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兽天威
玄潭绝崖,瀑声如雷,水雾弥漫,使修长的峡谷凭添了几分肃杀。
那自百丈之高倾泻而下的巨
,总能让林渺心中生出一丝漏*点,让其感受到大自然是如何强撼,而人类却又是如何的渺小。
“这下面便是所谓的玄潭?”空尊者讶问道。
“不错,潭水奇寒彻骨,神龙便在此潭之中!”白庆点了点头道,心中却不免仍心有余悸,想当
他坠入潭中,几乎冻僵了,被水
冲出了数十里才稍缓和,所幸那时尚是夏季,天气极暖。
“确实有极重的寒意!”无常尊者点了点头道。
林渺不能不对这干瘦的老行苦另眼相看了,在船上居然能够预先觉察自己的存在,当时他已经很小心了,由此看来,这无常尊者的武功比空尊者要胜出不知多少,如果今后面对此人确不能不小心。
“这潭上的巨瀑之水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无常尊者想了想问道。
“应该是来自沔水。”林渺道,说话间,望了一眼玄潭,突地仰天长啸。
啸声有若惊雷,悠然直上九霄,惊云破天,与巨瀑相合,
昂如万马齐嘶,林鸟惊飞,万兽俱走,空谷摇曳无定…
白庆和空尊者皆惊,林渺之长啸几让其心
澎湃,汹涌起伏,脚下绝崖都似乎在共鸣。
一旁的几名湖
世家家将神色变得有些难看,耳鼓发痛。
“公子好深厚的功力!”无常尊者不由得赞了声。
林渺依然长啸不竭,且愈啸愈高,牵云引风,竟完全盖过了巨瀑之声。
白庆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的消息称,林渺身受重伤,可是眼下听林渺之长啸,哪有一点受伤的迹象?其功力似乎更是深不可测,比之昔日不知要高出多少,这怎不让他有些吃惊?也便是说,林渺此来确实不是为了疗伤,而真的可能是为玄门之秘。
“唬…”玄潭之水似乎在突然之间完全沸腾了起来,水中竟
起近十丈高的巨大水柱,使得山谷之中一片凄
。
玄潭之中先是升起一股水柱,紧接着便是两股,到后来,整个潭水似乎全都倾倒了过来。
崖上诸人全都为其气势所慑,惟林渺的长啸依旧。
“吼…”一声巨吼自山谷之中传出,顿时天地似乎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林渺的啸声没了,巨瀑飞泻之声也没了,天地间便只有那无法形容的嘈杂之音,让所有人耳鼓发出没有规则的震
,一时之间仿佛完全失去了听觉。
“神龙!”白庆惊呼,却没有人听到他的呼叫,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探出水面的那颗巨大脑袋和那张嘴狂嘶的血盆大口及那长及数丈的脖子。
“是一条大蛇!”空尊者惊呼了一声,他不自觉地惊退了几步,绝崖之上的碎石在疯狂的声
冲击之下,纷如雨下。
林渺停止啸声,道:“等它走出寒潭再说吧。”
“吼…”巨龙的大脑袋在潭面之上狂摆了几下,低吼连连,灯笼巨眼
出凶厉的寒芒,搅得潭水四溅而出。
“这就是我们所要对付的神龙!”白庆身上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林渺心中也骇然,上次明明已经把这巨物的眼睛给刺瞎了一只,可是这次两只眼睛似乎根本就没有受伤一般,这怎不让林渺吃惊?而与这巨兽目光相对,他如被雷噬,心神紧
,
不住倒退了一步。
无常尊者也倒退了一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地道:“此物已得天地之
华,实非人力所能抗拒,我看总管还是放弃为妙!”
林渺讶然打量了无常尊者一眼,此人只与这异兽对视一眼,仅看其首便发此语,确有先见之明,抑或可以说此人的心灵修为已达到了极高的境界,这才能在与异兽相对的第一眼中便可看出此兽的奇异。
“尊者何以长人之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有备而来,足足准备了半年时间,就不信对付不了这凶物!”白庆有些不悦地道。
“啊…”空尊者与那几个第一次见到这巨物的家将一样,在看到神龙出潭的一刹那,都不由得失声惊叫了起来。
这群湖
世家的家将们脸都绿了,他们哪里想过世间会有如此巨大的凶物?
空尊者也似乎吓傻了,如第一次见到此物的林渺一样,眸子里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惧意,只有那四十名手执天机弩的死士依然木无表情,似乎并没有看到这巨物一般。在他们的心中,似乎已没有害怕这种感觉。
“快走!”林渺低呼了声。
崖上众人这才似乎回过神来,白庆知道,如果等这凶兽上了崖顶,那他们想摆
其追踪只怕很难,一个不好,将其引到大船所泊之处,以这凶物的力量,要毁那船便像折一
牙签一般,但是他们可折腾不起。
“走…”白庆挥了挥手道,暂时他并不想
怒这凶物,免得它对他们紧追不舍。
空尊者和无常尊者也早萌退意,他们哪里见过如此庞然大物?更别说是屠龙,在这突然相见之下,他们连一点斗志都兴不起来。是以,不用白庆说,他们便疾速退去。
地面震晃,峡谷之中巨大的鸣响只让人心惊
跳,林渺知道那巨物开始爬崖了,但他没有任何闲情去理会这些,眼下离开这里才是最为重要的。他当然不会害怕这巨物,只是他并不想正面面对此物,或者,他仍想借这异兽来宰掉白庆这一干人等,以清除他在这死亡沼泽之中最大的障碍,否则如果这些人喝下了神龙之血,也可以自玄潭之中潜入地下河找到玄门,那时他可就无法面对这群没有任何感情的死士的攻击了,即使是治好了身上的伤也是无济于事。
他尚有五天的时间可以利用,事实上他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利用白庆引开神龙之时潜入玄潭中,但他并不想这么快便如此。如果他是与铁头诸人一起来此,或会这样做,因为在疗伤之时会有人护法,但此刻却没有,一切只能靠自己,且不能分心,那他便只好先除掉所有的敌人了。
跑了半晌,白庆突然止步,回首相望,却见那庞然大物疾赶而至,每一步都似乎让地面晃动了一下,又似巨杵重重地在人心头敲击了一记。
