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白利拉开厚厚的窗帘凝视着窗外。隔着玻璃,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黎明时的各种声音:有轻快的汽笛声,闹钟的铃声,还有人们的互致问候声。所有这一切都提醒她天已经快亮了。尽管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那毕竟是事实。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居然还呆在拉克伦的房间里。她在这儿干什么?呆了多久了?这问题连她自己都有些迷茫了。
她转过头看着正在
上酣睡的拉克伦。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整个晚上他都在不停地哼哼,这是第一次她从
边走开,而他安静地睡着,没有用哼声把她再拉回去。
她摇着头叹了口气,不由得责备起自己的心软来。本来她应该坚持自己的看法,认为帮他是一个错误,她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可是当时她不帮他又能怎样呢?现在她只有一点安慰,那就是在帮他的时候,自己态度不算好,因此等他醒来后,要是他还记得这一切的话…对此她深表怀疑…他会认为她并不情愿帮他,只是出于无奈才为之的。
问题是她的确扶他上了
,而且还大发慈悲帮他
去了鞋子和外衣,为的是让他睡得更舒服些。他的头刚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然而,当金白利第一次想站起来离开时,就听到了他的呻
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他已经危在旦夕一样。奇怪的是他自始至终都没睁眼,可能是他的下意识能够感觉到她的离开,真是神了。金白利试过好几次,每次都是看他睡着了,心想可以回自己屋里休息了,可她一站起来,拉克伦就发出那揪心的哼哼声。
起初她也认为这是他在耍什么花招,可从他的睡姿和表情来看,又不像是假的,她只好留了下来,一直照看着他。当他体温升高开始出汗时,她就用冷
巾帮他人工降温;他想呕的时候,她又用秀手给他拿来了孟盆。折腾了大半晌,他终于安静下来了,可每当金白利想离开,他就又用哼声把她拉回来。
现在,金白利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昨晚被吵醒前,她只睡了一个小时,以后就一直没合过眼,如今她也顾不得拉克伦哼不哼了,因为她必须在玛丽去叫醒她之前回到自己
上。一旦玛丽发现金白利没在房里,这个多嘴的女佣可就有得文章可作了。
她又一次来到拉克伦
边。只见他现在睡得很
,
气声也变得均匀平和了。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无
。不过话又说回来,魔鬼睡着了也会显得无
的。眼前这个男人做过的一切她都不敢恭维。
不过,她此刻还是有一种冲动,想帮他把散在前额上的
发理顺…其实她整个晚上不知这么做过多少次了。但她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快速离开了那里。
没多久,金白利又一次被吵醒了。不是因为玛丽,玛丽在这之前曾经来过,轻声细语地叫了金白利一声,她没理,继续蒙头大睡。这次,还是隔壁的声音把她惊醒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用力眨着眼睛,想把眼睛睁开。
“呼!”又是一声。这不是砸墙声,而是什么东西跌倒了。这声音让金白利睡意矇眬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她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以及拉克伦的窘境。那个笨蛋大概是起
,可撕心裂肺的头痛又折磨着他,一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才发出那么可怕的响声。
金白利慢慢地把头转朝
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面墙壁。她清楚只有隔壁安静下来,她才可能再睡。她太累了,已经生不起气来了。她磨磨蹭蹭地把裙子拉上,穿上拖鞋,为了
足虚荣心还顺便瞥了一眼镜子。
她看上去很憔悴。眼皮耷拉着,似乎不愿全部睁开,头发蓬
。依她自己看,这样子很有失体统,一个出身名门的女人是不该这样的,可拉克伦昨天却说她散
着头发很妩媚。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她随便梳了几下头发,用水抹了一把脸,自我感觉好了许多。隔壁要是再不安静下来,她就要过去看看了。但其实,她这时最想做的事就是爬上
去,再躺进暖和的被窝里。可隔壁又传来了跌倒声,紧跟着是大声的抢怨声、嘟哝声和呻
声
织在一起。她想拉克伦是又从
上跌下来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跌了好几次。
金白利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恐怕是疯了,昨晚怎么会去照顾他呢?可不这样又能怎样呢?而且现在大清早的也不会有人来帮他。和他一块儿来的两个亲戚到哪儿去了?难道他们也因为酗酒还在睡大觉?哼,本来该是由他们来照顾他们的主人的,现在却变成了她,一个局外人!
