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就不信凭我自己的力量找不到线索,皇甫渊,你也太小看我了!”
两人吵架的隔一天,但见闵斯琳怒气冲冲地一个人上街,边走还边骂,就怕老天爷没听见,结尾还多加了几句。
“王八蛋,诅咒你的黑眼圈越来越深…”
不过说也奇怪,按理说经过一整晚的休息,他的黑眼圈应该会淡去,但他却相反地越来越严重,这是怎么回事?
闵斯琳完全不知道,皇甫渊之所以会有黑眼圈全是拜她所赐,是她下重手,将他打成永远睡不
的德行,这全要怪他太好心,半夜起身帮她盖被子,才会招来此厄运。
…不管,找线索去。
闵斯琳决心恨皇甫渊到底,一方面她也是想争口气,证明自己不靠他也能找到线索,反正他就只懂得
惑饥渴的女人,找得到真正的线索才怪。
想起昨儿个妖娆妇人巴着皇甫渊发騒的画面,她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愤怒,亏他话说得这么好听,结果还不是差点投降!
一整个上午,闵斯琳都是带着怒气寻访铜镜主人的下落。只是她很沮丧地发现到,打听消息没有她想象中的简单,或许跟她的心情一直定不下来也有关系,都怪皇甫渊那个大混蛋!
好了,消消气,别再想那个混蛋,管他爱跟哪个女人搞风
,都不干她的事。
闵斯琳决定上茶馆喝茶解闷,一方面也是因为茶馆是最容易探得消息的地方,许多小道流言都是在这个地方兜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她要的线索。
汉朝的茶馆基本上跟明朝的没两样,只是茶品种类要更少,建筑摆设要再简陋些。至于人们爱在茶馆闲嗑牙的习惯,倒是从来没变过,明朝的人长舌,汉朝的人也不遑多让,一样谣言满天飞。
闵斯琳选了一张靠窗的矮榻坐下,点了一壶煎茶,增添花椒提味的煎茶,味道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也许和她习惯了明朝烘焙过的茶有关。
才不过来西汉几天,闵斯琳已经渐渐习惯西汉的生活,但偶尔还是会觉得痛苦,比如加了花椒的煎茶,怎么样都不能适应。
她一口一口地将煎茶屯进肚子里面,隔壁桌这时来了两位中年壮汉,也跟着点煎茶,还特别吩咐店家花椒要多放一点儿。
多放一些花椒,真恶心,她的干脆都给他们好了。
闵斯琳端起茶杯,准备将最后一口煎茶
下肚,隔榻两个大男人这时却聊了开来。
“喂,你有没有听过那一家的丑事。”隔榻其中一个男人挤眉弄眼,另一个男人则是马上做出噤声的手势,要对方别
说。
“嘘,这事可不能张扬,弄不好要掉头的。”话虽这么说,说话的男人也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可见流言的魅力有多大。
“我知道。”起头的男人点头。“毕竟家丑不外扬,况且
女再嫁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别说还弄出人命。”
“要我说,徐公也真够狠的,女婿才传出战死的消息,就马上要女儿改嫁,小俩口才新婚燕尔,女儿哪可能说改嫁就改嫁,难怪要以死明志。”
“可不是吗?”另一名男子点头。“唐将军到底是死是活,也没有人可以证实,只是因为听信了谣言,就认定他死了,未免太说不过去。”
“听说夫
俩的感情相当好,虽然才刚新婚不到一个月,已经是如胶似漆。”
“没办法,谁要她是远近驰名的大美人,听说对方早在她许配给唐将军之前,就在打她的主意了。”
“有道是红颜多薄命,她也真命苦。”
“对方也是位高权重的士族,门户相当哪!”难怪徐公打歪主意。
“本想藉女儿获得高位,没料到女儿却自尽,徐公这回可真是栽了个大跟斗。”
“没错。”凡事岂能尽如人意。“偷
不着蚀把米,还惹了一身腥,况且听说她和唐将军的这门婚事,还是丞相作的媒,万一要是让丞相知道,徐公为了自身的仕途,把女儿
死了,非处置徐公不可。”
“所以徐公才东遮西掩,不敢让这件丑事传出去,就怕丞相发怒啊!”“说到底,就是自作自受。”
两个男人同时摇头。
闲话听到这里,闵斯琳已是万分同情两人对话中的女子。听起来她似乎是个忠贞烈女,为了保有对丈夫的爱和贞洁,宁可结束自己的性命,如此刚烈的性格,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受赞扬的。闵斯琳虽然不是很苟同女子的做法,但也不免佩服女子的忠贞,她真的好勇敢。
“这件事情本来是个秘密,不过听说最近有一男一女,上‘顺昌镜铺’打听‘那面镜子’,吓得庄老板赶紧关上店门。”不做生意了。
说话的男子不经意吐
的讯息,引起闵斯琳的注意。一男一女,打听消息?那不就是在说她和皇甫渊吗?得拉长耳朵,听个仔细才行。
闵斯琳于是更加专注于隔壁榻的对话,试着从里面探得更多消息。
“真的假的?”另一名男子惊讶地延续原先话题。“那面镜子不是早被徐公毁掉,怎么还会
落在市面上?”
