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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看到丫环带著传言中的“魅眼妖”进来时,慕容秋雁马上亲切地上前接,而她望着若儿的眼里,丝毫没有轻视之意。

 “秋雁自幼体弱,惊扰了王姑娘,深感惭愧。”

 她柔软甜美的嗓音与和蔼可亲的态度,让若儿绷紧的神经松弛了,她欠身回礼道:“郡主不必客气,能替郡主诊脉,是若儿的荣幸。”

 慕容秋雁盈盈一笑,拉她坐下,客气地说:“那去前殿探视吾王,情急中忽略了问候姑娘,还请不要见怪。”

 “郡主多虑,若儿怎敢怪罪郡主。”若儿礼貌地回答,面对如此亲切美丽的女人,即使想到她将是拓跋圭的王后,若儿也没有丝毫怨恨。

 接下来,若儿为郡主把脉问诊,发现她并没有什么病,只是气血略虚而已。

 于是若儿将结果告诉她,并承诺稍后会配葯,让管事送给她。

 “服用一段时间的葯,郡主会觉得精神好转的。”她安慰慕容秋雁,随后对等候在外面的罗结说了同样的话,便告辞离去。

 “王姑娘请留步。”慕容秋雁唤住她,再对罗结道:“罗大叔辛苦了。”

 那轻轻柔柔的声音,让人听了如沐春风,看到管事总是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了温暖的笑容,若儿暗自感叹:慕容郡主的笑容果真有影响力!

 随即若儿转身询问:“慕容郡主还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说王姑娘人美,医术高超,难怪得陛下宠爱。”她甜美的语气里没有嫉妒,只有真心地赞美。“后在宫内,姑娘如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来找姐姐,只要我慕容秋雁在,一定为姑娘做主。”

 她的话给若儿一种受人恩赐的感觉,那是她最不喜爱的,于是她略显僵硬地回答道:“谢郡主美言,若儿容貌平凡,医术泛泛。吾王陛下乃九五之尊,自得神灵庇佑,并不是若儿的功劳。郡主体弱身贵,请歇息吧,若儿告辞了。”

 说完,在贺兰倩等人进来之前,若儿转身出了门。

 进来不易,出去可轻松,若儿不在乎管事是否会为她引路。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罗结很快就走到了她身前,亲自为她挡住横在她前方的贺兰倩等人,又为她开门,陪她离开了这个让她受气的地方。

 片刻后,当若儿独自前往角楼时,不由得一直想着刚才与那些郡主的见面,尤其是慕容秋雁给她的感觉特别难以描述…

 她很美丽,很温柔,脸上带著亲切、宽容的笑,可是为什么跟她在一起,听她说话时,会有种冷冰冰、难以亲近的感觉呢?

 看着远处的草地和牛羊,若儿找不到原因,最后认定那是自己太少接触人,尤其是太少接触美女,所以无法与她们沟通。

 既然这样,她得尽量少跟她们来往!可是,她转而忧愁地想:同事一夫,她真的能痹篇她们吗?

 唉,想着她们装腔作势的腔调和高高在上的目光,她不由得想起自己以前对拓跋圭说过的话,如今,她确信自己将要落入一群好斗的母狮中。

 王上啊王上,你的爱,到底会陷我于何种困境呢?

 叹息中,若儿一夹马腹,催马往角楼奔去,将烦恼抛入疾风中。

 对比之下,到角楼看伤兵残将,远比去后宫看美女愉快得多!

 角楼内因空气不流通而十分闷热,为了让伤者得到更好的空气,从第一批伤患被送来后,她就让士兵们将角楼的每个箭孔都打开,尽可能让清新的空气进来。

 “王姑娘,你快看哪,王上回来了。”

 六月末的一个下午,当她在替一名伤者换葯时,箭孔边守望的士兵喊她。

 她马上将手里的活交给汍婆接手,匆匆赶到箭孔前往外眺望。

 只见远处的山峦上,烽火台正冒著三道淡淡的轻烟。

 她欣喜地问:“那烟就是通报王上回来的讯息吗?”

 “没错,三道轻烟报王师,两道黑烟传敌讯,一道浓烟告危急!这就是我们守在角楼的士兵每要观察的要事。”那个士兵耐心地告诉若儿。

 “喔,原来这个角楼与远处的烽火台关系这么密切。”

 “是啊,所以姑娘不用担心,王上很快就到了。”

 “是的,他回来了。”若儿的心海窜起快乐的花,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她与他已经分开了那么久,她是如此地想念他!