金白利心里不耐烦地念叨着,双脚却不由自主地朝门口走去。突然她停住了,因为她看到拉克伦的房门大开着,公爵夫人生气地站在门口,一面咬着下嘴
,一面不停地
着手掌。
金白利迅速来到了梅
身边,不由得大吃一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罗恩斯顿公爵正在里面揪着拉克伦猛打,而拉克伦那个白痴,却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公爵铁青着脸狠狠地打着,而拉克伦每次被倒在地,只是一个劲地想努力站起来。
他的鼻子在
血,脸颊上留下了德夫林的拳头印。起先金白利在自己房里听到的呻
声是拉克伦肚子上挨了一拳所发出的。接下来他腮帮上又吃了一拳,他被打得摔倒在地,手臂猛地撞到旁边的桌子上。
德夫林每一拳都打得很重。拉克伦本来已头痛
裂,现在再受些重创,肯定是难受万分。一想到这些,金白利不由得心都
搐了。而拉克伦呢,他丝毫没有防卫自己的意识,看样子是完全给打蒙了,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白利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决定不能再像梅
那样作个旁观者了。
她连忙问道“我能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梅
愣了一下,她都没发现金白利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她瞥了金自利一眼,说:“你瞧,自从知道这个苏格兰高地人愿意洗新革面,重新做人起,连我都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可是,真没想到他贼
不改,居然又重
旧业,偷起东西来了。唉,真是太丢人了,太让人失望了。”
金白利头“嗡”地一声,差点背过气去。可她还是强打起了精神,说:“偷东西?你是说他从谢灵·克罗斯偷走了什么东西?”
梅
点点头。“还不像偷了一般东西那么简单,他是把我们最好的一匹种马和两匹母马给劫走了。他大概是想建起自己的牧场,来摆
目前的困境。唉,其实他根本没这个必要,他本来可以找到一个
子来帮他渡过难关的。”
金白利想说他不可能这么做。他有什么必要冒这个险呢?可还没等她说出口,又一声跌撞声打断了她,拉克伦“砰”地摔到了落地窗子旁的一面墙上。落地窗帘早已拉开,整间房子亮堂堂的。这也许是德夫林干的,他进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以便能揍那个苏格兰人时看得更清楚些。由于窗帘开着,强烈的亮光刺
着拉克伦的眼睛,使他在重创中辨不清方向,一跌便撞到了墙上。要是他往左再偏一英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很有可能跌出窗外,或者被玻璃划伤。
金白利再也忍不住了。“住手!”她冲着房里大叫起来。确切地说,那是冲着公爵在大叫:‘雏道你没看到他已经吃不消了吗?昨晚他喝得酩酊大醉,要完全清醒过来也得几天的功夫!”
德夫林没有马上住手。梅
着急地说:“德夫林,她说得对,赶紧住手!难道你没注意到麦格列高并没有还手吗?”然后她转过身来低声问金白利:“你怎么知道他醉了?”
金白利脸红了一下,但很快便编了一个理由:“昨晚他吵醒了我好多次。只听见他又是呕吐,又是呻
,还发出一些乒乒乓乓的响声来,真是吓死人了,我还以为他不行了呢,你不是说过他昨天出去喝酒了吗?所以我想…”
“嗯,对,很有道理。德夫林,赶紧住手,听见了吗?你会把这个可怜的家伙打死的!”
“我没告诉你们,我就是想揍死他嘛?”德夫林一边挥着拳头,一边气急败坏地说。
梅
“啧”了一声,小声对金白利说:“我想德夫林不问出个究竟是决不会罢休的。他想知道到底拉克伦把那些马弄到哪儿去了,否则他一定会把这家伙送进监狱的。”
“那他有没有问拉克伦把马弄哪儿去了?”金白利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问了,可那家伙矢口否认知道这件事。”
“你有证据,是吗?”
