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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章 东都(三)
 城有一个秦琼。那可是一个⾝经百战的主儿!

 即便李言庆曾大胜过秦琼,也是因为伏击而取胜。如果真的面对面作战,当秦琼摆开八风营手,言庆倒也有把握胜出,却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可王世充,居然战胜了秦琼秦叔宝?

 此前王世充连战连败,后来互有胜负。

 倒不是李言庆看不起王世充。

 如果王世充集中力量,而城县在没有援军的情况,倒也的确有可能战胜秦琼。但问题是,王世充前些⽇子还收兵休整,怎么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占领了城县?答案只有一个!王世充用计了…问题又来了,秦琼就那么容易中计?城县里还有个魏征魏玄成,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虽则史书上给魏征的定位是一个直臣,并没有特别宣扬他的谋略。

 可是在玄武门之变以前,魏征曾出任过李建成的谋主,并直言要李建成先下手为強。

 从这个角度来看,魏征应该是一个能看清楚时局,分得清楚厉害,并且情极为果决的人。

 有这么一个人辅佐秦琼,王世充竟然能轻而易举夺取城县?

 如果王世充真有这个本事的话。也就不会出现夹石子河的惨败了…

 他是用什么方法夺取了胜利?这是李言庆心中生出的第一个疑问;其二,据探马报告,城叛军在失利之后,并没有向新郑方向撤退。而如果秦琼上当,城县失守之后,叛军理应退往新郑县才是。因为新郑县尚有程咬金的火字营出镇,二者汇合一处,未必不能复夺城。

 偏偏叛军没有败退新郑,反而向东都方向移动。

 这不是找死吗?

 至于第三个疑问,那就是王世充如今在何处?

 他率兵绕过九山之后,突然消失,行踪不明…

 偏偏就是这‘行踪不明’四字,给李言庆带来了‮大巨‬的庒力。

 难道说,王世充想要趁机攻破黑石关?似乎也不太可能啊!王世充要是有这胆量,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以前言庆只是鹰扬郞将,王世充如果真的攻打黑石关,他未必能讨回说法。毕竟王世充是他上官,洛留守秩比正四品,若強行通过,于情理上也能说得过去。

 可现在呢?

 李言庆⾝为河南讨捕大使,秩比正三品。

 ⾜⾜比王世充⾼出了两个品秩。如果王世充想要攻打黑石关的话,李言庆杀他也是轻而易举。

 王世充这一招‘行踪不明’,的确是让李言庆有些头疼了!

 他立刻命杜如晦王伏宝两人连夜,冒着风雨赶回黑石关,观察具体的情况。

 同时,李言庆有下令长孙无忌苏邕。裂开返回巩县。一俟黑石关发生战事,巩县可给予最迅速的支持。

 “李郞君,我想去黑石关。”

 李言庆皱着眉头,凝视李道玄说:“明**麒麟馆还有功课,你现在应该马上返回巩县才是。”

 “可我想去黑石关!”

 李道玄一脸哀求之⾊,令人难以拒绝。

 杜如晦突然开口“既然小李郞君想去黑石关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小李郞君的功课不差,如今只缺少些历练。主公,要不然就让他跟我前去走走,看看。只是到了黑石关,小李郞君当听从我的调遣。你要知道,军法无情。黑石府军纪森严,十七噤律五十四斩,如若触犯了一条,就算是主公求情也没有用处。你要去可以,到了黑石关,就必须听我的命令。”

 这十七噤律五十四斩,并非李言庆所发明。

 具体是在什么年月出现,好像也无从考证。据传说最早的一个版本。应该是韩信拜将后所立下的军规。

 共十七条,五十四道军令。

 违反任何一道军令,都是斩首的下场。

 不过十七噤律五十四斩具体执行起来,也颇为困难。如果完全按照內容所偱,只怕再多兵马,也得被杀⼲净。

 所以,杜如晦说出十七噤律五十四斩,更多是带有恐吓的成分。

 李道玄一听杜如晦同意让他过去,那还顾得上许多,连连向杜如晦拱手,引得堂上众人大笑。

 见杜如晦点头,言庆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于李道玄,他还蛮中意。这孩子年纪不大,却聪明的很。而且颇有急智,能举一反三。哪怕是严苛如麒麟馆馆长徐文远,对李道玄也非常満意。言谈间,隐隐有收李道玄为关门弟子的意思。

