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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欲海饥匪
 为了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又再仔细观察了几个较为显著的特征,才稍微笃定自己似乎认对人。只能说,那位画家的画功技术有待加强。

 只是,真没想到会在这么巧的情况下,遇到她这位画中的人物!

 也许是太过明目张胆的打量,注意到这点的她,出不悦的神情,但却也未说些什么,只是将目光放回她手中的东西,继续做研究。

 那商连跑带的凑到她面前,出那招牌的狡诈笑容。

 “问到了,问到了,客官。这副药材叫做‘檀香’,功用听说是能够调理脾肺、顺畅膈之气,并能促进食欲,且焚燃起来的味道可香极了呢!”

 我听完差点血,这位仁兄该不会翻译翻错了,将降真香翻成檀香给那些外来人听吧?

 “是吗?这也是檀香的一种吗?”

 燕雪儿疑惑的反问,凑近鼻前嗅了嗅。

 “是啊!这可是最上品的,不然我这就焚燃起来给您品一下。”那名商立即吹捧了起来。

 听到他如此吹捧,我不暗暗的摇了摇头,与檀香相比,降真香确实是属较上品的焚香,但两者的主治功用却大不相同,如果误用了可是会害人的。

 重点是,他这里还是个商家,很容易就此地为中心以讹传讹,散出去,等到发现错误的时候,已不知道害死多少人了。

 但是,明着提醒似乎又不太妥当,毕竟我还没听过哪个山贼会去做良心事业的。想了一下,决定还是用老办法,便在摊位里取了一团檀香,向那名商脸走了过去。

 “店家,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是什么药材啊?”

 商脸看到是我,明显出不悦的脸色,但似乎也深知为商之道的他,很快地转换态度,出职业笑容,说:“客官,那是檀香。”

 “咦?是吗?我刚刚听店家介绍姑娘手上的药材,不也是檀香吗?怎么两者好像不太一样?”

 “当…当然不一样,你手上拿的是较次等的檀香,而姑娘手上拿的是较为上等,既然有等级之分,当然样子会有些不太一样嘛!”

 他似乎认为我有意找麻烦,脸上明显出不耐烦的神情,很强硬地肯定自己是对的。

 反正,都让他给识破了,再加上为了给周遭买家清楚错误的地方,我也不好太过隐晦的去说明。

 “哦,原来如此!不过,我曾听说遥远的南方,有不少药材可以拿来焚燃做熏香的材料,像这种檀香就是其中一种,另外还有一种叫做‘降真香’的,是比檀香更为上等的熏香药材喔!”

 发现到燕雪儿有将注意力放过来,我才又继续照本宣科,说出脑海中的资料。

 “听闻其名的由来,是以‘某位古人’曾曰:仙传拌和诸香烧直上,感引鹤降,醮星辰,烧此香为第一,度箓功力验,所以以此降真之为名。店家,你看这药材会不会就是降真香呢?”

 倒是,天知道,那位古人在这个时代出生了没有。

 说完后,那位商脸上惊讶得阖不拢嘴,就连燕雪儿也出些许惊讶的神情,也许在他们眼中看来,一个大老能说出这般话,实在会令人惊讶到吓死。

 “这…哼!那你也不过是听说而已,难道你去过那些地方吗?歪-歪-书-屋-论-坛我可是多次随着商队到遥远的南方各地,去搜罗这些药材的药商啊!你所说的降真香我也曾经看过。”

 也许是觉得没面子,那商死红着脸硬撑,但却也说出对我这番辩论中,最为不利的条件,就是我根本没去过那些药材产地。

 我想,此时对于燕雪儿而言,她可能会选择相信曾到过那里的死商,而不是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匪。

 “没错,这也就是你我之间的差别了。

 “作为一个药商,你对于药材可能比我还要见多识广,但是对于药材的熟悉度,我却比你这个只懂得做生意的药商,还要高明许多。”

 看了他们一眼,我知道还需加点实际的力道才够。

 “像这位姑娘手上拿的就是降真香,味辛温,可用来辟恶气怪味、治疗外伤、止血定痛、消肿生肌。

 “另外,像摆在那里的犀角,味苦酸咸寒,能够凉心泻肝,清胃中大热,其中又为角尖的效力特别好。再来这个是澄茄…”