 然而,当她渴望地注视著前方时,心里猛地掠过一丝不安,随即眼前出现一条鸿沟,一匹黑马正带著它的骑士跃起,坠落在鸿沟中…

 “那是什么?”她心一紧,全身的血似乎都凝固了。“黑马?不好!那是鸟驹!是王上!”

 回想黑影坠落沟内的画面,若儿抑制不住心头的焦虑,提起裙摆就往楼下跑。

 她相信自己遥望未来的能力,有时当它发生时,会有一个影像清晰得不可能错认,那是对未来一种强烈且富有启示的预警。

 然而,她所见的幻影很少像这次这么确定无疑。

 要确认影像中那个一掠而过的山坡并不难,那是位于牧场尽头的长坡,是牛川通往外界的主要通道,因为坡道长而得名。

 她相信出现在她预警中的鸿沟,一定与拓跋圭有关,而且它也一定就在长坡。

 身后传来士兵们善意的笑声,可她顾不了害臊,也无暇解释,跳上在草场上吃草的多情,就往远处的山峦奔去。

 她得赶在灾难发生前阻止一切,保护王上和其他可能因此丧命的士兵。

 “多情,拿出你的本事奔跑吧,带我去长坡。”骑在马上,若儿猛抖缰绳大声命令坐骑。

 已经与她心意相通的骏马,马上鬃飞尾扬,迈开长蹄往山峦狂奔而去。

 罢越过牧场,就听到前方传来惊逃诏地的马蹄声,那是成千上万的马蹄集合而成的声音,它告诉她,他们来了,正向她奔来,向险境奔来。

 王上,不要跑那么快,停下来!

 她在心头呐喊,额头上的汗水不断下,遮蔽了她的视线。

 “讨厌!”她诅咒著用手背抹抹眼睛,大队人马的足音越来越清晰,她的心几乎窜出喉咙口。

 长坡终于出现在前方,那里因为经年累月走马过车,已经形成一条不长树木的秃坡,但是坡两边的树林却十分茂密。

 “多情,不要绕道走,到坡下去!”当发现坐骑试图绕道而行时,她急切地命令!因为她相信,拓跋圭他们必定是归心似箭,直接从山坡上冲下来。

 听到她的指令,多情马上调整方向,往山坡奔去。

 靠近山坡时,多情放慢了速度,吐著气在坡下慢行。

 若儿不理会大队人马的近,跳下马,抓起坡下的一丛灌木。

 丙真!乍看好像是自然生长在坡下的灌木,被她一提即起,她连提数丛,所有草丛都是虚的,其下覆盖著的,正是她预见到的那条丈余深的鸿沟。

 真缺德!她愤怒地扔掉手中当作掩蔽的蓬草,跳上多情的背,缰绳一抖,高声喝道:“多情,快上坡,阻止他们过来!”

 骏马猛甩头,扬蹄跃过壕沟,往山坡上奔去。

 才走几步,那红底黑框,一个篆体“魏”字的帅旗已然出现在坡顶。

 “停住!”若儿在马上急声大喊,可是声音消失在对方昂的马蹄声中。就算有人看到她在摇手呐喊,也以为她在打招呼,大队人马仍风驰电掣般奔来。

 她急了,狠命一踢马腹,厉声大喝。“多情,你得帮我阻止他。”

 受这一踢,多情昂首长嘶,那悲伤幽怨的嘶鸣,在山坡上久久回,坡顶奔跑的战马也扬声应和,因而减缓了马行的速度。

 这阵马嘶,终于引起了在队伍最前头的拓跋圭注意。

 他伸手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队伍的速度减慢,轰鸣的马蹄声顿时消失。

 “停下!”山坡下的呼声清晰地传来。

 “若儿?!”拓跋圭命令大军原地待命,独自率护卫策马而来。

 怕他冲下山坡,若儿再次大声阻止他。“不,快停下,不要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拓跋圭勒住马跳下地,向她跑去。

