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惊天巨变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
事情总不那么容易消停,清晨时分,京城的大街小巷就传开了话。
“哎呀,听说昨儿个皇宮那着火了,是真的么?”
“真的…怎么不是真的?那火烧得旺啊,把半天边都染红了。”
“可不是么,闹腾了大半夜到今儿个清晨才消停,早上起来一看,得…还冒着黑烟呐。”
“不会出什么事吧?”
“难说,难说…”
“难道是⾰命
?…”
“嘘,你小子活腻了?这种⾆
是能
嚼的?”
“不过,我总是觉得有些蹊跷。”
“蹊跷?蹊跷什么呢?20年前我就看过皇宮走⽔,那火烧得比昨儿夜里还旺呢…”
“我说阿福,昨儿个你有没有听到雷声?”
“雷声?你做梦吧,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啥节气,有大冬天的打雷么?”
“郭家老哥…话可不能说得太満,昨儿雷声我是没听到,但闪电却看见了,呼啦啦的那么一下…”
“别是你老眼昏花吧?”
“真的,”那人庒低了声音,悄悄地说道“告诉你们,听宮里的风声说皇上快不行了,这闪电莫不是来接他上天的?”
“你就会胡诌…算了…算了…喝茶…喝茶。”
小民们一边提着鸟笼,一边喝着早茶,大小新闻唠叨两句,也就罢了,但有些地方却不是这样。
同样是清晨,袁府上下开始悄悄地
了起来…
以前天蒙蒙亮的时候袁世凯就起来了,然后就是家中子女的轮流请安,规矩虽然比不上宮內森严,但也得一丝不苟。如果胆敢怠慢,老子的耳光乃至鞭子都有可能纷至沓来,菗个半死。虽然袁克定已经做到了农工商部的右丞,也算是不小的官,但对这种礼节还是不敢小觑。只要天亮了,不管睡没睡醒,都得给老子请安。
昨儿个晚上他和几个朋友喝完酒后是在八大胡同过的夜。但是天还没有完全放晴亮,他就急匆匆地起来往家里赶,他知道他老爹的脾气呢,八大胡同偶尔去一下他没什么意见,但如果因为去八大胡同而将给老子请安的事情给耽搁了,被知道后非被老袁菗死不可…你老子难道还比不上那些子婊要紧?
急匆匆地赶到洪姨太门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克定给爹和五姨娘请安了…”
“是克定啊,老爷不在。”
“那我爹昨晚上宿在那个姨娘哪里?我得给他请安去。”袁克定原本只想打个招呼就回房的,没想到居然扑了个空,怪事?老爹不是十夜里八夜在洪姨太这里过得夜,怎么昨天?
“不是,克定…”洪姨太已经穿戴整齐,随着伺候丫环一挑门口的卷帘,她就婀娜多姿地走了出来。袁克定抬眼望去,洪姨太打扮得千娇百媚,连他忍不住都有些心旌
漾,但眼光只敢扫视一眼就低下头去。
“昨儿老爷是宿在我房里,但是…半夜里宮里来人了,说有大事…急着把老爷招呼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呐。”
“啊?”袁克定目瞪口呆,连瞌睡虫都暂时消失了“宮里出了什么大事?”
“这老爷倒没说,好像宮里的公公也没细说,只是说要快,快…”
“到底出的是哪门子事呢?”
“我也觉得蹊跷,想着你也在衙门里当差,还以为你知道呢,所以就问问你。”
袁克定无语,自己昨晚上在八大胡同里,晓得什么风声?只好陪笑脸:“感情肯定是大事…不然我爹就是再急也不会急成这样。如果是大事,那我还真不知道,要不呆会去打听打听?”
“这倒不必了,等老爷回来我问他两句也一样的么。”
“那克定就先行告退了。”袁克定听到这里,哈欠已经上来了,不管如何先休息一下再说,衙门么迟些去也不要紧。反正宮里头有大事,尚书溥颋肯定要到场,主官既然不在,他这个堂官溜号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洪姨太回了房去,继续让丫环描她的眉⽑,但眼⽪老是跳,丫环伺候了半天都描不好,不是太⾼就是太低。今儿个这是怎么了?眼⽪一个劲地
跳,到底算什么征兆呢?老话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我这两个眼⽪都跳,那算是怎么回事?
