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国纽约
寸土寸金的商业地段,店铺鳞次栉比的街道上,耸立了间小小的中式茶楼。浓郁的茶香随风飘散,为这个忙碌的都市增添了几分平和气息。
叮叮—清脆悦耳的风铃声从门口响起,两名金发上班女郎谈笑着推开大门,走进茶楼。
“雅洛,茉莉花茶一壶,二号桌!”
棕发碧眼的服务生乔治用英文呼唤着,沿路寻找过来,路过空置的桌椅就掀起桌布,往桌子下面瞅去。
“雅洛?雅洛!你藏到哪里去了?客人在等茉莉花茶。”
“嘘—”
放满茶具和茶叶罐的吧台下面伸出一
白皙手指,提醒
的挥了挥。“我在这里,不要大声叫嚷。”
清丽的东方面容从柜台的挡板背后
出,方雅洛左右观察一番,小心翼翼的仰视着上方的乔治。
“刚才进来的客人不是昨天那个人吧?”她小声询问。
“绝对不是。”乔治趴在吧台上,身体前倾,同样小声的回答。
“你确定?百分之百的确定?”
“百分之三百的确定。因为来的是两位女客人。你不会认为我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吧?”他托着下巴又道:“顺便提醒你一句,雅洛,你再不起来工作就有麻烦了,我看到董叔站在二楼楼梯上,一直盯着你看呢!”
“咦?啊!我这就去泡茶!”
她手忙脚
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新站在吧台后面。
准备冲泡茉莉花茶的同时,她悄悄抬起眼,隔着一道虚掩的竹帘,看了看二号桌边的客人。
果然如乔治说的,是两位女客人。
她大大的松了口气,擦掉额头的冷汗,打开橱柜,端出一套青花白瓷茶具,动作流利的开始泡茶。
袅袅茶香很快便从壶口氤氲开来,充斥在整座茶楼的空气中。
一壶茉莉花茶冲泡完毕,茶楼里没有其他的客人,于是又是一片的清闲祥和。
然而,跟此间悠闲气氛格格不入的,是方雅洛紧张防备的表情。
站在吧台后面,她两眼大睁,直勾勾地盯向
面的大门,紧张的留意门外的动静—每一个路过的行人,以及每一个可能推门进来的客人,就像只竖起
的猫,随时准备
战。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嘿!”
方雅洛早已绷紧的神经当场崩断,她尖叫一声,两腿发软,差点就跌坐到地上。
“谁谁谁…是谁”
头顶上方出现董叔的国字脸,他惊讶的看着她。
“是我。雅洛,你没事吧?”
蹲在地上,她抱着头呻
“董叔,这种时候,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扶着吧台,她手软脚软地站起身,嘟囔着“快被你吓死了。”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盯着她看,脸上满是疑惑担心。“从开门到现在,每次有客人进来,你就蹲到吧台后面去,要不然就藏到桌子下面,是最近新养成的习惯吗?”
她干笑两声“不瞒董叔,我是要躲一个人啦!昨天下午来的那个客人,呃,就是那个喝了四个小时茶的男人,我欠了他好多好多的债,所以看到他就要躲开。董叔,这几天通融通融,帮我掩护一下,那个人不常来美国的,等他走了,我会加倍努力的干活,回报董叔你的!”
站在旁边的乔治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你的大债主到了啊!难怪昨天那个客人喝了四个小时的茶,你就在桌子下面蹲了四个小时。”
她沮丧的说:“是啊,我的小腿到现在还在打颤呢!”
乔治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她,苦口婆心地说:“雅洛,如果那个客人今天再过来,你就和他商量,看能不能用分期付款的方式把债务还清,还清了债务,你就不用害怕看到他了,这样多好。”
方雅洛的嘴角
搐了几下“这个办法,我想行不通。”
这些美国人的神经,有时候真是
到无可救葯,如果欠的债这么容易还清,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从台湾逃到纽约来?
“谢谢你的建议,乔治。不过欠债太多,还不了…”
“那还有其他的办法啊!”乔治热切的继续发表意见。“我认为逃避没有用,你可以尝试和那位先生当面谈谈,从他的穿着打扮来看,他显然并不缺钱,我认为只要你表现出诚意来,什么事都有商量余地的。”
方雅洛几乎想要晕过去了。
逃避没有用?和那个人当面谈谈?
