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追踪而至
陆川防线被突破的消息,就若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众将领目瞪口呆,现在再讨论什么怎么打破僵局,破除困境的问题,已无任何意义,倒是怎么摆
与敌之纠
,安全撤退成了当务之急。
林逸大步走到军事地图前,沉思片刻,果断命令:“北部陆川的第8师守住大桥镇,以掩护博白一带的第二军撤退;中部的第36师守住松旺镇,以掩护松旺一线的第九军撤退;第32师守住东平镇,以掩护东平镇一线的第八军撤退;南部的第12师守住公馆镇,以掩护第三军及南方集团军总部撤退;沿海的第28师守住北海城,以防联军海军陆战师的登陆,五个师务必坚守一天一夜,之后可以自行选择突围、撤退、死战、投降等方式,命令下达至师一级即可!”
他停顿片晌,转背身死死地盯着地图,又命令:“各军撤退按如下路线执行:北部的第二军从博白撤退,退至福绵镇、樟木镇、双凤镇、平睦镇一线;中部的第九军从松旺镇一带撤退,退至平睦镇、浦北城一线;第八军从东平一线撤退,退至浦北城、武利镇、伯劳镇一线;南部的第三军从常乐一线撤退,退至伯劳镇、钦州城一线;南方集团军总部及军委各部门撤至钦州城背后的小董镇;沿海的第27师、第26师撤退至钦州城,各部依托六万大山山脉与众多河网重新建立郁林…钦州防线。”他思路清晰,下达完命令后,转回身,盯着众将领,声
俱厉道:“钦州至郁林州防线是我人民军的第三线防线,也是最后一条防线,我们已退无可退,各部务必坚守,誓与阵地共存亡。”
各将领得令,纷纷下去传达命令或是布置各种撤退任务,他们离开时那“世界末日来临”般的惊慌与绝望表情,与林逸不慌不忙、不急不躁,镇静自若的表情形成鲜明地相比。
待会议大厅走下仅剩林逸一人时,他走至窗户旁,凝视外面还在沥沥下着的大雨,悲哀长叹一声:“终于还是用上它了!”
他现在心中感受五味俱全,有无可奈何之感,也有如释重负之味,还有一丝丝欣喜之意。
连
来的暴雨,就像上天施放的烟雾弹,
惑了人民军的视线,而敌军刻意的减弱攻势,则麻痹了人民军的神经,暗地里,在信宜的清军程矞采部借着连
的暴雨,合着部分联军从一条清军花费大半年偷偷开凿出的山道,翻越云开大山,绕过人民军在陆川依云开大山而建的防线,出现在了人民军第8师的背后。第8师前有联军,后有清军,腹背受敌,抵抗两个小时后,被迫撤退至陆川城南面的大桥镇。
清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开辟出新的翻越云开大山的山路,并能轻易击溃人民军第8师的防线,这其中有天气的原因,有清军处心积虑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另一支防守陆川的部队…人民军第5师时不时地被调离防线,北上增援容县的徐自民部的缘故。人民军第5师的调离,致使人民军疏忽了对云开大山其它险峰绝径的防范,也严重削弱了人民军在陆川的防御力量。
此番偷越过云开大山的清军有一万人,再加上联军一个师,总人数达到了一万五千余人。人民军第8师退守大桥镇后,从正面进攻的五万清军及一万联军占领陆川城,与偷越的部队顺利会合,他们不作丝毫停留,从北部以泰山
顶之势力
下来,冲击人民军第二军在博白至松旺的防线。此时,撤退至大桥镇的人民军第8师挡住几万敌军的南下之路,便显得至关重要了。第8师接到命令务必坚守一天一夜,尽可能多地为各部的撤退争取时间。
大桥镇,距陆川城不到二十里,周围是高大的山岭,处于云开大山中,一条南下出海的驿道从镇中穿过,镇东有一条河
过,此处是敌军南下以攻人民军第二军防地的必经之道,是联军中部兵团大规模翻越云开大山西进的必经之路,也是第8师掩护人民军南方集团军西撤的必争之地,人民军与敌军在这里展开了生与死的搏斗
下午,一万清军首先出现在大桥镇北面五里处,他们与南撤的人民军第8师前后仅相隔了两个小时。上午,第8师背部出现大股敌军,新任第8师师长的薛青,敏锐地意识到不仅是陆川的防御阵地被击穿了,而且人民军整个的合浦…博白防线也完蛋了,第8师死守于此,并不能阻挡敌军的南下,反而会有被敌军团团包围,全军覆没的可能,真正能有效阻挡敌军南下,能为整个南方集团军争取更多时间的地方不是开阔的陆川城,而应是依山而建以锁喉的大桥镇。于是,他在背部敌军尚未合围上来之时,便主动命令第8师放弃阵地迅速撤退。
