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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又到了下一个礼拜,岳芙紧张的坐在椅上等待下一个病人,时间到了,她有一点紧张。“笨岳芙,胆小表岳芙,他不来就不来呀!反正有一堆病人在等你看诊,少一个石旷又不会少一块。”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不一样,他不来代表他真的觉得你不专业,你的专业受到质疑,好歹你也是史丹佛第一名毕业的,这样的感觉好像被人退货似的。”另一个声音又出现了。

 “那有什么关系,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不是你满分的对他,他就满分的回报你,随时他都有可能反咬你一口,你懂不懂呀?”

 “咦?你怎么学我说话?”门突然打开,石旷从容的走了进来。

 她松了一口气,停止自己和自己的对话,这也是第一次她尴尬的不晓得要和病患说些什么才好,她清清喉咙“石先生,这礼拜睡得好吗?”

 “没什么进展。”

 “你现在都几点上睡觉?”

 “大约三、四点不一定,有睡意我就会去睡。”

 “我现在要你做一件事,请你硬规定自己睡眠的时间,例如说固定十二点睡,十一点就要做好睡觉的准备,放松心情,不做任何会让你心烦的工作,还有饮食也是,睡前不要吃或喝任何刺的食物。”

 他点点头“可以去别的地方治疗吗?”

 “别的地方?去哪里?”

 “哪里都好,我不喜爱医院的感觉,我是失眠不是生病。”

 “当然,这也是行为治疗的一种,例如空间幽闭症的病人,我可能会安排去人多一点的地方,让他适应各种环境。”

 “那我们走吧!”

 “咦?”怎么感觉主控权不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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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来到某座不知名的山上,车子停在路边,他们人就坐在产业道路旁的石头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房子变成一格一格的,像豆腐般整齐排列。

 她突然觉得郁闷一扫而空,抱着膝席地而坐,望着山下的景物发呆。

 “你看你又忘了保护自己,我只是你的病人,你只见过我几次,就这样让我带到山上,万一我对你不轨怎么办?”他突然靠近她,眼对眼与她只有五公分的距离。

 她紧张的忘记呼吸,他的举动万一是真的,那那那…

 黑瞳一敛,温暖的笑容又出现在脸上“我是开玩笑的。”

 “呼…你吓了我一跳。”

 “我是要告诉你,心地善良很好,但是凡事不要想得太过单纯。”很多年前他就试图告诉苏菲不要太单纯,不要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但一直教不会她,而最后也是她的单纯救赎了他的一生,让他学会了爱人。

 “在你面前,我一点专业的形象都没,反而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幼稚女人。”她丧气的颓然一叹。

 “我睡不着,你是我的医生;但在人生上,我的经验比你丰富,我可以是你的导师,两者并不冲突!而且你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也很专业,只是心肠太软了。”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不是,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低头微笑,他不带痕迹的安慰让她感觉到温暖。“石先生,我们开始吧!”

 “开始?”

 “别忘了我是医生呀!我要帮助你的失眠症。”

 “今天你不是告诉过我,叫我要培养睡眠习惯,少吃刺的东西。”

 “你以为心理医生钱这么好赚吗?还有一些方法可以帮助你的睡眠呀!”

 “那些方法下次再教我,我们今天聊些别的。”

 “你的心情不好吗?”是失眠加上忧郁的倾向吗?她的职业病又犯了。

 “不能单纯的聊聊吗?电视上的心理医生不是都会陪着病患聊天,我不能跟你聊吗?”

 “嗯…好吧!”根据经验,他应该是有郁闷想要倾诉。

 “你的兴趣是什么?”

 “嗄?”

 “我问你的兴趣是什么?”他的中文有这么难理解吗?

 “你不想聊些别的吗?例如工作上的烦恼、感情上的烦恼吗?”

 “不想。”十年前他没有珍惜她,现在的他想要慢慢了解她。

 “我的兴趣是看书、听音乐,还有…跳舞。”

 “跳舞?”他看过苏菲在PUB跳舞,是被小丁硬拉下去的,当时的她完全没有节奏戚,肢体也很不协调,看来他是真的不了解她。

 “对呀!我喜爱跳舞,不过我的舞蹈细胞很差,我大学体育选修舞蹈还差点被当,不过我是真的很喜爱跳舞哟~~”

 嗯~~他可以理解。“你从小在美国长大,怎么中文会这么好?”这是他最疑惑的事情,连发音都矫正得字正腔圆。

 她忽地一笑“因为我的未婚夫念的是中文系,而且他是牧师,常常要去传教,语言对他而言很重要,我的中文就是被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讲到她的未婚夫,她的兴致全来了,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堆他工作上的事,却见石旷的脸色愈变愈沉。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像在传教?没办法,身为神职人员的另一半,很容易就传起教来。”

 避他培恩或上帝,他就是感到不。“你和你未婚夫是怎么在一起的?”