“我想是的,”梅
皱着眉。“昨晚一个马夫发现有人偷马,他说他被一个硬物猛击了一下,然后就昏过去了。在此之前他曾听到有人用苏格兰口音说话来着。我们都知道拉克伦曾经以偷劫为生,也就是说他有前科。恐怕德夫林认为这就足以证明一切了。”
真是荒唐的理由!可尽管金白利想帮拉克伦洗清罪名,她也想不出什么招来。她只是觉得梅
所说的“证据”一点都没有说服力。单凭口音?在这儿住的苏格兰人又不止拉克伦一个,况且仆人中也有苏格兰人。如果公爵和公爵夫人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就会发现事情并没那么简单。很可能小偷潜人牧场盗起马后,早就离开了。
当然,他们也可能以为拉克伦是出于报复偷马,因为公爵娶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另外,他衣服上沾的稻草也害了他,人们肯定以为这就是他去过马厩的证据。金自利认为他昨晚回房前去的也许并不是那个马厩;即使是也不一定是晚上去的,也可能是白天。
照金白利的看法,拉克伦还不至于是个恩将仇报的家伙。不管有多拮据,他也绝对不会去偷一个正在热情款待他的人。他是有许多让人讨厌的地方,但绝不至于如此卑劣。
拉克伦以前是有过行劫偷窃的前科,这是事实,但不能因此而断定他就是这次行窃的主谋。他根本没必要去冒这个险。再说了,他昨天醉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去偷马呢?而且,也没人亲眼看到他把马带走…
“这事儿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金白利问道。
“黎明前一个小时左右。”梅
说。
金白利松了一口气。“那时他是和…”
话刚出口,金白利就及时止住了。好险哪,差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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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白利假装咳了几声,又接上了刚才的话:“那时他情况正不妙,至少从我听到的声音来判断。我肯定他吵醒我时,是在深夜,还没到黎明。第一次好像是在夜午时分,我还听到他被什么绊了一跤。你脑葡定丢马是在黎明前吗?”
“我的马夫说他听到动静后便起身去察看,他离开前,看了一下表,正是黎明前一个小时。金白利小姐,你脑葡定那声音是麦格列高弄出的吗?也可能他派一个同伙在故意弄出一些声音来吵醒你,还让你以为是这个恶
。”
这回是公爵回答的她。他已经停住了手,因为拉克伦已经被他最后一拳打得不省人事了。
金白利又是急又是气,可她不能把真相说出来。看到无辜的拉克伦躺在冰冷的地上被打得不省人事,她一时间心疼极了。
她不满地看着公爵说:“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苏格兰人
儿就没有还手。可以说他一点还手的意识都没有。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他看在你是主人的面子上,二是由于他酒喝得太多了,早已不省人事,根本连你为什么打他都不知道。从他现在的情况看,更像是后者,也就是说他根本就不具备偷窃的条件。”
“他也可能干完事后,再把自己灌醉,自以为可以借此逃脱罪责。”
很显然,德夫林·圣·詹姆斯根本就听不进金白利的话。他认定拉克伦与这事有关。现在任何意见都改变不了他的看法。
不过,金白利也不会因此而打退堂鼓。还有最明白的事实在那儿摆着。万不得已的话,她只有孤注一掷了。不过她希望事情别
她走到那一步。
她说:“依我看,这事应该先调查清楚。我刚才提到的几个疑点也不能不管啊。我想也许应该把这事先放一下,等麦格列高完全清醒了,能够正常回答问题时再说也不迟。”
“也许她是对的,德夫,”梅
话了“你叫醒他时,他脑子的确不太清醒。”
德夫林瞪着她们俩,一副毫不买帐的样子。可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气鼓鼓地说:“好吧,我会叫地方行政官来处理这件事。可门口得有人看着,他这次再别想逃脱!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决不会放过他的!”
金白利总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她也为拉克伦赢得了一些时间。接下来就看他怎么为自己辨护了,但愿别把她给扯进去…当然那是后话了,起码要等他先清醒过来,恢复理智才行。只是德夫林那几拳把他的嘴
打得肿
开裂,他连开口说话都很困难了。
唉,该死的家伙!这下又得要她来照顾他了。
房门“吱”地响了一声,接着就被推开了。拉克伦正想大声告诉进来的人出去,可一想到躺在怀里的女人正在
睡,便尽量
低声音:“请…”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闯进来了。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堂兄吉莱尔南。
拉克伦想沉下脸来暗示他别说话,可还没等他把脸绑紧,脸上的肌
就
搐了几下…他的脸惨遭重创,已不容他有什么表情。只是这些吉莱尔南没注意到,因为他只顾着打量金白利了。
“她在这儿干嘛?而且居然…”古莱尔南来到他身边,低下头去看着靠在拉克伦
前的金白利。“睡着了,伙计,你知道吗?她可是在你怀里睡觉唉。”
拉克伦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已经在这儿直直地坐了一个多小时,生怕把她吵醒。一个多小时前,金白利还在用
巾给他擦脸,给他嘴
上的伤口抹葯。后来看到他终于醒了,并且能够坐起来靠在
沿上,她就再也支撑不住,头一点就睡着了。
他一把抓住了她,才使她没有摔倒。她晃了一下便靠到了拉克伦身上,头依偎在他
前,一只手搭到了他大腿上。她先是轻声舒了口气,然后就一点声音都没了,完完全全地睡
了。
不过现在拉克伦不想跟他堂兄解释那么多。“安静点儿。”他只是说。
“什么?”