 只见,我越是说清楚摊位内每样药材的主治功用,他的脸色也就变得越是难看加好笑,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任何话来,就连身旁的燕雪儿也惊奇不已的神色。

 在我将摊位内的药材,逐一说明清楚后,这才发现到不知打从何时开始,摊位的周遭挤满了不少本地人在围观。重点是,我停下嘴之后,变成他们开始哄闹了起来。

 “哇靠!这位大哥真的太厉害了,竟然能如此详尽的叙述每样‮物药‬耶!”

 “是啊!不知可否请教这位公子师承何处?”

 “不不,不用问也知道!这位公子一定是师承那以救世济民著称的‘月居’…”

 “你这个笨蛋!别说这么大声,这里还有不少官…爷…”

 这位围观的本地人,正要阻止他身旁那位仁兄继续说下去时,传说中的官兵已经突围,从围观的人群中钻了出来。

 “我听到了!那个非法组织医疗体系的成员,出现在这里了吗?给本大爷从实招来!”一名身穿官差服装的大汉,对着众人大喊。

 哇靠!真是太神奇了,人还真的说到就到。

 连这样都会引来官兵注意,重点是,我根本不是从那个什么鬼地方出来的人。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我们都是不法组织,看到官兵就得逃!

 在他将那句话说完的同时,我人已经偷偷摸摸的走到人群边,准备钻过围观的人墙赶快落跑。

 “官爷!就是那个刀疤大汉,他就是月居的人!”那名商注意到我的举动,马上大声报了出来。

 “就是你,别跑!乖乖束手就擒吧!”官差大汉目光立即投到我身上。

 “白痴才会乖乖束手就擒!”我迅速钻出人墙拔腿就逃,而那官爷则是很不幸的,被挡在围观的人群之中出不来。

 我想之所以这样,可能是因为那些围观的群众,有意帮忙我逃离官兵的魔爪吧?或者应该说,他们不希望月居的人,让官兵给逮到。

 虽说“月居”似乎是个见不得人的非法组织,却没想到这个组织在民间那么的受民众拥戴,名望也似乎颇高的样子。将来有机会的话,还真得好好调查清楚才是…

 在远远的逃离药市,确定身后没有官兵追来后,我走到附近林子里坐下来休息,顺便检查身上因为剧烈的运动又复发的旧伤口。

 确定没有什么大碍后,我不叹息了起来,现在不只是城中不能进去,连市集也都没办法进入,这下子可真是麻烦大了!

 想了一想,眼下的办法,似乎就只能想办法乔装一下,再混到要进城的人群当中,偷偷摸摸地走进城内了。

 毕竟,药市里那么多的人,在落药市歇业之时,那些来此购药的大夫或药商,总要回到客栈过夜的吧。

 看了看手边仅有的东西,再看自己的穿著打扮,能想到的乔装,也就只有乞丐这个装扮了,只是这种装扮实在难看得很。

 只是,眼下似乎也没有其它比较好的选择了。

 叹了口气后,我在地上抓了一把污泥,就直接往自己身上东抹西抹,首先务必要让自己看起来脏兮兮的。

 “噗嗤!呵呵…”正努力拿污泥往脸上抹时,却突然听到女孩子的笑声,我连忙转头望了过去。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在药市遇见的燕雪儿,她的额头还冒着些许汗水,口也微微的起伏息,似乎是跟在我后头追上来的。

 也许是因为职业病的关系,看到人自然而然的便会开始“望诊”也因此才注意到她身上一些奇怪的现象。

 照常理,稍微运动过后的脸色,应该会微微发红才是,但在她那小手掩嘴,笑笑的脸蛋上却见不到,而微翘的嘴更是微微发白。

 “对不起,能够请教这位公子,您现在这些举动是在做什么吗?”她用很客气的语气跟我说话。

 老实说,她是我回到前世以来,第一个!歪。歪。书。屋第一个说话如此谦虚有礼的女孩子!其它的,不是把我当成贼就是魔。呜喔喔!

