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五章 尸山血海(一)
夜,元从虎卫自卧牛山中走出。
郑言庆在路旁土丘上勒马横巢,静静的观察。见元从虎卫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全无半点失魂落魄的模样,这提在嗓子眼儿的心,才算是放回肚中。
⽇间把真相说破,言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元从虎卫迟早会知道目前的状况”与其以后知道真相,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倒不如先把真相说出来,至少还能有补救的机会。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虎卫们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至少从那鱼贯而行,整齐的队列来看,他们并未因⾝陷绝境,而丧失斗志。
沈光催马来到郑言庆⾝旁,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
郑言庆眉头一蹙,下意识手扶银鞭。
“她,果真如此吗?”
“我一直留意她…自从她听说咱们准备改道辽东之后,表面上好像很老实。但出发之后,她不断在适中留下各种各样的记号。比如折断树枝,丢弃⼲粮…无疑是想要暴露我们的行踪。
沈光和郑言庆正说着话,谢科催马上前。
“言庆,在商议什么?”
郑言庆说:“那个主,好像有点不老实。”
谢科凑过来“言庆,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情。咱们从现在开始,必然会面临连番杀戈…人手本来就不多,还要去照顾那女子,监视她。征战时,她半点用处没有,行军时,也有诸多⿇烦。
而且她心不在此,留下来,迟早会成为一个祸害。
以我之计,还需早些处理此女。否则长久下去,恐怕会变成⿇烦…实在不行,索
杀了她。
谢科毫无半点怜香惜⽟之心。
事实上,郑言庆颇为赞成谢科的主意。特别是在他得知了金德曼试图暴露他们的行迹之后,这杀意也随之增強许多。把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女人杀死,似乎的确有些可惜。不过正在非常时期,留着这女人也确实⿇烦。一个不好,这一百零五个人,会因此而丧命…
吧。
郑言庆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既然如此,找个机会,送她着,他向沈光看去。沈光点点头“卑下明⽩!”他改变了对郑言庆的称呼,从公子而变为‘主公。郑言庆对这样一个转变,內心里也非常⾼兴。他摆了摆手,示意沈光自行处置。行军之中,并不适合杀人。不管金德曼在无从虎卫中处于什么样的地位,行军杀人,终究有些不太吉利。所以,沈光需要寻找更好的机会。
与元从虎卫汇合一处后,谢科和郑宏毅忍不住问道:“咱们下一站去哪儿?”
对于这个问题,郑言庆一时间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直奔萨⽔?
那里刚经历一场大战,百馈⾼句丽人,十余万兵马正在狂疯的围剿和杀屠隋军。想要抵达萨⽔,免不了一路腥风⾎雨。
郑言庆说:“天亮以后,先撤离江原道,寻一全安之处休整,并尽快打听出平壤周遭的状况。我估计,萨⽔以南,⾼句丽人必然会设置重重哨卡。若无法弄清楚萨⽔南岸的⾼句丽人兵马分布,想要渡过萨⽔只怕困难重重。宏毅,你仝说⾼句丽语,此事就
给你负责。
郑宕毅喜出望外!
他连忙点头“天亮之后,我就去打探消息。”
“那我们现在…”
“前往三⽔原。”郑言庆沉声回答:“天亮之前,务必要抵达三⽔原…那里河道纵横,壑沟
错,又有茂密林木可以供人蔵⾝。
位于汉城和平壤之间,更方便我们打探消息。
谢科立刻应命,催马到最前方,告之窦孝文。
随即,元从虎卫的行进速度,骤然加快…在黎明到来之前,悄然遁⼊三⽔原,蔵⾝于一片繁茂山林中。
元山遇袭的消息,很快传开。
一时间,⾼句丽人,群情
奋,对隋军这种无聇的偷袭行为,表示出強烈的愤慨。同时,在愤慨之余,⾼句丽人又生出一丝丝惧意。这支隋军和往常的中土人马,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以前,中土大军也曾杀进⾼句丽,然则多以教化为主。
自汉朝以来,设立乐浪郡,中土人马始终保持着強大的克制。可这支偷袭元山城的隋军,竟然做出了屠城的举动。即便是元山城的人口并不太多,而且主力兵马也不在元山,但一下子烧死数千人,更一把大火,将元山付之一炬,其手段之忍残,心思之狡诈,简直令人发指。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当他们击溃了隋军之后,又是如何筑起京观?