“嘘…!”
吉菜尔南眨眨眼睛,领会了他的意思。他轻声说:噢,我明白了。不过她在这儿干嘛?还有你门口站着的两个穿戴整齐的英格兰人又是干什么的?是在看门吗?”
“也许吧。”拉克伦呆呆地应了一声。
吉莱尔南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了拉克伦一眼,这下他吃惊地瞪圆了眼,急促地问:“天哪,你这是怎么啦?谁那么大胆,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拉克伦故作轻松地耸了一下肩,这使他的脸又
搐了一下。“这么说我看上去很糟,是吗?”
“反正不太妙,兄弟。难道是她…”
拉克伦又一次想沉下脸了、“别那么无聊,好吗?”他解嘲似地说:“好像是我们脾气暴躁的主人干的…至少,我这么认为。”
“‘好像’?你怎么挨了一顿痛打都搞不清到底是谁干的?拉克伦,说真的,你还从来没那么狼狈过。”
拉克伦哼了一声。“一切都太突然了,我当时还没醒过来,或者说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我只看到两个,噢,不,三个…”
吉莱尔南睁大了眼睛:“这么说你真的喝酒了?昨天早晨看你那醋样子,我就猜到了。依我看你揍那位先生真是毫无道理。我知道你会后悔的…”
“别谈这事了,好吗?我也没想到当时怎么会鬼使神差地给了他一拳,”拉克伦闷闷不乐地说。“昨晚我好像
迷糊糊地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可我一点儿也记不得了。”
“不记得了?!”
吉莱尔南神秘莫测地笑着。见拉克伦不满地绷着个脸,他赶忙止住了笑,干咳了几声问道:“那公爵为什么要打你呢?…哦,你可别告诉我说你跟公爵夫人上
时,被他抓住了。”
“胡说八道!”拉克伦怒目圆睁,像受了极大侮辱似地。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隐隐约约记得他是说我偷了他的几匹良种马。”
“啊炳,那你偷了吗?”吉莱尔南大声问道。
拉克伦睁大了眼睛。他本想厉声喝斥他,可又不能大声,只好尽其所能
低声音说:“吉尔,要是你做了那事,我就杀了你!”
“嗨,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在逗你玩呢。”吉莱尔南乐呵呵地答道。
“哼,轻巧话谁都会说。”拉克伦还在盯着吉莱尔南。
吉莱尔南眨巴着眼睛,轻声笑着说:“嗅,可以理解。”
“吉尔,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拉克伦叹了口气。“不过,如果门口真有人看着,那我很快会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还有从那女人嘴里?”
