!成群地亡灵来了,我们堵在他们前往达克尼斯的路上!”

 “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更多的骑士惊恐万状地返回来,哨兵也爬下了树梢。

 “到处都是死人,前面也是,后面也是,到处都是,他们在夜晚穿过森林,包围我们了!”

 “放弃营帐和物品,快逃!”

 “那也来不及了!”

 顿时哭喊声响成一片。老神官站到高处,大声说道:“不要惊慌!”

 人们停止哭喊抬起头望着他,老神官面色从容,高举法杖:“我们仍然在一起,我们团结,即使是死了,我们也在一起,我们人类决不屈从地狱!”

 顿时哭喊声又响成一片。骑士队长把老头从平板车上一把揪下来:“你就不能别提‘死’字!”

 一个少女丢掉身上的斗篷,突然抢了马匹朝着营外奔去。骑士们的惊呼夹杂在妇女的尖叫声中,把守营门的哨兵更是阻拦不及。”小姐!小姐!您要去哪里?”

 “利茨,快回来!”

 “你们就呆在这里!”利茨高喊着,闯出了营门,策马朝着云密布的地方去了。

 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偶尔可以听到沉重的呻。腐烂的味道让人作呕,风中也散发着森的寒气。一群黑的死人远远出现在地平线上,马匹突然疯狂地嘶鸣,不肯向前。它人立而起,将利茨摔在地上。掉头飞奔。利茨在地上滚了几滚,洁白的裙摆上沾满了泥。但是她顽强的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冲着死人们奔去。

 “我要见蔻玛莲!”利茨高声喊着“我是利茨拉多纳,我要见慕尼黑地王!”

 没有回音,亡灵们在她的两边分开,她就像是盘踞的冰山分开了黑色的大海。利茨颤抖着,大口地息。只要稍微闻一下。让人眩晕的臭味儿便会从她可爱的鼻子里冲进来,得脑门剧痛,因此她只能大口地息。

 “哎呀呀,和亡灵说话是不明智的,我的慕尼黑公主。”

 奴比亚从亡灵地队伍中颖而出,站到了利茨面前。亡灵们摇摆着,浑浑噩噩地往前走。他们的数量如此之多,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尽头。但是奴比亚的美貌与和善冲淡了利茨的恐惧,一股淡淡的香料味儿让她呼吸顺畅,吐出了中的淤气。

 利茨放松下来。奴比亚微笑着对她说:“我早已对您有所耳闻。蔻玛莲大人在莱特尼斯转生前凭依同存的少女。但如今您见不到蔻玛莲,是不死之王髅大在慕尼黑。”

 利茨惊呼:“是髅大先生?”

 奴比亚点点头:“我来带您去见他。”

 奴比亚的脚下升起黑色的旋风,转眼之间来到了黑色的山丘上。从高处望下去。亡灵地光就好像星海。髅大就站在山头,凝望着死人地海洋。那不是利茨熟悉的髅大,是一副森森的白骨,戴着宝石王冠。

 “你来了?”

 髅大森然咧开嘴,吐出一口寒气。利茨吓得不住后退,直到一双更加柔软地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依无莲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柔声说道:“不必惊慌,利茨拉多纳,慕尼黑唯一的小公主啊,蔻玛莲大人为您庆生的时候我们见过。”

 “蔻玛莲呢?她在哪里?”

 利茨惊惶地问着。髅大则伸出一手指轻轻地“嘘”了一声。

 “她有她的事情要做,她不愿意夹在两个对立的世界中间,却把事情都交给了我。”

 利茨听出髅大的声音,大着胆子说:“髅大先生也死了么?”

 “不,我不会死,但是幸好我还活过。”髅大森然说着,声音逐渐变得温暖柔和“或许,你还是喜爱这个样子?”

