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饥饿
两天后,央中警署,职员餐厅。
银凌海和力⾼拿着盛有饭菜的塑料托盘坐下,后者马上向手中的炒饭狂疯进攻,好一会后他才抬头,看看只虚应故事般的吃了几口饭的好友,道:“实在太过分啦,阿海,你没食
吗?那是你最喜
的蛋包饭哩。”
“嗯,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老是有种古怪的…饥饿感,但看到食物时却没食
,即使勉強吃进肚子中,也如嚼蜡般。”
“少来了,不是说检查后你一切正常吗?我神探力⾼已经知道在医院发生的事。”
“你知道?”银凌海想起那个古怪的梦,立时问道。
“是的,事情经过一定是这样,”力⾼眼神愣惚起来,陷⼊妄想状态,喃喃道:“在某个晚上,夜午过后,一个漂亮的护士…
“不,是两…三个年轻貌美的女护士,人数太多不好,她们来到你的病
前,嗯,她们已注意你很久,决定在你出院前,替你作个详细而透彻的“⾝体检查”…”
“阿⾼,你的口⽔都流到地上了,这样不卫生。”探员手掩额头道。
“所以你现在才一副脸⾊苍⽩的样子,是不是?是不是这样?真相是不是这样?”
“…”银凌海沉默了一会:“言归正传“魔法师”的案件调查得怎样?”
“真要说的话,是走进死胡同啦,”力⾼勉強回到现实世界,他擦擦嘴角的唾沬,道:“先不说狄安娜,前三名死者都是年轻女孩,但她们的职业、趣兴和生活方式都各不相同,而且互不相识,就连住的区域也是天南地北,半点
集也没有。
“而且她们都生活正常,没可能招惹什么人,我们实在找不到她们被杀的理由。”
“对了,那找到狄安娜那名神秘的倾慕者了吗?”
“嗯,找到了。”力⾼不经意的答道。
“什么?”银凌海登时
动起来。
“喂喂,冷静点,兄弟,如果那家伙是凶手,我会是一副闲闲没事⼲的样子吗?”
“你的意思是?”
“说来真是气人,我们在狄安娜家中发现最新的花束及附在其上的字条,你猜上面写什么?”力⾼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道。
“呃?”
“上面没有署名,只写着“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什么…”
“想不到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人,”力⾼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道:“我们
据卡片背后的地址电话找到那间花店,再凭字迹和花店职员的口供找到了那位神秘的追踪者,原来那家伙是狄安娜工作的报馆的数据库管理员。”
“真的?”
“是啊,据其同僚说,那家伙异常內向,有点像是最近流行的什么御宅族。我们讯问过他,那家伙吓得几乎尿
子啦,原来那男的自从在五月调职来这儿,遇上狄安娜后,就偷偷喜
上她。
“他不知如何表达,又怕被其它人发现,所以选择有时偷偷地跟着人家,又或是在什么节⽇、生⽇,甚或兴之所至时送花给她。
“他就连订花也鬼鬼崇崇,找一间离公司远的。该死,真是受不了,事后我忍不住向他晓以大义,教他正确的泡妞方法。”力⾼嘿嘿的奷笑数声道。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
“不,”力⾼打断银凌海,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在几次命案发生时,都恰巧和同僚一起工作,又或大伙儿在开会,不在场证明比花岗岩还要硬,他是⼲净的。”
“…”“所以我们回到原点啦,真不知道“魔法师”是聪明还是运气好,第一宗案件发生在央中公园就算了,那儿夜深时,即使是核弹试爆也没人知晓。
“第二宗命案就发生在被害人的家,那可是有警卫的新式住宅区,偏偏没有半个人看见什么可疑人物进出,哼,那些警卫九成是偷懒。”
“嗯…央中公园、上城的⾼级住宅区,再加城东的重建区,看来凶手的活动范围遍及全市呢…”
这时力⾼忽地拢好头发,露出自以为最帅气的样子,再一把站起来,笑笑的向两名走过的女子打招呼道:“啊,是宝娜和罗塞朵两位姐小,看到你们马上令我完全明⽩秀⾊可餐的意思。”
其中一名⾝材修长,短发的拉丁裔美丽女子笑道:“小⾼,你的嘴巴倒甜。”
另外一个女子大约二十四、五岁,一头小麦⾊的长发,有着不逊同伴的秀丽五官,她向银凌海道:“听说你受伤住院,现在没事了吧,阿海?”
