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考题买卖
有科举以来,相关的舞弊行为便如影相随。冒名顶题、夹带资料、疏通考官,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是故,当其弟说出两银子可买考题时,哥哥并未太过惊诧,而是开始沉思起来。
兄弟两人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出⾝,但仗着家里在江南的3000亩⽔田和10几家铺子,家底十分殷实,这次上京赶考,⽗亲对两望,并给了两人每人一张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嘱咐两人务必结
官长,
好同年,捞他个一官半职当当,即便是七、八品的小官也好。只要有了实缺,将来再活动一下,再来个京官外放照例升一级,说不定过个四五年便能回乡当个知府,哪怕是平调任个知县也算得上⾐锦还乡了。
所以,弟弟这一动议一出,哥哥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怎么办?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时间在沉默中悄然流逝,弟弟眼巴巴地望着哥哥,他知道兄长正在反复权衡,他很想早点知道答案,又不愿意打扰对方的思绪,只得先坐下来。摊开书先看,不过看不了几页就没有心思翻下去,那1000两银子可换考题犹如一个>。
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不…”半天之后,哥哥终于从紧锁的牙关中挤出了一个字。
“为什么?”弟弟明显是松了口气,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但却习惯
地问道。仿佛很心有不甘似地。
“风险太大!”
“怎么?”
“你想。这样的考题只售1000两银子一份,是不是太过便宜了?我看来,出得起这个价的人很多。人一多,这样隐秘地事情必然可能露馅…四弟,你想想,同样一样东西,你售价1000卖给十个人好还是售价10000卖个一个人好?”
“恐怕…恐怕还是卖给一个人好吧。”其实弟弟心里也没想清楚到底是十个人好还是一个人好,只直觉地认定一个人好。
“错了。不一定,要看是什么东西。”哥哥谆谆告诫着自己地兄弟“若是一般物事,你手里有大批存货的,自然是卖的人越多越好,将来就一传十十传百,不愁没有回头客;若是像考题这么隐秘地东西,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越少越容易保密…”
“我们不买,照样有人买,我们兄弟岂非吃亏?”
“好!”“就这样还好?”弟弟心底大犯嘀咕,这都是哪门子的好?嘴上却不敢说。长兄有长兄的权威么。
“你说,1000两银子一份的考题。会有多少人去买?”
“这个我说不准,不过能出得起这笔钱的,十停中当有一停吧…”
“他们就不怕上当?”
“上当?”弟弟撇撇嘴“这怎么说得清呢,到哪里透出来地风声都是言之凿凿,说先付1000两,若是考C。很多人也就抱个试试看的心理,横竖1000两银子程比起来还是不值得一提,即便是假的,也先买了再说。”
“所以我才说好。你留意盯着,最好能把卖考题的给吊出来,咱们哥俩扭着他见官去。”哥哥微微一笑“这考题真也好,假也罢,只要有人敢偷卖考题,咱们兄弟出首便是大功,到时候中也好,不中也好,朝廷不会亏待咱们的。倘若事情闹得大了,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你我兄弟立此大功,即便不以官位酬谢,我们在考官心中必定印象大好…”“妙!”弟弟琢磨半天,觉得哥哥这个主意实在不错,难怪⽗亲老说要让兄长继承家业,看来不是没道理的。
养心殿里,赵秉钧正小心翼翼地向林广宇汇报近期赶考期间关于京城治安维持的情况,说了一大通后,言语间偶然说道:“近⽇市面上有小道消息在流传,说有人⾼价出售此次文官试考试题…”
“试考试题?”林广宇地双眼紧紧盯着赵秉钧“你确定?”
“外界有此传言,臣虽然未能详细取证,但亦不敢隐瞒不报。”赵秉钧额头上冷汗直冒,皇帝这眼⾊也忒吓人了些吧。
“哈哈哈!”林广宇忽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说“好好好,真有魄力!”
“皇上…”这下赵秉钧更加傻眼了,连忙表态“臣必定火速破案。”
“不!”
“啊?”赵秉钧傻眼了,这什么意思?
皇帝没有直接解释,只问道:“考题多少钱一套?”
“先付1000两银子,若是⾼中,再C…也有传言2000两,两不等的。”
“文官试考一共四场,卖的是哪一场?”
“主要是第一场,后面的虽然说卖,但谣言不多。”
“甚好,甚好。”
咄咄怪事,怎么又是好字?
“前此你说要成立內政部国內报情局,可有此事?”
“是!”赵秉钧觉得奇怪,话语怎么一下子扯到这里来了,皇帝思路地跳跃让他感觉跟上有些吃力“可徐总理说,各部组织(。。CN免费看书)刚刚拟定,短期內不宜动作,否则內政部要新设部门,其他部也要新设部门,一来二去,这开办费就惊人了,去年财政据说有个近2000两的窟窿,现在还没填上,其余诸事,当是能省则省,等缓过四月,等舂税收上来再办不迟。”
赵秉钧说地的确是实情,
据财政部耝略的估计,
年的财政收⼊达到了创记录的3。147两库平两,但支快,逾3。5亿两。而且还在不断增长中(主要是各省还未将上年年末数字全部报财政部销账之故)。虽然因为三个贪污集团地查处而获得了⾼达1。5亿两地赃款,但这部分款项除了贪污挪用部分立即归公计⼊~减少2000多万两⾚字外,其余数目都还说2000万两的大窟窿并未夸张,相反,。年来所最少的庚子以前财政即便再困难,也没有庚子赔款那一下来得厉害。
“开办费要多少?”