“不知道。”吐
消息的男子摇头。“这事我也是听铸镜师傅说的,是件大秘密哪!”
“我记得那面镜子背后有两圈很特殊的铭文。”
有两圈铭文,这不正是在说她手上的镜子吗?这茶馆来对了。
闵斯琳兴奋到心都快跳出来,拉长耳朵继续听。
“没错,听说是徐公的千金为了表达对唐将军的思慕之情,特别请师傅刻上去的,结果镜子还没
到唐将军的手里,徐公的千金就…”唉!
“有道是形势比人强。”让人不
感叹。“谁让她有一个贪婪的父亲呢?这一切都是命。”
两人讨论至此,已达忘我境界,若不是店小二把茶送到,两人可能会再继续讲下去。
闵斯琳虽然很想再打听,但对方已经改变话题,她也不好追问。她猜想这两个男人可能认识那名铸镜师傅,不然不会对她手中的镜子这么了解,但是他们既然已经提及了她和皇甫渊,若是贸然请教,一定会被怀疑,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好了。
因为生气,来茶馆喝茶解闷,没想到竟让她探测到有利的情报,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凡事见好就收。
能够打听到这些消息已经是天大的恩惠,闵斯琳用力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隔壁榻的两个男人甜甜一笑,随后开溜。
“你认识她吗?”
榻的男人一头雾水,不晓得闵斯琳何以冲着他们笑。
“不认识。”要是认识就好了。“不过,她长得真漂亮。”
“这倒是。”
美女无论到了哪一个朝代还是美女,但闵斯琳的外型似乎更对汉朝人的胃口。
懒得理会身后吱喳的讨论声,闵斯琳向来认为男人一开始碎嘴,比女人还糟糕,讲都讲不完。
感谢那两个碎嘴的男人,这下子,她可以好好消遣皇甫渊了。
带着无与伦比的好心情返回旅舍,闵斯琳高兴到几乎要吹口哨,要不是过路行人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早双手
,仰天大笑了。
当她回到旅舍打开房门,看见皇甫渊坐在榻上,一脸烦闷地盯着窗外,心情就更好了,这个光会说大话的
鬼,一定什么也没探听到。
“咳咳。”她故意轻咳了两声,大摇大摆地晃进房内,关上门。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甚爽快地问了声:“干嘛?”看得出心情很恶劣,乐坏了闵斯琳。
“你今儿个一整天都没出去啊?”她嘴角带着笑意,一路晃到矮榻的另一边,用力坐下。
“你明知故问。”他比她早出门,她自己都瞧见了,还问?
“火气真大。”他的反应让闵斯琳很满意,她就喜爱看他跳脚。“那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什么线索也没找到,你满意了吧?”皇甫渊咬牙切齿地回道,恨透了她得意洋洋的嘴脸。
“那真是遗憾。”闵斯琳斜睨他。“我倒是找到了一条很有用的线索。”
她这句话让皇甫渊当场坐正,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你找到线索了?”怎么可能?他在外奔波了一整天,一丝消息也没探到,她这么快就有着落。
“嗯。”闵斯琳点点头,不置可否。
“你骗人的吧?”皇甫渊怀疑她根本是在说大话,线索哪有这么好找。
“是真的。”闵斯琳眨眨眼,有点同情他,他的运气真背。
皇甫渊还是怀疑。
“我在茶馆探听到的。”见他不信,她干脆把稍早在茶馆听见的对话,鉅细靡遗地说给他听,皇甫渊听完傻眼,这样也行?