而第8师主动的战略撤退,却被清军误认为是人民军的怯弱与不堪一击。五千新式清军,在火炮的掩护下,向第8师阵地全线扑来,清军士兵十分猖狂,不可一世,踏着正步,组成方阵,大步向前,听着号令,一排一排地放着
,仅十多分钟,便前进了几百米。清新式军队师袭西洋教官,采用的是典型的方阵队列攻击方式,这种进攻阵式在西洋人与人民军多次的对击后,西洋人吃尽了苦头,他们自己都早已不用了。
抓紧先期后撤的两个小时,人民军第8师依托山地有利地型,构建了简易的防御阵地,山头上,看不见一个人影,清军几个前进方阵进入人民军步
程后,战士们还没有听到上面发出开
击的命令,他们很奇怪,但他们还是屏住呼吸,眼死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清军。
此时的人民军第8师师长薛青站在山头最高处,端着望远镜,异常冷静的观察着清军整个兵力的调配,眼前这五千端着前膛线
的新式清军,就如缓缓爬动的蚂蚁群一般,他根本未放眼在手,他担心的是后面源源不断开来的其它清军及部分联军。第8师师参谋长顾勇去了山头炮兵阵地,他需按照师部的作战计划指导炮兵们作特殊的部署,而第8师师政委牛恒奇则去了第一前线,有许多新兵特别是人民军第22团在吴川全军覆没后重新组建的新第22团,除了一些指挥官外,基本上全是新兵,他们都需要战前鼓动。
第8师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接到命令务必坚守一天一夜,这是多么艰巨的任务啊!薛青在率部主动撤退之时,还曾遭到政委牛恒奇的极力反对,但在薛青郑重保证部队撤到大桥镇时,将不再后退一步,而参谋长顾勇也全力支持的情况下,政委牛恒奇才勉强同意部队的南撤。薛青心里早有决定,便是没有人民军总参谋部的命令,他也准备在大桥镇坚守一天一夜,他从林逸身边下来,自然知道整个战局的关联,他也知道人民军现在缺
少弹,所以他才放清军近点再近点,至到清军攻击方阵前进至第8师阵地三十米处。
清军的火炮早已停止
击,清军的前进方阵已近在咫尺,薛青打击的命令终于下达,顿时,战场上出现了有点好笑,也有点可悲的一幕,战斗时间不到五分钟,本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清军攻击方阵顷刻间被打得溃不成军,清兵四窜。新式清军终没有西洋联军的那种严密的纪律
及视死如归的气概,坚持不到几分钟,他们便
水般地败退下来。
清军退下后,本是对这种前膛线
不屑一顾的人民军,由于没有后勤支援,他们也不得不放下高傲的心态,开始飞快跃出战壕,收拾清军扔下的
支弹药以备后用。
后面清军的进攻一波又一波,接连不断,不久,后到的五千联军也投入了进攻。在血与火的拼杀中,人民军第8师的战士们创造出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不少人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有的战士
折骨断、双目失明,仍在装子弹、投弹;有的战士身受数处刀伤仍在与敌人拼杀;有的阵地已经全是由伤员在防守,直至打到最后一人。一下午的战斗,人民军第8师毙伤敌军八千余人。
黄昏时分,人民军第8师的火炮部署完毕,旋即覆盖敌群,炸得敌人四下逃窜。清军统帅程矞采见联军也不中用,只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于是,清军的“敢死队”出现了,重赏之下由亡命之徒组成的“敢死队”队员一个个光着膀子,身背大刀,手端由联军提供的新式后膛
,狂叫着冲向人民军阵地。人民军第8师第22团阵地上的营、连、排之间多被分割,许多连队伤亡百人以上。2营3连坚守在西边小独岭地域,首当“敢死队”进攻要冲。战至天黑,完全被敌包围,电话线被切断,与团部的联系完全中断,全连孤军奋战,最后仅剩下5人。子弹已经打光,只剩下一些手榴弹,多处战壕被炸
,几段壕沟已根本不能使用,就连士兵避难所的掩体也被炸飞了,仅剩下个骨架子。面对疯狂的敌人,在3连指挥作战的2营教导员忍着伤痛把剩余的战士组织起来,对他们说:“到我们献身的时候了!”