拉克伦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怀里那丛金色头发,表情一下子柔和了不少。“金白利小姐真是位天使,她一直在为我搽抹伤口。我想昨晚我一定是惊吵了她,否则她不会还没帮我擦完伤口就困得睡着了。”
“她没告诉你昨晚发生的事?”吉莱尔南不解地问。
“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睡着了。”
其实这话不是真的。他醒来后曾问了她好几次昨晚公爵来干什么,可每次她都打岔过去了。“嘘,安静点!”“如果你不闭上嘴,我怎么能帮你抹擦伤口呢?”而每次他都乖乖地安静下来,心想她过一会儿就会告诉自己的,可没想到过一会儿她却睡着了。拉克伦非常喜爱将她抱在怀里的那种感觉,因此也不愿意为了几个问题而把她叫醒。
当然,这些事情没必要让吉莱尔南知道,因此拉克伦只是说:“你总不会怀疑这事是我干的吧?…至少现在。你去帮我查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好,我这就去找雷纳德,我们先从各个马厩开始查起。也可能是哪位客人出去溜达,黑暗中牵错了马,自己又没意识到。”
“难说。”
拉克伦此时有点言不由衷,因为这说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圣·詹姆斯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拉克伦现在需要找到证据,可他心中一片茫然,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吉莱尔南转身朝门口走去,快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你应该让这个女人到她房里去休息。这样你也可以养养神。”
“可我没办法做到。”
“我可以帮你…”“算了,”拉克伦匆匆地打断了话头。“她不碍我什么事”
吉莱尔南无奈地耸了耸肩,走了。门关上了。拉克伦也舒了口气。
他说金白利不碍什么事,其实是撒谎。她那丰
柔软的身体偎在自己怀里,自己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虽说拉克伦现在几乎浑身疼痛,可还是
不住心头的
火,他简直太想马上爱她了。当然他明白他现在是于不了那事的,即使她醒来同意给他,他也没有这个体力了。
他刚才真应该让堂史帮他把金白利弄走,起码,他可以叫醒她,让她自己回屋去睡觉。但从他内心来说,他极不情愿让她走,即便这能让他轻松一点,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自己已经有太多的不适,再多来这么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他喜爱拥着她的那种感觉。
拉克伦只好打个岔,想点其他事情,想想罗恩斯顿公爵大人,想想他挨的打。
那男人也太霸道了,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还坚持以为自己做得是对的。让拉克伦觉得不平的是他当时几乎是在不省人事的情况下被打的。
德夫林的第一拳是照着拉克伦的眼睛打的,可没想到拉克伦猛一低头,这一拳打到了脑门上。这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因为从那以后拉克伦就一直处在昏昏
的状态中,下面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了。不过有一点拉克伦是明白的,即德夫林要不是和他有旧怨,是不会出手那么狠的。
他倒是要等着看看德夫林会来说些什么。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圣·詹姆斯先生打自己几拳也是合情合理的。即便不是出于旧怨或眼前的事,为了梅
他也有这个权利。一年前拉克伦爱上了德夫林的未婚
,不过当时他没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这次他们再度相遇时,他的行为却有点失控,不但想引
梅
,还想叫梅
离开丈夫和他私奔。当然现在拉克伦回过头来想想这些事,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觉得理直气壮、得意洋洋了。
不过,拉克伦现在已经挨了一顿揍,让德夫林出了口怨气,他就不会再让德夫林得寸进尺了,他更不会让别人冤枉自己。
被偷的英格兰最上乘的种马,应该很容易就找到,因为它们太优秀,太惹眼了。当然在找到确凿证据之前,拉克伦不打算说什么,他只是想看看圣·詹姆斯会怎么说。
“我们去看看那个无赖,看看他怎么为自己狡辩吧?”德夫林说。
一旁的梅
皱了皱眉。今天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了。“我总觉得这事你不够冷静。也许我们该等到明天,好好睡一觉,等想明白了再来处理也不迟。”
德夫林断然地摇了摇头。“你已经阻拦我一整天了,甚至还
我到餐厅去吃那顿该死的晚餐,让金白利小姐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真不明白她怎么老是跟我过不去?”
梅
想笑,不过她还是忍住了。“也许她认为你对待那个苏格兰人的态度不太合适吧。不过,他今早那样子是有点难以面对你的指责。你当时冲动成那个样子,他即使是清醒着,你恐怕也听不进他的辩解。”
德夫林还是怒气未消:“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一分钟也不能耽搁。”还不等梅
发表意见,德夫林就打开房门,大步向拉克伦房间走去。梅
只好跟在他后面。跟他们一起进屋的还有三个身材魁梧的仆人,德夫林想等他和拉克伦说完话后,叫他们把拉克伦带到地方行政官那儿。当然,要是昨天拉克伦没被打,要对付像他那种身材的人,恐怕三个仆人是远远不够的。