“你是说,咱们手上这面铜镜,是一名士族千金所有?”连上茶馆都能遇见详知内情的人,难怪他屡战屡败,她的运气简直好得没有话说。
“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是这个样子。”闵斯琳蹙眉。“而且这名士族似乎很不好惹,那两个男人还提到,万一走漏风声,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敢说出来。”
“他们不是提了对方叫徐公?”怎么会没提。
“傻瓜。”闵斯琳真想扳开他的头,问他什么时候开窍。“你知道整座长安城有多少个徐公,咱们要从何找起?”秦汉时期,举凡尊称地位高的男人皆称“公”徐公、李公、朱公,要什么公都有,想万中选一,得要有技巧才行。
“那怎么办?”经她这么一说,每一条路都被堵死,他们还玩什么玩?
“不怕,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多亏她机灵,不然可惨了。
“什么对策?”莫非她还会变戏法不成。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三天前去过的镜铺?”
皇甫渊点头。
“那店家有个儿子,你也注意到了吧?”
他当然注意到了,那男人看起来就像个笨蛋,双眼又
,一副永远不知长进的蠢样,令人很难忘哪!
“那又怎么样?”不懂。
“我看他对我很有意思,也许可以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镜铺的店家一定知道铜镜的秘密,说不定他那个笨儿子也知道,问出线索的机会很大。
“你会不会把自己想得太美了?”皇甫渊难以置信地望着闵斯琳。“依我看,他也不过是多瞧了你几眼,你就自以为他喜爱上你了?”未免太会幻想。
“自以为喜爱上我…不跟你说了。”闵斯琳撇撇嘴,不想同他计较。“反正我打听过了,镜铺的店家每天一到未时都会出去,让他儿子独自一个人看店,咱们就趁那个时候套消息,你觉得怎么样?”不错吧!
“你只花一个下午,就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又是巧遇知道内幕的客人,又是摸清镜铺店家外出的时间,他忙了一整天,却一事无成。
“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别。”她嘿嘿嘿地笑,皇甫渊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比他更有本事,至少就目前为止是这样。
“决定了!”闵斯琳站起身转了一圈,把手摊开。“就用我的美
,引
店家的儿子,对方一定会投降。”然后乖乖把那位“徐公”的身分说出来。
闻言,皇甫渊不改怀疑的态度,上上下下地打量闵斯琳。
靠她的美
套消息?
完了,他们没指望了,一辈子都得留在西汉。
************
未时,太阳正烈。
“顺昌镜铺”的店主,果然在瞄过了
影之后,便提了一包东西出门,留下他的傻儿子独自看店。
闵斯琳和皇甫渊在店外埋伏了一阵子,确定店主已经离开镜铺以后,闵斯琳接着上阵。
“喂,别搞砸啊!”皇甫渊在闵斯琳要从墙角冲出去之际,拉住她的手臂千
代万
代,就怕这唯一的线索给断了。
“放心,我不会搞砸的。”她可比他机灵多了。
“有事情叫我。”皇甫渊就是不放心,在她第二度往前冲的时候,又把她拉回来,再一次叮咛。
“我知道,我会打暗号。”她一边注意镜铺老板儿子的动静,一边点头。“到时候你可别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出来支援哦!”她才不需要他
代,落跑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人教,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万一他要是…算了。”皇甫渊松开闵斯琳的手臂,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只是一直碎嘴。
“我进去喽!”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好奇怪,打从她说要用美
引
镜铺店主儿子就坐立不安,她又不会搞砸。
其实皇甫渊一点儿都不怕她搞砸,他只是一想到她要去引
镜铺店主儿子就觉得烦,至于为了什么原因,他也说不上来。
闵斯琳可顾不得他矛盾的心态,她光想着怎么从镜铺儿子的嘴里套消息都来不及了,就算是傻子,也是得花力气对付的。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先假装到镜铺对面卖妆奁的漆器店,东看看西瞧瞧,摸了半天就是不买东西。
接着,她假装无聊地放下双层多子奁盒,晃出漆器店,往镜铺走去。
镜铺店主的儿子本来正在打哈欠,瞧见闵斯琳走进店里,眼睛都亮了。
这不是那天那位大美人吗?她又来了。
镜铺店主儿子对闵斯琳的兴趣不言可喻,要闵斯琳自己说,他的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不过对她来说这正好,可以少花点儿力气。
“夫人,您又来挑镜子了。”镜铺店主儿子试探
地问闵斯琳,不确定她和皇甫渊是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我尚未成亲,还不能被称做夫人。”闵斯琳甜甜一笑,很清楚镜铺店主儿子的心思,看来他也没有多笨嘛,得小心应付。
“那天那位公子,不是您的丈夫吗?”镜铺店主儿子闻言喜出望外,以为自己大有机会。
“他是我的兄长,不是我丈夫,您误会了。”闵斯琳风情万种地望了镜铺店主儿子一眼,暗示意味浓厚。
镜铺店主的儿子紧张地咳了两声,心里想什么全表现在脸上,闵斯琳马上往前跨一步,假装脚步没踏稳踉跄了一下,镜铺店主儿子见状连忙趋前扶住她,闵斯琳更是把握这个机会大送秋波,三两下就掳获镜铺店主儿子的心。
这娘儿们,根本就是天生好手嘛!
