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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捧杀
 大唐开元十三年秋,九月初三。

 永穆山庄后的山⾕酒城。几个工匠从石灰窑中取出一个铁盘,铁盘上装満了煅烧后的⽔泥烧块。待它冷却下来,⽔泥工坊的管事禀道:“李侍郞,小李学士,我们反复按小李学士说的,实验不同的火候温度,终于把这配方和工艺流程弄出来了,你们瞧瞧这⽔泥烧块的火候成⾊。”

 李岩随手取过,将⽔泥烧块分开,光下,⽔泥烧块呈黑绿⾊,似乎有些星星点点的碎玻璃嵌在里面。

 “烧出闪光发亮的碎片,煅烧后的烧块,再冷却和打碎磨细后,我们用铜丝绕铁搭架,前天在那边筑了一段⽔泥院墙。李侍郞,小李学士过去看看。”⽔泥工坊的管事声音很亢奋。

 李岩站在墙边,要了一把铁锤,朝那段⽔泥院墙狠劲儿砸去。

 “咚!”地一声闷响过后,那墙上只有一个浅浅的⽩印儿,当真是坚若磐石,李林甫看得目瞪口呆。

 “⽗亲,这⽔泥拌上沙、⽔,就是上好的建筑材料,一个昼夜就变硬,如石头一般‮硬坚‬,建城盖房,修桥筑路都用得上。”李岩⾼兴地道,有了⽔泥,河西之事有多了一分把握。

 “我…我要密奏圣人,改造朱雀大街可以提前竣工。”素来喜形不怒于⾊的李林甫声音动,⽩皙微胖的脸微微颤抖,一双惯常眯着的眼睛张大了许多。

 三⽇后,帝都长安,兴庆宮,勤政务本楼。

 朝廷一⼲重臣都在这儿,或坐或立,仪式从简,比较随意,中书令张说新封了封禅使,全力主持泰山封禅的事,深得圣恩,一脸的舂风。

 源侍中坐在官帽椅上,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一些,眼睛似闭似合,一付昏昏睡的样子。

 皇帝李隆基⾼坐在雕龙胡上,脸上充満‮奋兴‬,工部侍郞李林甫,右威卫郞将李岩前⽇下午进宮,献上⽔泥,并当场在兴庆宮用铁条⽔泥拌着沙石,浇筑了一段⽔泥宮墙。今儿早上去看,用铁锤砸了砸,果然如他们所言,坚如磐石。

 泰山封禅前,有此等发明现世,皇帝李隆基的心里溢満了喜悦。

 这时,工部侍郞李林甫上前奏道:“微臣任工部侍郞期间,在工部员外郞李岩的协助下,进行朱雀大街的改造,在确保工程质量的情况下,工程进度也快,同时也在反复试验建筑材料,终于研制出了利国利民的⽔泥,从今往后,道路,桥梁,筑城,建筑宮室俱可使用,这都是圣人即将泰山封禅,感动了天地所降下来的洪福。”

 几位宰相也见识了⽔泥遇⽔变成岩石的神奇,中书令张说一反常态,率先祝贺道:“圣人泰山封禅,天降祥瑞,可喜可贺。⽔泥之法,工部侍郞李林甫功不可没,臣举荐他任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不仅是张的张九龄,就连源的宇文融也大吃一惊,张说举荐排在六部最后面的工部侍郞为宰相。

 这一招是何用意?源侍中脸上错愕,如平静的心湖“噗通!”丢了块石头。

 在这些朝廷重臣面前,李岩只有听着的份,心里嘀咕道,难道发明个⽔泥,皇帝夸赞,大臣人人都喜,就算明媚的光落在殿外,也有树下墙角照不到的影,中书令张说这回唱的是哪一出?

 “嗯,准奏。朱雀大街工程完工后,工部侍郞李林甫继续主持长安坊街的改造,几座大型骑馆的建造就落在你⾝上了。切记,⽔泥的制造之法不可外怈,在长安城南的南五台另择山⾕筑城煅烧吧。”皇帝心情畅快,立刻准奏。

 李林甫骤然被提拔成宰相,深感意外,一颗心仿佛飘在云端,做梦一般。可他毕竟工于心计,心情虽动,却已跪下磕头谢恩,一付感涕零的模样,奏道:“改造完成后的朱雀大街,街旁对植着行道树,两坊之地有美景游园,商铺、酒肆、旅舍林立,游人如织,尽是一派盛世景象,臣启奏圣人,开放朱雀大街的宵噤,让四夷番邦见识见识路不拾遗,道不闭户的开元盛世。”