只怕她还没有开口,那个人就已经命令手下动手,劈哩啦赏她十几二十个耳光,再一掌劈昏她,用集装箱运回台湾慢慢修理。
幸好董叔明白世故多了,找了个借口,把乔治连同他的长篇大论打发到二楼擦桌子去,再拉着方雅洛站到旁边,
低了声音,用中文小声问道:“你真的欠了昨天那位客人债?而且数目不小?”
她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两年前你从台湾一个人飞来纽约,难道就是为了躲这个人?”
她再次用力点头。“正是正是。董叔你要帮我啊!”董叔眼里
光一闪“如果我要你今年圣诞期间的休假自愿取消?”
“没问题。”
“好!”他大掌一挥,重重拍上她的肩头“你放心吧,不管你的债主在台湾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这里是美国,有董叔罩着你,无论是谁问起方雅洛,我们茶楼没有这号人物!”
她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董叔你真好!”叮叮—
悦耳的风铃声再度响起。
茶楼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身材
拔的年轻男人从门外跨了进来。
纽约的十一月,已经进入深秋时节,走在大街上,处处可以感觉到浓重的凉意。
男人今天穿了件深
风衣,站在门口,更加显得身材修长,腿双笔直。
神色冷淡地注视一圈店内的景象,他解开脖子上的驼
长绒围巾,随意地搭在手臂上,然后走到临窗的九号桌,坐下。
从男人一推门走进来董叔就觉得眼前一亮,视线不自觉的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男人落座,他才突然想起身边的方雅洛,急忙伸手去推她。
“债主来了,你快点藏起来—”
没想到却推了个空。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指从吧台后竖起,左右晃了晃,飞快的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这小丫头,溜得这么快!
乔治听到风铃声响,连忙从二楼跑下来,去招呼九号桌的客人。
过了几分钟,他兴匆匆地跑回来,趴在吧台上,兴奋地对躲在下面的人说话。
“雅洛雅洛,你的好运来了!你的那位债主先生说他很欣赏我们茶楼的饮品,尤其是昨天喝的那杯‘情人之吻’花茶,让他的身心得到极大的放松,他说想要见见茶艺师,当面表示感谢。我认为,这是你和他商量的好机会。”
几乎想晕了过去,方雅洛没好气地说:“然后你就很高兴的告诉他,茶艺师正在店里,很乐意和他见面?”
“对极了!”
他开心地眨了眨碧绿色的眼睛,趴在柜台上发表意见。“雅洛,你的债主是个很帅的东方男人,难道你不想再见见他,诚恳地和他说明情况?喔,或者用你的魅力去俘虏他的心,这也是个极好的办法!”
方雅洛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她捂着额头呻
“乔治啊乔治,我要被你害死了。”
她伏下身体,蹑手蹑脚的钻出柜台,拉起虚掩的竹帘,朝九号泉的方向瞥去。
果然是他!他就坐在那里,面前摊着一本杂志却没有翻看,只是捧着青瓷茶杯,侧着头,凝视窗外街景。
由于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股发自骨子里的冷淡气息,却从
直的背影散发出来。
抖着手放下竹帘,她马上转身拉住董叔的手,满脸哀切,泪眼汪汪。“董叔,求求你了!他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你用任何办法都可以,帮我去挡住他!他…他和我不是金钱上的债权关系,他是跟我有仇,很深很深的仇!如果见面,他会杀了我的!千万不能让他见到我啦!”
董叔大张着嘴巴,在还未回过神被推到竹帘外。
“百般无奈地回头瞪了竹帘内的人一眼,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那个…啊,先生你好,本人是这间店的老板,呵呵。”
看着窗外的男人回过头来。
就如乔治说的,是个相当俊帅的东方男人,在深秋阳光的映照下,整个人仿佛在发着光。
他,拥有罕见的俊美容貌,表情却是相当冷淡。
“我想见的,是贵店的茶艺师。”
他的声音很平和,一口标准的英伦腔、无懈可击的贵族式语法。
使用的,是命令式的祈使句。
董叔愣了几秒钟,这才甩掉听从他命令的想法,按照准备好的台词开口。
“很抱歉。茶艺师今天身体不舒服,已经提早下班了,我会把您的赞美原对不动转达,她会很高兴的。”
“她?”男人轻笑了声。
董叔懊恼的恨不得甩自己两记耳光。真是昏了头了,居然
口而出一个‘她’,暴
了茶艺师的
别!