晕了,彻底的无解。
正胡思
想间,忽地有下人急匆匆地赶来报信。
“太太,外头有宮里的公公来了…”
还没等洪姨太想好该怎么回话,外面公鸭嗓子已经叫嚷了起来:“圣旨到,袁克定以下袁家大小接旨…”
“啊?”还有这种旨意的?洪姨太慌了神,连忙道:“快,快,快去叫大少爷来,还有,其余的太太、少爷一并叫到院子里来,说是有圣旨。”
其实不用她招呼,太监那独特的、拥有⾼度穿透力的声音已经惊动了袁府上下,众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昏头昏脑地赶来了。袁克定因为昨夜“劳累”过度,回房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因此没有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太监嗓门,也没有听见随后而来的杂
声音。
“大少爷,大少爷,您醒醒…”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体。
“胡闹,没见本少爷在觉睡么…”袁克定还以为有人催他去衙门报到,他才没有那么⾼的积极
。
“大少爷,大少爷…”传话的丫头急得都快哭了“宮里头来人了,说要传旨,让您赶紧去呢…”
前面说了什么袁克定没有听明⽩,但最后的“传旨”两字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一骨碌坐起⾝子:“接旨?当真?”
“真的,公公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怎地不早说,差点误了大事。”袁克定一听急了,赶紧穿戴起来到院子里去。
在刚才那阵忙乎中,洪姨太已经差人把准备接旨的香案、烛台等什么物⾊都准备好了,还特意吩咐下人包了一个不菲的红包,万一是大好事就赶紧封出去,讨个彩头也是好的。
看着她忙里忙外,传旨太监悄悄地问:“她是啥来头。”
“这是袁大人的五夫人。”
“原来是五太太。”
“敢问公公,这圣旨上说的是?…”按理说在传旨前圣旨上的一切內容都是不能透露的,否则就是对皇帝的大不敬。洪姨太精明圆滑,自然也懂得这个规矩,只是今儿个不知道怎么了,就想早点知道,心想哪怕公公回绝了也不要紧,他见我是个妇道人家应该不会和我计较的…
哪里知道传旨太监不仅开了口,而且说出来的话让她面无人⾊…“五太太,消息很不好,您可要
住…”
“啊…!”魂飞魄散,洪姨太当场就怔在了那里。
就这会儿的功夫,袁克定已经穿戴整齐出来了,他恭恭敬敬地跪下,拖长了声音喊道:“臣袁克定率袁家老幼恭请圣安。”在他后面跪了一串袁家的男女老少,发出了“恭请圣安”的和声。
“圣躬安。”原本后面应该还要再答问几句昭示全套礼仪的,但传旨太监显然等不及了,掏出⻩绫圣旨就念了起来。怔在原地的洪姨太被人拉了一把才跪倒在地,袁克定有些纳闷,五姨太一向精明,不是不知道进退的人物,怎么今天这么失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昨夜宮噤失火、殃及无辜…太子少保、军机大臣领外务部尚书袁公慰亭不幸罹难…朝廷失一重臣,家国去一栋梁…谥文襄,加太子太保衔…着和硕庆亲王奕劻替朕亲往袁府吊唁,以示朕痛惜之意…”
听到“不幸罹难”几个字的时候,袁克定脑袋“轰”的一声,感觉天都塌了下来,重击之下,脑中一片空⽩,什么反应都没有。
爹!…我的爹啊…!
袁家的院子里响起了一片哭声“老爷,您死的好惨啊…”、“爹,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哇…”众人嚎啕痛哭,洪姨太已经瘫倒在地上,两眼发⽩,什么话也说不上来了,院子里
哄哄的一片。
传旨太监一连喊了三遍“袁克定接旨”后者才算听明⽩了,但口角一斜,什么话也说不上来。太监也不气恼,伸手主动将他扶了起来,将手中的圣旨硬塞给他,安慰道“袁公子,袁公子,节哀顺变啊…”“不,这不是真的,你们骗我…骗我…”袁克定忽然清醒过来,将圣旨甩到地上,号啕大哭“我爹他昨天还是好好的,好好的,一定是你们弄错了,弄错了,我爹他绝不有事的…”
“袁公子,你的心情咱家理解…这是意外,袁大人他…”太监仿佛也被眼前的场景感染着,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您不知道,昨夜宮里火烧的大啊,除了袁大人,还有10来个公公被大火烧成死伤…唉~”
他叹了口气:“咱家不会骗人的,圣旨也不会骗人的,袁大人的遗体宮里已经派人小殓了,头等的紫檀棺木…呆会还请贵府派人去将袁大人接了来啊…”说着,也不管袁克定如何反应,走了。
1908年的这个冬天,对袁府而言充満了悲伤和不幸,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但是,10年前六君子家人的公平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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