“嗯,只是些小伤,谢谢你的关心,罗塞朵。”
宝娜开朗的向力⾼道:“喂,小⾼,你不是答应过,会弄到“黑暗福音”乐队演唱会的票吗?怎么样了?”
“哇哈哈!我力⾼大爷出手岂有办不到的道理,四张票,都是前排中间的位置啊,哇哈哈!”
“好吧,那我和罗塞朵两张票,你多找一个人吧。”
“嗯,说定了喔,宝贝。”
说罢,二人向力⾼和银凌海挥挥手,径自离去。
“太好了,阿海,”力⾼
动的抓着好友的肩膀,道:“你知道吗?宝娜和罗塞朵两个分别都是队警內“最想娶回家排行榜”、“最想在荒岛共度余生排行榜”、“最想她成为自己孩子的妈排行榜”的前三名耶!实在太过分啦!”
“我比较想知道谁这么无聊做这些排行榜。”银凌海平静的道。
“哇哈哈,男子汉心
要广阔。阿海,这次我们出运啦。”
““我们”?”
“噢,你要努力追上我的优秀分析能力才是。还有一张票耶,我怎会不预留一份给我的好兄弟呢?”
“那什么“黑暗福音”就是最近流行的摇滚乐队吧?抱歉,我对摇滚乐的趣兴不大,而且我有岱莉雅…”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力⾼看着好友,严肃认真的道:“兄弟,到了今天,我要告诉你**裸的真相!你知道你是队警內“只宜远观,不宜亵玩排行榜”和“最没趣情男人排行榜”的前三名吗?”
“我再问一次做这些排行榜的无聊人是谁?”
“你想想看,会有女
喜
一个只有虚伪的帅气外表,而內在是个大闷蛋的男人吗?没有吧。”力⾼慷慨陈词:“所以我要增加你与不同异
相处的经验,让你成长为一个更出⾊的好男人,让岱莉雅更幸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兄弟。”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辛苦你了,阿⾼。”
“不要紧,你明⽩就好,明⽩就好。”力⾼安慰的点点头。
“但我还是…”
“你不答应?别对我这样忍残!为了追求宝娜,我已经制订了一个完美的作战计划,而你是这作战不可缺少的一环…”
“这才是真心话吧?阿⾼。”银凌海掩着脸道。
力⾼不语,只默默地用“卖火柴的女孩”式的目光看着好友,为时接近十五分钟。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了。”银凌海一副被打败的表情,道:“下不为例。”
“银大皇英明,银大皇万岁,愿我皇万岁万岁慢慢垂…”
“你们这对活宝打算出道,表演二人相声了吗?”此时一名中年男子来到,他坐在二人面前,边打开便当盒边问道。
男子叫⻩启法,是华裔,绰号就叫“老⻩”有丰富经验的他是队警中的万事通,同时也
悉亚裔帮会的运作及情况。
“啊!是爱
便当呢,真好啊,是什么国中菜?”力⾼一副嘴馋的样子,看着对方打开便当盖子,登时露出嫌恶的表情道:“老天,是猪⾎,我最怕的了,亏你还吃得下!”
“哼哼,猪⾎配韭菜是一等美味,是你们这些小鬼不懂欣赏罢了。”
“嗯,”银凌海看着眼前暗红⾊,呈果冻状,切成小块小块的食物,不自觉咽了口唾
,道:“老⻩,我可以吃一点吗?”
“没问题,不过你不是和力⾼一样最怕这种东西的吗?”
“对啊,阿海,”力⾼故意夸张地掩着鼻子,道:“那是“银凌海嫌恶食物排行榜”的前三名耶!”
“不知道,我突然就是想试试。”
银凌海也不知为何,只是嗅到那股味道,本来那种若隐若现的饥饿感突然如火山爆发般,他如饿了数十天的难民般,把猪⾎放在自己碟子上,然后再塞进口中。
太美味了,那种⾎腥味及咸味涌进嘴巴中,传来一阵満⾜感,但同时又有种未完満的感觉,体內彷佛有某种东西催促他追求更多这种味道。
力⾼以怪异的眼神看着银凌海。
银凌海没理会力⾼,只道:“老⻩。”
“嗯?”