在门外监视店中动静的皇甫渊,看见闵斯琳优异的表现,不但没为她喝采,反而在心里犯嘀咕,暗骂她天生
,像镜铺店主儿子那种长得猪头猪脑的男人也勾引得下去,未免也太不挑嘴。
店里的闵斯琳没空,也没心思理会皇甫渊冒火的眼睛,一双眼睛直直盯住镜铺店主儿子,看得他的心儿怦怦跳,讲起话来结结巴巴。
“你、你有没有受伤?”老天,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你都出手扶住我了,我怎么可能受伤?”闵斯琳眨巴着媚眼大展风情。“你的体格真好,反应真快,谢谢你。”
镜铺店主儿子被她赞美得飘飘然,魂都不晓得飞哪里去,店外的皇甫渊则是听到快吐血,就有这么恶心的女人,明明是一只肥猪,还能美化成一只猛虎,难怪他怎么争都争不赢她,生眼睛没见过比她还要虚伪的女人!
“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镜铺店主儿子满身肥
都可以炸出油来,在闵斯琳有意无意的引
下,硬是往她身上蹭。
闵斯琳抿嘴一笑,都快当场吐出来,看来探子也不好当呢!想当年西施一定有满腹委屈,希望吴王夫差不要像他一样胖。
“姑娘,你可有瞧得上眼的镜子?我想将它送给你。”敢情镜铺店主的儿子,想用区区一面铜镜做为定情物,未免太小看闵斯琳的身价。
“不必了,公子。”闵斯琳假装虚弱地用手捂住
口,表情哀凄。“我已经拥有一面镜子,不需要再多一面镜子。”
她悲伤的表情太过
真,豆大的泪珠在眼眶转啊转的,看得镜铺店主儿子的心都慌起来。
“姑娘,你不要紧吧?”怎么突然掉起泪来?
“我没事。”闵斯琳拿出罗帕委屈拭泪。“我只是一想到找不到镜子主人的下落,就悲伤得难以自己,所以才会一时控制不了情绪,还请公子见谅。”
“镜子的主人?”镜铺店主儿子听得满头雾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是的,公子。”她稍稍拉开衣领,从
口掏出那面铜镜,镜铺店主儿子的眼睛瞪大到快要凸出来,他好像隐隐约约看见她的玉肌?
“这面镜子的主人,你可见过?”闵斯琳
将镜子交给镜铺店主儿子,对方不必接过手,便晓得她说的是哪面镜子,脸色也跟着大变。
“我、我没有见过这面镜子!”镜铺店主儿子接连倒退了好几步,闵斯琳跟着往前。
“拜托你,公子。”瞧他的脸色,跟他爹如出一辙,一定详知内情。“请你告诉我,这面镜子原本是谁拥有,为了这件事,我已经好几天食不下咽,夜不成眠,真个是很痛苦。”话毕,闵斯琳又想办法挤出眼泪,楚楚动人的模样,煞是可怜。
“你为了这件事情食不下咽,夜不成眠?”如此一位美人儿,居然受此折磨,教他怎么忍心?