 砸砸的声音密集响起。筋迅速从髅大的骨骼上生长出来,他的眼珠在血红地肌旋转,曾经有几秒钟他可怖异常,但是随即变得风神俊朗。利茨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死亡和生存在髅大的身上是如此接近,一分钟里便可以营造轮回。

 “白天我为生者,夜晚则为死者。”髅大沉声道“我向往生活,但是世界需要我当一个死人时,我便随时死去。”

 他说着,皮肤发在瞬间复又落,血化为血水,顺着骨骼淌到地下。黑色的山头突然便有了生气,芽从腐烂的土壤中冒出头来,青青的原野从山头蔓延下去,蔓延到行进的死人们脚下。那些僵尸和亡灵接触到生气,都扑到在地上拼命朝着山头朝拜。他们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但是“嗬嗬”的声响从喉头涌出来,依旧充满喜悦之情。

 髅大问道:“你喜爱哪个髅大?是可以和你一起进餐说笑的造粪者,还是可以统驭亡灵,给世界带来生机的骷髅?”

 “现在地世界需要骷髅,不过可能的话,我还是喜爱造粪者啦!”利茨小声说着,因为髅大糙的言语而满面通红。

 “回去吧。我向你保证,人们不会被死者伤害。实际上,生者伤害死者更多。”

 “但是髅大先生带着大家要做什么呢?我是说,那么多死人先生们…”

 “我会送你一个全新的世界。”髅大沉声说“我曾经以为你需要的一件漂亮的衣服,以为那就是幸福生活的全部。但是我错了,作为补偿,我想送你新的世界,不,应该说,把幸福还给失去它的人们。”

 利茨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她深深地向髅大鞠了一躬:“谢谢髅大先生,虽然您现在看起来很可怖,但是,我觉得,您是一个很亲切的人。若是这样的人掌管地狱就好啦,我想大家都不会惧怕死亡地。”

 “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笑容,利茨。”髅大轻轻抚摸了利茨漂亮的长发,那长发上突然便生出了一朵美丽的玫瑰,花。“这个替你的父亲送给你,相信我,直到临死他都没有忘记你和你的母亲。”

 利茨一惊:“是真的?你见过他?”

 髅大点点头:“在天堂里,他光芒万丈!回去吧,向你的母亲也问好,告诉人们,不要害怕。”

 “我会告诉大家,也有地骷髅长得像太阳!”利茨笑起来,世界为之一亮。

 “您尊敬死者,也赢得了死者的尊敬。

 我的公主。”奴比亚亲吻了利茨的手。引着她,消失在脚下涌起的黑色旋风里。利茨恋恋不舍地望着髅大,而他回身将视线投向亡灵的海洋。

 黑暗牧师高举大旗。混杂在死者中央。他们的手里没有皮鞭,只是用浑厚的嗓音说着:“站起来吧,远行的人们,不死之王要我们前往新的国度,我们便不可一味膜拜,在此滞留。”

 亡灵们于是停止了对髅大地膜拜,踏过茵茵地原野继续行进。他们浩浩穿过树林,穿过难民营,从人和人之间摩肩接踵而行。人们害怕得不敢说话,婴儿也停止了啼哭。但是恐惧是暂时的。因为生者与死者并非想象的那么难以沟通。当两个世界地界限不再明明白白,谁也不必妒忌谁,生和死便都不是非常重要。

 老神官站在一只箱子上,鼓起勇气举起了法杖:“黑暗的魂灵,滚出我的视线!”

 一阵淅沥哗啦响,骑士们将老神官拖下来按到在地。“你疯啦?乖乖地呆着就好。”

 一个发光的影子漂浮到他们面前,阿米亥手持镰刀,微微颌首,向他们致意。老神官惊吓过度。心急梗“嗬嗬”两声,登时死了,但是也因此永远不再害怕。骑士们说不出话来,阿米亥微微挥舞镰刀,示意他们把老神官放开,老神官的尸首便迟疑地站起来,被阿米亥用铁链拉着,踉踉跄跄走了。

 在那一天,生者和死者前所未有地亲密接触了。

 望着那一切,依无莲便忍不住要轻轻地依偎在髅大的肩头,柔声道:“你是对的。”