“还有吗?”
翌⽇,下城区。
力⾼和银凌海二人来到一幢公寓前,公寓是老旧的砖式建筑,没有升降机,只有在墙外建有简陋的防火梯,墙上则是无数以噴漆绘成的涂鸦。
“让我看看,
据资料,珍妮·卡尔,十八岁,患有糖尿病,需定时注
胰岛素,曾有多次离家出走的纪录,已失踪了近三十小时,最后和家人联络时表示刚和男友吵架,此后行踪不明。”
力⾼打开记事本,再次细看上面的数据,同时核对地址道:“她的包包则在离这儿一个街区的垃圾桶中发现,钱和行动电话都不见了,同僚曾尝试过拨其行动电话,不过电话不通,而
据其朋友表示,她的男朋友就住在这儿。”
虽然一般的失踪案中,对方失踪没超过四十八小时,警方是不会受理的。
不过若有特殊原因,比如失踪者为幼童、长期病患、智力有障碍者及老人等则不在此限。最重要的是,因为“魔法师”的一连串凶案中,所有被害者均为女
,在此
影底下,警方⾼层特别重视女
失踪案件,稍有可疑的都派探员深⼊调查。
“那男友叫艾斯,有多次伤害前科…”力⾼顿了顿,忧心的看着银凌海,道:“喂,你真的没问题吗?你的脸⾊还是很苍⽩呢。”
“安啦,我没事的。”银凌海点点头,強忍住体內那种挥之不去的饥饿感。
二人沿楼梯来到七楼,其內部比外表更破旧,木板随二人的步伐嘎吱嘎吱地响,墙壁同样又薄又残破,彷佛大声点说话也会把整幢建筑物震倒。
艾斯的家位于走廊尽头,震耳
聋的重金属摇滚乐从屋內传来,力⾼猛力敲门。
“谁?”
“哥特市察警,艾斯先生?我们有几个有关珍妮的问题想请教你。”
门好一会才打开,一名约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出现,有点烦厌的道:“察警先生,有什么事?”
“我们就珍妮·卡尔姐小失踪一事,有几个问题请教阁下。”对方房內传出的吵耳音乐令力⾼要扯开嗓门大喊。
“我早先不是对她家人说过了吗?察警先生,我们是吵了几句,然后珍妮气冲冲的走掉,就是这样,之后她到了哪儿,我一概不知。”
“你没有追上去,也没问她去哪儿?”
“老天啊,你们有所不知,我们每次吵架时,她都摔门而去,哼,雷声大雨点小,结果不是在附近的公园溜达,就索
在走道外蹲着,我认为她这次也是老把戏而已。”
青年看看二人怀疑的目光,忽然恼怒的大叫道:“他妈的,我知道你们这些条子在想什么!
“你们听好,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也没有对她怎样!我很喜
珍妮,又怎会伤害她?那天早上她心⾎来嘲,说要那部最贵、最新型号的行动电话,又要一个新的什么幸运电话号码,我二话不说,用光三张信用卡的额度也马上全数买给她,我又怎会…”
“好吧好吧,艾斯,冷静点,珍妮有否什么比较
的朋友,特别是可能收留她过夜的?”力⾼道。
“这个…”
“告诉我他们的名字。”
在力⾼向艾斯问话的同时,银凌海一直保持沉默,他发现自己內心躁动不安,需要花大量心力庒抑那种饥饿感。
⾝旁的门倏地打开,出现一名穿汗衫、短
的男子,他用好奇的目光瞧瞧二人,再挥挥手示意银凌海走近,复庒低嗓子道:“嗨,你是察警先生吧?”
“嗯,有什么事?”银凌海淡淡的道。
“你们是为那女孩的事来吧?她怎么了吗?”
“她失踪了,你最近有看过她吗?”
“嗯,我记得最后看到珍妮…唔,好像是昨天吧,那时他们在吵嘴,声音大得要命,老天,也不是第一次了,三天两头就吵,那男的经常大叫我要杀掉你,不过那一次倒是有点怪。”
“怎么个怪法?”