“总管,那怪物追来了!”一名家将脸都变青了,望着那张牙舞爪的庞然大物,他们心中有的只是恐惧。
“来得好,我就怕它不来!”白庆
了口气,眼中闪出一丝兴奋而又疯狂的光彩。
林渺望了望那隐于草下的巨大兽夹,倒也想看看白庆是如何猎龙的。
“啊…”林渺打量兽夹位置之时,突闻一声女子的尖叫,自他刚奔过的路上传来。
“小翠!”林渺吃了一惊,他听出了这尖厉的惊叫之声正是与他同船而至的小翠发出的。
“救命…救我…”那尖厉的呼救声绝望而凄长,使每个人的心口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小翠…”林渺闪身又向巨龙赶来的方向
去,他听出声音的来源,也知道这正是小翠的声音,只是他不知道小翠怎会来到这里,但他绝不能见死不救。
“林渺…”白庆呼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叫住林渺。
“总管,要不要我们把他抓回来?”一名白府家将询问道。
“不用,这小子不会有事的,让他把这凶物引到这里来更好,我们正缺一个
饵!”白庆
地笑了笑道。
“总管,可是林公子是我们的朋友,要是出了…”
“尊者不用担心,以他的武功,要想逃过这凶兽的追击并不难。他对这里很熟悉,也不是第一次与这凶物
手!”白庆打断无常尊者的话,笑了笑道。
空尊者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辣之
,他倒是希望林渺死掉。林渺几次让他大丢颜面,更杀了他几个徒儿,虽然此刻有师兄无常护着林渺,但他却心有不甘。当然,他对师兄无常极为尊敬,几有半师之情,无常尊者乃是除了圣尊和大
法王外西王母门下武功最强、修为最高者,是以,他对这个师兄极尊敬。不过,他也不会因此而放弃对林渺的恨,不能亲杀林渺,他倒希望借那恶龙之爪除掉这个难
的年轻人。
林渺驻足,小翠居然被人用绳索绑在一棵树杆之上,而这正是神龙要经过的地方,那凶兽此刻距这树已只有数十丈远。
“公子,救我…”望着那巨物狂奔而至,小翠也发现了林渺,她几乎已被吓晕过去。
“你别怕,我来救你!”林渺眉头一皱,甩手掷出一柄小刀。
“哚…”小刀准确无比地割断了绑住小翠的绳子,林渺踏空横掠,一把接住飞坠而下的小翠。
林渺扭头望了一眼,那庞然大物的脑袋与他只相距十数丈,那震天的嘶吼仿佛
将他的耳膜震破,他哪还敢花时间去考虑?抱起小翠,脚尖一点树杆,如飞鸟般掠向白庆等人所在的方向。
林渺才掠起,便觉一侧暗风涌动,以快得让他不及回头的速度击向其身。
“雷霆威…”林渺心中暗呼,他已经无心思索,惟以一只闲着的右手向暗风挡去,他根本就无法全力施为。
“轰…”一股强劲无匹的力量涌入林渺的体内。
林渺只感五内俱焚,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在飞跌而出的同时,他看到了雷霆威那狞笑的表情。
“哇…”鲜血自长空洒下,林渺的身子撞断一截树杆,在无意识状态下将小翠抛了出去。
天地都似乎在旋转,林渺感到一阵昏眩,他最终还是没有逃过雷霆威的暗算,但他仍没有断绝意识,尚知道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是多么恶劣。
雷霆威这一击用了全力,而林渺只以一只手在仓促间应敌,根本就用不上七成力道,两人在武功之上本就相差不止一个级别,林渺自然是被这一击重创。
“吼…”那神龙口中冲出一股腥热的气流,直扑向林渺的面门。
林渺肝胆
裂,他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面对这庞然大物,那张开的大嘴如一个巨大而深邃的涵
,空
得让他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
“小子,我看你今
还有什么诡计逃过此劫!明年的今
我会给你烧点冥钱的!”雷霆威似乎已经预见了林渺的结局,狞笑道。
“轰…”林渺骇然侧退,那棵巨头准确地撞向他身后的树杆,大嘴一下子咬住树身,竟当中咬断,便像是嚼断一
小草一般。
“吼…”神龙一下子咬空,怒吼了一声。
雷霆威也骇然,他也不敢再在此附近停留,闪身飞退,道:“小子,你慢慢玩吧,祝你好运!”
“去你妈的!”林渺踢起一块大石,直撞向巨龙那硕大的脑袋,但身子却退避不及,被那棵撞断的大树的树枝给
住,重伤之下,几乎是立足不稳,跌倒之余,又
出一口淤血,同时感到丹田似有一股热气冲上。
林渺心忖:“这下死定了,这怪物没杀死自己,体内的火毒也必会杀死自己!”他知道刚才雷霆威的那一击使强行压制的火毒一下子冲破了最后的防线,溢出了丹田。
“吼…”巨龙低吼一声,那块大石似乎
怒了它,两只磨盘巨爪一把掀起断树,大脑袋又一次向林渺探来。
林渺哪会放过这机会?就地一滚,聚起残余功力,身子贴地倒掠五丈。此刻的他根本就没有闲情再管小翠的死活,纵上一
白庆早就安排好的枯藤,向远处一棵大树上
去,但身子才
起,便觉一股强风撞来,他扭头之时,却骇然发现巨龙将掀起的巨大断树抛向了他。
大树破空,力逾万钧,如果他依旧要
过去,必在空中被树杆撞中,那时候只怕小命也没剩下多少了。如果他没有受伤,对于这些根本不在话下,可是此刻,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来避开这一击,惟一可做的就是松手,让身子坠落。
“呼…”林渺身子坠落之时,又感背后传来一股强大之极的
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回倒
。他大惊,死命地抱住相隔最近的一棵大树的横杈,整个身子被身后传来的
力扯得如晾在大风下的衣服。
“公子,小心…”小翠的惊呼自一侧响起,她除了叫喊之外,似乎别无它法,那巨兽长长的嘴巴狂
之下,连林渺都抗拒不了,何况是她?
“你快离开这里,别管我!”林渺高喝之下,抬起似乎已经极不灵活的右臂,对准那巨兽张开的喉咙,怒吼道:“滚吧,畜牲!”