 她甜甜一笑“我和他是从小指腹为婚的哟~~很古代吧?我十八岁出车祸昏了一个礼拜,这期间都是他在照顾我,包括后的复健也都是他一手包办,他更细心的照顾我长达一年的时间。”说起培恩的好,她永远说不完。

 指腹为婚?!这就奇怪了,苏菲的心思单纯又朴直,怎么可能有个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却还跟他交往?

 一说起她的未婚夫,她忍不住涛涛不绝的说起有关培恩的一切;石旷则是听得牙的,恨不得能堵住她的嘴。

 “我突然想听听有关上帝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吗?”至少不必听她说那未婚夫有多好,他嫉妒死了。

 “咦…好呀!”于是她从耶苏的诞生开始讲起…讲得口沫横飞、讲得罢不能,然后夜渐渐暗了,她突然感到肩膀一沉,原来是他的头靠到她的肩上,他深沉又温热的气息吹进她的耳中。

 她看着他的睡颜,不感到一阵熟悉,眼眶不自觉的想泛泪…可为何她会有这样异样的感觉呢?她又不认识他!

 而且为何愈跟他接近,她愈对他有一种亲切感,这是什么原因呢?

 甚至她现在看着石旷的睡颜,她就忍不住有股莫名的想哭望,为什么会这样?

 但她没多想,心中只庆幸着;好险石旷是她门诊的最后一个病人,不然要是她每个病人都这样,那她怎么看得完落落长的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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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的岳芙忍不住祷告起来,她希望心中的信仰能告诉她,她未来该如何做?

 她好害怕,为何当她第一次看到石旷时,她的心竟莫名跳得好快;当他注视她的眼时,她就会觉得害羞…

 她觉得很有罪恶感,因为她是个有未婚夫的人,怎么可以再对别的男人有贰心呢?

 所以她期望藉着祷告来让心灵平静下来,至于石旷对她的所有影响…她不愿意多想。

 凌晨四点,终于完成定稿,但石旷并不急着睡,点了一烟慢慢的烧,但就是不

 他已戒烟多年,他心目中的女孩一直很怕烟味,他从没忘记,之后每一口烟,就只让他感到苦涩。

 然后他很自然的就戒掉这个长久以来的抽烟习惯。

 这些年他感觉自己只是一具躯壳,已经没有了灵魂,他的生存目标就只剩下工作而已。

 多年前当小丁从PUB将烂醉的他拖回家,等他一醒,又开始找酒来麻痹自己时,气得小丁直接拿酒瓶砸他,让他足足了十针。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待她,死了才在那边装什么可怜!像你这样一点都不值得同情,我告诉你,想装痴情汉你还不够格!”

 小丁那番话敲醒了他,之后他开始认真的工作,夙夜不懈,一直到今天;但他心里的却永远填不满。

 想要好好的对她时,她已不在了,来不及说出的爱始终是他心里最大的遗憾,他本来就不懂爱,而当唯一的爱不再存在,他就更不可能懂了。

 小时候活着是为了生存,长大活着只是逞强的活着,已经找不出任何生活目标,最后只好追求更高的工作成就。

 汪、汪、汪,一只大黄狗吐着舌跑向石旷

 “小黄,你看看你,都变成老黄了。”他小黄的脸。“想不想苏菲呀?”

 小黄汪汪叫了两声。

 薄扯出一个微笑,他要出手了“苏菲,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再爱我一次了吗?这次我会将你握得很紧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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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芙走进石旷位在淡水的家,她环顾四周“这里…是你家?”

 他理所当然的说:“是呀!”不然呢?

 石旷的房子是两层楼的别墅,门外有一小片庭园,种了些花花草草,显得绿意盎然。

 屋内是米为主的空间,大胆的起用橡木染灰木地板搭配浅黄的壁面,和厚实的家具相互辉映,整个空间充满了温馨、舒适,有股“家”的感觉。

 客厅旁的大落地窗可以与户外的庭院互映,温馨的居家环境让人一回到这里就不想再出门了。

 石旷在市场上的作品以现代风格闻名,强调简约和机能;但反观他家则充满了温馨与色彩!