 只是,此时她的出现,倒非常不是时候。

 “呃,我在美白护肤。刚刚听那些外来人说,将黑土涂抹在皮肤上,能够有美白的效果,所以我正在试试。”

 “真的吗?那又为何将污泥涂抹在头上呢?”她淡淡的笑了笑。

 “可以驱虫除臭,这也是听那些外来人说的。这位美丽的美…姑娘,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不用客气,如果真有效的话,改小女子再跟公子请教。

 “倒是,小女子原先还以为公子是想乔装成乞丐,在落城门关闭前,混入人中一起进城呢。”

 “呃…这个…”

 不是吧,这么容易就让她猜到,还是我的想法太过单纯了?

 “本来小女子还想请公子到府上作客的呢!但无奈家父一向严将乞丐请回家中,所以公子以为小女子该如何打算呢?”

 话中之意,就是她可以助我入城,但条件是要到她家作客。只是,世上会有那么好的事情吗?我很怀疑。

 而且,她会对我有兴趣,八成也是因为月居的名号吧?本来我还以为这个跟金老有关系的月居,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过大多数人的反应,却似乎不是那个样子,真怪了!不过,反正无论如何只要能进城,想要找到子谦他们就方便得多了。

 “呃,这位美丽的姑娘…”

 心中有了决定后,我正想答复她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道个歉说:“啊!失礼了,公子!说了那么多却忘了先自我介绍,小女子姓燕名雪儿,只是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我叫…项羽,跟那个秦末楚霸王同名同姓。”

 我想了一下,还是换个名字好了,毕竟季血羽的名字说出去,还是太危险了。也由于一时之间,想不出个什么好名字,就直接用起原本的旧名。

 “项羽,这名字跟公子您的样子却还相配的。”我听得出她话中有话。

 她似乎不太相信这是我的本名。当然,也没有必要特别跟她解释就是了。

 “是吗?或许是我老爸老妈早有先见之明吧!另外,可以的话麻烦你告诉我,这附近哪里有水…我护肤完了。”

 燕府。

 我伫立在华丽的大门前,望着门坎匾额上那两个上了金漆的楷字,心中不开始后悔,刚刚为何不先打探清楚状况,就先草草应了燕雪儿的邀约。

 虽然,在她特意的安排下,我混入她所跟随的队伍里,在落时分之际,很轻易的便通关进了临安城内。

 那队伍所摆设的摊位名,则叫“药所”听燕雪儿说似乎是专门贩卖一些煎治或泡制好的‮物药‬成品,给大众百姓使用的单位,而他们此次参加这场药市买卖,主要是想与各地域来的商队做制药上的交流。

 只是,她却没告诉我另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她所在的这个队伍,也同样是隶属于朝廷的单位。

 随着他们一直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一间有官兵驻守的大瓦屋外,大门上还挂着偌大的招牌,写着“药所总局”

 我怎么看都觉得很像是官方机关的单位。害我从头到尾都头低低的,也不敢太大声说话,怕会引起官兵的注意,只能很可怜的遮遮掩掩,跟随在燕雪儿身后。

 而她也很自然的帮我遮掩,但却也不让我有机会逃离队伍,像是怕让我逃了一样。搞到后来,还真猜不出她到底有何打算…

 至此,我也非常庆幸没报出季血羽的本名,否则现在可能会直接到监牢里作客吧?不过倒可以看出,这个女子似乎对我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

 本来,看她拜别那个该死的官方机构后,还想说看能不能趁着她返家的途中,找个机会或是借口就赶紧走人,却没料到这位美丽的小姐,家中会如此的富有。

 出门在外,不只有专“轿”接送,还有几名身材魁梧的随从跟在身旁,陪着她外出走动、一同返家,保护她的安全、兼拍走烦人的“苍蝇”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燕雪儿的特别指示,还是那些随从打从见到我的第一面开始,就把我编入“苍蝇”名单内,在抵达燕府大门的这段路途中,我几乎是被“架”起来,凌空虚步的走着。

 燕雪儿命人将大门打开,脸上出淡淡的笑颜。

 “项公子,请进。”

 “嗯,请…放我下来好吗?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转过头去向还架着我的那两名随从说着,只是面无表情的他们,对我的话根本当作没听到,直看到燕雪儿对他们点点头后才肯放我下来。

 “不好意思,项公子。雪儿有些疲累了,可否先请管家帮您安排间客房,明早再陪同您一起去拜会家父,好吗?”