“嗖…”一支袖弩直
入那巨兽张开若山
般的深喉之中。
“嗷…”巨兽痛嘶一声,巨嘴顿时合上,显然是那一箭
入了其内喉壁,让其感觉到了痛。
巨兽大嘴一合,
力顿失,林渺几乎
力地自树杈上掉下,但
间的勾索已经
出,准确地搭在另一
树杈之上,身子
开数丈。
“躲起来别动!”林渺向小翠呼道,但他已经顾不了小翠的生死了。
林渺不向白庆方向逃,反朝玄潭方向逃去。
小翠立刻明白林渺的意思,她明白如果自己想逃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快过这凶兽,但如果躲起来还有点侥幸,因为林渺在为她引开这凶物。
“林渺,你去哪里?”远处白庆似乎也看到了这一切,但却并没有
手,他倒想看看林渺的狼狈样子。他也看到了那偷袭林渺的人,只是雷霆威的速度太快,快来快去,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人,但见林渺又挣扎着起来了,是以并不想出手,只是想看看林渺究竟有多大能耐,或是让林渺伤得更重一些,到时对付起来就要容易多了,这也是他坐壁上观的原因。
可是此刻林渺不是将凶兽向他这边引,而是朝相反的方向回跑,那白庆所布置的一切岂不是白费心机?是以,白庆也有点急了,才会高喊。
林渺咬牙而逃,他并不回答,此刻他只是在赌,赌白庆不会让这凶兽再返回玄潭,那样必会引凶兽入陷阱,而他则有机会快速回到玄潭。
当然,如果林渺选择向白庆方向逃,他绝可摆
凶兽的追击,但是却无法控制体内的热毒,更不可能再有机会摆
白庆的纠
,所以他也顾不得要除掉这些后患,先去将自己的伤疗好再说。但是,他的计划全被雷霆威打
了。
雷霆威居然能追到这里来,而且还偷袭成功,这确实出乎林渺的意料之外。如果不是有这凶兽在面前,这次林渺必死无疑,雷霆威再补一击,明年的今
便是林渺的祭辰了。
林渺没猜错,白庆见巨龙调头去追林渺,顿时也急了,忙派两名死士上前,以天机弩
怒巨龙。
巨龙被
怒,目标顿时攻向那两名死士,让白庆吃惊的是,天机弩的威力居然也无法
入巨龙的厚皮之内,只是箭头挂在皮上,如倒长而出的几
长
,但不容白庆多想,巨龙已大步奔跑着冲来,挡在其身前的大树像是冬天的枯草一般一触即折,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挡住这巨龙的脚步。
林渺却长长地松了口气,他博赢了一局。此刻,白庆够头大的,自不会再有任何闲情来对付他,而那凶兽也不是问题,惟一可虑的,就是那不知踪迹的雷霆威。
雷霆威绝不会放过林渺,若知其未死,必会再施重手,直到除掉林渺为止。
这一点林渺很清楚,他杀了鬼影子,又杀了剑无心,与雷霆威之间的恩怨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在这片森林中,林渺即使没有受伤也不可能胜得了雷霆威的追杀,他惟一可凭的,只有在水上,惟有水上他才能与雷霆威抗衡和玩游戏,但森林不是大江大河。
杀手比猎人更可怕,而林渺自己也不能称是一个很好的猎人,或者说不能算是绝佳的猎人,尽管他拥有猎人的潜质和能力,但雷霆威却是经过数十年风霜血腥磨砺而出最好的杀手,两人之间的差距是不言而喻的。
林渺只感到丹田升上的火热之劲向四肢百骸狂冲,使他原本疼痛难忍的右臂也不再感到痛,整个身子,如充斥着热气的皮囊,轻飘飘的,五脏六腑也为热气所裹,暂时失去了任何痛感。
林渺知道,这是体内的热毒发作了,这只是前兆,绝不是一件好事。
“好小子,你的命真大,那畜牲居然也杀不了你,看来还是让我送你一程吧!”雷霆威的身子自一侧的树林之中狂冲而出,如破风滑翔的大鸟般直扑向林渺。
林渺一咬牙,身子陡地加速,以快得连他自己也难以想象的速度,顿时冲出十余丈,手中的勾索飞出,再借力狂弹,又冲出十余丈,仅在刹那之间便将雷霆威甩开了一大截。
雷霆威给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渺刚才明明受了极重的内伤,可是这一刻竟比未受伤之时的速度更快,这让雷霆威根本就无法明白。
雷霆威不明白,林渺却恍然,他明白这一刻的奇迹只是死亡之前的回光返照,丹田中所谓的火毒乃是一种特殊的真元,此刻真元回冲入体内,在未完全爆发之前,却使林渺的功力在顷刻间倍增,而且还在不断地狂增,直到林渺身体无法承受之时,便会破体而出,将林渺的身体炸成碎片。但在林渺身体尚能支撑之前反而强化了其身体,使速度倍增。
林渺无须细想,以最快的速度冲至绝崖之旁,这才驻足。
雷霆威正如飞赶至,但距离已经拉下一截。
林渺仰天一笑,身形跃向虚空,在雷霆威赶来之前,如一颗陨星般划过一道美丽的弧迹,坠落玄潭之中。
雷霆威只听得“通…”地一声巨响,赶到绝崖之边,却再也没有发现林渺的身影,惟有那如自九天长泻的巨瀑“轰”然而落,潭水之中找不到一点有人坠落的痕迹,那
涌的
纹不知哪里是林渺
起的,哪里是巨瀑
起的,但他可以肯定,林渺没有死!