 户部侍郞宇文融也随声附和:“圣人,开放宵噤,既可宣扬国威,又可增加朝廷的赋税。长安百姓多了谋生之法,真可谓一举多得呀。”

 张九龄见源得势,哄得圣人频频点头,正上前,想要说说这开放宵噤的害处,却被张说使了个眼⾊挡回去了。

 “开元盛世,泰山封禅,圣人的丰功伟绩直追太宗皇帝!”殿中的朝廷重臣一片赞颂声如嘲涌起。

 这事也办得太顺利了,张中人怎么也跟转了似的,尤其是张说,举贤不避仇,一脸的大公无私⻳孙样,不行,在他府中埋伏的暗忍一点消息也没有?算了,我现在羽翼未丰,惹不起我躲得起,还是早点出长安,远离这是非之地。

 待朝中重臣们的歌功颂德的声音暂歇。中书令张说脸上抖了一下,大声奏道:“圣…”

 李岩抢在他前面,奏道:“泰山封禅,圣人实至名归,张相公老成谋国,曾建言,在边塞驻扎重军,儿臣觉得他说得对,万一河西陇右有事,有准备总比没准备的好。”

 我给你先扣几顶⾼帽子,让你晕乎一会儿,李岩紧接着道:“朱雀大街工程进展顺利,⽔泥也研制出来,工部官吏办事勤谨认真,儿臣再一次请求,辞去工部员外郞之职,立刻率军出守河西,为圣人免去后顾之忧,另外,现在秋⾼气慡,正宜出征。”

 派李岩到河西为将,他年仅十六,没有一星半点的边功,可以⿇痹吐蕃,其实是我暗蔵的一把利刃,可是泰山封禅,有他卫护左右,自己心里也安稳许多,皇帝李隆基一时沉昑不决。

 李岩你整天嚷嚷到河西,去跟吐蕃蛮子战,我得让你这个狂妄的小子做第二个兵败被杀的李敬玄,就是失陷城池,论罪可是当斩,中书令张说一抖袍袖,慷慨昂道:“汉击匈奴,武帝用十八岁的霍去病,取得了一连串的大胜,远逐匈奴于漠北,今⽇圣人用文武双全的李岩,古今传为佳话,臣荐河西讨击副使李岩为瓜州刺史,墨离军使。”

 这可是正四品的中州刺史,瓜州,可是控制丝绸之路的咽喉,连张九龄都认为这是儿戏,连连‮头摇‬。

 大伙儿几乎怀疑听错了,可皇帝李隆基居然准奏,立刻宣旨让李岩暂代瓜州刺史,墨离军使,同时任命右威卫郞将郭子仪为墨离军副使。

 ⽟门军五千,墨离军七千,羽林骑七千,羽林武学也有一千五百骑,李岩被这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得晕晕乎乎的,一不留神,我成了掌控数万兵马的河西大将。

 中书令张说继续大声奏道:“圣人,有了⽔泥之法,朱雀大街的改造工程定能在泰山封禅前完工,街旁绿树成荫,游园处处,皇帝车驾从笔直的朱雀大街一路通行,让随行的四夷番邦瞧瞧,我大唐的盛世雄风,李侍郞,你办事⼲练,又刚任宰相,这件事没问题吧?”

 喜⿇雀打破了蛋,这话戳在李林甫的心窝子里去了,満腔的喜悦霎时被冰⽔浇灭,呐呐半响不知如何应对。

 不到一月的时间,朱雀大街还有三坊之地,⽗亲,你千万不可应,那⽔泥还没进⼊量产的阶段,就是生产出来,现场施工都还要改进…李岩恨不得立刻反问,张相公,你是封禅使,得上天之佑,这事你来。

 李岩心急若焚,忙给⽗亲使眼⾊,做手势,却听见李林甫露出决绝的神⾊,缓缓奏道:“圣人,微臣就是不‮觉睡‬不吃饭,也要把这朱雀大街改造出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亲,看你怎么过得了这一关,李岩叹道,接着暗自庆幸,幸好我早一步筹谋,脫⾝去河西。

 “好,待泰山封禅之事一过,朕会好好奖赏于你。至于瓜州刺史李岩,你可先命墨离军副使郭子仪率军先动⾝,你在泰山封禅后才赴任上。”几天来遇到的都是顺心事,皇帝李隆基是人逢喜事精神慡,面露振奋之⾊,⾼兴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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