 就是因为在很远的山上,看到她越过草场前来接他,他才加速赶来的,不料在这里遇到她的第一句话,竟是阻止他过去。

 “坡下有陷阱,你们得留神。”若儿也跳下马,气吁吁地向他跑来。

 “陷阱?”拓跋圭的脑子里满是与她重逢的喜悦,一时转不过弯来。

 “是的,陷阱!”他们终于在山坡上相遇,两双手相握的瞬间,还来不及告诉他详情,若儿就发现有道白光向他飞来。

 “当心!”她本能地将他往自己的方向猛力一拉,毫无防备的拓跋圭,重心不稳地扑向她,两人同时倒地。

 他穿著铠甲的身体沉重地在她的身上,而那道白光几乎是擦著拓跋圭的头部飞过,直落在他们身边的大树上。

 伴随一声闷响,刺眼的光消失在树林中…

 “王上?!”

 无数声惊呼传来,拓跋圭看到很多张脸在自己眼前晃动,其中最显眼的是柯石和许谦。

 拓跋圭沉重的身体随即离开了若儿的身子。

 “若儿?”他跪在她身边,将她扶起靠在树干上,让她呼出郁在口的气。

 “快,掉我的铠甲!”他站起身命令。

 柯石马上将他身上沉重的筒袖铠解开、拉下,再将他的兵器取走。

 “若儿,你怎样?”他担忧地蹲下身,‮摩抚‬她发白的脸。

 “我没事,别担心。”她安抚著他,再对许谦说:“大将军,有人要害王上,树林里有暗器。”

 “没错,我已经取出来了。”晏子从一棵树上取下一把断剑,对拓跋圭说:“若非王姑娘及时搭救,这把剑就会在王上的身上了。现在,容属下去抓住那个投掷短剑的大胆刺客。”说完,他将剑递给许谦,飞身往坡下跑去。

 “你们也去,要活抓!”许谦命令另外几名卫士紧随晏子而去,然后看着手中的短剑沉思。“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放剑谋杀王上?”

 “不光是飞剑,大人可以到坡下去看看。”若儿站起来,拓跋圭马上扶著她,她轻轻推开他的手。“没事,我就是被王上的铠甲撞岔了口气。”

 她幽默的说法,让拓跋圭和许谦等人笑了起来。

 可是,当看到那条显然新挖不久的壕沟时,所有人的笑容都消失了。

 “混蛋!杀我一人还不够吗?”拓跋圭一脚踢飞沟边的灌木,愤怒地说:“找出这个人,让他永远躺在这条沟里。”

 “晏子一定能抓到刺客。”许谦把玩著短剑。

 拓跋圭马上提醒道:“这个刺客得秘密审问。”

 许谦的眼睛从剑上转到王上的脸上,明白地点头。“放心,这个我懂。”

 随后,许谦回到山坡,带大军绕道回营,拓跋圭则走进树林。

 若儿理解他的愤怒,没有人希望自己凯旋而归的仪式是个致命的陷阱。

 她转身安抚多情,为自己之前踢它一脚而道歉,马上得到了多情的回应…它用大头碰触她的肩,摩挲她的面颊。

 若儿才放心地让它陪伴著拓跋圭的坐骑去吃草休息,自己则走进树林去找拓跋圭。

 当她走进树林时,一时没看到他,仔细一找,才发现他正仰面躺在大树间的草丛里,一只手搭在眼睛上。

 她轻轻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心痛地看着他长满胡碴的下巴。

 他好像瘦了,鲜卑人白皙的肤在长途征战后,除多了些风霜,并没有什么改变。他身上的锦缎、征衣满是皱痕,兽皮制成的子紧紧绷在他结实的腿上,脚上的征鞋布满灰尘。

 她好想替他松开紧套在脚上的鞋子,用手按摩他疲乏的脚趾和‮腿双‬,让他紧绷的‮腿双‬松弛;也想解开他东得很紧的袖带,让他壮的手臂自由自在地享受阳光与空气;她更想亲吻他因为生气而紧闭的嘴,抚平那里的皱纹…

 可是她不敢动,怕惊醒了他,也怕光那样不足以慰藉自己思念他的心。

 忽然,一股力量牵引著她,她倒在了他的身上。

 他坚硬的膛撞痛了她的鼻子,若儿摸著鼻子抬起头,惊讶地看到他正出一口白牙对著她笑,而他之前盖在眼睛上的胳膊,已经转移到了她的

 “哼,你又偷袭我?我还以为你睡著了呢!”她鼻子怪他。

 他笑望着她。“有美女相伴,我能睡得著吗?”

