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家注意!拔河不能光靠蛮力,要半蹲,身体尽量往后平躺,双脚蹬直,利用身体往下
的力量来拔河,知道吗?”
罢进入初秋的十月,正逢许多学校校庆运动会,这时,学校里最忙碌的莫过于要参与比赛项目练习的体育老师了。
曙光坐在升旗台上,望着台下二年级学生努力练习着新式健康
,她的教学辅导老师是个资深的教师,可是她的眼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操场另一方正在教学生拔河技巧的江风勉。
江风勉毋庸置疑是个优秀又认真的老师,就算学生再怎么学不会,也从不见他因此不耐烦或随便责骂。在学校里,他的人缘同样好,据说还有几位年轻未婚女老师偷偷暗恋着他。
学校老师对他的风评都是偏向正直,不过曙光很清楚,他其实十分固执,处理学生问题往往站在法律层面,不讲人情,好几次曙光都想告诉他不要把自己绷得那么紧,但他显然对自己极有自信,还会反过来纠正她太感情用事。
听着他那极有精神的嗓音讲解,曙光心中有说不出的舒服,觉得能再遇见他真是太好了。三个月来,她一直都这么想。只是,阳光下,骆英司的脸渐渐清晰,清晰到完全与江风勉的重叠,直到她完全看不见江风勉。
“老师,你是不是在看江老师?吼,谈恋爱喔!”一个小男生从她身旁窜出,大声叫着,引起一阵小小的騒动。
“张正扬,你不知道吗?曙光老师跟江老师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啊。”班上最八卦的女同学尖声道,一群年轻孩子都因为这话题而笑开来。
操场对面,江风勉趁着教学空档朝她挥挥手,曙光也笑着弯弯手指头,表示她看见了,只是心底的勉强却骗不了人,初期答应与他交往时的甜蜜已被不安取代,取而代之的正是对骆英司的感情。她不明白,住在一起三个月,她都没有被他吸引,为何在离婚的那一天,感情会如此的来势汹汹?
难道是…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牵动而不自知?
回想昨晚被他拥抱的滋味,被他紧紧锁在怀里,任由他
拨她的每一吋柔滑肌肤,她的脸不由得燥热起来,只好把脸埋进膝盖处,不让人发现她
边泛起的微笑。
同一片天空下,骆英司也正望着窗外微怔,感觉天上的每一片云都像她的头发般那么蓬松柔软,而她也似一团轻柔的棉花,轻易便撞开他的心扉。打从在咖啡馆那一次见到她开始,她就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罢知道她心里有人时,他并没有太在意,以为对她初萌芽的微妙情愫会因为她的新恋情而淡去,可惜事实上并没有;愈和她相处,他就愈来愈习惯她的存在,习惯到希望两人能就这么相守下去…
相守?瞧,他用了多么严重的字眼。他抚额笑了,他很确定昨晚她跟他在一起时很快乐,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她只是一时意
情
,中了他的陷阱,而这陷阱并不是意外,是他想望已久的。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真是心酸,他深刻领悟到。
这时,伍萩云婀娜多姿的进入他的办公室,他端详着她,她脸上画着时下最流行的
妆,嘴上涂着豆沙
的
膏,既精明又不失女人味,长发挽起,
出最具女
魅力的颈项,永远穿着一丝不苟的高雅套装,是她的正字标记。
“一个人在想什么?”她拿着最新一期的电玩杂志递给他。
“没想什么。”他淡淡地说。
骆英司开创的“魔迪王国”是目前最热门的线上游戏公司,而主要游戏“魔迪”则是让玩家可同时享有突破关卡与打宝的乐趣,游戏里有六个不同功能与种族的人物供玩家选择,玩家每打败一个怪物就可以累积经验值,然后升等级;等级愈高,表示力量或魔法愈强大,可以使用的武器等级也眼着增加。过程中还可以打怪得到宝物,更有趣的是玩家之间可以彼此流通,甚至还可以设定模式进行对打,看看谁训练的人物武功最高强。
因为太受
,所以每月都有各家杂志社特别专访,这个月也不例外,只不过伍萩云显然对这次的内容颇有微辞。
“看过这期‘电玩密技101’了吗?竟然说我们的游戏外挂太多,只想赚钱,枉顾玩家的权益,还要所有伺服器的玩家共同抵制‘魔迪’,除非我们彻底扫除外挂程式。真是可恶!我已经打电话向他们主编抱怨过了。”伍萩云妩媚地将落到前额的发丝往耳后拨,以往只要她这么做,从来没有男人抵挡得了,唯有骆英司,纯粹把她当成工作伙伴而不是女人,丝毫不为所动。
