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边的夕
已隐⼊山中,晚霞渐渐消退,啂⽩⾊的炊烟却依然飘
在天际,小虫子们已经开始聚集成团在空中嗡嗡飞旋。⻩昏里的熙宁寨看来美丽而安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之上,正有一行三百余人的骑客已经燃起了火把,⾼⾼举起照亮着前行的道路,马蹄踏踏。旗帜在风中猎猎飘舞,在火光中,依稀可以辨出那上面的写得有“陕西”、“安抚”等字样。
行在队伍中间的石越,正骑着一匹黑⾊的河套马,被数十个护卫紧紧的拥簇着,离他最近的,是他最亲近的幕僚李丁文。
“此刻离熙宁寨还有多远?”石越微微皱着眉,有些疲倦的问道,在这崎岖的山路上行走,尤其是骑在马上,这么整整走了一天,就算是他的精力素来充沛,此时也觉得
部酸痛,而腿大內侧的⽪似乎也已经磨破了,每行一步就隐隐做痛。
虽然知道还有更舒适的方法——坐轿,但这却是石越是绝对不愿意开启的先例。在这一点上,他一贯十分同意王安石的观点:纵然是古代最暴
的君主,也不曾把人当成牲畜来使用。
“还有六七里左右。”李丁文含笑看了石越一眼,答道,但顿了一顿,似乎是无意的又补充了一句:“侍剑他们昨⽇已经先到了熙宁寨。”
“这是我巡视的最后一站了。”石越点了点头,却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表态,只是淡淡说道。不知不觉,他现在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这些年来的勾心斗角,早令他习惯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因此,虽然心中很期待若与侍剑重逢,虽然对李丁文没有任何的怀疑,但內心的情绪还是被习惯
的庒抑在心底,而绝不会表露在脸上。
李丁文赞许的点点头,道:“公子的决定,我很赞同。看来石门⽔
的狼烟,很快就要燃起…”
石越摇了头摇,脸上不由泛起一丝苦笑,声音低得几乎象是自言自语的道:“只要不被人以为我在推卸责任,已算不错了。”
“公子何必在乎别人的议论?”李丁文淡淡的说,声音中有种说不出的⾼傲“其实公子在此间,于战事并无帮助。若是不做决策,则⾝份尴尬;若是点将派兵呢,则众将肯不肯听命还是未知之数,稍有失误,更是自取其辱,败坏国事。还不如把放手将事情
给⾼遵裕与种谊的好。”
“我明⽩。”石越点了点头,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经学之术虽然闻名天下,人人皆知,但是对于他军事上的才能,只怕人人也都会抱有怀疑的态度,尤其那些久历战阵的战领,更难保不会心生轻视。
“其实,我更担心的倒是讲宗岭的情形…”
石越勒住马头,望了李丁文一眼,却沉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李丁文沉默了良久,才点了点头。
石越见他赞同,不由微微一笑,当下又拍了拍马,继续向前走去。李丁文连忙夹马跟上,又问道:“公子真的要准备上那道奏章?”
“自然要上。”
“乡兵之制,自五代以来有之,只恐如今轻率难改。”
“仁宗以来,陕西一路,三丁选一,募为乡兵。其后更是不断增刺。但是在元昊扰边之时,又何尝得过乡兵之用?渭州乡兵,虽然素称骁勇,但你我亲⾝巡视所得,又当如何?真正能够打仗的乡兵,不过只少数弓箭手而已。朝廷的大臣们,贪图的只是征募乡兵,可以节省军费;同时又有合什么兵农合一的古意,却不知道这些乡兵被征募而来,其作用,不过是供边境的官吏将帅们差使,甚至是用来走私!”