男人放下茶杯,直截了当的说:“我找方雅洛小姐。”
董叔没有回答,目光悄悄瞥向店门外。
但见两个保镖模样的健壮男人,一左一右守在茶楼大门两侧,完全堵死出路。
他的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又偷瞄向吧台一眼,乔治也隐约感觉到气氛不对,紧张地移动两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吧台前面。
刹那间,董叔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种可怕的联想。
面前这个气势迫人的年轻男人,是…黑道大哥?赌场大亨?追魂杀手?
想当初在街上遇到方雅洛,她一个人拎着大皮箱,站在纽约的街头,满脸茫然看着周围陌生的街景,一副举目无亲的可怜样子。
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怎么会去得罪了这种人物?而且竟然在躲藏了两年之后,还被他们一路追杀,连逃到了美国都不放过!
想到这里,董叔怒从心头起,往前跨了半步,拉起袖子
出
壮手臂,示威
的重重拍上桌子,中气十足的大吼。“小子你听着,不管你是哪条道上的,想要找方雅洛的麻烦,先从我董叔的尸体上踏过去!”
男人的表情有些意外,又抬起头,看了看满脸愤慨的他。
“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了。”
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串号码,轻声说了几句话。
过了几秒钟,门外一名保镖便拿着一只大信对走了进来,恭敬的递给他。
他打开信对,从里面
出几张相片,放在董叔面前。
董叔警觉的盯着他的动作,迟疑一下,拿起最上方的一张相片。
看着看着,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
惑的表情。
相片中的人正是方雅洛,她坐在秋千架上,开怀大笑着。从相片的角度判断,显然是她抓着相机,镜头对着自己拍摄的,而坐在她身边,对着镜头微笑的男人,分明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董叔愣了愣,又抓起其他的相片,一张张的翻看。
全都是方雅洛和面前这个男人的合影,每张相片里,两个人都是极亲密的坐在一起,方雅洛有时对着镜头大吐舌头,有时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还有一张是她抓起汤匙哈哈大笑着,强行把一匙蛋糕
进他嘴里。
董叔看完相片,心里惊疑不定。
“你和雅洛到底是?”
“恋人。”男人轻声说着,收起相片。“不过我们之间有了些误会,雅洛不肯见我,竟然一个人跑来美国。我在台湾找了她很久,最近从朋友那里得到消息,所以跑来纽约找她。”
董叔啧啧叹了几声,看到面前年轻人沉静的神色,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半。他回过头去看向吧台。
吧台上方伸出一
纤细手指,拚命的左右摇晃,仿佛可以听到方雅洛大喊“NO!NO!NO!”
董叔迟疑着,
言又止。
男人看在眼里,不动声
的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本人姓康。雅洛这两年来,承蒙董先生照顾了。”
“喔,原来是康先生,幸会。”董叔客气的接过名片,念道:“康氏集团董事长,康远铭…康远铭”
他大惊失
,手一抖,差点抓不稳名片。
“你、你就是康氏的大老板?那个…那个康远铭?”
康远铭笑了笑“是我。这次推掉一笔生意,才空出两天的时间来纽约,希望董先生通融一下,让我见到雅洛。”
董叔抖着声音说:“你、你请稍等。”随即小跑步回吧台。
“方雅洛,快点给我出去见他!”他用力把方雅洛从挡板后面拖出来“康先生在外面等着呢,不要让他等太久了。”
方雅洛抱着桌脚,死命不肯出去“救命啊!我不要去见他!”
董叔恶狠狠的拖着她,沿路拉扯着,嘴里还在不停的教训她。
“没见过你这种傻丫头!那可是康氏的大老板,几百亿的身家,多少女人倒贴还贴不上,你居然不要!他随随便便给你点好处,你就一辈子享福不尽了,哪会像现在,还要在茶楼里做苦工?”
她立即惨叫“总之我不要去见他!董叔,他真的跟我有仇啊!”他冷嗤“年轻人谈情说爱,有仇个
!人家辛苦找了你两年,还特意追到纽约来,你知足吧!”