敌人再一次冲上来,教导员一声令下,战士们将手中的手榴弹投掷出去,在一片爆炸声中,敌人纷纷倒下,而他们最后却被冲上来的清军剁成
酱。
不容
息的厮杀一直持续到晚十点方才缓下,人民军第8师损失达一千两百人。新组建的人民军第22团损失最惨,因他们大多是新兵,有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却缺乏作战经验,许多人与敌展开
搏战时,不知躲闪,常常是在杀敌人的同时,也被敌人杀死。经过持续十个小时的战斗,敌军的锐气遭到重挫。
清晨,天还是朦朦亮,敌军的炮兵又开始实施报复
击,连续炮击半个小时,把人民军第8师的阵地炸成一片焦土。守在前头的第24团2营4连伤亡过大,不得不退入大桥镇内,敌军乘虚进入大桥镇,情况万分危急,2营长组织所有人员对敌实施反击,
战数十分钟,终于将敌人打出大桥镇,恢复了阵地。
早晨七时三十分,人民军第8师的战士们连早餐都未来得及吃,敌军便又集中了一万人,分三个方向第8师阵地发起最后的攻击。此刻,清军与联军已经丧失理智,不再讲究冲锋队形和起码的战术,只以密集的队形一波又一波地涌向第8师阵地,战斗再一次陷入疯狂之中。同样是在人民军第22团的阵地,联军出动了一个团,不鸣
,不打*炮,利用草丛和山地作掩护,秘密运动到第22团1营阵地前沿,破掉阵前的陷阱,清除通道上的石堆,树枝等障碍物,然后突然发起攻击。第22团1营阵地上的官兵们经验欠缺,又困倦至极,被敌军偷至十五米处时方察觉,他们迅速反击,好一番血战,终将敌人逐出阵地。
敌军见偷袭不成,转为强攻,疾风暴雨般的炮弹再度落下,一时间,人民军第8师的阵地再度笼罩在火光中。至下午三时,敌我双方连续厮杀9个小时,人民军第8师的3个主阵地均被敌人突破,第8师幸存下来的人全部被迫退至主峰阵地上。薛青掏出怀表,看看时间,见坚守一天一夜的任务已完成,便命炮兵砸烂火炮,跟着步兵一起准备撤退。
同样地在这一天一夜里,人民军其它几个担任掩护任务的师也经历了残酷的血战,各师的战斗精神一样,战斗过程不同,他们的命运也不尽相同,虽然没有一个师在最后时刻选择投降。不损一兵一卒最安然撤退的师是防守北海的人民军第28师,因为联军第五集团的海军陆战师并没有在北海展开登陆战;战斗最惨烈,损失最大的还不是在北部大桥镇坚守的人民军第8师,而是在南部公馆镇坚守的人民军第12师,他们不仅遭受到联军第一集团的重点进攻,还遭受到了联军第五集团一个海军陆战师的登陆袭击,他们坚守一天一夜,部队损失竟达四分之三,能活着突围的没有一个人受重伤,因为所有重伤员被无奈遗下后,他们全自杀了;人民军第8师损失也很惨重,他们撤出阵地时,人数剩下不到全师的三分之一;其它坚守松旺镇一带的人民军第36师与坚守东平镇一带的人民军第32师均损失到一半以上,五个师的火炮全部被毁。
十五天之后,按照林逸的临时计划,人民军南方集团军各部顺利撤退至各指定地点,由于两年前有人民军总参谋部早期建设的一些防御设施,人民军很快稳下阵脚,但这条战线延绵数百里,漏
百出,还有北部进攻郁林州的清程启龙部及法第2军的照头
下,这条防线能坚守多久,谁也没底。
人民军南方集团军各部撤退后,敌军顺势跟进:在南部,联军第一集团尾随人民军第三军至钦州、伯劳一线;在中部,联军第二集团尾随人民军第八军至伯劳、武利、浦北一线;联军第三集团尾随人民军第九军至浦北、平睦、双凤、樟木一线;清军程矞采部及部分联军尾随人民军第二军至樟木、绵福、郁林一线;郁林以北有程启龙部清军及法第2军在进攻驻守郁林一带的人民军徐自民部;海上有联军第五集团的海军部队在进攻钦州湾。
敌军追踪而至后,并没有马上展开大规模攻势,他们在调整部署,也在等候后援物资的到来。整个战线全面推进了一百里,没有充分的准备,怎敢轻易发动攻势?敌军不断要做展开大规模进攻的准备工作,他们还要防范人民军有可能的反攻。
由于人民军钦州、伯劳一线的第三军防线有钦江阻挡,不利进攻,联军有意识地把部队往中部集中,准备重点进攻布于六万大山的人民军第九军、第八军及第二军的防线。联军的第一集团除留下一万兵力以牵制人民军第三军后,便北移至武利至浦北城一线,协助联军第二集团的进攻。
联军的总指挥部随即前移至合浦,而他们同样选择了原人民军南方集团军的指挥部大院作为指挥部驻地。联军总参谋长古斯特中将沿着大院走廊仔细巡视着,听说人民军年轻的领导人林逸之前便住在这座大院内,而且喜爱沿着走廊散步,他希望能寻找到林逸留下的丝丝痕迹,从中体会到年轻人民军革命领袖的心情,弄明白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的智慧与力量来自于哪里?