有那深潭在,林渺便不可能死,雷霆威不
有点苦涩,又是水救了林渺,只要有这样的条件,林渺总能够适时而逃。
雷霆威不知这潭水的河流通向哪里,但却已经没兴趣顺水追下去,只是他有些惑然,何以林渺在最后那一刻会速度倍增?似乎比受伤之前的状态更为惊人,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似乎总有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绝不会放过林渺,这是他的信念。
潭水之中,久久没有林渺的踪影出现,自这二十余丈高的绝崖上跃入玄潭之中,雷霆威倒希望林渺死了。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潭水独特而奇异的玄寒。
“吼…”巨龙带起排山倒海之势横撞而至,便像一座
山一般。
数十张天机弩同时拉弦
出,数百支足以裂盾
墙的弩矢却并不能让巨龙皮
受到多大的损伤,反而更
怒了它,使其兽
更野更烈。
巨兽的皮坚
厚几乎让白庆吃惊,天机弩已是他所能找到杀伤力最强的工具,却没想到竟然对这庞然大物丝毫无用,这不由得使他心中多了几分寒意。
“引它入兽夹!”白庆并不气馁,因为他尚有杀手锏,那便是掩于草藤之下的巨大兽夹,只要兽夹夹断了这巨兽那
如巨柱的大腿,到时候取龙血便不是一件难事了。
空尊者也被这庞然大物的气势给震住了,人在这巨兽面前便像是老鼠和大象相比一般,使人生出有力难施之感。
无常尊者眸子里闪过一丝惊
,但表情依然平静,他对这庞然大物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但却对刚才出手偷袭林渺的雷霆威很感兴趣。当然,他并不想出手对付这庞然大物,也不相信这些人真能够对付得了这庞然大物。
“当…”巨龙的一足踏上了巨大的
铁兽夹。
兽夹应声弹起,合夹而下,刚好能够将那只数人合抱
的大腿夹住,但由于兽脚太
,兽夹尚不能完全夹合,那长长的利刃竟然没能刺入兽腿之中,尖部仅进入不到三寸许。
“嗷…”巨龙仰头长嘶,似乎感觉到了痛,也发现了脚下那巨大的铁夹,两只收于
前如磨盘般的大爪竟抓住了巨大兽夹的两页。
“铮…”兽夹竟被生生扳为两半。
“呼…”巨兽抓住两半兽夹猛地向白庆诸人抛出。
白庆身边的人全都看傻眼了,像是做了一场恶梦般,他们数十人合力才将这巨大的兽夹打开,可这一刻却被那庞然大物如折筷子一般扳成两半,这怎不叫他们惊?让他们更惊的,却是这凶物似有灵
,居然知道如何破兽夹,还将之作为武器还击。
“哗…轰…”白庆身边的人极速闪避,但也有人因太过惊愕,竟闪避不及,顿被沉重的巨大兽夹砸成两截,即使是那些避得快的也被断树杆和断树枝击得狼狈不堪。
“吼…”巨兽大步而上,趁众人大
之际,已经抢步踏入攻击的范围之内,巨大的尾巴横扫而过,快若雷霆下击,强大无伦的气流未至已让人窒息。
那几名被
在树杈之下的死士还没来得及躲开,便被那巨尾连带断枝一起扫上天空,再落地之时已是模糊的一堆
饼。
“撤!”白庆惊呼,那埋于另一边的几只巨大铁夹也被巨尾横扫之下,给飞了起来,这足有千斤重的大兽夹也如断枝碎木般被扫上空中,大树更像是枯禾一般。
白庆诸人虽然动作利落,却也被这疯狂的攻击冲得东倒西歪。
白府家将巴不得白庆这句话,跃上早已准备好的藤蔓,腾空
远。
“呼…”巨龙巨口大张,长舌如风般卷出,几名
出的家将竟被强大的气流
了回来,直投向那有若山
般的大口之中。
“救我…救…”那几人还没来得及喊第二句就已被长舌卷入大口中,然后迅速深陷入那仿佛无底的喉咙。
“你们给我引开它!”白庆向那几名死士怒吼着,他感到这凶兽已经疯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将之引到沔水边,与那大船相遇,其结果只会是船毁人亡,根本就没有力量能抗拒此凶物的攻击。是以,他惟一可想的办法,便是先引开这凶物,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对付,此刻他倒有些后悔没让林渺把这凶物引回玄潭之中。
“畜牲,休要逞凶!”无常尊者望向那一群东倒西歪的白府家将,不由得高喝一声,直撞向巨龙庞大的身躯。
“轰…”巨龙太过庞大,根本就无法避过无常尊者的攻击,那
长的脖子上狠狠地中了一掌。
无常尊者被反震之力倒弹出数丈,在空中之际,巨龙长达四丈的巨尾已横空扫至。
“师兄,小心!”空尊者惊呼。无常尊者暗骇,但却并不在乎,借身旁树杆之力极速弹起数丈,再次当空扑向巨龙如山丘般的巨背。
“呼…”那巨尾也迅速改变方向,依然追击无常尊者,不仅如此,那巨头也回袭而至,两头夹击,
将无常尊者置于死地。
“接
…”白庆抓起一杆重铁
,甩手掷向空中的无常尊者。
“畜牲,去死吧!”无常尊者接
以雷霆万钧之势,双手执
向巨龙之背凌空猛扎而下。
“嗷…”巨龙仰天一阵惨嘶,那丈许长的巨大铁
竟没入其体三尺,带着一股腥味的鲜血
洒而出。
无常尊者在空中打了个旋,借势疾退十丈,避过那惊天动地的一尾。
“嗷…”巨龙突地停止攻击,仰头长啸,只使天昏地暗,树叶纷如雨下,巨大的声波冲击着沼泽中的每一个角落。
白庆诸人也惊骇得捂耳相退,此刻众人哪有再战之心?这庞然巨物,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抗拒的,以无常尊者无上的功力也只能将长
刺入凶兽背脊三尺,但三尺对于这座大山似的恶兽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嗷…”巨龙的长啸方竭,远处却传来了一阵虎啸与之相应合。
“呜…噢…”虎啸过后,又是一阵狼嚎及野狗的长鸣。
一时之间,整片沼泽变得异常热闹,各种奇怪的声音此起彼伏,迅速连成一片,而且其声迅速向白庆等人所在的方向合围而来。
白庆和空尊者诸人全都神色大变,顷刻之间,他们便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四面树林中竟窜出无数的蛇虫。
“嗷…”巨龙的长啸声又起,仰头啸
,以无与伦比的威仪环视四面飕飕而动的树林及自林中涌出的蛇虫。
“快走!”白庆高呼,说话间,已如疯了般向沔水边狂掠而去。
“咝咝…”白庆想走,但是在来路上竟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蛇虫,大蛇长达数丈,小蛇小如拇指,树枝上、树杆上都
满了蛇虫,见白庆掠来,全都疯狂地攻击而至。
白庆暗呼:“老天,这是怎么回事?”
“嗷…”在蛇虫之后,树林四面竟奔出无数的豺狼虎豹,还有许许多多白庆根本叫不上名来,但看样子就知道是很凶狠的猛兽。
这些本来根本就不可能和平地走在一起的凶兽竟然奇迹般同时出现,且绝不相互残杀,而是疯狂地进攻那群湖
世家的死士及白庆诸人。
那群死士人人皆是高手,但是这些杀之不尽又无孔不入的蛇虫猛兽使他们防不胜防,他们只逃出数里路,便只剩下几人。
无常尊者带着白庆,借绳索之利,在虚空之中横渡而过。他们不敢上树,树上到处都挂有毒蛇;他们更不敢沾地,地上的凶兽更是让人防不胜防,杀之不尽。
空尊者则只能护住自己,虽然凶险重重,但也还真给他杀出了群兽的包围,自然也如无常尊者一样,借钩索之便在虚空中横渡,而那群白庆所带来的死士和家将,只有三人负伤而退。
那巨龙并未再攻,只是立于当地长啸,有如君临天下的圣主,啸傲山林,指挥千军。
白庆这一路看到了成群结队赶来的各种野兽,包括那昔日曾与他们大战的巨鳄,也都急速向这个方向爬来,显然也是听到了巨龙的召唤。
这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在这一刻,他真的明白,在死亡沼泽中,真正的主人不是人,而是那巨硕的巨龙,它才是整个沼泽的主人,也是这片沼泽所有生命的君王。
回到船上,白庆已是狼狈不堪,身上染满了鲜血,几处爪痕。他根本就来不及
息,便高呼:“快,快启航回程!”