 但他明明就是个我行我素的人,这样的居住空间让她不免感到好奇。“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是怎么样?”他感兴趣的问。

 “你应该是讨厌麻烦和装饰,但你的居住环境却很讲究温馨的气息与装饰。”

 她根据她的观察做出结论。

 石旷耸耸肩,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多年前有个女孩希望他能为她设计一间“美国的家”要有庭院、有家的感觉,如今他实现了那个女孩的梦想。

 “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吧!”她走进石旷的房间,那就是纯男的空间了,少了温馨的感觉,黑白一体,铺也是黑色,灯光也过于明亮,旁边还摆了一张工作桌,让他随时有灵感可以起身工作。“你的灯光可以改柔和一点,你的枕头也太高了。”

 她走出他的卧房“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冰箱吗?”

 “冰箱?”又和冰箱有关系?

 她点点头,打开冰箱,看到有一箱啤酒,门边则是一排可乐和咖啡,冷藏室也放了一盒巧克力,几乎没什么健康的食品。“你要避免兴奋剂,咖啡、可乐、香烟、巧克力、酒都是会影响睡眠的东西,当然你可以选择食用,但是尽量在下午四点之前食用。”

 他像个好学生似的点点头。

 由于石旷要求每次的治疗最好不要在医院里,所以这次行为治疗的地点换成他家,她认为也可顺便看看他的睡眠环境。

 岳芙四处观察他的居家环境,突然眼前扑来一个庞然大物,她直直的往后倒。

 她眼冒金星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一只说不出品种的大狗对着她猛摇尾巴,一脸讨好的吐着舌对她打招呼。“小黄,去。”石旷指了一个方向。

 被训练有素的小黄第一次不听指令,看了看石旷,又看了看岳芙,还是选择四肢继续扑着岳芙。

 “小…黄!”冷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黄发出呜呜声,颓然的离开岳芙,去他应该待的地方。

 石旷扶起岳芙“不好意思,他很少这样。他的脾气很怪,不喜爱亲近人。”什么主人就会养出什么样的狗,小黄不是一只名犬,但天生就有着一种臭的神气样,与石旷如出一辙。

 “没关系。”天呀!她的头有一点晕。

 他倒了一杯白开水,让岳芙坐在摇椅上。

 “这个椅子好舒服喔!”她一脸微笑的摇晃着。

 “这是苏菲最喜爱的地方。”

 “摇椅吗?”

 他点点头“小黄也是苏菲寄养在我这里的狗,他只认一个主人,就是苏菲,直到苏菲不在了,他才勉强跟着我;他很不爱亲近人,但是他喜爱你。”

 “是吗?”她走到后院小黄待的地方“小黄?”

 小黄再次扑向她,她差点又站不稳了,摸摸小黄的头“小可怜,妈妈不在了,我当你的干妈好不好?”

 小黄吐着舌,岳芙的脸。

 “他真的喜爱我耶!”

 石旷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团圆”的模样,不有些吃味,冷声说:“小黄,回去。”

 小黄看看石旷那张比冰还冷酷的脸,呜了一声,又回到笼子里。

 “我们玩得很愉快呀!”干嘛叫小黄回笼子里?

 “我会吃醋。”

 “咦…”岳芙愣了一会儿才失笑“吃什么醋呀?小黄是你的狗,我才认识他一天。”

 “我不是吃他的醋。”

 岳芙一脸的尴尬,那是吃谁的醋,她吗?干嘛吃她的醋?哎呀!好奇怪,他又用那样的眼神在看她了。

 上帝,快来救她,她又想哭了。

 但她只能哈哈一笑“你在开什么玩笑呀!”

 ************

 回家后,她等到傍晚,决定打电话给培恩。

 “喂?”培恩的声音听起来感觉很累。

 “培恩,你还没有醒呀?”

 “嗯,我刚刚才躺下。”他忙到早上才休息,他已足足二十四小时未阖眼。

 “你在忙什么?”

 “孤儿院的宿舍最近开工,昨晚会开得比较晚,还有一些相关资料要整理。”

 “你什么时候要来台湾陪我?”她需要培恩在她身边,不然她感到她的心就快要失了。

 而培恩向来很能安抚住她混乱、惑的心,所以她好希望他能陪在她身旁。

 “乖,我接下来遗要飞去亚美尼亚一趟,那里需要我去一趟。”

 “但是我很想你。”只要培恩在,相信她所有的惘都会一扫而空的。

 “我也很想你呀!痹,明年我们就结婚了,到时候我们会天天在一起。”

 “嗯…”“怎么声音听起来很低落,感冒还没好吗?”

 “还没。”她又扯了一个谎。

 “那快点睡呀!”培恩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累。

 “对不起,你那么累,我还这么任。”

 “你快点睡吧!不是感冒了吗?要多休息。”

 “好…”只是听到培恩的声音,她的心还是没有安定感,怎么办…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一看到石旷,就会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

 为什么她会对他的一切都莫名的感到有一股熟悉感?

 为什么她会不由自主打从心底想要去心疼他呢?

 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夜她也失眠了。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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