“扫除外挂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如果任由骇客横行,打
虚拟市场行情,让稀有宝物黄金变垃圾,以后还有谁想玩我们的游戏?”骆英司果然又没有注意到她刻意的装
感,只是低头翻着杂志,看看各家游戏排行与评比。
偏偏伍萩云就最爱他认真工作的模样,就算他结婚了又如何?公司里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某些非自愿因素才娶了夏曙光,更何况结婚后他们没有去度
月,也不曾见他带她到公司里走动,可见没有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是不可能幸福的,所以她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认识他多年,从来没见他多看哪个女人一眼,所以她一直很放心地跟在他身边,以为只要日子久了,就能等到他枕边的那个位置,就算中途杀出一个夏曙光,离婚也是可以预见的;只是此时她却仿佛闻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从她进来时意外发现他正盯着窗外蓝天看的刹那,她竟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应,是因为他极少极少在办公时停下来发愣吗?
“这个问题比推出新的游戏还要紧急,所以我已经请伟平在官方网站公告,我们公司绝对会严格扫
,不会坐视不管。”骆英司继续看着手上的杂志。
“你做事总是这么的有魄力。下个月游戏就要改版了,大家简直忙翻,就怕厂商制造太慢,来不及在公告
期上市。”
“不是早就通知他们要提早动工了吗?我甚至还请业务部吴经理多找几家厂商制作游戏光碟,所以这件事情不应该会出错才对。”骆英司按下内线电话键,省略许多公司的繁文缛节,直拨给吴经理,询问过程语气温和,毫无上司的架子。
伍萩云对他更加倾心了。这么好的男人,有没有可能成为她的?
中午午餐时间一到,江风勉就迫不及待地到训导处找曙光到教职员餐厅享用午餐。这是他们整天里唯一可以独处的时光,尤其曙光从今天起又恢复了单身的身份,所以江风勉就更加积极追求了起来。
“今天的营养午餐是海鲜蒸蛋、沙茶炒空心菜跟糖醋里肌,你喜爱吃哪一道?还是每样都拿?”江风勉体贴地先为她服务。
曙光却没有什么胃口,她在想,骆英司今天的午餐要吃什么?记得他说过公司员工因为作息不正常,常常订外卖便当,可是他不喜爱外头油腻腻的便当,所以常会请工友阿桑另外帮他买寿司。他喜爱寿司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寿司吃起来很轻便,几乎不会弄脏手,而且就算冷了也很好吃,最符合他的要求。
“曙光,你怎么了?你喜爱吃什么?”江风勉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醒她的沉思。
“喔,我想吃寿司…”
“寿司?”
“不是啦,我是说今天的晚餐我想吃寿司啦。”
“呵呵,你今天怪怪的。好,晚上我带你去吃寿司,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要吃哪一道菜了吗?”
“随便,随便…”后面这句她几乎是含在嘴里的,因为心虚,让她不好意思接受江风勉的殷勤了。
不过江风勉似乎没有察觉,依然热心地拿起她的汤碗,替她舀了满满一碗的味噌汤。
午休时间,曙光坐在自己位置上打实习心得报告,江风勉陪在她身边,一刻也不放过;另一位实习教师段芷菱则坐在她正对面。一起共事这么久,曙光与芷菱也培养了不少默契,渐渐成为可以谈心的朋友。
芷菱的男友刚入伍没多久,平常最爱谈起男友当兵时发生的事情,曙光听着,思绪却依然飘得老远,她满心都是骆英司,听不见段芷菱与江风勉的对话。
下午第一节课钟声响,江风勉依依不舍地离席去上室外课,段芷菱望着他的背影,停下手边组长交给她的工作,疑惑地盯着曙光。“奇怪?江风勉不是你男朋友吗?怎么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热恋中的情侣?”