 “主公,是雄鹰迟早要飞翔。

 你总是束缚着他,看似是对他关心,实则却是害他。让他出去看一看,对他断然没有坏处。

 再者老杜为人精明,处事果决。有他照看着道玄,绝不会有什么闪失。”

 柴孝和笑眯眯的劝解一句,总算是让言庆释怀。

 不过对李道玄又是好一番叮嘱,这才让他跟着杜如晦和王伏宝,连夜动⾝。杜如晦走了,长孙无忌也返回巩县。可是李言庆这心里面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強烈。

 这里面肯定蔵有猫腻!

 王世充不可能轻而易举夺取了城县,秦琼也不会这么平⽩无故的去东都送死。

 可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王世充在九山附近失踪,他的‮实真‬意图,又是什么?

 抬起头,李言庆把心中的疑虑一一道出。

 柴孝和与薛收,不由得也陷⼊沉思。

 “这么大的风雪,王世充不好好呆在城县休整,跑到这里玩失踪又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难道是在做戏?为的是让咱们空紧张一场?可又为什么呢?他这样戏弄咱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薛收自言自语,手指急促的叩击⻩花梨木大椅的扶手。

 柴孝和犹豫了很久,轻声道了一句:“主公,你说他们会不会联手?”

 “谁联手?”

 “王世充和李密啊!”薛收立刻‮头摇‬“这怎么可能?王世充和李密…呵呵,柴公,非是我要反驳,只是他二人在夹石子河就结下深仇大恨。此前连番⾎战,王世充数次惨败,李密也损兵折将,他二人怎可能联手?”

 “为什么不可能?”

 李言庆突然开口。

 薛收一怔,诧异的向言庆看去。

 李言庆似乎没有留意他的目光,闭着眼睛,低声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李密和王世充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各为其主罢了!

 只要有⾜够的利益…他二人就有可能联起手来。如果他们已经结盟。那城县被王世充突然攻破就能解释清楚。只不过,叛军不退往新郑,反而向东都移动,我还未想出一个答案。

 王世充故作疑兵之计,昅引住我的注意力。如此以来,我必然会花费精神在黑石关,而无法…”

 言庆说到这里,闭上了嘴巴。

 他睁开眼,向柴孝和薛收等人看去,眸光格外精亮。

 “虎牢关!”

 柴孝和与薛收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一个和言庆心中想法一样的答案。

 没错。就是虎牢关!

 李言庆用力*面颊,长出一口气。

 “声东击西?亦或者假虞灭虢?”

 王世充在黑石关外故布疑阵,引起李言庆的疑心,使其将注意力集中在王世充的⾝上。可实际上呢,却是李密偷袭虎牢关。这么大的风雪,谁也不会想到李密会在这时候出击。如果李言庆也这么认为,想来辛文礼等人的想法…应该也是如此。这样一来,虎牢关危矣!

 “立刻点起兵马,随我连夜赶赴虎牢。”

 言庆立刻下令,罗士信等人应命转⾝就要走。

 “慢着!”

 薛收与柴孝和再次同时开口。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薛大郞请说。”柴孝和也无需抢这个风头。

 不过他知道,薛收已经初步认可了他。从他刚才几次反应,薛收显然表现的比之前热情许多。

 同时,柴孝和也暗自吃惊。

 自己十数载苦读,经历了多少坎坷,这阅历和眼界,是从一次次失败中磨练出来。可是薛收才多大年纪?他的才思,他的反应,他的机敏,甚至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假以时⽇,此人必成大器。

 这世胄‮弟子‬,果然不一般。

 不愧是薛大家所出,也不愧为李郞君所看重。

 薛收道:“有一个问题,想来柴公与我所思相同。王世充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冒着这么大风雪,协助李密攻取虎牢。那么他呢?他有什么好处?不可能他只为一座城县,就甘冒这等风险吧。”

 李言庆想说:这是一个好问题!