船上的湖
世家众家将都神色颇为难看,因为他们也听到了那山呼海啸般的厉吼以及此起彼伏各种奇怪的兽吼之声,但他们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刻见白庆叫开船及只剩下回来的六人,他们也知道发生了大事,于是立刻起锚下桨。
白庆如猴子一般纵上大桅,三下两下把掩于其上的草革和树枝全都抛下船,他似乎已是极为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空尊者和无常尊者都极紧张地望着沼泽的方向,尽管他们生平经历百战,但对今
之情景却是第一次体验。他们知道,群兽正向这个方向追来,那虎啸狼嚎之声正预示着一切。
船身震动了一下,已缓缓而动,四周的芦苇缓缓分开。
“砰…”船身再震了一下,白庆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
“砰…砰…”大船船身竟有些摇晃。
“鳄鱼…”白庆看到了四面的芦苇丛中居然爬满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鳄鱼。
“咝咝…”一阵细脆的响声传来。
“那是什么?”一名湖
世家的家将吃惊地指了一下不远处一道疾驰而来的虚线。
那是芦苇以极速向两旁分开而形成的虚线,整个芦苇
在极短的时间内似乎全都活跃了起来。
那道虚线很快游近,如被龙卷风卷过,密密的芦苇分出一道宽阔的道路。
“是大蛇…”有人尖声惊叫,他们终于看到那在芦苇
中形成的一条虚线竟是一条足有大木桶
、长达数丈的巨蛇。
“轰…”巨蛇来势如风,昂首以巨头直撞向大船,竟将船舷轰开一个大
。
“啊…”白府的几名家将闪避不及,竟被大蛇卷起。
“去死吧!”白庆立在桅杆之上,早已看清了这大蛇的存在,长
“轰…”然当空刺下。
大蛇正待肆掠,但白庆的速度也快得让它无法闪躲。
“噗…”长
直穿透蛇身,竟钉在甲板之上。
“呵…”大蛇呵出一口腥热之气,竟将那杆
也拔了起来,巨头横扫。
“轰…”甲板上数人躲闪不及,被扫下甲板,那两
巨桅也断去一
。
“畜牲!”无常尊者双手一旋,竟接住那倒下的巨桅顺势横撞而出。
“轰…”大蛇身子被撞飞数丈,整个硕大的躯体全都被掀翻,溅起巨大的水花,也使芦苇倒下一片。
“救我…”落水的水手还没来得及爬出水面,便已被水中的巨鳄大口分食了,连挣扎的余地也没有,到处都是芦苇在摇动,而在芦苇底下则是那群贪食而凶残的巨鳄。
船上的白府家将都吓傻了,都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守住每一个方位,绝不可以让这些畜牲上船!”白庆高喝,旋又向一侧的白泉道:“你领人下到舱底,小心这些凶物破舱,准备东西堵漏,不可让舱底进水!”
白泉并不是第一次经历鳄鱼劫,是以,他知道事情的严重
,迅速领人下到底舱。
“总管,不好了,我们下入水中的桨被水下的东西咬断了!”一些水手惊呼着。
“让我来!”无常尊者和空尊者知道此刻如果他们不尽力的话,那么他们惟有陪白庆一起葬身兽腹了。是以,无常尊者抱起巨桅,来到船尾。
“哗…”巨桅一下子破入水中。
大船巨震,竟一下子滑出两丈“哗…”巨桅再收起,再放下。
无常尊者竟以巨桅为竹篙,将大船撑动,迅速向河心赶去。
河水中被巨桅击中的巨鳄纷纷逃避,但四周的芦苇丛中似乎有许多东西向这方纷纷赶来,苇芦大片大片地翻动着,看得只让人触目惊心。
白庆的额头开始渗汗,他从未想到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会出现这种场面。在前来这片死亡沼泽之时他还兴致
的豪情壮志,可是眼下事态却以另一种形式发展,糟糕得让他无法言述。
那条尚未死去的巨蛇仍在芦苇
中翻腾,让人惊讶的是那
食的巨鳄们并不去分食那条巨蛇,而是来围攻这艘
逃离的大船。
白庆庆幸这艘大船乃是经过特制的,在来这片沼泽之前,他便想到了有可能会遇上这群凶残的巨鳄,因此在船底和船侧舱皆以铁皮和牛皮紧裹,这样不仅拥有硬度,更多了许多韧
,而在牛皮之内又另以一层竹片作第一层底板,然后才是船底舱。这种船便是在大海之中航行也绝无问题,因此,巨鳄虽多,但一时之间并不能对船底造成多大的损伤。
可问题是,那些鳄鱼会咬住下入河水中的船桨,这使船的动力难以维系。所幸有无常尊者那巨桅作竹篙撑动了大船,但这对无常尊者的功力损耗极大。
“有好多蛇!”那群白府家将们一个个脸色煞白,有的甚至绿了。他们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若让他们去千军万马中冲锋陷阵,他们绝不胆怯,可是眼下所面对的却是一群冷血的巨蛇,那数丈长的躯体如飞一般带着无可匹御的力量撞来,尽管他们个个身手不俗,却又怎能抗拒这般狂野的冲击?十数条巨蛇自四面赶来,远远地将大船包围住。
“一定要顶住,这些大蛇不能够下深水!”白庆额头冒汗地大呼着,他手握重
,幸好船上尚有十数张天机弩可以远攻,要撑上半刻并不是没有可能。
眼下,白庆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奢望取龙血了,惟一想做的便是活着离开此地。
沼泽的岸边,虎啸龙嚎,所幸这些东西都不敢下水,否则,只怕大船也早给撕碎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有人几近疯狂地嘶叫,但很快便被破碎的声音给掩盖,那些大蛇的破坏力似乎比鳄鱼更甚,砸得甲板和船舷一塌糊涂。
白庆与空尊者及那几名武功极超卓的死士拼死护着大船,不让大船受到致命的破坏,更杀伤数条巨蛇,但到无常尊者将船推出芦苇林,滑入深水处时,船上能站着的却只有七个人了,倒在甲板上挣扎着的有三人,血泊中死去的有五人,其他的人全都被大蛇扫下船,白泉几人在舱底拼命堵漏,侥幸逃过一劫,大船虽然滑入了深水区,但行不多远必会沉没,这是不可逆改的事实。那漏
太大,也太多,根本就来不及清水堵
。
白庆惟一可以做的便是祈祷船能够支持得久一点,在离这死亡之地再远一些的地方再沉没。否则,即使逃过群蛇的攻击,依然难逃鳄口。他知道,这水域之中依然有着致命的东西,也不敢在沔水对岸登陆,因为那边也同样是一片芦苇
,谁又能肯定在那边不是凶险重重呢?