被说中心事,曙光低下头,加快手指按键盘的速度,企图掩饰心虚。“我跟学长认识很久了,虽然中间有好几年失去联络,可是我对他还是没有忘情,所以基本上,我们谈的是比较接近友情式的恋爱。”
“就算是这样,你也未免太冷淡了吧?你之前不是告诉过我你很喜爱他吗?可是刚才江老师一直要逗你开心,你却心不在焉的,好奇怪。”芷菱是少数知道她感情状况的人,不过并不清楚她跟骆英司私下的协议,只了解她虽然结了婚,却爱着江风勉。
“芷菱,你觉得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同时爱着两个人?”曙光终于问了,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找个人倾诉,一定会得忧郁症。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像我虽然有男友,但如果王建民来追我,我一定会答应,但是心里还是有男友,这样算不算花心?”芷菱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难道…你对你老公也
久生情了?”
“不是、不是啦!你不要
猜。”她脸红,假装在找东西,随便带过。
“别紧张,我倒觉得这样也不错,反正你们本来就是夫
啊。”芷菱笑笑,好像有点明白。
本来就是夫
?骆英司也是这么说,为了减轻她内心的罪恶感。只是他们离婚了,不再是夫
了,不再是了,这事实令她气馁。
“芷菱,帮我拿公文给人事主任盖个章,顺便到辅导室请吴主任记得三点在会议室准时开会。”主任叫唤芷菱跑腿,芷菱离开座位去办事,留下曙光一个人。
曙光呆坐着沉思,再也无心打报告,却被一阵铃声打断思虑,她连忙打开搁在脚边的包包,取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骆英司。
看着手机面板上的名字,她足足发呆了好几秒。昨晚与今天早上发生过的画面迅速在她脑中掠过,她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他,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
像捧着烫手的东西般,她抓着手机跑出办公室,走向长廊另一边,站在楼梯口处,面对着栏杆外的操场,深
一口气,接起电话。“喂?”
“电话响好久,怎么这么慢才接?是不是不想接我电话?”电话另一端传来骆英司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进她耳朵里,竟比面对面时还要
感动听。
她止不住狂跳的心,轻声地说:“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她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好像从来没有在上班时间打给你,会给你带来困扰吗?”他问,其实是怕她身边有人,但这顾虑却使他
口开始发闷。
他何止不曾在上班时间打电话给她,根本很少打电话给她,除非是为了家里的聚会才联络她,每次都是不带感情,但这次却如此冲动,连骆英司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会。昨天…”
“今天早上…”
他们不约而同地说,然后又因为这默契而发笑,骆英司道:“你先说。”
“昨天晚上的事…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先别怠着确认对彼此的感觉?她
言又止。
看不见她的表情,所以骆英司误会了,以为她见到心爱的人后,就急着想否认,便装作不在意地说:“我就是怕你觉得尴尬,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你。我说过,你别放在心上,我不会说出去的,所以你还是可以放心跟你学长交往。”
不,并不是这样的,她并不是想否认与他拥有的甜蜜回忆,可是却表达不出自己真正的心意,只能愈描愈黑:“我是觉得很尴尬没错,但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说得对,我…我是喜爱学长没错…”但我也不是完全不喜爱你。
她没能说得完整,就被他给打断了。“我知道你喜爱你学长,你不必一直强调!”他承认他是生气了,气她连这点尊严都不留给他,更气自己竟然傻得以为她也对他有些心动了。
他骆英司什么时候沦落到必须请求她的施舍?难道他就这么没有价值吗?
“你干嘛凶?你以为我跟你上过
了,就可以对我凶了吗?!”曙光也火了,竟然开始说些限制级的话而不自知。
“我没有凶,我只是说话大声了点。”他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吃味。
“那你打电话给我是想跟我说什么?”她突然懂了,听她说喜爱别人,让他心里不舒服,所以忍不住对她吼了。
打电话想跟她说什么?这下换骆英司怔愕了。他想说什么呢?说他今天从睁开眼睛起就拚命想她,开车时想她,进办公大楼时想她,打开电脑时想她,甚至连吃寿司时都想她,看着窗外逐渐转暗的天空,他今天唯一能做的事竟然只有想她、想她、想她?