“20万两银子!”赵秉钧小声说道“以后还要再维持。>年经费。”
“现在报情搜集如何理办?”
“內政部在各省一直布有明线暗探,但一直以来茫无头绪。整顿困难。此次武昌变
,其实內政部的探子事先已经嗅到了一些风声,也向钦差使团呈递了报告,只是力量不⾜,只知道⾰命
要闹事,未能刺探出⾰命
究竟何时、何地、何法举事,遂有武昌之便,臣想…臣想…有了国內报情局。有职有权,有了经费,终究能改善一点。”
“天下之大,光20万两就够了?”
“这个么…如果要论及每省布局。这点银子终究是不够的。只是现在财政紧张,臣琢磨着。先把京师、奉天、直隶、湖北和江苏五处要害地方先办起来,将来有了成效,再申请加拨经费可能会更顺利些。泽公最近因为财政窟窿心情不好,徐总理也有难处,臣作为同僚,在这样的微妙关头不宜多叨扰,也就没有力争,肃王爷也是这个意思…”赵秉钧说是说没有力争,但却眼巴巴地看着皇帝,他知道在收取大量皇室债券和查没贪官所得后,皇帝的內帑很是丰厚,很想仿效噤卫军和海军开口向皇帝要一点,但话到嘴边偏又忍住没敢说。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手头最近很宽裕,但是那钱都安排了其他用处,别的不说,去年地财政窟窿就要朕想办法去镶补,所以你这20呢,朕没办法给你,也不能开这个口子给你,否则其他各部知道后都来管朕要钱,內帑怎么办?”
“是是。”赵秉钧隐约有些失望,可又不敢表露出来。
“朕不能给你钱,但可以给你指一条生财之道。”赵秉钧竖起耳朵听着皇帝的
代“不是有人在出价1000银子出售考题么?內政部赶紧把人盯紧了,瞅着他售卖差不多时,来个人赃俱获就可…这赃款么,朕看就和财政部打个招呼,充作开办经费算了。”
原来是这一手,赵秉钧追问道:“如按这样行事,自然是放长线钓大鱼最好,可臣琢磨着文官试考何等要紧,万一考题怈露太多,牵涉人群太广,恐怕有损朝廷威信,那可不是区区几十万两银子能弥补的。”
“知道朕刚才为何发笑么?”
“这个…”赵秉钧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臣委实不知。”
“跟卿透个实底,到现在为止,第一场试考的题目还没定下来,所谓的‘考题’云云,无非是骗些利令智昏之人的恶俗招数而已…”
“原来如此,臣晓得了。”赵秉钧心里大骇,还有十几天就开考了,皇帝怎么还不确定考题?职官部怎么主持的?唐绍仪历来号称⼲员,怎地在这样的要事上分辨不清?
赵秉钧这么想却是怪错了职官部,早在一个月前,职官部已将资格试考地考题送呈林广宇过目,除职官部外,教育部、政学院、典礼院也为这次试考拟定了好几套试题。但林广宇看后,均不満意,认为这些考题没有突出资格试考这一特点,没有在考题中反映资格限制这一实质
要素,要么太偏,要么太易,最后决定,一概束之⾼阁,由皇帝亲自命题。
论起试考,林广宇这个皇帝实在比手下的大臣们強悍太多了。在读博士以前,林广宇的人生中经历了大小无数场试考,什么偏题、难题、怪题都见识过,什么升学试考、素质试考、奥数试考、能力测验都接触过,实在是积累了太多的心得与体会,对利用其中一二磨折那些对做官望眼
穿地年轻人来说实在是太轻松了。
这些天来,经过反复考虑,他终于拟定了一套试题,为防止怈密,一直秘而不宣,只打算在最后三天前才让职官部
办。
三月初一⽇,上万名参加文官试考资格初试的考生们拿到了这张钦命试卷。而拿到这张试卷后,三分之一人员为之窃喜,半数以上地人员为之愕然。对知者而言,所有题目异常平实,不偏不怪,虽号称包罗万象,却是基础知识,对不知者而言,所有题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除文字识得外,如何作答,当真是一筹莫展。
考题內容不多,一共十道题目,限一个时辰內答,要求逐一答出,答对其中六道即为资格初试过关。而且,以留学⾝份参加资格初试和以其他⾝份参加资格初试者所拿到的题目均是一模一样,体现了⾼度的公平
,所不同者就是以留学⾝份参加试考者所见试卷使用其留学国语言写,其他则是以中文誊写。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十道题同样难倒了做着升官梦的考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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