 “呃,请便。”我能不答应吗?

 “谢谢,请恕雪儿先行告退了。”

 她客套地出淡淡的笑颜,便走到燕府大门内,对一名跟着来开门的老者说了几句话后,才转身先行离去。

 在这名老者的安排下,我住进了这栋占地广阔的豪宅别院里,他们称那里为西苑,似乎是专门安排给客人住的,另外也在西苑庭院的四个角落,分别设置了随从临时哨站住所,美其名是要护卫宾客的居住安全。

 不过,也许打从我住进西苑开始,那些护卫还得兼任预防内贼的监视工作吧?当然更别说,想要趁隙逃走了。

 至于,客房内的布置,不用说一定是相当的豪华舒适。歪_歪_书_屋只是,不知是不是时间尚早,还是先前已经睡惯简陋的地板,现在要我躺在舒适柔软的铺上,反而难以入眠,几经折腾,我终于放弃用睡觉打发这个无聊的夜晚。

 走出客房,我漫步在西苑的庭院里透透气,看看月光下那布置精致玄美、几可真的假山假水,心中是无限赞叹。

 起了兴致的我,便开始绕着庭院的布景,四处观看起来。

 绕着走到了庭院里唯一的凉亭,我才赫然注意到原来庭院里,还有其它人的存在。

 那是一名年纪约十一、二岁,娇小的个子穿着蓬松白色大衣,秀长乌黑的长发绑着马尾,长相相当俊美的小鬼头。

 他静静的坐在石椅上,望着皎洁的明月,但最显眼的莫过于摆在他身旁石桌上,那把极长而类似苗刀的武器。

 只是,我怎么看那把武器的长度,似乎都比他的身高还要长上些许。

 那少年同样也注意到我的出现,但只稍微看了我一眼后,便转头望向那高高的明月,继续耍他的酷。

 怪怪的小鬼!八成是某个护卫所带来的孩子吧?只不过,这年头的小男孩,怎么都喜爱耍酷啊?

 离开那儿后,在四处又逛了一会儿,便注意到附近,似乎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的行动。

 不用说,一定是燕府里那些尽忠职守的护卫了。只是,让人当成坏蛋一样的防备,这种感觉实在很差。

 心里叹了口气,走回他们安排的房间里,我想还是乖乖睡觉好了,以免又惹出更大的误会。

 翌,早晨。

 “项公子,项公子。”老人轻轻的敲门声唤醒了我。

 “早啊!”我打开了房门,着惺忪的睡眼。门外除了昨那名老管家外,还有跟着三名婢女,她们捧着盥洗用具,以及一套看似儒生所穿的青杉。

 “项公子,先请稍作盥洗。稍后,大伙都入席之后,老夫会再来请公子移驾至‘太宣厅’,同大伙一齐用餐。”

 老管家面色平淡的说着,反倒是他身后的婢女,却面些许害怕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接过盥洗用具与衣服,向那些人表示一切能自行打理时,那些婢女出了悻悻然的表情,连忙跟在老管家身后逃跑。

 唉!看来我这个前世,实在是没有女人缘可言,难怪会去硬抢良家妇女来当老婆。

 稍微梳洗一下,穿上那与我样子完全不搭的青衫外衣,照照铜镜后所得的结论是——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啊!

 披着羊皮的狂爆刀疤黑熊,长相原来是这副德

 也因此,当那位老管家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他的脸色变得相当的怪异,涨红着脸、似笑非笑,到后来老管家干脆别过脸。

 “公、公子…您是否考虑再换一件衣服?这衣服似乎不太适合您穿。”

 俗话说的好,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至于丑鬼就别浪费钱了,基本上我已经放弃挣扎。

 “呃,请问宴会是不是准备要开始了?”