“我想向你道歉。今天早上我说‘不如就把昨天的事给忘了’,其实我说谎,我并不想忘了昨晚的事。”他还是说了。
微风吹过,她呆站在那里,握着手机的手颤抖了,双颊染上绯红,脚下又开始变得轻飘飘,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不真实了,快乐得让她无法招架。
“我看你那么生气,所以很想跟你解释,我并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只跟我喜爱的女人上
。”他冷静的背后其实隐藏着更大的深情。
“没关系。早上是我太激动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我知道的。”他没有说爱她,但是那句“我只跟我喜爱的女人上
”却令她极度心悸。
昨晚说喜爱她,可以解读成是为了跟她发生关系而说的甜言
语,所以让她没有安全感、很不安,但是现在他又真真实宝地说了一遍,她可以把它当成是另一种示爱方式吗?
“你晚上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顿饭?我好像从来没带你去餐厅吃过饭,每次都是回骆家吃那种没有滋味的饭。”
“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只要能跟你一起,在哪里吃饭都是一样的。她忽然掩住嘴,被自己的念头吓着了。
“只要能什么?”他好奇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却沉默了。“小扁…”他轻声唤着他对她独有的称呼,像催眠一样使她心头一暖。
“没什么,我…”
“曙光!”
她话到
边,便被身后叫她名字的江风勉给吓出冷汗。他听见了吗?他知道她正在和骆英司讲电话吗?
“第二堂课快开始了,你不是要跟课吗?还不快去准备准备?”从她脸上表情看来,江风勉显然并不知道她在跟谁讲电话。
但骆英司却听得很清楚。恋人耳里容不下一丝杂音,他忌妒江风勉可以跟她朝夕相处,不,朝相处,她的夕是他的,就算睡在他的隔壁房间,也还是他的。
“小扁…”别理他,跟我说说话。骆英司很想这么说,可惜曙光却只是匆匆拿起电话对着他说:“不好意思,我要去跟课了,有话下次再说。”
喀!说完马上挂上电话,动作之快令骆英司差点反应不过来。
有话下次再说?他眼眸瞬间黯了。她不说“有话晚上再说”而是说“下次再说”很明显地是不想让江风勉听出她是在跟她的“前夫”通话;明白她的心思,骆英司受伤了、失望了,他用力挂上电话,脸色愈来愈阴郁。
原来,她还是比较在意江风勉。
原来,他还是太一厢情愿。
原来,他不该夺人所爱,结果只会使自己难堪,让心爱的女人为难。
何必?
曙光回到办公室,刚好段芷菱也回来了,放下手机,一抬眼望见芷菱正用一种饶富兴味的表情研究着她,芷菱笑
地问:“谁打来的电话?看你那么紧张,八成是喜爱的人打来的。”
“胡说,我哪有…”我喜爱江风勉啊。她很想这么说,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口了。
“你的表现说明了一切。夏曙光,我是女人,也有眼睛,你刚刚接电话的样子比较像是在谈恋爱。”芷菱总算明白今天曙光哪里不对劲了,从早到现在她都精神恍惚,连主任
代的事都忘了,可见一定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正在困扰着她。
敝不得她老是觉得他们不像情侣,比较像是朋友,原来问题就出在这里,曙光并不是那么爱江风勉,而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老实说,芷菱,连我都搞不懂我自己,我并不想这样。”曙光很
惘。
“别想那么多。曙光,你只要想想,当你快乐或悲伤的时候,最希望能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就好了。我想,那个人对你来说,才是真正重要的吧。”芷菱笑着给她建议。
真正重要的?希望快乐或悲伤时能陪在她身边的人?曙光不得不开始认真地思考了…
只是为了一圆年少时的恋爱,曙光与江风勉走在一起了。
下班后,他们在校门口的平价速食店买了汉堡薯条,然后去看两片连映的二轮电影。看完电影都已经十点半了,曙光不记得电影演些什么,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把骆英司与江风勉放在同一个天秤上比较着。
谁对她而言是比较重要的?她对江风勉有怀念,有不能忘记的青春爱恋,现在好不容易碰上,她想把握,但她明白那不是爱,只是不想错过。人都会有不想错过的时候,所以才会犯错,像是遇到旧情人,因为曾经失去,所以重逢时,以为它很美丽,忘了一切,只想着抓住它,等到失去身边最爱的人后,才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懂得珍惜。
黑漆漆的戏院里,江风勉在递给她饮料时自然地牵了她的手,然后再也没有放开,直到电影播毕,走出戏院,他仍然紧紧握着她的手。
曙光凝视着被他包裹着的手,却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她想着的是另外一双手,昨晚与她视热时紧扣
的那双手。
她知道自己很不应该,不应该在江风勉身边想着骆英司,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这种感觉令她感到陌生。从前喜爱江风勉时,因为年纪还很小,体会不出深意,只模糊地知道喜爱一个人的感觉;但是喜爱是这么
像的概念,直到现在她才懂,才懂那是一种无可救葯的瘾,很想摆
,却不由自主,只能跟着它走。
送她到大厦门口,江风勉冷不防地把她拥进怀里。“曙光,我等这天等很久了,十年前我就想这么做,能够再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可是我常常觉得我不明白你的心意。你爱我吗?你不会是爱上别人了吧?你对骆英司也有感情了吗?”