⾼元下令平壤以南四十馈人马全部行动起来,在元山至萨⽔沿途,设立重重哨卡,以阻截郑言庆。
⾼建武亲自督战百馈兵马,渡萨⽔围剿隋朝溃军。
而乙支文德则留守萨⽔,总督六十锁兵马,合计五万五千人,清剿隋军。
新罗方面,新罗国主金伯净派来使者,愿意协助⾼句丽人作战。一方面是为了他的女儿金德曼,另一方面,隋军战败也使得金伯净感到莫名恐慌,立刻加栗向⾼句丽人靠拢,以避免新罗遇难,为此,金伯净出派以花郞小将,新罗国驸马,天明公主的王夫金龙树为主帅,真骨花郞柒宿为副将,合计两万步军出兵渡河,进⼊⾼句丽境內。至于木槿馈的军主,小国仙金庾信,则因为保护公主不利,被押回金城问罪。
原本木榧馈副将柒宿,也该问罪。
但⾼句丽战胜,使得美室族人在新罗国內的话语权暴涨,以至于柒宿以待罪之⾝,⼊⾼句丽缉拿郑言庆,解救金德曼。而百济方面,则因为前些年被⾼句丽击败,元气大伤。所以并无大多的表现,只派遣使者前来平壤,递
国书…总之,⾼句丽人因此一战,而声威大震。
萨⽔畔,一座座浮桥搭在河面上。
⾼句丽人正有条不紊的从河面通过,⾼建武辆兵车上,与乙支文德拱手道别。
“⾼郡王,此去北上,老臣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乙支文德⽩发苍苍,眉目间透着一丝疲惫之⾊。
自辽东战事开启,直到萨⽔伏击于仲文,整整历时五个月。这五个月的时间,对于乙支文德而言,无疑是一种大巨的心力消耗。所以,乙支文德也有些支撑不住,所以才换⾼建武北上。
支,对乙支文德,⾼建武始终保持着发自內心的尊重。
他连忙躬⾝道:“还请莫离支指教。”
“此次我们随战胜隋军,然则隋国人国力雄厚,远非我们可以比拟。所以郡王不可穷追不舍,当以鸭绿江为界,尽快设立防线。我估计,隋国人很快就会休兵,但隋国皇帝必不会善罢甘休,迟早卷土重来。到时候,辽东已难以作为屏障,唯有以朝鲜道,鸭绿江为界,以阻挡隋国兵马。
郡王此去,当以防御为主。
并尽早与第《粥人取得联系,许以重利,请他们出兵袭扰辽东。同时还要尽快和突厥、铁勒以及契丹族人达成盟约,到时候一俟隋国皇帝兵犯⾼句丽,也能够起到制约隋国人的作用。
总之郡王渡河之后,当以守为主,并多寻盟友。唯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将隋国人阻于朝鲜道以西。”
⾼建武露出敬佩之⾊“此老成谋国之言,⾼建武定谨记莫离支忠告。”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不过,萨⽔以南,如今处处都是隋国人溃军,老莫离支需留意一支隋军。”
“可是那位鹅公子,半缘君,隋国云骑尉郑言庆?”
⾼建武一怔“老莫离支知道这个人?”
乙支文德嘿嘿笑了“我如何能不知此人?这个人在中土,有好大的文名…不仅仅是出⾝关东门阀郑氏,而且还是隋国前右骁卫大将军长孙晟的得意门生。听说他师从长孙晟时间并不久,但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确是得了长孙李晟几分真传…我倒想会会这位鹅公子。
听乙支文德这么一说,⾼建武也随即放了心。
老莫离支,在⾼句丽有鬼狐之称,⾜智多谋,算无遗策。
既然他已经注意到了郑言庆,那么这个郑言庆,肯定是腾折不出什么风浪来。
当下,⾼建武一拱手:“既然老莫离支成竹在
,那建武就不复赘言。”
“哦,你也知道‘成竹在
,?”
⾼建武笑道:“前些时候从来护儿的军帐里,得了册,其中有一片文章,似提到这四个字。”
“那你可知道,这四个字,出自何人之口?
“这个…建武不知。”
乙支文德笑道:“正是那郑言庆。”
⾼建武不由得倒昅一口凉气,但旋即露出轻松的笑容。
“这郑言庆果然有些本事,我看过他那篇咏竹之文,中土人士,文采飞扬。老莫离支若有可能,还请将他生擒活捉为好。这等人才,正是我⾼句丽所需…还请老莫离支,多费心思。”
“此事,我自有主张!”
两人说毕,⾼建武再次拱手,向乙支文德道别。
乙支文德目送⾼建武离去之后,这才带着亲随,返回营寨。
不过,他刚坐下来,就见他的侄儿,萨⽔城军主乙支生,神⾊慌张,急匆匆闯进了军帐。
“叔⽗,大事不好了!”
乙支文德一怔“何事如此惊慌?”
“昨夜,昨夜…”乙支生气急败坏,声音里略带颢抖“昨夜,一支隋军,偷袭了石多山。”
昨⽇手术成功,不过陪护期尚未渡过,⽩天还需在医院陪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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