这一刻,白庆才真的体会到那巨龙的可怕,其可怕之处还不只是它自身的力量,而是它能够召唤整个沼泽的力量,便像是沼泽之中所有生命信奉的真神。往日他不相信神,从不相信动物的灵
,但这一刻他却不能不改正所有错误的观点。自欺欺人也并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尤其在这种时候。
这时,白庆倒有些相信无常尊者的预言了…“这东西已夺天地之灵气,不是人力所能对付的”…说这句话时,无常尊者与巨龙对视过一眼。
巨龙的吼声已竭,但沼泽之中的百兽鸣啸之声仍不绝于耳,它们似乎意犹未尽。
白庆疲惫得不想动一
手指,但依然挂起了那仅剩的一面帆,他只想在大船沉没之前迅速加快点,那样离危险之地也会更远一点。他发誓,往后绝不再来这片死亡沼泽,宁可去面对千军万马。
当然,白庆知道自己并不会死去,即使是船沉了,他依然有办法上得河岸。这船上有的是木料,他完全可以借这些东西踏水上岸,然后再扎一张大木筏,进行如上次一般的逃命旅程。只是这时候他却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林渺!
林渺呢?在这般万兽齐动的情况下,那个选择另外一个方向逃过巨龙之口的林渺又去了哪里?会不会也葬身兽口,或是找到了那传说中的玄门呢?
算来算去,他还是被林渺算计了一招,这时候他才明白,林渺根本就没有任何诚意和他合作,他本想林渺绝不会逃过他的手掌心,但最终还是让林渺创造了甩开他的机会,只是他不相信此刻林渺的处境会比他好多少。
林渺没有死,在那玄寒之极的潭水之中,林渺有着从未有过的清醒。
自绝崖飞落,强大的冲击力使他直入潭底。他早已算好了方位,正是那
暗
所在之处,是以,一落水中,便为暗
所卷。
奇异的玄寒自每个
孔渗入肌肤,使林渺丹田之奇热外扩愈发加快,顷刻充斥体内每一道经络,寒热相冲,使他再受当
在隐仙谷之中所受的水火之劫,其苦无可言喻,但他的思绪依然极为清晰,脑海中犹如一片空灵的湖水,仿佛完全不与躯体相接。
躯体独成一格,那种痛苦只是局限于每一寸肌肤,但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幅奇异的画面,那是一块块奇异的岩石,在岩石之上似有一层散发着奇异光润的珠石,一块块、一圈圈地堆积一起,形成了一堵奇异的墙。
这是这股暗
经过的暗
中的
壁,林渺的意念是如此告诉自己的。
他无法看见什么,在这黑暗而绝寒的水中,那沉重得让人窒息的压力让林渺根本就无法睁开眼睛,可林渺确实察觉到了那暗
壁的存在。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却让林渺有些糊涂,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这暗
的出口,那竟是以金块垒积的一个狭长方
。
这感觉刚一产生,他便感到身子一轻,被一股冲力顶入地下暗河之中。眼睛再一次睁开,脑海中的感觉消失,身上的痛苦增加,他也看到了一股温润的薄光。
这光润林渺极为熟悉,正是那玄门所在之处,发光的是那块奇异如玉状的玄冰。
这次林渺没有感到半点寒意,甚至有点躁热,心中有如一团烈火在燃烧,但**却已经有些麻木,这让林渺害怕。
害怕死亡,害怕自己根本无法实现对那些关心自己的人的承诺,但他绝不放弃,绝不!至少在这将至目的地之时,他绝不会让自己被地下暗河的水给冲走。刚想到此处,倏觉脚下一紧,不由大吃一惊。
迟昭平看到姬漠然的眉头渐渐皱起,心不由得揪了起来,目光投向姬漠然所望的那片夜空。
夜空深邃得让她心悸,星星点点的辉斑,如
萤在闪烁,月
略显黯淡,可是在迟昭平眼里并没有任何异常,夜空依然是那宁静而安详又略带清冷的夜空。
“姬伯父,怎么样,那颗新星是不是真的难逃此劫?”迟昭平语带戚然地问道。
姬漠然半晌未答,目光依然注视着南方的天幕,脸色却在不断的变化,似错愕,似惑然,似吃惊…
迟昭平不懂天象,却能看脸色。她在姬漠然的脸上看出了困惑,所以她也困惑,只是姬漠然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迟昭平的困惑,因为他不比迟昭平好多少。
“奇怪,奇怪,真是奇怪!”姬漠然一连自语地说了三声奇怪,然后脸上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旋而沉思。
迟昭平不敢打扰姬漠然,在姬漠然沉思的时候,他并不喜爱人打扰。
知姬漠然的人都知道他的这个特点,所以迟昭平只是静静地立于一旁,似懂非懂地遥望着南方的天空,可是她并不能找到那颗可能是属于林渺的新星,惟一可做的,便是祈祷,为林渺祈祷。
姬漠然是个怪人,对着天空,他可以几个时辰不眨一下眼睛,不移一下脚步,便像观星台上的星仪一般,沉稳而森然,仿佛完完全全地融入到了那片夜空之中,而他便是星空的一部分。在这个时候,他忘了自己,忘了真实,忘了所有除星空之外的东西,那遥远深邃的夜
噬了他全部的灵魂。
迟昭平陪着姬漠然在夜空中呆了两个时辰,一句话未说,只是姬府的家将给她搬来了一张椅子,提了一壶香茶,似乎准备迟昭平彻夜不眠。
迟昭平的耐心似乎非常好,喝完那一壶茶水的最后一杯,姬漠然才动了一下。
姬漠然似乎有些意外迟昭平仍坐在观星台的一角,讶然问道:“昭平还未休息?”