把方雅洛一路拖到康远铭的面前,董叔豪气的拍着
脯说:“我把人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说完便用力把她推过去。
方雅洛猝不及防,一头栽进康远铭的怀里,鼻尖充斥着熟悉的淡淡男
古龙水味,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抬起头,
面看见那双纯净黑色的眼眸,就在彼此贴近的距离,沉静的凝视着自己。
呆滞了一瞬间,她才像
股着火似的跳起来,惨叫“救命啊!”拔腿就往门外跑。
康远铭安静的坐在原地,又啜了口茶放下茶杯,说:“别闹了,雅洛,过来。”
她逃跑的动作顿时僵住,过了几秒钟,她回过头来,看向坐在窗边的他。
他的声音并不大,然而,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被念出来,却有某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萌生,酥酥麻麻,从头到脚就像通了电似的,全身都在微微震颤。
真是悲哀,都过了两年,竟然还是对他毫无抵抗力。
康远铭用眼神作无声的催促,她在原地踌躇片刻,这才低着头,乖乖的走回他的身边坐下。
他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方雅洛微弱微微挣扎了下,但很快被
了下去,她只能僵硬的坐在他的腿上。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头皮,指尖有点凉,引起她身体一阵本能的战栗。
他随手
掉她后脑的发夹,乌黑柔滑的长发倾泻而下,垂过肩头。见状,他满意地笑了。
“头发长了很多。”
“嗯。”她小声应着。
有力的手臂揽过她的
,圈量了下。“瘦了,这两年没有吃好吗?”
“还好,只是有点不习惯西餐…”
他点点头。“回台湾以后,很快就能养回来。”
闻言,她的肩膀又颤了下,抓着他的衣袖,结结巴巴的说:“回、回台湾?”
“有问题吗?”他的语气很平淡。
她艰难的
了口口水。“我还没有买机票,还没有通知台湾的朋友,还没有付这个月的房租,还没有…”
“坐我的专机回去,其他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有人会打理的。”他阻断她的种种理由。
“喔。”她的肩膀垮下。“什么时候走?”
“今天中午。”
“中午?”她大叫“可是我还没有收拾行李!”
“你的行李就留在这里。带你自己回去就行了。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跟茶楼的同事们告别一下吧!”他淡淡的说完,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呆呆地看着他走出门,转过身来沮丧的说:“董叔。我要走了。”
“去吧去吧,这个月的工钱我会汇给你的。”董叔眉开眼笑,用力拍她的肩膀“条件这么好的男朋友,要抓牢喽。结婚摆酒席的时候,不要忘记给董叔发喜帖啊!”她只觉
哭无泪。
乔治在旁边爬着头发“雅洛,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我怎么感觉你们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的…”
方雅洛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年轻人感觉比较敏锐。
“他曾经是我的男朋友,可是现在…总之是一笔烂帐啦!”
她无比哀怨的注视着这工作了两年的茶楼。
“再见了董叔,再见了乔治,再见了可爱的茶壶们,再见了美丽的桌子椅子们…”
冗长的告别仪式,经历了十五分钟还没有结束。
康远铭站在两辆并排的黑色宾士前,看了看表,抬起眼皮,隔着茶楼的大片落地窗,警告
的瞥了她一眼。
方雅洛打了个寒颤,匆匆跟董叔乔治拥抱告别,急忙拉开门跑了出去。
*********
纽约街头秋意凉寒。离开了温暖的室内,只穿了单薄衣衫的方雅洛站在街上,马上抱着肩膀抖成一团。
康远铭皱了皱眉,把风衣从身上
下来,密密地裹住她的身体,又把厚厚的驼
围巾围到她的脖子上。
司机早已打开车门,让康远铭坐进后座。
方雅洛站在车门前,迟疑了几秒钟,小声说道:“你在后座休息吧!我坐前面就好…”他侧过头来,视线平静的扫过她。“再说一遍。”
“没、没什么!”
她马上钻进后座,乖乖坐到他身边。
一名保镖坐到前座,司机开始启动引擎,另一辆宾士也发动了,两辆车前后平稳的行驶着。
方雅洛心不在焉的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圣诞节的气氛已经非常浓厚了,所有的商场外面都装饰了五颜六
的灯光和应景布景,抱着大包小包采购物品的行人随处可见。
本来以为今年还是会在纽约过圣诞的…
“手伸过来。”
正在胡思
想的时候,他的声音却在耳边突然响起。
方雅洛吓了一跳,迅速的扭过头来,怀疑的看向他。
康远铭舒适的靠坐在真皮座上,长腿
叉叠起,目光依然直视着前方,没有正眼看她。
是自己听错了吧!她在心里嘀咕着。
按照常理来说,她曾经对他做出那种事,他气她都来不及了,哪可能要自己伸手去碰他?一定是她听错了。
她低下了头,规规矩矩的坐好。
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悄悄看了看他的侧脸。
万一她没有听错,自己没按照他的意思去做,那可惨了。
内心
烈的挣扎了半天,她最终还是犹豫的把左手递了过去。
试探
的碰了碰他的膝盖,毫无动静,又试探
的碰了碰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还是毫无动静。
她的心情顿时无比沮丧。
自己主动示好,居然完全不被理睬?真的是她听错了吧!