 他将脸转正,轻咳了一下说:“咳!是的,筵席差不多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那走吧。”

 现在的我只想赶快作完客,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客栈去找子谦他们。说难听一点,在这个时代还没学会半点谋生能力的我,根本难以离开他们的庇佑,就算重山贼这个旧业,大概也只会落得被追杀的下场吧?

 当然另外还有个重点,就是关于柳苡若的那件扰案,还得找子谦那家伙帮忙处理才行。我很明白在这个时代,得罪了某位朝廷高官,可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更别说我这个与朝廷有着不寻常关系的山贼了!

 “啊?您确定!”他出质疑的表情。

 见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也没再说些什么,带领着我前往那太宣厅。

 跟着老管家走进厅内后才发现,原来我并不是这里唯一的宾客。此时,大厅里还另外坐着六、七名宾客。

 主位上坐的则是一名年约五、六十岁,身穿儒衣、头戴礼冠的消瘦中年人,而燕雪儿则坐在中年人旁的小餐桌边。我想,那中年人应该就是燕雪儿她老爸吧。

 当然,当我踏进厅内时,所有人的脸色也登时变得颇为怪异,主位上的中年人更是转过头去,向燕雪儿窃窃私语起来。

 “三弟!怎么会是你?”

 唯一有不同反应的,是一名长相俊俏、身穿华丽服饰的青年,出半惊喜半讶异的神色,连忙离席向我走了过来,而他正是陈尚伟那家伙!那个一直让我感到不安的存在。

 “咦?是你!陈尚…大哥。”

 这下子换我错愕的愣在原地,怎么也没料到陈尚伟会出现在这里。

 “尚伟,你的意思可是说,这位公子是你的结拜义兄弟?歪歪书屋论坛怎么我看这位兄弟似乎与你不太相的样子。”

 燕雪儿她老爸出疑惑的表情,向陈尚伟问起话来,后者则出难过的神情,看了我一眼。

 “唉!我这个义弟在不久之前,惨遭暴徒袭击,头部受了重伤,虽保住性命,但却失去了以往的记忆。”

 暴徒…用这词形容周昕倒是颇为贴切。

 燕雪儿她老爸,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令贤弟的遭遇真令人难过,从他的脸上就可以看出,当时那些暴徒是多么的凶残与毒辣。”

 “呃…我这个…”

 他该不会是想表示,这张脸曾经惨遭摧残过吧?

 同样知道这点的陈尚伟,似乎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才好,只好轻咳一声,说:“不好意思,耽误到筵席,还请燕大人恕罪!”

 燕大人客气的笑说:“哪里,请两位都入座吧。”

 我那义兄向他谢过礼后,便热情的拉着我坐到他那桌去,随着我们的入座,筵席开始了,厅外等候着的婢女,一一将餐点送上各桌。

 在婢女将桌面堆满餐点时,陈尚伟却只是与燕“提举”客套几句后,就转过头来继续跟我叙旧,也询问着我的病况。

 相对于我们这边的温馨画面,其它地方就显得火爆轰烈,那些宾客彷佛为了在燕雪儿面前,表现出自己那过人的学识,不断的与燕大人高谈阔论,且彼此对轰言词上的错误,展开烈的辩论。

 这段期间,我与陈尚伟稍微聊了一聊才知道,他是受燕大人的邀约而来。

 前两天回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也才接到子谦的寻人消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的,在这里找到我。

 然而,透过他才知道子谦他们一行人,早已经离开了临安城,似乎是为了赶回山寨去处理什么事情的样子。

 也因此,子谦临走前将我的事情,托付给陈尚伟处理,而周昕似乎也随许子谦一同回山寨去了。

 听到这里,还真是差点吐血,那位周大千金怎么会跟他们一同回山寨里去,难道她找不到机会逃?