“先声明,察警先生,我可不是那种爱八卦的无聊人,只是他们吵得价天响,你想不听也不行。”
“知道了知道了,到底那天你听到什么?”
“我本来也不在意,但现在愈想却愈不对劲,而且刚刚又看到你们来了…”对方呑呑吐吐起来的道。
“什么不对劲?”银凌海耐着
子问道。
“那时我很想叫他们静一点,不过通常那女孩会砰的一声摔门,然后乒乒乓乓的下楼,之后就会安静好久,可是那天却…嗯…怎么说好呢…”
“你听到他们一如平常的在吵架,然后呢?”
“是了是了,吵到后来,那女孩忽然尖叫了一声,然后就突然静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没有门关上的声音,也没有珍妮下楼的声音?”
“是啊是啊,不过我那时没在意,心想可能是小两口和好如初吧,毕竟现在这一代就是这样,不过后来我又听到…”
“听到什么?”
“嗯嗯…大约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我睡得不好,起
喝杯牛
时,听到门外有种古怪的声音传来…对了!就像是拖着什么重物经过般的声音,我当时还奇怪谁在半夜倒垃圾呢。”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当时我怎么知道?后来也就忘啦,直到刚刚听到你们讲话时,才突然想起来。”
银凌海心忖,如果邻居没听错的话,就有必要好好侦讯艾斯,他续道:“啊,还没请教先生大名。”
男人愣了一下,旋又露出奋兴的神⾊,在短
的口袋內掏了掏,掏出一个卡片盒,礼貌的双手递上卡片,道:“我叫威廉,其实是⼲险保的,官警先生,你们这一行真的很危险啊,我知道府政替你们投了保,但有没有想过为了你的家人多一个保障…”
“这个…”银凌海勉強接过卡片,看了一眼,续道:“威廉先生,言归正传,你刚才说半夜,你能否准确点说是什么时间?”
“嗯,确切时间吗?我想想看…”
正要拿出笔记本纪录对方说话的银凌海忽然一愣,一股味道忽然钻到鼻子中,是某种奇怪的气味。这味道来自对方⾝上,不,应该是屋內,对了,是什么呢?
“察警先生,你没事吧?”威廉道。
银凌海摇头摇,心中搜索着记忆,答案不到半秒就出现了,是⾎腥味,⾎
尚没完全⼲透发出的味道。他在职业生涯中嗅过无数次的气味。但这种味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来源是哪儿?嗯…嗅到了,来自险保经纪的屋內。
银凌海沉昑了一会,道:“威廉先生,你在煮什么东西吗?味道很怪啊。”
“煮东西?没有啊,我没在煮食,而且你说什么味道,我半点也嗅不到。”
“喂,怎么了?”力⾼此时来到银凌海⾝旁,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阿⾼,你有嗅到什么吗?”
“算了吧,兄弟,旧式公寓是这样子的啊,我从前有一位女朋友,就住在…”
“不,我是说那股⾎腥味,你没有嗅到吗?”银凌海打断道。
“什么腥味?”
“官警先生,我不知你说什么,时间好像是凌晨一时左右,就这样,对不起我赶时间…”威廉忽然焦急的道,甚至想关上门。
“等等!”银凌海大喝一声,像是心中有某道声音驱赶着自己般,猛然以⾝体顶着门,道:“威廉先生,你介意我们进你的屋內看看吗?”
“我当然介意,珍妮失踪关我什么事,你们又没有搜查令,我怎么可以让你们进来。”
力⾼呆望着银凌海,不知所措。
“阿⾼!”
“什…什么?”
“那个电话,那女孩失踪前,她刚买的什么幸运电话号码,告诉我!”
“好,好的,号码是9xxxxxxx。”
银凌海掏出行动电话,快速按下几个按钮,屋中立时响起行动电话的铃声。
威廉登时脸⾊大变,焦急的看着屋內。
“威廉先生,为什么珍妮的行动电话会在你屋內响起?”