“未知答案,难以安枕,还望伯父指点
津!”迟昭平
了口气道。
姬漠然又瞟了一眼天空,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星相,他的本命星曾突然消失,而后又再次重现,一直在明灭不定之中挣扎,直到刚才乍亮后又镀上一抹淡影,我再也无法测查出其命格的定位!”
“啊…”迟昭平失声低呼,惊问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他有什么危险?他是否还活着呢?”
姬漠然浅笑道:“至少从天象之中无法得知其死亡与否,不过,我推测,刚才那两个时辰应该是他生死
替最为危险的两个时辰,虽然此刻仍镀上了一层淡影,但其生机却已经稳定下来,不会有什么生命之危。”
迟昭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相信姬漠然便像相信自己的父亲。
“那为什么他的本命星会镀上一抹阴影呢?”迟昭平有些疑惑地问道。
姬漠然想了想道:“我想,他尚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他的本命星仍不能完全散发出光辉,只是经此劫之后,他的本命星将变得有些扑朔
离。”
“扑朔
离?”迟昭平反问。
“不错!也许,他的命运从今
起完完全全地改变了!”姬漠然淡淡地道。
“命运完完全全地改变?你是说他的帝命可能会…”
“我看不出,他的星晕比昔日更深邃,有如天空一般无可揣度。他的命运不再是世人所能窥视的,是天,是地,是万法自然的道。也许,这会是一件好事,抑或,这是一件坏事,其结果,已经没人能够预料。”姬漠然叹了口气,悠然道。
迟昭平不由得呆了,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深邃的夜空,望着那抽象的世界,心中却在嚼咀着姬漠然的话,也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眼下,距林渺的两月之期只有四天了,可是却没有一点有关林渺的消息。迟昭平怕,她不怕死,但对林渺的死,她却害怕,在无法寻求答案的情况下,她只好来邯郸见姬漠然。
姬漠然知天命,星相奇学通天彻地,在迟昭平的眼中,或许姬漠然能从另一个角度告诉她关于林渺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些虚无飘渺的空谈,只要能知林渺平安,她也如愿以偿。
这一刻,她发现她爱林渺很深,对林渺的牵挂使她的心湖始终无法平静。她好强,她睿智,但她终是个女人,终是个人,也有凡俗的情感。
河北的形势很
,来邯郸也是极为危险之事,但迟昭平顾不了这么多。有些时候人都是很冲动的。
姬漠然没有责怪迟昭平的冲动,他总是以一种极宽和的语气体谅迟昭平的心思和错误,但他会教给她更重要的东西。是以,迟昭平敬他,如敬师敬父一般。
“那他依然是真命之星了?”迟昭平又问道。
“也许,他已经超越了真命之星!”姬漠然吁了口气,沉
了一下道。
“超越了真命之星?”迟昭平大讶。
“真命之星乃地皇之星,命属紫徽,可观可测,虽属天意却非天意,但他的本命之星在乍亮的那一刹,我感觉其就是天意,与天地融为一体,不离不弃,拥有着无法揣度的神秘。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可以超越真命之星!”姬漠然沉思道。
迟昭平不由得怔住了,虽然她并不全懂姬漠然的话,但却有种奇异的感觉自心头升起。
刘秀智破定陵,声威大震,刘玄对这位族弟也确实极喜爱,尽管刘寅可能是他的威胁,但他对刘秀却另眼相看。无论如何,刘秀毕竟是他的同宗本族,历代帝王又岂会不任用同宗之人?是以,刘玄对刘秀大加褒奖。
严尤与陈茂为洛
大军的先锋,以解救颖川之围。
刘秀与王常合兵而进,直取颖川,一路几无阻碍,只是抵达颖川境内后便再与严尤相遇,双方相持不下,更始军攻下
关以与颖川对峙,苦思破敌之策。
尽管严尤为败军之将,但其兵法战策却绝不容小视,王常和刘秀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洛
大军正在结集,各路大军纷纷涌向洛
,有远有近,不过也幸亏如此,这使得洛
若想聚齐大军至少要两月左右的时间。因为大军易行,但粮草难至,是以,军粮备齐绝不是一
两
之事。
刘玄在对宛城相围无果之后,仍是想到刘寅,他
调回守于定陵的刘寅,让李通守定陵,反攻郾城。
李通与李轶趁义军新胜的余威强攻郾城,他们明白,只要攻下郾城之后,有昆
、定陵、郾城三城横于宛城北面,就几乎是在宛城北面筑起了一道屏障,即使是王邑的大军赶来也要自这三城之间经过。如果不先攻这三城,那么,这三城的兵力就足可截断王邑大军的军粮后备,尽管如果王邑的大军直攻宛城,更始军的主力难以承受,但在战略之上却绝没有错。但如果王邑的大军要先破昆
与定陵的话,这也可以给宛城一个缓冲的时间,有这些时间,更始军或可破开宛城,那时有宛城相守,与王邑的大军并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林渺无法自制地再一次沉入水中,他感到脚下相
之物越
越紧,且正向上身游走。
“蛇!”林渺心中暗呼,但他很难相信在这种奇寒之地会有蛇虫生活,可是除此解释外,又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
林渺的肌肤早已有些麻木,是以并不能清楚地分辨出
于脚上的究竟是何物。
沉入水中,脑海之中奇妙的感觉又出现了,但林渺却更惊,在他脑子中映出的是一
黑线一般的蛇状之物,在水中以极快的速度游动,且自四面的水中向他涌来。而在他身上竟
有两条黑线怪物,正是他那
血的伤口之上。两怪物的小头正紧贴伤口,有向皮
中钻去的倾向。
林渺顿时明白,这线蛇是闻到了血腥才会攻击的,是一种极喜噬血的东西。上次他被暗
卷入这里的时候,身上并无伤口,而且血腥之气在躲避那巨龙时,在水中已经冲洗干净了,这才并未引起这怪东西的攻击,当时他忽略了这水中可能有异物。
骇然之下,林渺奋力冲破水面,拖起那两条足有五尺长的线蛇爬上暗河的空壁,龙腾刀深深地刺入空壁之上,身子便悬挂于空中。
那两条线蛇居然一个劲地向伤口里钻,更不断地噬食伤口处的血
,便是林渺出了水面也不松口。