“我已经好些天
不下一粒饭,每每在半夜惊醒,浑身上下,虚弱到没有任何力气。”闵斯琳噘高嘴,又泪光盈盈,不要说镜铺店主儿子,就连皇甫渊也快要信以为真,以为她真的那么脆弱。
“这…”镜铺店主儿子好生为难,想要告诉她又不敢告诉她,彷徨得不知如何是好。
“求求你,公子,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了探得线索,闵斯琳豁出去抓住镜铺店主儿子的双手,差点没让镜铺店主儿子当场昏厥。
“我、我…是徐公的千金。”镜铺店主儿子头脑昏沉地吐出这一句,但还不够,闵斯琳要的是对方的全名。
“哪位徐公?”全长安的徐公有那么多,不说清楚,找个
呀!
“是住在城北的徐谅徐公,这面镜子,就归他的千金所有。”镜铺店主儿子抵挡不住闵斯琳的媚功,终于在她的眼泪攻势下全面弃守,说出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大大振奋了闵斯琳的士气。
原来那位士族的名字就叫做徐谅,可让她给打听到了。
闵斯琳放下
在
口的那块大石头,埋伏在门外的皇甫渊却是惊讶到合不拢嘴,她真的套出了对方的身分。
看着闵斯琳含泪的眼眸,和微张红
的双
,皇甫渊不得不佩服她媚功了得,如此动人的姿态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都要受骗。
不过他也同时感到不是滋味,凭什么她对别的男人风情万种,说话轻声细语,对他就凶巴巴,成天和他吵架,他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那头肥猪?
皇甫渊气得咬牙切齿,抱怨她不公平。那娘儿们根本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连那种外貌的男人她都能对他温柔得半死,对自己的态度就差到…不对,他在想什么?他们可是世仇哪!
既然是世仇,岂有态度温和可亲的道理,现在他们也不过是迫于情势,不得已暂时合作。等他们回到明朝,两人便会又恢复成世仇,他管她的态度好不好,与他何干?
皇甫渊不明白心底那把无名火是如何点燃的,但他说服自己,目前只是短暂合作,千万别被
惑。
总算打探到铜镜主人的线索,可以准备开溜了!
闵斯琳暗暗将徐姓士族的名字记下来,同时想退场的方法,想来想去,还是装病。
“啊,心情一放松,身体也跟着疲倦起来,妾身想回家休息了。”闵斯琳丝毫不浪费时间,几乎在探得线索的第一时间,便直起身往后退,尽量避免与镜铺店主儿子接触。
“你要回去了?”店主儿子好不容易才盼得与她独处的机会,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这些天没睡好,整个人昏昏沉沉,还望公子见谅。”闵斯琳用手覆住额头加强可信度,心中暗自祈祷店主儿子别再纠
。
“我送你回去好了。”不幸店主儿子打算纠
到底,闵斯琳只得使出杀手锏。
“你还要看店,怕会造成你的麻烦,况且兄长很快便会来接我。”她对店外的皇甫渊发出暗号,要他赶紧出来救人。
“你的兄长?”
“琳儿。”
“吓!”
皇甫渊一收到暗号便即刻出现在镜铺门口,差点没把店主儿子吓得半死。
“大哥,你来接我了。”闵斯琳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听得懂她的暗号。
“是的,妹妹,我来接你了。”他咬着牙迸出这一句,闵斯琳怀疑他在生气,但想不到理由。
“公子,既然兄长已经前来接我,那么妾身就告辞了。”闵斯琳对店主儿子欠身一笑,随即在皇甫渊的搀扶下离开镜铺。
“您慢走。”镜铺店主儿子僵硬回礼,想不透皇甫渊怎么会这么快出现,才说会来接她,他马上就蹦出来,简直比鬼还可怕。
店主儿子越想越
,怀疑自己是不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若真是如此,得找道士作法净身。
…不管了,磨镜去。
镜铺店主儿子这才想到店主临走前,
代他要磨好墙边那几面镜子,他磨着磨着,才愕然想到,他竟然吐
了那面镜子主人的真实身分,这可怎么办才好?
想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中
漏了天大的秘密,店主儿子便慌张不知所措。他想象父亲得知此事的反应,不由得打起哆嗦,生怕被父亲打死。
镜铺店主儿子决定假装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以免惹祸上身。他低头继续磨镜,闵斯琳则是靠在皇甫渊的怀里,一步一步地远离镜铺,直到转过好几个弯,确定镜铺店主儿子没跟来,皇甫渊才将她推开。
“可以了吧,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他的语气酸到不能再酸。
闵斯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事,让他的口气这么差。
“你可真会装啊!”显然他还不打算放过她,还要再叨念。
“好几天没吃饭?”他的脑中倏然升起她在饭馆里大吃大喝的画面,越想越气。
“几天都没睡好?”他的脑中,又升起她半夜打呼睡到不醒人事,却仍然能够踢被子揍人的场景,呕到快吐血。
“要不是戏班子不欠女角儿,我看你都快可以去演戏了!”
