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酸菜鱼,不要树叶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睁幵了眼睛。窗外的梧桐树依旧原封不动地站着,淡淡地散发着一种特有的香水味。往来的车依旧那样不停地穿梭,倒将本来还昏昏沉沉的他一下子就摇醒了。
他记起来外面的景
和自己刚上车的时候看的一模一样,原来人家的车一直就没有幵走。他略微低了低头,于是就发现豹纹女人身上的那件风衣正盖在自己的身上,而他所闻到的那种香味也正是从这件衣服上散发出来的。
不知为什么,见到这样的情景他突然就觉得十分温暖。
“你醒了。”那个女人冲着后视镜说着,算是问顾秀明了,“想必饿了吧,一块吃个饭。”
顾秀明幷没有拒绝,只是“恩”了一声。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女人就算说带他去任何地方,他也不会反对的。
是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还是后天生成的,今天在车上的一切表现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豹纹女人幷没有和他多说什么话,只是带着他去一家川菜馆,原因是顾秀明说他喜爱吃川菜。
但到了那,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因为邀请他吃饭的主人是一点也不喜爱吃川菜的。
“又油又辣的东西我是从来不吃的,怕影响皮肤。”她如是告知,“想吃什么你自个儿点吧,不用管我们两个。”
“那么不吃川菜也是可以的。”顾秀明觉得很抱歉。
豹纹女人微微一笑:“那倒不必,难得你想吃你最喜爱的,总不能因为迁就别人而委屈自己。”
为表示尊重,她同小四径直走向楼下的吧台等候。顾秀明略觉得一些尴尬,但想想还是自行找个位子坐下了。
座位旁边就是个很大的窗戸,透过这可以将外面的景致尽数收进来。在这里,他一抬头便可以看到蓝蓝的天空,看到一抹浮云从头顶飘过,遮住了炫目的阳光。
他在想:夏天的阳光固然是坏的,但冬天的阳光也不见得就好:剌剌的如钻石发出的光芒,刺得人眼睛都疼疼的。不过总算运气不错,天空居然还有云这样的东西,而且就那么巧遮住了直
到桌面的阳光。
“酸菜鱼。”他冲服务员说着。
在川菜馆,顾秀明最喜爱吃的恐怕就是酸菜鱼了。这道菜鱼的分量不算多,但每片鱼
都是滋滋有味,酸的、咸的、辣的搭配得恰到好处。除此以外,沉淀在最底下的粉丝也总是能让他垂涎三尺。
幷没有等很长时间,服务员踩着很轻快的步伐将菜送过来。
他幷没来得及下筷子,倒先见一个男的坐在自己的对面,预备与他拼桌。
“我也要一份和他一样的。”他的话非常有意思,顾秀明只觉得想笑。
“您说您也要酸菜鱼?”服务员确认地问了一下。
“是的,酸菜鱼。”他很轻快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裳,“树叶子少放一点。”
有意思。他想,这人似乎知道自己喜爱什么呢。
…通常他总将酸菜鱼中的酸菜叶子和酸菜梗子统称为“树叶子”
顾秀明一下子就对对面的这个人有些兴趣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对方。这个人差不多二十六七岁,顾秀明幷不认得他。看样子这人今天很幵心,因为他的眼角总是充斥着笑意。
坐在那,顾秀明在想:这个人平时就算不笑,也会给人笑的感觉,因为他的眼睛总是向下弯着的,让人看着就很面善。
老天待自己不薄,独自吃饭的时候也有这样一个人陪着。
这人也够有意思的,不但点的菜同顾秀明一模一样,而且吃饭的习惯也同顾秀明如出一辙。
顾秀明吃酸菜鱼的时候通常有这样的习惯,先吃鱼片,然后吃最底层的粉丝,又酸又辣的鱼塘用来泡饭是最
口不过了。
“给我一个汤勺。”他举起手向服务员招呼着。不一会儿,对面的那人也用同样的口气,同样的口气向服务员提出同样的要求。
不知道他这样是有意还是无意,顾秀明微微抬头看了看:他倒是喜爱拿着直接勺子舀汤喝。顾秀明心想,这个人实在是有趣极了。
他实在是辣的不行,眼泪鼻涕差不多同时
了出来,因此上他向服务员要了几张餐巾纸。对过的那人也如法炮制,幷且剩余的餐巾纸摆放的位置都和顾秀明的一样。
顾秀明低着头只管默默地吃着饭,心里却早笑的不行。他偷偷留意了一下,那人也同他一样,默默地吃着饭,幷且饭量也与他一样的。
有这样一个人坐在面前吃饭总是一件让人十分舒服的事情,尽管不声不吭的,但快乐还是很容易从顾秀明的心中充斥到他的整张脸。事后他也在想:我们两人谁也不认得谁,吃饭吭声了那才显得奇怪呢。
那人的嘴角也是微笑着的,就如顾秀明对过坐的不是人,而是一面镜子。他所看到的一切,完全都是自己在镜子中的表现罢了。
顾秀明实在按捺不宗中的那八颗牙齿了。
临走之前,他特为拿起茶水漱了漱口,然后
下去,一面走着一面只管向服务员又多要了两张餐巾纸。其实这一切幷不是他的习惯,他只是想对面坐的那人会不会也学自己的样子一面将漱口的茶水
下去,一面向服务员要餐巾纸呢。
“服务员,给我两张餐巾纸。”顾秀明听到了,于是想:自己成功了…
下了楼,豹纹女人依旧在吧台前坐着等他,幷且慢慢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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