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赌一把
鼓漏更残,夜⾊浓黑似墨,狂风像一匹荒原的狼,长长凄厉的嗥叫,充塞在天地之间,泰山脚下的山⾕,依然是灯火辉煌,大臣们为了明天的封禅大典,彻夜祈祷的不少。
⾕口绵延十几里,火光点点,似是天上的星辰都落到了人间。离御帐不远的宿卫营帐里,李岩辗转反侧,听着帐顶上的大旗在狂风中发出响亮的裂帛之声,一颗心悬在半空
啊
的,不踏实,这鬼天气,明⽇能转晴吗?
这风声如雷一般,让他如何睡得安稳觉?难道自己记忆有误,史书上说皇帝李隆基可是顺利地进行了泰山封禅,还刻碑纪念。
古人不是相信鬼神之说吗,我这次是豁出去了,赌一把,成了,在皇帝李隆基心里留下暗示,岩哥儿是苍天赐给他的良助,帮助他完成心中的宏愿。
这一把要是赌输了呢?
皇帝不会降罪于我吧?早已过世的⺟亲,在记忆里搜不到她那怕是一丁点相貌姿容,想必她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与皇帝曾两情相悦…李岩想着想着,在狂风狼一般的嗥叫中
糊糊睡了过去。
“小李将军,快醒醒!赶紧浴沐更⾐!”和⾐而睡的李岩被亲卫⾼仙虎叫醒,
着惺忪的睡眼,一骨碌翻⾝而起,提心吊胆急切问道:“外面天气怎么样?”
“你自己出去瞧瞧!”⾼仙虎用手试了试木桶里的⽔温,又加了点热⽔。
李岩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帐外,风小了些,⾕口连绵十几里的地儿一片安宁静谧,抬头望向天空,一弯新月如勾,夜空如幕,不知被谁撒了一把碎钻似的星星。
天气有转晴的趋势,这把牌便有六七成的胜算,李岩心里也不慌了,心想,老天爷果然给面子,心情跟着松快起来,嘴里哼着小曲,钻⼊宿卫营帐,开始浴沐更⾐。
等到李岩浴沐完毕,整装束甲,大步迈向御帐殿。
晨间的风还有几分清冷,不过温柔得像情人的摸抚,天边露出了大片的鱼肚⽩,明显地感觉到山⾕口的气温转暖。
“⽗皇,上苍感念你一片虔诚,昨夜你祈祷之后,今⽇果然风静树止,天气晴朗。”李岩赶紧把这喜讯传递给刚刚起
的皇帝。
皇帝蓦然惊喜,奋兴地道:“好,五更天我们就骑马登山,泰山封禅!”
暖洋洋的冬
洒了下来,微风南来,气侯如舂,泰山雄伟多姿,⾼峰峻拔,壮丽的山河尽收眼底。
李岩回头向山下望去,皇帝封禅的仪卫环列山下百余里,旌旗招展,甲胄和刀
在
光下熠熠闪光。
缕缕丝竹歌乐声中,皇帝顺利登上了在山顶,礼部侍郞贺知章神⾊端谨,从一个蜡封的卷宗里取出天子祭泰山神的⽟牒之文。
皇帝李隆基好奇问道:“前朝⽟牒之文为什么要蔵起来?”
礼部侍郞贺知章恭敬答道:“想来皇帝暗地里求神仙的事,因此不想让人知道。”
皇帝李隆基慨然叹道:“朕为百姓求福,不必蔵起来。祭祀完后,宣示群臣。”
皇帝换上青黑⾊的玄⾐,上绘⽇、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花纹,下配⻩⾚⾊下裳。绣着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花纹。青黑与⻩⾚象征天与地的⾊彩,头戴大冕冠,上香行礼,神态庄严,朗声奏道:“朕冠宅帝位,十有四载,顾惟不德,懵于至道,任夫难任,安夫难安,兹朕未知获戾于上下,心之浩
,若涉于大川。赖上帝垂休,先后储庆,宰衡蔗尹,
修皇极,四海会同,五典敷畅,岁云嘉
,人用大和。百辟佥谋,唱余封禅。谓孝莫大于严⽗,谓礼莫尊于告天,天符既至,人望既积,固请不已,固辞不获。肆余与夫二三臣,稽虞典,绎汉制,张皇六师,震叠九宇,旌旗有列,士马无哗,肃肃邕邕,翼翼溶溶,以至于岱宗,顺也。”
这一通文辞华丽的祭文洋洋洒洒念了下来,封禅仪式顺顺利利完成了。
“右威卫郞将李岩,惊才
,替⽗皇作首诗来。”皇帝心情悦愉,下了道口谕。
⽗皇,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李岩转目环顾,似在酝酿,其实在找李⽩,⾼适,哎呀,槽糕,他们哪有资格上山?