“不可能!我明明关上了…”险保经纪登时顿住,发觉自己说溜嘴的脸⾊瞬间变得比纸还要⽩,忽猛力一把推开银凌海,向屋內冲去。
“糟了!”银凌海和力⾼急忙追上,威廉冲进睡房,架起一个被反绑着,⾐衫不整,嘴巴被堵着的女子。她正是失踪了的珍妮,少女⾝上有多处被割伤的伤痕。
威廉从桌边掏出一把刀,横架在女子的脖项上,道:“你们…你们别过来啊!”“放下武器!”二人掏出手
,力⾼喝道:“别伤害人质!”
“别过来啊!你们听不到吗,别过来!”威廉神⾊
动的道。
少女拚命头摇,呜呜的哭声从被塞着的嘴巴中冒出。
威廉把自己大半个⾝子蔵到人质⾝后,又再尖叫道:“退后!”
“冷静点,我们谈谈。”力⾼声音保持平静,意图缓和对方情绪及引开其注意力。
威廉一言不发,忽然一刀割在女子的手臂上,再威示地挥舞了几下,冷冷道:“我说退后。”
随着刀子挥动,⾎滴洒到二人脸及⾝上,力⾼忙扯着银凌海后退数步。
“你们都是一样…说进来我家坐坐的…嘲笑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威廉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力⾼低声向银凌海道:“我尽量拖延他,你马上叫增援吧。”
银凌海木然点头,心中却充斥着某种感觉。
很热,很烫。
他摸摸自己的脸颊,全⾝上下发烫,空腹感以几何级数扩张,一阵怒气和狂暴的冲动如雪崩般席卷脑门。对了,就是这种味道了,快点,把眼前的活物杀死、折断他的骨头、撕开他的肌⾁、
饮他的鲜⾎…耳边彷佛有一道声音这样说道。
“臭条子,听不到我说什么吗,我真的会杀了…”
银凌海踏前一步,一双异常充⾎的眼睛冷冷瞪视着威廉,像看⾁。
对方的呼昅变得更急促,持刀的手颤抖着,一如遇上野狼的小⽩兔。
“放、了、她。”
威廉倏地猛力把少女向前推,人质登时整个人往二人的方向跌去,他再一把推开窗户,落到窗外的防火梯处。
力⾼一把接着女子,银凌海则一个箭步冲到窗前,再跃到窗外的防火梯处。
急促的脚步声在铁楼梯下方回
,威廉跑得极快,转眼间已差不多到达地面。
探员体內的那种空腹感及愤怒如失控般,有增无减,一直潜蔵在內心的负面回忆:⽗亲的杀自、⺟亲的遗弃、莫凡阻止自己投考FBI的事,也如冲破堤防的洪⽔般,瞬间淹没了理智。⾝体比脑子先动起来,下一瞬间,探员的⾝体跃往空中。
威廉三步当作两步的从防火梯来到地面。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臭条子,为什么会发现…
一道人影倏地从天而降,落在逃亡者前方,是从七楼跃到地上的银凌海。
“什么?”威廉尚没回过神来,一道黑影在视网膜前急速扩大。
男人倏地发出惨号,整个人凌空倒飞,撞往墙壁处,再缓缓沿壁面滑下,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脸上一如被踏个稀巴烂的西红柿。
“嗄…嗄…”银凌海缓步踏前,手伸向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男人。
对了,就是这样,杀死他,那⽩⽩的⾁,红红的⾎…右手刚要接触对方脖子的瞬间,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他复以左手紧握着右手手腕,像跟自己角力般,然后他一个踉跄,往后跌坐在地。探员看着自己双手,拚命
着气。
老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稍后。
力⾼把惊惶失措的珍妮
给救护员,走向坐在一旁的银凌海,道:“实在太过分啦,这次可是大功一件啊!情况就像你女朋友说她其实没孕怀一样的美好。”
“嗯。”“老天!你没事吧?你竟然同意我说的话耶,你肯定自己没受伤?”
“没事的…”银凌海回道,又喃喃自语补充一句:“我希望。”
“你在碎碎念什么?实在太过分啦!”力⾼奋兴的抓着银凌海的⾐领,拚命左右摇晃着他续道:“不过我实在不明⽩,快点解释给我听!”
“拜托,别再摇了,我有点头昏…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你会发觉那邻居有可疑?”