 同时,在他的询问下,我也简单说了失踪这么久的原因,只不过倒是没有多提到关于那位金老的女徒儿的事,或者该说我也不是很了解她这个人,因此并未多提。

 虽然谈话时,他所出那真挚关怀的喜悦,实在令人心里有些许感动,但实在是因为那张脸的关系,还真无法让我对他产生好感,也因此跟他说话时我总是小心翼翼。

 听他说,这位燕大人常常宴请各方人才,到他的府上作客闲聊人文时事,相互交流,这也是这个时代里,当权者相当流行的一种友应酬的方式,但是这种方式却仅限于文官或是武官之间,文官与武官两派系,彼此却很少运用这种方式来交流。

 然而,经他讲解介绍,我也才知道目前在场的宾客,都是由燕雪儿她老爸邀约而来,就只有我一人是燕雪儿邀约而来,其语气中藏着淡淡的羡慕,但更多的则是讶异。

 因此,他也非常想知道,我是什么法子吸引到燕雪儿,才会让她邀请前来参加这次的筵席。毕竟他所认识的季血羽,只是个不懂学术的武夫罢了,怎么也不会跟“文”字沾上边。甚至,还感觉得出他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忌妒味道。

 从这点也稍微看得出我这个义兄,似乎也对燕雪儿有着些许意图的样子,但我却搞不太懂为什么他不跟那些宾客一样,趁着难得的机会,赶紧在美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好让美人多注意到他一点呢?

 不过,再看看筵席上的燕雪儿,似乎兴致缺缺,态度颇为冷淡的模样,我猜想这位义兄的心底,也许是有其它的打算吧?

 至于他的问题,我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决定这么回答。

 “如果我说,这纯粹只是一场意外,你相信吗?”

 “是吗?”

 陈尚伟只是笑了笑,但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自己转移了话题,低声对我问:“对了,三弟,其实早在昨晚我们就听说,燕千金请来一位精通异域‮物药‬的先生,一齐来参加这次的筵席。那位先生自称为项羽,该不会就是三弟你吧?”

 “呃,如果这里没有其它人也叫项羽的话,我想指的应该就是我吧?只是,我可不是精通什么异域‮物药‬的先生。”

 我想了一下,这么回答他。毕竟,原本对医药没半点知识的人,失忆后却突然熟悉起许多‮物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有问题。

 “是吗?那我知道了。歪~歪~书~屋你之所以会换了个假名,我看是因为那位柳家三小姐的事情吧?放心!那件事为兄会帮你解决的。呵,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我有点想哭,他这句一点也没变,到底是指现在的个性想法,还是指智商?

 他低声笑着顿了一顿后,却出微微失落的阴沉表情,用着感觉有些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语气,说:“真是遗憾,还以为是他…”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出这种表情,我心底就像让一阵冷飕风吹过般,打了一次寒颤,总觉得他好像发现到什么事情的样子。

 “呃,大哥,那个,你是说…”

 他摇了摇头,很快的转换神色,恢复斯文的笑容。

 一方面因为他的模样,另一方面也因为他这种城府极深的态度,使得我对他这个人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当然也很可能,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但稍微考虑了一下,不只是为了姨丈那套“时空效应”理论,也为了以防万一,从现在起还是开始试着扮演季血羽这个角色好了,装成一个傲慢自大还有点好智缺的莽汉好了。

 我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着手时,正好听见筵席里其中一位宾客,聊着聊着突然将话题转到金老曾提过的那个宗教,便也感兴趣的边听起他们谈话内容。

 “…近年来在神州迅速兴起的天理教,不知燕大人对他们可有什么看法?”

 那是一名长相斯文的儒生在提问,燕大人沉了一下才回答。

 “你指的是那个以黑羊为尊神,自称有神力庇佑,以及鬼魔怪加护的教?

 “听传闻,他们教派里常有些门徒,假借怪力神滋事扰民,意图从中捞些好处,最近甚至到处蛊惑人心,说什么天灾即将降临大地,不信黑羊神者,将无法存活下去之类的谣言,总之是一些坏事…”

 听起来就像是骗钱的教派,嗯,我看…搞不好金老还是那教里的一个护法也说不定,嗯…“金骗小”**师。

 听到燕大人语气中有贬低的意味,那位儒生却似乎不太认同他的话。

 “怪哉,可在下所听闻的天理教却不是如此,再者如果真是那么的坏,又如何会有那么多人,愿意投至黑羊神的庇佑之下呢?燕大人。”

 “喔?愿闻其详。”

 “天理教在短短几年内,之所以能够迅速扩大、广招信徒,无非是我朝与金国年年征战失利,虽幸有岳大将军镇守边疆才得以息。

 “但许多死伤士卒的遗孤寡妇们,却无力生产,荒废田地,成了民,更甚者入伙盗匪以求温,导致现下盗贼猖獗、民四窜,民不聊生…”

 那儒生突然讲起长篇大论、国家情势,就像天桥底下的说书人那般,替某某武侠小说做剧情背景介绍。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却像是被勾起难过的回忆,纷纷低头感叹了好几口气,反倒我是听得一愣愣的满脑疑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如果我没跟着做的话,那不就显得很怪异了?