 “那我走了。”她作势起身,但被他拉了回去。

 “休想。”他捧起她的脸,亲了亲她被撞红的鼻头,感激地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很高兴能救你。”她用指头勾勒著他的五官,余悸犹存。“当我眼前出现预警时,真的吓坏了,生怕救不了你们。”

 “不要担心,你永远是我的守护神。”拓跋圭又亲了亲她。

 若儿用一只小手推开他的嘴,不让他的亲热弄了自己的心,她专心地问他。“你知道会是谁想害你吗?”

 “敢在这里动手的,还会有谁?”他抓著她的手,冷冷地说。

 “我猜也是他。”若儿颦眉。“可他是你的叔叔啊!”拓跋圭的双目闪现冷酷的眸光。“那又怎样?权力的望能让人六亲不认。”

 注视著那两东令人不安的光芒,若儿又忧虑地问:“七月马上就到了,你能按时迁都吗?”

 “能,我一定要按照计画迁都。”

 听到他会及早离开这里,若儿松了一口气,终于让自己轻松地亲近他,她侧过脸亲吻他的手掌。“这样最好,我希望你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不是我,是我们。”他纠正她,眼里冷酷的锐光被柔情所覆盖。

 “对,是我们。”她欣然同意,手指描绘著他的形,起他压抑心头多情。

 他拉下她的头,热情亲吻著她,而她马上模彷著他,以同样的动作回应他。

 “对的,就这样,给我你的全部。”他用全部的情感噬她的,将她的忧虑焚烧在两人共同点燃的爱火烈焰中。

 此时此刻,除了对彼此的爱,再也不能有任何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们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有种本能在各自心中涌动,若儿伏在他身上焦躁地移动,似乎亲吻已不足以释放内心的情感。

 “不要动。”他的手移到她脑后,将她紧紧固定在自己面前。

 “抱紧我。”若儿要求道。

 “我此刻抱著的是谁呢?”又一声压抑的咕哝,这次好像带著笑。

 “你在笑?”若儿惑地抬起头来,询问地看着他。

 而她粉红的面颊、润的双,和蒙美丽的眼睛,差点让拓跋圭失去控制。

 “是的,我在笑,因为我又能抱你、亲你了。”他呼吸重地说:“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知道,因为我也好想你。”她柔软的拂过他的,吻上他坚硬的下巴,摩挲著他刺人的胡子,她的声音充满惑人的魅力。

 与过去每次亲吻时一样,她的甜蜜很快就彻底惑了他,让他忘记了一切。

 拓跋圭低她的头,饥渴地亲吻她,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她是如此甜蜜、如此珍贵,如此勇敢非凡!若儿,神的礼物,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甜蜜宝贝!

 她就像是他的守护神,不仅在危难关头救他,更能让他忘记烦恼,让他喜悦,让他沉醉!

 “王上,晏子抓到刺客了。”就在这时,柯石的声音从树林外传来。

 一听到“刺客”两字,若儿马上从痴情爱中苏醒。

 她抬起头来对他说:“王上,我们快去看看吧!”

 “没错,去看看是何方神圣想要我的命。”拓跋圭拉著她站起来,两人相携往山坡下走去。

 被两名士兵架著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若儿以前做牧羊女时曾见过那个人,知道他是中原来的商人,因能言善道,在草原上有人缘,没想到竟然是个刺客!

 此刻,那人除了眼珠子频频转动外,全身被捆绑得不能动弹。

 “问过话吗?”拓跋圭问晏子。

 “问过了,可是这老小子不仅有点武功,嘴也硬的,见打不过我们,就想寻短见,属下不得已,让他的下巴吃了点苦头。”

 拓跋圭点头。“做得好!”再看看远处的王宫,对那两个抓著刺客的士兵说:“你们去请管大人和中部大人到朕的寝宫来一赵,不要说刺客的事。”

 那两个士兵领命,马上上马而去。

 “柯石,将这个家伙弄到你的马上,悄悄带进王宫,不能让人看到他。”

 “是。”