 “我看到人类的未来。”

 髅大用嶙峋的白骨手掌盖住了依无莲的柔夷,凝视着黑暗中无限深远地地方。

 “我曾经坐在枯死的树下,黑暗中,多少次,总是看不到来路。但是这一次不同,我看到全人类的未来。倒塌的圣堂还会盖起,圣堂的对面还有圣堂,属于生者的圣堂紧挨着死者的圣堂。生者和死者相互尊敬,灵魂听凭意愿,无拘无束地前往命定的宇宙。生者,死者,都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亦能安然入睡。那,便是人类共同地未来。”

 圣堂。

 天光眷顾着成为废墟的圣堂。

 关于死人成群赶路的事情不断传到罗斯门德的耳朵里,但是他忧心忡忡,而无暇顾及。

 因为活人也一样在拼命集结。

 一连数月,源源不断的人群从各地赶来。饥寒迫者眼中带着希望的光,但是这不能当作解决问题的钥匙。罗斯门德整编了军队,在相邻的三个城镇废墟上建立要,组织生产。恶魔的军队就在北方集结,据龙骑兵所说,可怕的兵力使得那一半天空一片漆黑。乌云正在以每天五十里的速度近,很快就要来到面前;而罗斯门德不得不花费超过一半的人力去维持难民的秩序,让他们去寻找粮食,修整农田。

 有四十支一千人的队伍负责从各地收集衣物和粮食,还有一千匹快马奔向南方各地,告诉人们不要再盲目地向以诺集结。除了战士之外必须有人重建家园,人口过于密集的地带将无法支撑给养。

 那一天,行千里的龙骑将带回了巡视大地的罗杰。他一跳下龙背就笑着说:“一个壮举,我统计了全大陆的人口,我们还有十四亿人!”

 “以前是统计不到。”罗斯门德一点儿也不开心“虽然有四亿的成年男子,但是我们现在只有能力供养四十万的现役军队。”

 “不要那么悲观。”罗杰不再嬉皮笑脸,凝重地拍拍罗斯门德的肩膀“地震毁了所有的房子,但是粮食还能挖出来,农田也还有至少一半没有荒芜。”

 “如果没有那些东西,”罗斯门德指了一下天边的黑云“我能重建无数个王都以诺。但是目前,阴天已经持续了数月,谁知道我们能从地里种出什么来。”

 “那就盼着他们快些攻过来!”罗杰眨眨眼睛“一个月内,我们收集的粮食够供给五百万士兵,如果获胜,我们就可以带领十四亿人勒紧肚皮活下去。如果他们两个月后攻过来,收集的粮草吃完,田里的粮食还未成,我们就只能组织四十万人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嗯,那么你的意思是?”

 “狠狠地吃一顿然后攻过去吧。杀死三个魔神使者,杀死恶魔之王,我们没有时间,也不能指望恶魔之王的慈悲!”

 “喂!”

 “什么?”

 “你说如果杀死蔻玛莲会让大陆恢复原状么?”

 罗斯门德说着的时候,士兵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随即又被隆隆的巨响所覆盖。一个巨大的城堡在乌云密布的天空里出一角,是整座大山,向着人类的防线当头来。

 慕尼黑。

 慕尼黑城堡飘浮在天空里,缓缓地向边界近,阴影笼罩了人类好不容易建立的破烂要。魔女妖冶的清唱声传到几百里外,惊惶失措的人们用绝望的双眼望着天空。

 罗杰的瞳孔收缩了,随即默默说道:“只要你下得去手。”

 罗斯门德沉默不语,他独自骑上飞龙,拎起长。硕大的金龙一声怒嚎向空中的城堡,他孤单的身影看上去那么微不足道,在慕尼黑巨大的投影下,他只是一颗弹丸,金色的弹丸。人类没有能攻破空中堡垒的军队,但是或许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能办得到。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蔻。”罗斯门德握紧了杆,着烈风冲去“就让我们的爱和哀愁都一起终结吧!”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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