“嗯…首先是那男人太合作了,态度亲切得过分,这样反而显得很奇怪。他开门和我谈话时,穿着汗衫和短
,像是赋闲在家,但又马上从
袋中拿出卡片盒来,你若是休假,会在家中随⾝带着卡片盒?”
他
了口气,续道:“我那时就觉得有点怪,最有可能是他一直在留意我们的对话,反正那公寓的墙壁这么薄,想听不到艾斯的话也不行。
“之后跑出来向我们套话及提供假线索以误导我们,为免自己显得太怪异,于是给我卡片来掩饰,可是
盖弥彰,表演得过了火。”
“啊,当时我神探力⾼也在场,为什么想不到!”力⾼道:“不过那男的也真够笨,就算不丢掉女人的行动电话,最少也要关上啊。”
“罪犯总是贪心的,加上那电话又是最新型的,我猜他大概当成某种战利品,舍不得丢掉吧。但其实我也是姑且一试罢了,即便不行,我也会硬闯。”银凌海解释道:“而且他也没忘了关电话,我拨的其实是他卡片上的行动电话号码。”
力⾼啧啧连声:“什么?不过他连自己的铃声都分不出来,也聪明不到哪。”
“你说得没错,如果他能冷静下来,绝对能识破这个连三岁小孩也看得穿的小把戏。不过我赌的是他一定听到艾斯说有关珍妮新的行动电话的事,加上我坚持进门,一副
有成竹的样子。他作贼心虚,一时慌了手脚就露了馅。”
“实在太过分啦,这样你在“随机应变兼英明神武排行榜”又递进一位啦。”
“别说这个了,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那时真的没有嗅到⾎腥味?”
“你在胡说什么啊?伤者虽然⾝上有多处伤口,但伤口都很浅,出⾎量不多,现场也没有其它⾎迹,味道没可能浓烈至传到门外,除非你是警犭吧?”
“…”“嗯,我又检查过一遍,除了轻微贫⾎外,你的⾝体真的很正常啊。”康薇尔不解的看着银凌海。
“但凯阿姨,我…”银凌海期期艾艾的道:“我最近有点怪,吃得再
也还是有种饥饿感,而且明明讨庒的食物却变得很喜
…”
“唔。”康薇尔皱起眉头。
“还有我最近拘捕犯人时,有种冲动,想把对方…总之是痛扁对方那一类…”
康薇尔思索了一会,道:“我的专长并非心理学及精神病学,不过我知道很多前线警员也有这种问题,主要原因是⾼度庒力及不规律的饮食作息所致,而饮食习惯改变也很可能是⾝体因庒力而出现的反应。”
她顿了顿,续道:“特别是你,阿海,从小到大,你就是正经八百的完美主义者,⼲什么也像拚了命般,这就是你的问题,人的精神就如橡⽪筋般,长期拉紧就会失去弹
,再加庒的话,就会啪的一声断掉。”
“但…”
“既然如此,我叫老莫再让你放假休息吧。”
“不,我没事的,凯阿姨,”银凌海急忙道:“我一定要逮住“魔法师”而且我还没有弄清地下隧道那女孩的事…”
“那事老莫会派人追查的。你就轻松下来,和岱莉雅约会,好好休息一下吧。”
“但凯阿姨,我总有种古怪感觉,即使那少女不是凶手,也知道些什么…”
央中公园。
“汪汪汪!”一头⽪包大小的狗儿边向着草地狂吼,边伸出前肢挖掘泥土。
“不,波比,不许!”狗的主人忙一把拉着自己的宠物。
“奇怪,波比今天⼲什么?”狗主⾝旁的友人问道。
“我怎么知道,刚刚它还好端端的。”
正奋兴挖掘着的狗儿突然像是遭雷殛般,慌张的跑到主人脚边。
“噢!波比,”狗主忙抱起惊惶的宠物,道:“你是怎么啦?”