 大个儿闷声不响地走过去,将自己马背上的毯子扯下来一抖,蒙头盖脸地将那男人包住,随即像拎一捆没啥重量的草料似的将他扔上马背,随即翻身上马。

 那人口不能言,但从不停抖动的‮腿双‬看,柯石一定弄疼了他。

 柯石毫不理会地翻身上马,那个瘦小男人顿时被掩藏在他庞大的身躯下。

 ***

 他们回到拓跋圭的寝宫不久,史官管迁和中部大人郎逊来了。

 当得知短剑和壕沟的事情后,他们都很吃惊,马上对刺客展开审讯。

 在他们审讯时,若儿回到了偏殿,也将发生的经过告诉已从角楼回来的汍婆。

 可是事情还没说完,安超就来传唤她,说王上请她过去帮忙审讯。

 她知道一定是审讯遇到麻烦,需要藉助她的能力,于是匆匆赶去。

 寝宫正殿外,她看到了比平时更多的士兵正严密把守每个角落,不由得对拓跋圭的戒心感到宽慰,在这个时候,他确实需要处处提防。

 一个士兵为她开门,可她才走进去,就听到一个困扰了她许久的声音。

 “你们冤枉我,我没有投掷短剑。”那个刺客的下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说话中气十足,一副死不认罪的模样。

 “原来是你,那逃阢藏在树林里威胁我的人是你!”若儿忘记了其他大人也在场,走到那个男人身前,指著他说。

 “我…”那男人被她突然冲过来指著鼻子,一时仓惶失措、无言以对。

 若儿不容他狡辩,厉声说:“就是你,你不要想抵赖,我认得你的声音,和你一起的人是谁?”

 “若儿,发生了什么事?”

 拓跋圭紧绷的声音让若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急忙后退对身后的大人行礼。“对不起…”

 拓跋圭不耐地打断她的道歉。“不要顾虑那些,先说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想吓唬吓唬她罢了。”男人大呼。“是的,五月的某一天,你们藏在青石冢附近的树林里,目的只是想吓唬我,对吗?”若儿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低沉柔和,她的目光直向对方的双眼,美丽的脸上神态柔和,仿佛在说一件有趣的小事。

 “嗯…不要看魅眼,要耐心,等靠近了,就套住她、抓走她,可是…妖不进树林…”男人被神秘亮丽的眸光吸引,痴地注视著她,嘴里杂乱无章地说著。

 “那天跟你在林子里的人是谁?”她的目光愈加明亮,声音也愈加低沉。“是他要你刺杀王上的,对不对?”

 “对,杀王上、抓妖…”男人盯著她,仿佛梦游似的走向她。

 “不要。”她的眼睛余光看到拓跋圭正想过来,连忙伸手阻止他,但说话时的语气不变,眼睛也一直注视著对面的男人。“不要靠近我,站在那里别动。”

 她的话是对所有人说的,但受到影响的,只有面前被她魅眼惑了的人。

 “喔,不要,不要靠近。”那男人笑嘻嘻地站住。

 若儿再次轻轻地发问:“是谁要你刺杀王上的?”

 “杀王上有金银珠宝、华车美女…全是我的。”男人描述著出现在脑海里的东西,痴的目光带著贪婪。

 “他是谁呢?”柔柔的女声带给他另一种刺,他兴奋地涨红了双颊,他的心深陷于那道刺目的亮光中,只想跟随它、穿越它,坠入深邃无底的黑

 他傻笑。“你认识他,我认识他,大家都认识他,他是…啊…”他的笑容冻结在脸上,嘴里发出一声惨叫,瞪著眼向前扑倒。

 在他的背上赫然著一把锋利的短剑,与晏子取自树林的那把一模一样。

 大家都震惊地围了过来,蹲下身,翻过那男人的身体,若儿伸手往他鼻息处试探了一下,对拓跋圭和两位大人摇摇头。“他已经死了,中剧毒而死。”

 “毒在剑上,这是杀人灭口!”拓跋圭愤怒地说。

 “王上,杀他的人也死了。”晏子隔著窗户报告,他原是守在寝宫门口,当听到屋内刺客的惨叫声时,马上往四处查看,在后檐下发现了一个满脸青紫的刺客。

 “这人同样是中毒身亡。”若儿勘验尸体后,告诉大家。

 这真是个惊人的消息!