 因此,我只能跟着做出深呼吸,、吐两口气,然后再把头低下听他继续说。

 “…然而,天理教的教徒不只是心存善意,还不时分发食粮救济灾民,甚至帮忙安置民与遗孤,单单如此便可以看出其益壮大的原因,更何况…”

 有没有搞错啊!一个说得像是神教,另一个说得像是慈善基金会,前后会不会差别太大了?虽然,我是比较相信前者所说的话,但还是想搞清楚为何会反应两极。

 “呃,大…大哥,他们所说的天理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已经叫过了几次,但总觉得叫他大哥实在是相当饶舌,而且很别扭。

 “嗯…这个,其实他们说的都对,或者该说两种传闻为兄都有听闻过,但是因为对它没什么兴趣,所以为兄并未去深究原因。倒是三弟,你认为他们所说的哪个对?”

 他笑了一笑将问题丢了回来。

 一直在与众位宾客闲聊的燕大人,突然将话题转移到我们身上,问道:“尚伟,老夫见两位似乎聊得颇为兴起,可否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呢?”

 陈尚伟笑着打起官腔说:“燕大人,我们兄弟俩不过是聊聊彼此的近况,说出来恐怕只是给各位大人笑话而已。”

 “呵,千万别这么说。”

 燕大人出颇感兴趣的神情又说:“老夫听小女说,尚伟的这位义弟,对异域的‮物药‬相当熟悉,还在药市上对那些外来药材,如数家珍般对大众一一细说其功用,技惊全场,敢问可真有此事?

 “要知道就算在太医局里,也找不出几个能对异域药材如此熟悉之人啊!”“呃,这…我想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歪。歪。书。屋。论。坛昨天之所以会对那些药材如此熟悉,纯粹是因为曾有位一面之缘的异域朋友,告诉过我那些药材的效用,我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现学现卖而已,当然你若认为我这是在说客气话,我也不介意就是了,哈哈哈!”

 为了小心防范我这位大哥,我决定还是先用谎言遮掩一切。另外,说要扮演成季血羽该有的模样,当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给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那只会让人觉得唐突罢了。

 燕雪儿父女俩明显的皱了一下眉头,相视了一眼,才由燕大人继续说:“是这样吗?可老夫似乎曾在哪儿见过你似的,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你说会不会是哪次医药中人聚会时曾见过面?”

 他大概是错认到通缉令上画的人像吧?毕竟,在古代单凭一张通缉图上的水墨人像画,实在很难去辨认人的长相,再加上大多的人,不过都是听闻其名而不知其人。

 “呃…我想大概是燕大人看错了吧?如果燕大人不相信的话,大可问问我义兄,我不过是个干活的人,可从未学过半点医术之类的东西。”

 基本上,只要行为举止别太张扬跋扈,还是不容易被认出来,像是眼前的燕大人,与我那第一次见到燕雪儿本人时,就是相当好的例子。

 我猜想,这位燕大人大概也知道我是通缉榜上的人物,但很可能因为昨天燕雪儿错认我为月居的人,所以也误以为我是因为月居的身分遭到通缉,而不是因为其它犯罪原因,例如当山贼或是贼。

 当然我也很担心,如果再说下去会不会他突然认出我来,然后就直接绑起来送往官府审理,而不是在这里接受宴请吧!因此,还是丢给陈尚伟去解决的好。

 只是,我也搞不太懂,既然月居是让朝廷通缉的组织,那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如此礼遇他们呢?