“贺侍郞,自号四明狂客,乃是前辈,李岩不敢献丑。”抓住
救命稻草,李岩赶紧推让道。
贺知章把眼一瞪:“小李将军,这是圣人点名要你作的诗,不得推却,你忘了,我还是你半个老师。”
先谦虚两句,李岩躬⾝告罪:“儿臣整⽇忙着练兵习武,已是江郞才尽,姑且作一首,抛砖引⽟罢了。”
站在泰山顶上,李岩远眺如波涛起伏的群山,⽪甲红巾浴沐着
光,恍然丰神若⽟: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
割昏晓。
生层云,决眦⼊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偷眼望见众人为诗所动,李岩心中汗颜不止,遥拜杜兄大才,又助他过了一关。
十二⽇,皇帝在御帐殿升帐,接受百官、贵戚、四夷酋长的朝觐,大赦天下。
再怎么大赦天下,也赦免不到前中书令张说头上,他现在是待罪之囚,回朝之后,还得接受三司会审。
“侍中源乾曜,迁为中书令,工部侍郞李林甫兼兵部侍郞,户部侍郞宇文融,兵部侍郞裴光庭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右威卫郞将李岩,迁为右威卫将军,正四品忠武将军…”⾼力士那清晰悦耳的声音听起来分外亲切。
源
终于在朝争中大获全胜,吏部侍郞张九龄脸⾊灰败,恐怕回朝之后,张说的事就会牵连到自己。
“霍国公,內外闲厩使王⽑仲养马有功,国全马匹已增至四十三万匹,功⾼劳重,加王⽑仲开府仪同三司。”
开府仪同三司。朝中重臣都吃了一惊,自皇帝即位后十四年间,只有有四人享此头衔,一是王皇后的⽗亲王同皎,另两位是开元名相姚崇、宋璟,第四位便是王⽑仲。
“万骑将军葛福顺迁为左威卫大将军…”
李岩听了,暗暗生起警惕,北门四军多是王⽑仲的
徒,也属太子
,果然听下去,朝中一些要职被太子
所掌控,侍中被李适之所得,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将边将皇甫惟明迁为紧靠河西的陇右节度使。
玩弄权势的平衡永远是皇帝⾼明的手腕。
朝觐完毕,几位宰相留下议事,李岩作为翰林学士,河西大将,也参与到国策里来了。
正事议完,宰相们就要散去。
“⽗皇,儿臣有一事相求,此去河西几千里,关山重重,音讯渺渺,十年生死两茫茫,儿臣想恳请⽗皇做主,
娶张侍郞之女张若兰为
。”李岩朗声奏道。
今⽇议政,吏部侍郞张九龄一言不发,形若丧家之⽝,听到李岩的话,心里蓦地温暖,李岩雪中送炭,一片回护之意昭然若揭。
岩哥儿毫不计较张九龄数次弹劾他,这孩子心
宽广,皇帝李隆基暗赞了一声,问道:“张侍郞,你可愿意嫁女儿?”
张若兰与李岩的事在帝都传得沸沸扬扬,也没人来上门提亲,张九龄思索片刻,点头应允:“他们诗词往来,情比金坚,微臣愿意!”
“哈哈,⾼将军,你的女儿一道嫁过去,朕都封她们为国夫人。”皇帝李隆基心情畅快,朗声笑道。
李岩乐得眉开眼笑,拱手道:“⽗皇,有了两位娇
,李岩就滞留东都,明舂才赴任河西任上。河西边事先让前瓜州刺史张守珪⼲着,他是久厉边戎的老将,让他带带初出茅庐的羽林武学。”
几位宰相有低头思索的,有头摇轻视的。
先让杜,郭等几位将领修城筑堡,屯兵囤粮,慢慢
悉边境战事,就凭临战这份谨慎,就瞧得出李岩的大将之才,皇帝李隆基会心一笑:“准奏,朕还想早一点抱上皇孙呢。”
刚才头摇的张九龄上前奏道:“臣愿赴河西,为国守边,瞧瞧右威卫将军李岩如何开疆拓土,同化异族。三年为期,李将军建功立业,封王授爵,臣的女儿才风风光光地嫁给去。”
这分明是瞧不起霜儿与若兰同侍一夫,⾼力士有些怨气:“臣的女儿也等这三年。”
眼见
飞蛋打,李岩气极,娶
生子,将她们留在帝都,我这河西大将,不是故意给皇帝去了疑心的吗?
“封王非我意,但愿海波平,那儿臣就等三年好了。”李岩调整了一下心情,大声奏道。
御帐殿上,李岩心念电转,凡事得会想,我有了未婚青年的⾝份,是不是还有在外面晃
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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