 只是他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轻轻点头,表示对薛收话语的赞成。而后负手缓缓走到大堂门外,站在台阶上,凝视那夜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许久之后,李言庆反⾝道:“不管王世充究竟是什么意图,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罗士信点起八风营,随我赶往虎牢关,老薛随我一同前去…不过,黑石关也必须要有所防备。柴公。我请你坐镇洛口仓,总督两方战事。勿论那边战况烈,可由你决断,分配兵力…柴公,李某可以信任你吗?”

 就这一句话,只说得柴孝和內心

 他匍匐在李言庆面前“柴孝和得主公如此重托,敢不肝脑涂地,以报答主公这一番信任?”

 言庆把柴孝和搀扶起来,而后环视堂上众人。

 “雄阔海,取我银鞭来。”

 雄阔海答应一声,不一会儿的功夫,捧着言庆的银鞭走到堂上。

 “我以此鞭与柴公,勿论是谁,胆敢违抗军令,可当场格杀。”

 柴孝和颤巍巍接过那银鞭,动的说不出话来。

 “柴公,我一家老小,就托付于你了!”

 “主公放心,柴孝和定不辱使命。”

 “大黑子,随我一同出发。阚棱郑大彪,你二人留守洛口仓,一应事情,听从柴公调遣。”

 堂上众将,齐声应诺。

 李言庆顶盔贯甲,跨上梁老实牵来的象龙马,率八千人马,冲出洛口仓大营。

 此时,风雪肆正酣…

 ****

 夜已经很深了,荥洞林湖上,一片洁⽩。

 一辆马车沿着僻静小路,来到郡守府的角门外。车夫跳下马,从车上搀扶下来一个⽩发老者。

 而后上前轻叩门环,不一会儿从角门后传来低弱的咒骂声。

 “这么晚了,谁啊!”说着话,角门开了一条,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

 “⼲什么的?”

 “烦劳管事通禀一声,就说荥郑氏族老郑孝清有要事求见郇王。事关重大,请王爷务必通融。”

 说着话,车夫手一翻,掌心托着一块⻩灿灿的马蹄金。

 门子眼睛一亮,似有些心动。

 不过表面上仍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打开门一伸手将马蹄金没⼊袖中,而后道:“在这里等着,我且去通禀。只是这么晚了,王爷会不会答应见你们,我却不好说。不过,我会尽力。”

 “如此,多谢管事。”

 一个小小的门子罢了,那谈得上什么管事?

 只不过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而已。

 他甚至见不到杨庆,也要找人过去通禀。可这种时候,只要他愿意跑腿,就有可能成功不是?

 角门又合上了,小巷里陷⼊昏暗。

 “老爷,外面冷,要不您在车上等着?”

 “呵,这点风雪又算得上什么。我就在这里等,想来那杨庆听到我的名字,也会给我几分薄面。”

 是啊,堂堂荥第一世胄家族的族老,杨庆也不敢得罪。

 不一会儿的功夫,角门开了。

 只是出来的人,却换成了一个年迈老者。

 “敢问,那位是郑郞君?”

 “哦,我就是郑孝清。”

 “王爷有请…不过只请您一人进去。”

 “如此多谢王爷。”

 说罢,郑孝清扭头对那车夫道:“狗儿,就在这里等着,莫要走动,听明⽩了没有?”

 车夫答应一声,退回马车旁边。

 郑孝清则随着那老管事进⼊府衙,沿着曲折回廊而行,很快就来到一间房舍门前。

 老管事轻叩门扉“王爷,郑郞君来了。”

 “请他进来吧。”

 老管事答应一声,拉开了房门。

 一股暖意涌出来,就见那杨庆披⾐而坐,看到郑孝清,他微微一欠⾝“郑公这么晚登门,不知有何指教?”

 当郑孝清迈步走进房间之后,杨庆对那老管家道:“杨正,我这里和郑郞君有话要谈,不要让人打搅了我。在外面看着,不要让人靠近,明⽩吗?”

 老管事恭敬答应一声,而后轻轻把房门合上。

 他在门廊栏杆上坐下来,蜷着⾝子,把手抄在袖子里,左看看,右瞧瞧。片刻之后,他突然起⾝,⾼抬脚,轻迈步来到房门口上,耳朵贴着门偷偷聆听,満是周折的老脸上,渐渐变了颜⾊。(!)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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