 燕大人又疑惑地望向他身旁的女儿,似乎想寻求到正确的答案,而也搞不清楚状况的燕雪儿,则出不解的神情望向我,形成了个好笑的画面。

 当然,陈尚伟也同样出疑惑的神情,而我则低声给他另一个答案。

 “那位朋友就是在我受伤时救治我的人。”

 陈尚伟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起身对燕大人笑了笑,说:“我与义弟结拜多年,据我所知,在他失忆之前,是个嗜武成痴的武人,对于武学痴不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但对于学术…

 “呵,他曾这么对我说,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呆呆坐在书桌前读书识字了,所以两位觉得我义弟会去学习那种,得阅读大量文字的学术吗?”

 “嗯嗯,没错!没错!”

 为了补足谎言上的漏,我只好装作非常认同的表情猛点头。

 “是吗?可昨在市场时,雪儿看项公子的言语之间,那股对‮物药‬极为熟悉的自信感,似乎并不是听人说说就能够表现出来的吧?”

 在这场筵席里,燕雪儿第一次开口说了话,而我决定既然要装傻,就装到底,当然也不能忘记必须装出好的样子。

 “呃,有吗?我只不过依照我那朋友说过的话,重复说一遍罢了,可能是燕姑娘看错了吧,呵呵…”我出应该很有****样的笑容,不停的在她身上随便瞄胡乱打量。只是,天知道这样的行为,在古代算不算是很好的表现?

 她皱起了眉头,面微微不悦的神色,似乎讨厌我这种行为的,紧接着又提出问题。

 “是吗?那么可以告诉雪儿,公子那位朋友高姓大名吗?又请问在何时遇上这位朋友的呢?”

 “呃…我这个…”

 这问题真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因为我根本对金老的女徒儿不啊!

 如果辩说,那是很久以认识的朋友,那么已经失忆的我,为何又单单记得这个人呢?如果说,是最近才结的朋友,那么又很可能会让身旁的陈尚伟察觉出其中的问题。

 虽然,我曾试着对我那伟大的义兄,施以眼神求助,但他似乎也想知道事情的始末,故意默不作声的,看我准备如何回答。

 看来,他似乎也对我起了些许疑心。这点更让我心中的警铃大作,我知道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得先骗过我这位义兄才行。

 我心底也不开始后悔起来,打算说谎话之前,为何不好好计划周详后再扯谎?

 仔细想了一下,我决定用最笨的逃避办法,来解决这个难题,况且一个智缺的莽汉,若是用了过于巧妙的方法,反而容易让人起疑心。

 我按着肚子装出痛苦的表情,说:“哎呀!对不起,我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不好意思,请问厕所在哪里呢?可否先让我方便一下。”

 “噗!哈哈哈…”在座的众位宾客纷纷笑了出来,听得出笑声中蕴含着不少轻蔑的意味,他们大概觉得我的行为很愚蠢吧?当然,就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燕雪儿愣了一愣,却也没有再提出什么话来,只是惑失望的神情,低下了头来。

 在场另外一个没有出笑容、也没有再话的陈尚伟,却神情复杂的呆望向燕雪儿,心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直到叹了口气,才脸色难看的站起身来。

 “燕大人,不好意思,我三弟身体不适,请容许我兄弟俩先行告退了。”

 一直努力憋着不笑的燕大人,好不容易在不笑出来的情况下,完完整整的说出这句:“咳…嗯…好的,两位请自便!”

 在我们一起离开大厅时,身后也立即传出轰然笑声,我跟着颓然的低下头,脸上也不痛发热起来。

 啊啊啊!实在有够丢脸啊!

 “三弟,这事别放在心上,他为兄会替你讨回来的。”

 一直走在前头背对着我的陈尚伟,语气冷肃的说出了这句话,听得出他心中颇有怒气,也看得出他似乎是个颇爱面子的人。

 “呃,谢谢。”

 只是,他回过头来的脸上却是面微笑,并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膀。

 “谁叫我们是兄弟呢?走吧!我们去刑部柳大人府上登门拜访。”

 “呃,好…”“我还要去准备一些东西,待会到门口见了。”

 他笑着点点头率先离去。

 也许是因为他先前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在看见他那缓慢离去的背影时,我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微微的危险气息,感觉就好像站在一只看似温驯的老虎身旁…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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