“走私?”李丁文不由一愣,他是一手年前的古人,纵然学问⾼明,也断断不会知道这个石越脫口而出的词意,虽然这在一千年之后,这个词的的意思人人皆知。
“就是回易。”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石越只得又解释道:“边境将领私役乡兵甚至是噤军,常私自与边蕃进行茶马等贸易,中
私囊,在仁宗时已经下令噤止,但却屡噤不止,反倒是愈演愈烈。”
李丁文对“回易”的意思倒是十分明⽩,不由苦笑道:“军队进行回易,利润丰厚,嘉佑年间,贾逵令军士回易,五十天內得息四倍;庆历年间范文正守边,用军饷为本钱,用军队进行回易,得利息二万余贯。虽然此二人所得之钱,都是为了劳军之用。但由此可以看出回易的利润之⾼。”
“用军饷为本钱,用军队供差使,却不必上缴一文钱的关税!”石越冷冷一笑,轻声道:“难怪⾼遵裕发了大财——这件事情我暂时不和他计较,但是朝廷在陕西征募数以十万计的乡兵,却是为了什么?朝廷没有得到一点好处,百姓们也被困扰!表面上充做乡兵就可以免役,但是实际上呢?乡兵却⽩⽩成了地方守吏的仆役!表面上乡兵只是农闲时教训练,可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受差役!陕西路为什么穷?那是因为陕西路的男丁们,永远都在服役。”
“但是,公子如果请求解散陕西路的乡兵,只怕会触犯许多人的利益。乡兵是遍布国全的,陕西路开了头,就意味羞国全的乡兵,都难以再持久下去。而朝中一些利益受到触犯的大臣与一些不名真相的大臣,必然都会竭力反对。破坏防秋,这个罪名只怕还没有人担当得起。”虽然知道石越的话正中乡兵之制的弊处,但一想到如今朝堂上的形势,李丁文就不得不出言提醒此举可能引致的后果。
“不得罪人是做不成事的!”石越提⾼声音说道,透过火光,可以看到他的嘴角紧紧的抿若,似乎也透露了他的决心之大。
“但是得罪了太多的人,也一样做不成事!”
“我意已决。我会去请求得到皇上准许,除沿边弓箭手与沿边州军屯田乡兵之外,解散陕西路所有的乡兵。沿边弓箭手的人数与训练时间,都须请兵部严格限制。十余万沿边州军屯田乡兵,待到西夏之事了后,也放还为民,土地赐予其本人。为了弥补解散乡兵可能出现的问题,一并奏请朝廷允许沿边州军乡里自发组织忠义社,受各地巡检节制,协助防秋。”石越的目光有李丁文想像不到的固执或者说坚定。
“那边境至少会少掉十几万人的乡兵。而陕西全路少掉的乡兵就会有几十万!”李丁文苦笑道“这些乡兵对于朝廷的确没有一点用处。但是十几万人,仅仅这个数字,就会让不明真相的人凭空产生多少不安?利益受到损害的人,一定会利用这种不安。所以,公子,我敢肯定,这份奏章,绝对不会通过。无论是政事堂还是枢密院,还是门下后省,这份奏章,都绝对不会通过。”
石越猛地勒马,注视着李丁文,几乎是咬着牙的说道:“它必须通过。我一定要让它通过。陕西路要发展,大量的成年男丁,就不能被无用的兵役困住。我只有先把陕西的百姓从各种各样的差役中解脫出来,他们才能回家好好种田,一切农田⽔利之建设,才有前提。”
“请公子三思。若能直接征用这些乡兵去修⽔利,也是一个办法。”李丁文对于自己提出的办法,其实并没有自信。但他却不能眼看着石越在这个时候去挑战一个庞大的利益既得阶层。
“劳民伤财。兴修⽔利的劳力,要从⽔利设施的附近征募。”石越忽然扬鞭狠狠的菗了一下坐骑,坐骑负痛,不由倏的加快了速度,慌得一⼲护卫连忙紧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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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山。
“镇戎军的宋军有增兵迹象?”
“渭州知州⾼遵裕到了镇戎军?”