“去死吧!臭东西!”林渺惊怒不已,用力挑出两条蛇的脑袋,狠狠地捏爆,两蛇这才滑入河水之中。
林渺哪敢再呆?迅速如壁虎般顺
壁向光亮之处疾爬而去,此刻他可不敢下水。
体内的热
依然在
涌,是以,林渺在受了重创之时,依然有那股奇异的生机支持着他的躯体快迅地穿过这近两里路的
壁,抵达冰河之上。
冰
莹润,极滑,与河水没有太明显的分界,但在靠近冰河之处并无异物,或许是因为光线太暗仍然看不清河水之中的东西。不过,林渺也没什么闲情去看河水中的东西,惟一要做的便是去试试那块玄门口的巨冰。
玄门口的巨冰犹在,依然散发着淡淡的光润,使得冰河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亮。
四面都倒映着林渺的身影,尽管冰窖的上空似乎并不低,但那种压抑感依然存在。
冰
之上似乎依然有丝丝血迹,但已经深埋于冰底,这是当
齐万寿所留下的。
玄门,依然只开有一道小小的
隙,林渺心中微微有些激动,这次故地重游却只是为了谋求生存,别无其它的目的,但是他能够不死吗?这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伸手搭上玄门,林渺竟有一种极舒坦的感觉,不是上次的那种奇寒,而是极为温润之感。林渺缩身进入冰
之内,闪于玄门后,惟有在玄门之后,以玄门封住
口,他才能在
内好好养伤而不担心受外面的干扰。他并不敢肯定是否会有人再来此地,如上次秦复和齐万寿进入冰
一样。
封住
口,林渺整个背部完完全全地贴上玄门,只觉一股锥心的寒意透入**之中,与体内的火热之劲顿时
起一股狂野的气流。林渺骇然,赶忙运起浩然帝炁。
“轰…”林渺只感体内一阵巨爆,顿时思维陷入一片极
之中。
大船缓缓而沉,白泉累得手臂酸麻,可是他依然无法让舱底的积水减少。所幸这是一艘大船,而且是经过特别制造的船只,是以即使底下渗入了大量的水,顺水依然能撑上一段路程,直到天黑夜深才缓缓倾斜。
白庆诸人也全都松了口气,这里距死亡沼泽少说也有六七十里水路,是以船虽然
沉,却松了口气,想来也不必再受那群凶兽的
扰了。
尽管在夜里行路略有不便,但只要能远离恶梦,那便足够了,他们觉得这艘船还算争气的。
“总管,怎么办?这里还是在云梦泽之中!”白泉望了望黑漆漆的两岸,担心地问道。
“真见鬼,今天怎么连一艘经过的船都没有?”白庆低声轻怨了声,也望了望两岸,道:“是云梦泽我们也必须登岸,难道要我们随船沉入水中?”
白泉受训却没有反驳,只是觉得有点窝火,当初他便反对来对付这庞然大物,但白庆却坚持己见,鬼
心窍般地准备了半年,可是眼下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便是那时甄
的大军攻打湖
时,他们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渔火…”无常尊者突地立起身来叫了声,神情之中不无喜
。
白庆也似乎看到了那隐约于夜
中的火光,不由得忙吩咐道:“快,上桅打火号!”
白泉也极喜,忙点起两支大火把纵上大桅,双手划动着,远远看去,便像黑夜里的两点
萤,飘摇、闪烁。
“船家…”白庆运足功力高呼。在呼喊之中,那盏渔火悠然而至,便像是河水中的精灵,飘忽而快捷。
“诸位请上船,敝师叔特遣在下前来接应诸位!”
渔火如过江之鲫般滑水而至,却是两只小船,点着渔火的那只船头静立着一名年轻人,手执玉扇,风度翩然。
“接应我们?”白庆讶然,他不由得望了那空船一下,看上去这年轻人真是有备而来。
“在下宋留
,敝师叔乃东方咏,他算到诸位会在此有劫,这才让我驱舟来
,上船吧!”那年轻人浅笑道。
“天机神算?”白庆和白泉都吃了一惊,他们怎也没料到这年轻人居然会是天机神算东方咏派来的人。
白庆的心中更多了一丝疑惑,难道东方咏真的这么神,能有如此算尽天机的本领?
“娃娃,你师叔能算到我们会遇劫于此,那他当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吧?”无常尊者也好奇地问道。
“那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需要有船相渡,如果诸位不
登船,还请自便。不过我尚要提醒诸位,这百里之内的河湖是没有鱼的!”宋留
淡然一笑,对无常尊者的不信任有些不置可否。
“快把东西搬上船,我们上船!”白庆自然相信宋留
有可能是东方咏的师侄。东方咏住在云梦泽之中他并不是第一次知道,上次他便是特意来见东方咏却没能见到,但他知道东方咏隐居之地距此已不是很远了。
“为什么这百里河湖中没有鱼呢?”空尊者讶然问道。
“因为水中有
食的异兽,这里的鱼儿大多都被吃光了,想在这里找一只蛊雕容易,但要找一只鱼儿就难了!”宋留
悠然道。
白庆和白泉的脸色微变,刚才他们幸亏没有贸然游到岸上去,否则只怕会成为水兽的美餐了。
空尊者不再言语,刚才他已经见识过那群凶物的可怕,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于是再不支声地上了那只不大的小船。
两只小船刚好可以乘载这么多人,略有些挤,但这段水路并不太长。
在大船完全沉没,桅头那支火把完全熄灭之时,他们差不多便已到了天机神算所居的避尘谷附近。
这里白庆并不是第一次来到。
“几位只能在船上留宿了,我师叔不想见外人。不过,还有一物要请白总管带回湖
世家。请总管在此相候片刻,我这就去取来。”宋留
飘然上岸,淡漠地道。
白庆本待上岸,见宋留
如此一说,竟不好动步。
“你们是这样待客的吗?”空尊者忿然质问道。
“不好意思,如果这位不满意,可以驱船离去,我师叔避尘二十载,未见过一个外人,更不想有人扰其清修,还请见谅!”宋留
说得很轻巧,但却很绝。
“你…”空尊者大怒,待要出手却被白庆相阻。
白庆可不敢得罪东方咏,便是当年武林皇帝对东方咏都极为客气,他湖
世家与东方咏极有渊源,白鹰在世之时都不敢对东方咏稍有失礼,是以白庆虽心中有些不满,却也不敢在东方咏隐居之处撒野。
“公子,你去吧,我在此相候就是!”白庆客气地道。
“你们为诸位准备晚膳。”宋留
向身边的几名划船小童吩咐道。
“是,师兄!”那几名小童听话地走了,惟留下白庆及船上狼狈的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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