方雅洛委靡不振的把手
回来。
才动了下,他放在膝盖上的那只右手却伸过来,按住她向后缩的手,握在手里。
安过来的手掌温热,更显得她的指尖冰凉。
康远铭皱了皱眉,吩咐司机“把温度调高一点。”
她惊讶的看着他,过了几分钟,试探
的往他身边挪了挪。
他又完全不理睬她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再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车厢里安静到令人觉得窒息。
她有些坐立不安,不时的偷看他脸上的神情。而他干脆闭上眼睛,休息养神。
她哀怨的低下头。他果然还在生她的气。
而且是非常生气。
被握住的手感觉像被火烤着,全身的知觉仿佛都集中到那只手上去了,变得异常
感,每一个细微的摩擦都能感觉到。
他的体温不断的透过皮肤传来,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心跳如鼓,就连呼吸都逐渐变得急促。
方雅洛实在受不了这煎熬般的感觉,观察他平静的睡容很久,感觉握住左手的力量有些松动,她试着慢慢
回自己的手。
始终闭目假寐的人,却马上重新握紧她的手,并且毫不客气的重重捏了她的手背一下,表示警告。
“啊!”她惨叫“疼疼疼!疼啊!”“不许
动。”他闭着眼吩咐。
她马上正襟危坐,把左手放回他的膝盖上,摆出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满脸悲壮的神色。
好吧好吧,这只手是你的了,无论你想怎样抓着捏着,都随便你了。
坐在前排的保镖把头扭向车窗,努力控制自己不断
搐的嘴角,司机继续面无表情的开着车。
康远铭这次是坐私人飞机过来的,等候起飞的时候,机舱里只有康远铭、方雅洛,还有不苟言笑的两位保镖。
登机之后,康远铭不再闭目休息。座位旁边放了很多的书籍,他随手拿起一本原文书,慢条斯理的翻阅起来。
方雅洛对着那一堆原文书干瞪眼,翻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找到一本英文书,勉强看了几页却不知所云。
又翻出几本英文书,最后终于找到一本非金融专业的书,配着大幅彩
图片,这才勉强看下去。
“方小姐,请系好安全带。飞机就要起飞了。”一位保镖走过来提醒。
“喔。”她立即系好安全带,又小心的瞥了眼身边的人一眼。
他的脸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可她的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呜…谁能告诉她,康大公子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现在情绪好不好。
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三十分钟之后,飞机顺利升上万英呎的高空,厚厚的云层从机翼下方掠过。
这是个长达十八小时的长途旅行,如果不想享受漫长的沉默,就要尽早打破现在的尴尬局面。
于是方雅洛壮着胆子,碰了碰康远铭的手肘。
“这个单字是什么意思?”
她举起手里的书,指向其中一个英文单字。
他低头看了看,他简洁的回答“乌
。”
“喔。”
她举着书,心里暗自窃喜。他愿意跟她说话了耶!
其实这个单字她是认识的,嘿嘿!
她正努力在书页中翻找其他比较复杂的单字,准备继续提问,康远铭突然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你对这本书很有兴趣?”
她急忙回答“是啊是啊,有趣极了。”其实她根本没有仔细看内容,不过,难得他主动起了话头,怎么能放过?
“看来这本书还是很适合你的。”他点点头,如此评论道。
“咦?”方雅洛隐约感觉不对,往前翻了翻。
对面上赫然写道:《儿童学英语》。
这让她气得差点吐血。他的座位旁边怎么会放这种书?
康远铭若无其事的继续翻阅他的原文书。
她则把那本儿童英语书扔到旁边,沮丧的垮下肩膀。
他果然气还没消,他以前对她是又温柔又体贴,从来不会嘲笑她的,呜呜…
这时两名年轻女
轻盈的从机舱后方走过来。
“少爷,您想喝点什么吗?”
“少爷,今天的午餐您想吃什么?”
跟随专机服务的两名女佣殷勤周到,把康远铭照顾得无微不至。
其中一名方雅洛认识,叫做玉兰,以前在康家大宅里见过面。
不过她确实有点渴了,于是对着玉兰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对方的视线冷冰冰的扫过她,视若无睹的别过头,走远了。
方雅洛郁闷的闭上嘴巴。
康远铭接过水杯,喝了半杯,眼角却注意到她的视线正紧盯着他手里的水杯,咕噜,明显的
下一口口水。
他转开视线,询问另一名女佣“机上有没有准备香槟?”