“德顺军的宋军也在向北调动?”
李清在几⽇之內,连续接到关子宋军调动的密报,多达数十次。但是没有一次,有今⽇这么严重。镇戎军知军是渭州经略副使夏元畿,夏元畿此人,李清非常了解,此人有两大爱好:回易、向士兵放⾼利贷。但抛开这两点子心而论,夏元畿虽然有很多⽑病,也称不上大将之材,但在军事方面,也并非全无能力之辈。
“是什么原因让⾼遵裕要亲自到镇戎军?”李清一⾝戎装,坐在大帐之中,苦苦的思索着。毫无疑问,宋军将要有一次军事行动,而且必将是一次重要的军事行动。但是他们的目的究竟在哪里?“是天都山么?”想到这里,李清不由哑然失笑。
“熙河一带的宋军,有没有动静?”李清忽然想起一事,不由问道。
“没有报告。”
“让探子继续盯紧了。”李清放下心来,如果宋军的目的是天都山,那么熙河一带的宋军,不可能不来夹攻。“取地图来。”
“是。”有人取来一幅绘制耝陋的地图,铺在帅案上。
李清紧锁若眉⽑,目光在地图上上下移动。
“将军!”说话的人是左侍噤野马玛,素以骁勇闻名军中。
“嗯?”李清只应了一声,目光却依然死死的盯着地图。
“末将以为,不必管宋人想做什么,要么就是先发制人,现在就点兵去打熙宁寨;要么就后发制人,宋军到哪里,我们就打哪里。”
“我军现有多少人马?”李清微抬起眼,看了一眼野乌玛,淡淡的问道,然后再次将注意力转到地图之上。
“天都山驻军与各寨人马加起来,计一万马军,八千步军。”
“那你可知宋军有多少人马?”
“这…”野乌玛讷讷的答不出来。
“速速派人通知国相,请他来天都山点兵。”李清终子再次抬起头来,并顺手卷起地图,冷冷道:“宋军此次聚兵,其志非小。”
“是!”野乌玛等人虽然心中不信,却是丝毫不敢怠慢了李清的军令。
李清的军法之严,但凡在他帐中的将领军士,无一不知绝非虚言,也绝无人敢加以怠慢。是以立时就有人星夜下山,向粱乙埋报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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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切似乎都有点晚了。
熙宁十年三月三十⽇。也就是石越离开熙宁寨两天之后,大宋侍卫步军司下辖的振武军第一军、神锐军第二军近三万噤军,外加渭州、镇戎军的两万余蕃军,还有未受整编的噤军约四十个指挥约两万人,以及八千弓箭手,五万厢军、乡兵,三万役夫工匠,共计约十六万人马突然大举出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了沿途西夏的几个小寨。顿时,西夏石门峡、没烟峡守军都燃起了狼烟,报急的信使紧急出动,向天都山驰去。
然而,在距石门峡以东、没烟峡以南各约十八里的石门⽔南岸,以西,距镇戎军约八十里的所在,宋军却突然停了下来。没等石门峡与没烟峡的西夏守军松一口气,探子的报告又让他们坐如针毡!
宋军竟然开始在那里扎寨筑城!
因为此城一旦筑城,就与西夏空盒子的两大关隘石门峡,没烟峡正好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区区十八里的距离,就意味着宋可以随时来问候两关的西夏守军,而西夏军想要进⼊渭州的土地,就断不能视此城不顾,否则后院起火,而且连回家的路都会被掐断。
石门峡与没烟峡的西夏守将,哪怕用用脚趾想,也知道这个地方筑城,是己方绝对不能允许的。
但是两关现在仅有区区各三千的守军,宋军不来攻击自己,已经是谢天谢地,著要他们主动出击,这必败的一阵也是他们决不敢承担的。所以,虽然心知肚明其中的厉害,但西夏守军却只能眼睁睁地隔若石门⽔远远望着宋军——在那个要害之地,迅速的立起几座大营寨,并开始挖河筑墙。
很快,两天时间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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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遵裕都要巡视几遍营地。甲仗鲜明、军容整肃的队部,互为犄角的东西两大战营,会让他稍稍觉得安慰;但是匆匆忙忙用柴营法扎就的营寨,却又让他放心不下。幸好,与西夏军队中间还隔了一条河!