“看这儿,泥土好像被人翻过呢。”
“大概是公园管理员翻过土吧,”狗主忧心的看着爱⽝,道:“它好像不舒服,我还是带它去看兽医。”
“可能是那些狗粮,我早就说那个牌子品质不佳的。”
“知道啦知道啦。”
二人一⽝远去。
时间又过去三个小时,黑夜再次降临哥特市,刚才狗儿狂吠的地表一阵震动,泥土逐渐往上翻,倏地一道黑影破土而出,是银凌海在隧道看到的少女。
少女拍拍⾝上的泥土与尘埃,又如作暖⾝
般活动自己的四肢,好一会后从怀中拿出一个五芒星状,央中镶有琥珀的饰物,宝贝地握在手中。
“终于到手了,虽然几乎赔掉
命,但也是值得的。”少女露出満⾜的笑容,又陶醉了好一会,才转头嗅嗅四周空气,复闭上双目,好一会才再睁开。
“果然如此吗?看来他决心⼲下去呢…”少女心忖:“也好,这代表他没空向我报复又或抢回护⾝符,他以后再杀多少人也不⼲我的事。”
真的没所谓?心中忽然响起某道声音,极微弱,但就是存在。
“哼!”少女摇头摇,彷佛想藉此挥掉心底某道声音,良久又喃喃自语道:“对了,那个小鬼…去看看他吧,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
同一时间,哥特市演艺馆,演唱会现场。
超过三十年历史的演艺馆,最闻名的是其残旧和空调不⾜,⼊场的歌
即使脫下上⾐和外套仍旧挥汗如雨,但这完全无损他们的热情,尖叫声和荧光
的光芒充斥场內。
力⾼和宝娜如其它人般狂疯
呼起来。
银凌海叹了口气,换作平常,他也会投⼊欣赏演唱会,但最近发生的事,令他没这个兴致,他复转头向⾝旁的罗塞朵问道:“罗塞朵,怎么样,你没事吗?”
穿着长袖洋装的罗塞朵満⾝是汗,她摇头摇,有点勉強的笑道:“我没事。”
馆內充斥着安可的叫声,乐队又向观众挥手,道:“谢谢大家,我们下次再见!”
说罢,众成员站于舞台央中的平台上,在观众
呼下,平台缓缓下降。
好一会后,调暗了的灯光回复正常,人群站起,开始鱼贯离场。
力⾼向银凌海打个眼⾊,后者无奈点点头,想起之前和好友的对话:“我的好兄弟,听着,计划很简单。在演唱会结束后,你要第一时间建议送罗塞朵回家。
“我调查过,她也住上城区,和你家同方向。最重要的是,你是队警內“最不可能
来男人排行榜”的头三名,宝娜一定会放心,这样我就能和她独处啦,哇哈哈!”
四人随人群来到出口处,力⾼拼命向银凌海挤眉弄眼,后者遂礼貌的道:“罗塞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也住在上城区。我也顺路,不若让我送你回家吧。”
“好的,那⿇烦你了。”
力⾼马上接口道:“那么,我送宝娜回家吧。”
宝娜笑道:“OK,那罗塞朵就
给你啦阿海。罗塞朵你就好好享用这个俊男吧。”
“你在说什么啊!”罗塞朵有点尴尬的道。
二人挥别力⾼和宝娜,向停车场方向步去。此时罗塞朵却笑了笑,拍拍探员的肩,然后转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啊,罗塞朵,我的车停在前方…”
“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打算乘地铁的,不过若我刚才这样说,宝娜一定会坚持陪我的,阿⾼就当不成护花使者了。”
“啊,我很抱歉…”诡计被拆穿,银凌海登时一脸尴尬。
“不要紧的,阿海,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而且谢谢你今晚陪我,这是真的。”
银凌海抓抓头,満脸不好意思地随着罗塞朵沿人行道步往车站。
“好了,你送至这儿就行了,”罗塞朵道:“阿海,我虽然不知你的烦恼是什么,但希望你早⽇解决。”说罢,罗塞朵向银凌海挥挥手,拿出月票通过闸口。
罗塞朵来到月台,
晶屏幕显示牌出现列车将于十五分钟后抵达的讯息,她遂坐在一旁长椅上等待。忽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她转过头来,赫然是银凌海。
“咦,阿海你…”“我突然很想坐地铁回家。”他有点傻气的道。
罗塞朵噗哧笑道:“我很欣赏你的绅士风度,不过我是成年人,虽不是前线警员,但好歹也是个察警,懂得照顾自己。况且,你有想过明天要取回车子时会很⿇烦吗?”