在香港有一幢依山傍海的别墅,它的样式完全西化,却有着一个相当中国化的名字…采雨听涛,这是前人民军叛将许仑退隐后在香港的住处。别墅并不很大,里面住着二十多个人,除许仑与杨少妮及四个丫环妈子外,其余全是许仑的警卫和追随者,原人民军第二军的警卫连长何劲武是“采雨听涛”的总管。
没有了金戈铁马的战斗生活,看不到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宏伟场面,听不到惊天震地的
炮声,能看看辽阔无边的大海,听听惊涛拍
的海
声也是好的,许仑可能就是出于此,才为居处取名为“采雨听涛”的吧!
人民军安全部特工一直在监视他,许仑不是不知道,虽然在香港安全部特工的监视并没有丝毫减少,但他并没有感到一点害怕,既然人民军方面在广州时没有动手,那么他退隐香港后,更不可能动手了。安全部特工没有惊动许仑,许仑便也没有去招惹那些特工们,双方维持着一种相对的默契。
香港的西洋人这几天欢乐起来,许仑虽退隐在家,却一直关注着西南的战事,看西洋人的高兴,他猜测人民军战事可能出现了不利。果然,何劲武大步进来,叹道:“许军长!人民军合浦…博白防线大溃退,联军全线向西推进了一百多里!”他叫惯了许军长,到现在都改不了口。
“怎会败到这种地步?人民军危险了!人民根据地完了!”许仑惊叫,他有一种跌入冰谷的感觉,顿生一种愧疚感,他始终不能忘怀自己曾经是人民军中的一员,不然,他也不会退隐了,也不会一直关注着西南人民军的战事了。
何劲武充分理解许仑的心情,他发现许仑的双手在颤抖,看见许仑的双眼已
润。“人民根据地还有救吗?以林主席的雄才伟略,天马行空的军事指挥才能也不能吗?”其实,他的心情又何尝不是跟许仑一样?
“这不是哪个人的军事指挥问题,而是人民军的后勤问题,被全面封锁的人民根据地在开战之初便注定了会困难重重,获胜渺茫,除非开始便展开大的运动战,不要在意任何一城一地的得失,就是南宁与钦州也要敢于放弃,方有一点获胜的希望。”许仑望一眼何劲武,难得耐心地讲解自己心中的想法。自从退隐之后,他常独自一个人默默沉思,他与夫人杨少妮还在冷战,横在他们心中的那条裂
始终未消除。
“没有人敢提出这样的作战方案,就是有人提出了,也没有人敢实施,林逸也不能!”他又苦笑地摇摇头。
何劲武不懂,但他认真地听着。许仑并不奢望何劲武能听懂,与其说他是在向何劲武解说,还不如说他是在自己说给自己听。
“现在人民根据地北面攀枝花重工业基地遭李星沅部清军威胁;贵州安顺煤能源基地已被清军占领;而南面的南宁工业基地三面遭受包围,也已危在旦夕;退守钦州与六万大山的南方集团军已弹尽粮绝,现在就是诸葛武候再世也无能为力了!”许仑深邃的眼眸好像穿透了墙壁,望向了遥远大西南。
何劲武默然,许仑苦笑:“希望有奇迹发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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