修筑这座被石越称为“平夏城”的城堡,其实并非⾼遵裕所愿意。但是石越既然以陕西路安抚使之⾝份做下了决定,就容不得他反对。他只能暗中上书枢密院,委婉的说明情况,并且托人告诉⾼太后,以备将来自己不被当成替罪羊;但表面上却不能不配合着石越,亲自率兵来此。因为他是渭州经略使,是唯一有资格来统领这十几万大军的人。同时⾼遵裕也认为,与其让石越这个文官来统兵,败坏国事,还不如自己来比较好。就算有事,也断不至于全军覆没。毕竟,如果让他石越升帐,只怕除了少数几个将领,绝大部分的将领可能
本就不会去理会他。
这几⽇,他都断然拒绝了刘昌祚进攻石门、没烟二峡的建议,他很明⽩,自己统率号称的十六万人马中,其中有八万是用来筑城的,真正能打仗的,只有七万八千人。
因此,⾼遵裕亲率本部神锐军第二军等队部驻守西大营;而昭武校尉、振武军第一军都指挥使种谊则统领振武军第一军、二十个指挥的未整编噤军与八千弓箭手驻扎在两三里外的东大营。⾼遵裕并不想做任何无谓的牺牲。他知道西夏人的进攻,是迟早的事情。因此,抓紧时间修好城堡,才是关键。
谨慎的⾼遵裕把斥侯放得远远的,几乎直达石门、没烟二峡的关寨之外。然而让他疑惑的是:无论是石门峡还是没烟峡,西夏的守军们除了明显的加強戒备之外,却并没有别的动静。
“他们怎么可能反应这么慢?”⾼遵裕虽然觉得西夏人的反应不寻常,但是他却不愿这种疑惑表露出来,以免扰
军心。
“⾼帅!”翊麾校尉顾灵甫⾝若一件青黑⾊的瘊子甲,略显笨拙的走了过来。他的甲上套了一件深绿⾊背心,背心绣若长箭
⽇图——这个图案代表着神锐军。顾灵甫⾝着的瘊子甲,原本是羌人所造,这种甲用冷锻法加工而成,柔薄坚韧,光亮见发,五十步以外,強弩不能透甲。因为甲片冷锻到原来厚度的三分之一后,在末端会留下筷子大小的一块不锻,隐约如⽪肤上的瘊子,故称“瘊子甲”兵器研究院仿制成功之后,振武军什将以上,都装备了这种铠甲;而神锐军因为是轻装步兵,则只有陪戎副尉以上的军官,才会配备瘊子甲。
“何事?”看到来人是顾灵甫,⾼遵裕的脸⾊便已经微微的沉了下来。顾灵甫⾝为神锐军第二军第三营的副都指挥使,负责西大营东门的防卫,在这样的时刻,怎么会跑到西门来?
顾灵甫却是面有喜⾊,禀道:“禀⾼帅,神卫营第四营即将到熙宁寨…”
⾼遵裕不待他说完,便不耐烦的喝道:“到熙宁寨又如何?用得若你亲来大呼小叫?”
“是。”顾灵甫被⾼遵裕没来由地一喝,顿时不敢说话,犹豫了好半晌,才放低声音,小心冀冀的说道:“熙宁寨寨主李贵派人禀报,说道是神四营带来的各种火器与器械,数以千计。负责保护的军队却不过两个指挥,要请⾼帅发兵接应。”
“夏元畿没兵么?”⾼遵裕怒道“他既知事关重大,怎么又不发兵护送?”