“有的,少爷。”她恭敬的回答。
“拿一杯粉红香槟过来。”
“是。”
方雅洛不自觉的
了
嘴
。那种香槟她喝过一次,又香又醇,很好喝耶!
泛着气泡的浅红色香槟盛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被送到康远铭的面前。
他接过来,递给身边的方雅洛。“喝吧!”
她
惑地指着自己“给我的?”
他居然对她笑了笑“给你的。”
砰!方雅洛的下巴落地。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之间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她小口小口的啜饮着香槟,甜美的滋味传过舌尖,她几乎以为自己在作梦。
她都已经做好一路上忍饥挨饿、
受
待的准备了,没想到…
康远铭点了份小羊排,很快的,带着浓郁香气的午餐就被送到座位上。
方雅洛捂着咕噜作响的肚皮,决定再试探一次。
她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指着香味四溢的羊排“我…能不能吃一点?”
他二话不说,马上把整块小羊排让给了她,自己又叫了一份。
而站在旁边的两位女佣,看她的眼神已经是恶狠狠的了。
她咬着香
的小羊排,喝着芳馥的香槟,美妙的滋味让她感动得想哭。
虽然她曾经那样对他,可是他应该还是喜爱自己的,呜呜…
玉兰站在两步之外,看她吃得不亦乐乎,气得眼睛几乎要
火。
方雅洛感觉到凌厉的视线,抬起头,对上玉兰杀气腾腾的目光,她吓了一跳,吃饭的动作猛地僵住。
本噜!喉咙本能的
咽了下,嘴里的那块
滑入气管。
她连忙捏着喉咙,被噎得死去活来。
康远铭急忙放下食具,不断地拍她的后背,又吩咐拿了好几杯水来,捏着她脖子灌了下去。
机舱里手忙脚
好一阵,那块肇事的羊
终于被咳了出来。
方雅洛趴在他的腿上,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了嘴巴,泪眼汪汪的仰头望着他,
“远铭…”
“嗯?”他一只手还在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
“对不起!”她小声的说。
靠在他的怀里,她鼓足勇气,伸手抱住他的
。
可以清楚感觉到他正低头俯视着自己,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于是也低下头缩在他的怀里,擦了擦被呛出来的眼泪。
“我知道…那个晚上,我做得很过分…我不该那样对你的,我、我对不起你,所以一直不敢回台湾…”她更加小声的说。
头顶上传来一声轻轻的笑。
“你现在知道对不起我了?”
平静的语气传进耳朵里,不知怎么的,却让她感觉很心慌。
方雅洛马上抬起头。
康远铭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嘴角扬起一道细微的弧度,他的手依然温柔的摩抚着她的脊背,像是在耐心安抚一只焦躁的小猫。
“这些话不必现在说。回去以后再说也来得及。”他对她又笑了笑,转头去看机舱窗外的白云层阳光。
那种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她想从他的腿上坐起来,但是他的手却按住她的后背。如果她不想剧烈挣扎,就只能保持现在的姿势—乖乖的趴在他腿上。
她僵硬着身体,感觉轻抚着她后背的手掌逐渐往下移,在她柔软的
部摩抚着,沿着纤细的
线,从后
部位逐渐往前探去,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摩抚着她平坦柔滑的小肮。
方雅洛心慌意
,感觉被他手指摸到的部位又麻又
,还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滋味,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把食具端走吧!”康远铭突然出声吩咐。
她猛地从
中清醒过来,面河邡赤的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用力按住。
两名女佣走过来,目不斜视的收拾完毕,端着食具走向后机舱。
保镖们坐在后两排的座位上,职责所在,目光炯炯的盯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方雅洛一张脸涨得通红,忍不住扭动身体,试图躲闪他的碰触。被当众观看的羞
感觉,让她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远铭,我、我不是故意那么做的,我只是太生气了,我以为你和叶小姐…”
轻抚着侧
的手指,就在这时突然加重力道,狠狠地掐下去,让她痛得大叫一声,整个身子弹跳起来,又倒回他的腿上。
康远铭的视线始终注视着窗外。洁白的云层被阳光映成金色,很美的景致。
直到怀里的人因为疼痛和畏惧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一张脸哭得像只花猫,他才松开桎梏,任凭她连滚带爬的逃到旁边座位上去。
而也终于转过视线,看了她一眼。
“回去以后,再跟你慢慢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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