他这是存心找碴,找她这个费尽苦心、又受尽折磨的可怜女子的碴,他怎么不自己去引
那头大肥猪!
“你在发什么疯,皇甫少爷?”她已经够委屈了,拜托别再找碴。“好不容易才确认了铜镜主人的身分,咱们应该高兴,不是吗?”怎么反而绷着一张脸,她又没有欠他银两。
“话是没错。”这点他无法否认。“但是!”但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嗯?”闵斯琳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听他还有什么高论。
“但是为了打听消息,就去勾引男人,手段未免太不入
,你该检讨检讨!”对,他要说的就是这个,做人要光明磊落。
“我、我该检讨?!”闵斯琳指着自己大叫,快要被他气昏。
好,要找碴是不是?大家一起来!
“至少我用美
这招奏效,不像某人,牺牲
相不成还落荒而逃,比起我来,那个人才该好好检讨检讨。”
闵斯琳故意把皇甫渊几天前发生的糗事抬出来,听得皇甫渊除了脸红以外还是脸红,这个专挑人痛处踩的臭娘儿们。
“你哪来的美
?”皇甫渊昧着良心反驳道。“是对方太不挑嘴,只要是女人就好,哪个男人被女人挑逗会不心动?”除非他不正常或是不举。
“我没有美
…”闵斯琳气得牙
都快咬断,她是没有媚儿或弃儿那种沉鱼落雁的姿
,但说她一点儿都不吸引人她可不服。
“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她如果不好好教训他一顿,就不叫闵斯琳,至少也要踩他几脚。
“你说什么,嫉妒?”说那什么鬼话。
“嗯哼。”闵斯琳点头。“你不甘心被冷落,也想要被引
,没问题,我成全你。”她边说边向他的身体贴过去。
“喂,闵斯琳!”
“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很香?”闵斯琳表情妩媚地问皇甫渊。“我可是洒了几滴从西域来的花
水呢,味道很
人吧?”
浓馥的花香不期然扑鼻而来,让皇甫渊整个人都愣住,
人的不只是香味,还有她魅惑的表情,像是遗忘在人间的仙子一般教人怦然心动。
“等一下,闵斯琳…”
“还有,你看我的
。”她故意噘高嘴,让他瞧个仔细。“今儿个我特地涂上了胭脂,颜色是不是很漂亮?”
一般来说,她都是素颜见人,甚少在脸上涂粉,今
的例外,不但教铜镜店主的儿子晕头转向,皇甫渊仿佛也被
惑了。
“你不要闹了!”他试着甩开她,甩开自己混乱的心思。
“我只是要让你瞧瞧我的美
!”她不死心地跟着他到处跑,不让他摆
自己。
“闵斯琳!”
“你看一下嘛…”拉扯中,两人的脸竟意外地靠近,将对方看个仔细。
两人同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们只差一点点距离就碰到彼此的嘴
,于是连忙跳开。
怦怦!
怦怦!
闵斯琳和皇甫渊各自掉过头去,用手捂住
口,深怕手心下的心脏会跳出体外,
漏自己心动的秘密。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两人同时问自己。
为什么她的心会跳得这么快,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为什么他的心会跳得这么快,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闵斯琳和皇甫渊没有忘记他们是敌对关系,却也抑制不了突如其来的心动,并因此感到心慌。
“咱们快点儿回旅舍商量下一步怎么做,你也想赶紧摆
我吧?”尤其是闵斯琳,这是她第一次对男人产生异样的感觉,对象却是皇甫渊,怎么也无法适应。
“那当然。”皇甫渊挤出一个万分同意的笑容,内心其实万分矛盾,因为他发现自己…
一点儿也不讨厌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甚至有一点点喜爱。
一点儿也不讨厌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甚至有一点点喜爱。
无意中接触到彼此的眼神,他们同时转过头不看对方,却依然
不住他们那颗蠢蠢
动的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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