他的不安表现得如此明显。原来他并不是傻瓜,他也有感觉,也会害怕失去。
霎时,曙光心软了,觉得自己是个脚踏两条船的坏女人,既然已经选择少女时期的白马王子,怎么还能贪恋骆英司的柔情,这怎么可以呢。她
朗明快的个性怎么会在遇到爱情难题后就变得退缩?她不是一向最讨厌左右逢源的人吗?怎么可以也让自己陷入同样的窘境?
“你可以吻我吗?”她大胆地问,想以此确认。
江风勉求之不得,低头吻上怀里的人儿。
几十公尺外的路灯下,骆英司的车缓缓停了下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冷峻的脸孔因她而温柔,也同样因她而冰寒。
终究,她还是选择了另一个男人。这结果虽然不教人意外,更是合情合理…分别多年的心上人再度重逢燃起爱火,怎么说他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果然还是要受伤。他听了伟平的话,想努力去追求,结果终究落空,还狠狠尝到失恋的苦果,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多情。拥有过她又如何?终究不能得到她的心。也好,这样他才能彻底死心。他重新踩油门,掉过车头,决定回公司,离开这教他伤心的地方。
按下音响广播的开始键,台北爱乐电台正播着贝多芬的月光曲。传说这首曲子是贝多芬失恋时,有天晚上独自散步,看见洒了满地如水的月光,有感而发写下的动人曲目。真好,正适合他此时的心情。
骆英司
口紧窒,试图转到热闹点的飞碟电台,转换一下心情,却听见音箱里传来萧邦的夜曲。平常他极爱萧邦,但现在却害怕被它的哀怨感染,他再转到ICRT,这下总不该有错了吧!眼前他只想听他听不懂的嘻哈,因为唯有听不懂,才不会令他心痛。
然今晚各大电台似乎联合起来要跟他作对,连ICRT也稀奇地播放起国语歌,是叶茜文的“爱的可能”
你出现我身边
没想到会是你
我心中的感觉
在相聚的每一分
曾以为我见过所有爱的可能
这一刻才明了
想给你全世界
想要你的心
因为你有你的人生
在前方还有等着你的人
你会哭会笑会爱会伤神
你会不会敲我的门
虽然你对我的认真
你终究不是属于我的人
但记得在你孤单的时候
我会伸出双手
我会(就)是你朋友
〈词曲:李偲菘)
是叶茜文歌声太动听,还是旋律太美?他难得地听完了整首歌。
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在前方还有等着你的人。他默念着这段歌词,竟微微感伤。他以为自己不是多愁善感的那种人,但爱上了,就只是个平凡的男人。
早知道会爱,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跟她结婚,让她住进家里,分享他的一切,最后连心都被带走。他懊恼,但无悔,想着她可爱又纯真的脸,又在心底深深地叹息。
虽然你对我的认真,我也感动万分,你终究不是属于我的人。她也是这么想的吗?就算对她再好,也只是注定要错过的?
他又想起,三个多月前那晚,在车上一起听的那首BecauseIloveyou。
BecauseIloveyou,sodon'tletme
因为我如此爱你,所以请别让我失望…
别让我失望…他很想对她说,却苦于欠缺立场,因为她并不爱他。
他的心遗落了,捡不回来;就算找回来了,也不是原来的那颗。往后,他要如何过没有她的生活?她说过,当年错过江风勉是她最深的遗憾,但她知道吗?错过她,也许,也许他也要痛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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