 在防守严密的王上寝宫内,就在王上和两位重臣的面前,正要招供的刺客被暗杀,连暗杀刺客的凶手也随即毒发身亡,这真是令人费解。

 最令人困惑的是,这两个人都不是魏国人,一个是来自中原的商人,一个是不知来自何方的陌生人,可他们却能混入王宫,躲过卫士的眼睛、靠近王上。

 显而易见,如果没有极其熟悉王宫内情的人做内应,他们绝对做不到。

 那么,这个既能接触王上,又熟悉王宫的内应会是谁呢?

 答案似乎呼之出,可是没有确凿证据前,谁也不敢大胆地说出他的名字。

 就在王上险些遭到暗算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时,长平府则是风平静…

 “冯羌,你确定没有留下痕迹吗?”石亭内,风纳凉的拓跋窟咄问站立在身边的谋士,此刻亭内只有他们两人,侍卫都站在很远的四周巡视。

 冯羌的神情没有了往日的跋扈嚣张,显得有几分忧伤。“长平王放心,我已将所有线索都清除干净了。”

 “那太好啦!”拓跋窟咄松了口气,进而口气一转,说:“我又欠你一次情。这次多亏你的计谋,还牺牲了自己的弟弟,否则我命休矣。”

 冯羌掩藏起眼底的黯然,巴结地说:“为了王叔,属下愿肝脑涂地,牺牲一个兄弟算什么。好在属下给他服下的毒,不会让他死得太痛苦。”

 “唉,只是你兄弟两人失散多年,昨才相逢,今就为我而死,让我心里深感内疚…”拓跋窟咄假意悲伤地以袖拭目,随即道:“等有机会,我会重新为令弟修坟、祭奠。”

 冯羌马上说:“王叔深情,属下心领,但修坟、祭奠万万不可,此举必引人疑窦,自毁前程。属下小弟自幼好武,崇尚侠义,如今用他的性命替王叔消灾解难,也算得偿所愿,王叔不必往心里去。”

 拓跋窟咄历来冷酷无情的心,也被他这番话打动,他将桌子上的盒子推到他面前。“这个,是本王对你的一点补偿,等来事成,我定不负你。”

 “谢王叔。”冯羌跪地叩头。

 “起来坐下吧,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

 冯羌起身,到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见他坐定后,拓跋窟咄道:“如今看来,拓跋圭果真命硬,三番两次都功败垂成,我看得改变策略,另谋其他方法。”

 “王叔请指示。”野心的冯羌,马上抛开了个人的情绪。

 拓跋窟咄说:“因为长坡深壕、飞剑行刺和刺客在宫内死亡等意外连续发生,拓跋圭及其他长老必定会怀疑长平府,我想,近期内我们都不要再有任何动作。”

 “属下同意王叔的话,至于说,近期内不要有任何动作,那倒大可不必。”

 拓跋窟咄眼睛一亮,急忙追问:“愿闻其详。”

 冯羌老谋深算地说:“即使怀疑王叔,可是没有证据,谁都不敢说出来,因此我们的计策只要变主动出击为借刀杀人,就可万无一失。”

 “借刀杀人我们不是也试过很多次,这招有用吗?”

 “那是时机不对,如今,好时机正向王叔这边靠近。”

 “好时机?”拓跋窟咄英俊的面颊搐了几下,因好时机永远与他背道而驰。

 “没错。”冯羌凑近他。“以属下推算,这次迁都一定会如期举行,届时王上会下令王叔同行…”

 “不,我不离开牛川。”拓跋窟咄尖声反对。“只有在这里,我才安全。”

 “不,王叔不能抗令,而好时机就在盛乐。”

 拓跋窟咄瞪大眼睛,出惊恐状。“不行,在他怀疑的目光和那妖该死的魅眼下,我不被他们得发疯,也会自马脚。”

 冯羌马上安抚他,以消除他的怯意。“不,不会的,王叔是见过大风大的先王之后,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这一句吹捧,果真刺了拓跋窟咄的虚荣心。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坐直身子,不失威严地说:“是的,我是先王之后,帝王之才,没有人可以威胁我!”

 “没错,王叔不要忘记,到盛乐的还有十把随时会出鞘的刀。”

 这森森的提醒,顿时让拓跋窟咄黯的脸色一亮。“对,她们正是我们要借来杀人的刀。”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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