“这个…”
“快点吧,购票的十五分钟之內是容许退票的。”
“不,其实我…我有点担心,我…”
“担心?”
“怕那个打你的人再动手。”银凌海一时冲口而出,又急忙闭上嘴巴。
“…”“我…其实我是
说的,你不要在意…”银凌海慌忙的又道。
罗塞朵叹了口气道:“老天,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不,不细心是看不出来的。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即使细心也看不出来,是这样的,对了,是这样的。”银凌海手忙脚
的解释道。
“我我…其实我是推敲出来的。首先,你的粉底有点过厚。在演唱会时,你常不自觉以手遮掩左面,而最初⼊场选择坐位,于相连的四排坐椅中,你特意选最左的位置,好像有点怕我们看到你的左脸颊。
“所以我不自觉看看你的脸,发现那处有点肿红,从形状和位置来看,很可能是遭掌掴留下的,再加上刚才会场很热,但你満头大汗也坚持不脫下上⾐,令我猜想是不是你手臂上也有什么…伤痕…”
银凌海看着
言又止的罗塞朵,急忙道:“其实是我…我曾处理过一宗家庭暴力案子,那位
子被丈夫以烟蒂烧灼手臂,前臂上有几个圆形的烧伤,所以无论天气有多热也穿着长袖⾐服…我不是说你也是…如果我想错的话,我很抱歉。”
“不,阿海,你的眼力很好。”罗塞朵把上⾐⾐袖推⾼,一双⽩皙的手臂上除有多处瘀青外,更有不少银凌海刚才所说的圆形灼痕,受过有关训练的探员更看出,伤痕新旧不一,不是一次造成的。
“是什么人做的?”银凌海愤怒的道。
“阿海,”罗塞朵把⾐袖放回,道:“我很谢谢你,但每个人都有其难处…”
“我知道,但一个人因为贪念而抢一个面包,和因自己的小哼饿而抢,纵使动机各异,但同样都是犯了罪。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容许一个人伤害另一个人,你也是察警,应该也很清楚这个道理。告诉我,是什么人打你,你的男朋友?”
“老天,”罗塞朵叹了口气,道:“你的语气真的好像莫长官。”
“是的,而且我和他一样不能容忍无辜者受伤害,是谁打你?”
“是我的男朋友…”
“老天!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在队警中有许多同伴和朋友啊。”
罗塞朵叹了口气道:“两个人的事很难说得清,他其实很爱我,他只是一时…”
“他真的爱你就不会伤害你。”
“唉,你不明⽩的…”
“听我说,你和那混蛋住在一起?还是他有你住处的钥匙?”
“他…他大概在家中…不过应该睡着了…”
“不过也有可能心情不好,再扁你一顿?”
“你不明⽩的…”
“是你不明⽩!听好,女士,你有什么好朋友或是亲友可以让你住上一晚吗,如果没有,即使被阿⾼埋怨,我也要让你到宝娜家过夜,又或是安排你到店酒。”
“不,宝娜她不知道,我没告诉她。”罗塞朵急忙道。
“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但她也在队警工作…算了,总之以她冲动的
格,不告诉她是为她好。”
银凌海不解的看看罗塞朵,又道:“那你有能过夜的地方吗?”
“嗯…我的弟弟其实也住在本市。”
“好吧,那就到他的家。明早你回到家中,和那混蛋说清楚,告诉他敢再碰你,你在队警中的所有朋友都不会放过他,我和莫叔铁定会令他后悔曾经存在过。”
“我很感谢你…但你不明⽩的,阿海…”
银凌海一言不发,拉着罗塞朵的手走向车站出口。
“阿海,你…”“告诉我你弟弟的住址,我用车子载你去。”
“但…他知道我一整夜没回家,会很担心的…”
“担心少了一个人⾁沙袋?听我说,给自己一个机会,对自己好一点,好吗?”
“…”“相信我,不用提心吊胆的生活是人的权利,明天你一定要好好告诉那混蛋。”
“…”“答应我。”
“好吧。”罗塞朵点点头,忽然笑了起来道:“你真的很好管闲事呢,阿海。”
“是啊,我的嗜好真的很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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