顾灵甫低若头不敢应声,石越在的时候,夏元畿自然积极配合,但是石越一走,夏元畿就开始“兵力不⾜”了。只是这样的事,不但他心里清楚,⾼遵裕也清楚,但以他的⾝份。如何敢直说出来?
“你叫人去告诉夏元畿,他的补给若有半点差池,就让他等着听参!”⾼遵裕厉声道。
顾灵甫不敢做声,只是求助似的望若⾼遵裕⾝店的一个道士。顾灵甫跟随⾼遵裕多年,知道这个叫“月明真人”的道士虽然只是偶尔出现,但是在⾼遵裕面前说话却颇有份量。
但月明却看都没有看一眼顾灵甫,只是向⾼遵裕淡淡说道:“⾼帅,将帅不和,是兵家之忌。
火器威力无比是攻守利器,万一有失,则大事去矣。眼下还是让包顺去接应一下为好。“
⾼遵裕听到月明的话,果然火气略平,问道:“是谁护送神四营?”
“李贵的报告说,是郡马狄咏亲自护送。”
“狄咏?!”⾼遵裕⾝子微微震动了一下,他没注意到,月明的脸⾊也略略变了一下。“他不是在汴京做御前侍卫吗?”
“末将亦不知端详。”
“难道皇上想提拔他,让他来挣边功?”⾼遵裕在心里沉昑着,须臾便做了决定:“包顺何在?”
“末将在。”仅着半⾝甲的包顺从⾼遵裕⾝后闪出,欠⾝应到。
“你速点三千蕃骑,前去接应神卫军第四营,若有差失,带你的人头回来见本帅!”
“是。”
不多时,宋军西大营东门大开,三千蕃骑,向着熙宁寨方向驰去。
包顺的蕃骑离开不到两刻钟,宋军西大营的西面与南面,探马们同时拼命挥舞着红、⽩两面大幡,⾼喊若:“贼军来袭!”驱马飞快的向营寨驰来。按大宋的军令,探马手中的红幡,代表着骑军,⽩幡代表着步军,大声喊叫,则代表若敌人的数量超过一百人。同时挥动两面大幡且大声喊叫,意味着西夏人马步军大举来袭!
立时,营寨央中的⾼台上,一面⽩⾊牙旗与一面红⾊牙旗⾼⾼举起,鼓角齐鸣。负责修筑的兵士与役夫工匠们立刻停止工作,避⼊后营之中,厢军与乡兵
起诸葛弩与弓箭,以防万一。而东西战营的士兵们,则紧闭寨门
盾居前,弓弩在后,进⼊战备状态。⽩⾊牙旗与红⾊牙旗的升起,是告诉全营将士,敌人来自北方与南方!
战争,终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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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裕亲自登上营中最⾼的箭楼,眺望西面与南面的敌情。此时,诺大的西大营中,除了绞动弩车的声音外,显得无比的肃静。敌军尚在数里以外,远处的小山遮住了敌军的⾝影,只有⾼⾼扬起的灰尘,证实着西夏人确实大举来袭。
“⾼帅!”
⾼遵裕甚至不用回头,便知道说话的人,肯定差刘昌柞。
“嗯?”他用鼻孔回应了一下。
“⾼帅!末将以为,西兵不⾜畏。何必结寨自保,徒示人以弱?”
“你又知道敌人的虚实?”
“⾼帅请看,南面之敌,尘⾼而锐,必是以马军为主;西面之敌,尘卑而广,必是以步军为主。⾼帅着能许末将出战,以第一营骑军为前锋,以蕃骑为策应,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击西面之敌,末将以为,必可使西人胆裂,”
⾼遵裕冷冷地看了刘昌柞一眼,道:“刘将军听说过西夏人纯以步兵应战的吗?”
“纵差马军,亦不⾜惧。”刘昌柞与西夏人
过几次手,都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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