房间里一片漆黑,冷飕飕的。白天生的壁炉火已经灭了,因为门口站着几个守卫,女佣也不敢进来添火。借着从大厅里照进来的微弱光线,可以看见拉克伦还躺在
上,又睡着了。
梅
“啧啧啧”感叹了几声。拉克伦目前的情况更加让她认为审问应该推迟到明天早晨。但德夫林已经下令三个仆人把壁炉的火生起来,还点亮了屋里的油灯。德夫林阴沉着脸,说话的样子很吓人,仆人们个个都对他言听计从,不敢稍有怠慢。梅
这时也不想再提推迟审问的事,她怕这样一来德夫林会把怒火加倍地撒在拉克伦身上。当然,她这么做倒不是想袒护那个苏格兰人。
尽管金白利小姐早晨指出了几个疑点,但梅
还是趋向于丈夫一边。她只是有点可怜拉克伦,她不知道怎么把他的所做所为告诉玛格丽特。这事现在还在保密,可是不久后肯定会尽人皆知。玛格丽特一定会很不安,而且她还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因为是她邀请拉克伦来这儿的。
“好,已经够亮的了,”梅
听到德夫林在说话。“拿盆冷水来,我要他完全清醒…。”
“嗅,看在上帝的份上,”梅
赶忙冲向拉克伦
边,大声叫道“麦格列高,起来,弄点水在脸上清醒清醒,在他们问你话别,你…”梅
打住了话头,因为她清楚看到躺在
上的那个人睁开了双眼。他脸上满是伤痕,嘴
又厚又肿,还开裂了两处,裂口的皮肤直往外翻。他额上肿起了个大包,即使落下来的一缕头发也遮掩不住。
拉克伦整个脸都花了。唯一逃过德夫林拳头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他是
了上衣睡的,现在被子被拉到了
都,前
和腹部的伤痕清晰可见。哦,伤成了这个样子!所幸的是他的肋骨没被打断。拉克伦吃力地撑着身子想坐起来,那样子让梅
都不忍心看了。
“亲爱的,如果他这样子让你不安,你最好还是离开,”德夫林站在梅
身后说。“你没必要非得呆在这儿…”
“没事儿,”梅
强打精神,故作轻松地说。她又脸朝拉克伦,”你是不是已经全醒了?能不能清醒地回答对你的指控了,麦格列高?”
“还没有…我想喝点凉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再给我一分钟…”
“你们还…还没开…始,是吗?”突然金白利站在门口,气
嘘嘘地问。
金白利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她刚才在楼下参加聚会,突然发现公爵和公爵夫人不见了。她马上想到了什么,便径直跑上了楼。现在她深深地
了口气,继续说:“你们准备向他问话,应该告诉我一声,尊敬的公爵和夫人,我曾经对你们说过我也想在场。”
德夫林满脸不悦地叹了口气。“金白利小姐,你完全没理由要在场…”
“是的,可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尤其是今天早晨亲眼看到他所受的待遇。我想有一个公正的局外人在场也许会好些。”
“你那么一个劲地护着他,还算公正吗?”
金白利还在
着气:“我不是在袒护他,我只是想说…”
“够了!”突然,拉克伦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声音之大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站在
前,满脸怒容地瞪着罗思斯顿公爵。
“你已经是第二次把我吵醒了,”拉克伦稍微稳定了一下情绪,接着说“你把我打得不省人事,还把我锁在这儿整整一天,没人给我送吃的!圣·詹姆斯先生,我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已经说过了…”
“请再说一遍。”拉克伦打断了他的话,淡绿色的眼睛里
出倔强的光芒,咄咄
人地说:“如果我还记得你说了什么,我是不会这么问的。我这要求不过分吧?”
德夫林沉
了片刻,不耐烦地说:“好吧,我有三匹很昂贵的种马被盗了,我的马夫说他被打昏之前,曾经听到过你的声音。
“啊炳,我的声音?”
“等一会儿,”金白利
了一句。“公爵夫人说听到的只是一个苏格兰口音的人在说话,那并不意味着…”
“金白利小姐,谢谢你能仗义直言,”拉克伦说。“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来问他们,好吗?”
他既然说得那么婉转,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金白利点点头,没敢正视拉克伦的眼睛。事实上,她还在为今天早晨自己的行为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居然躺在他怀里睡着了,居然直接与他…
拉克伦发现金白利满脸绯红,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今天早晨她醒来时,看到自己躺在他的怀里,顿时尴尬极了,低声找了个托辞,便匆匆忙忙逃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他正想追过去,可一想到门口有守卫,只得作罢。他又回到房里睡起了大觉,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
不过,以后他会找机会向金白利解释清楚的。现在,拉克伦只冲着公爵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马夫刚苏醒时是那么说的,可当时他还没完全清醒,脑子还有点糊涂。不过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证明一切了。”德夫林答道。“后来我们仔细问了他,他说那说话人的名字就是你…麦格列高。”
“我从来没见过那个人,”拉克伦反问道“他居然会对我如此了解,连声音都能听得出?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理由吗?”
“他虽然没和你交谈过,麦格列高,不过他见过你。你可是太惹眼了,没人会不注意到你的存在。他过去曾经听到过你说话。”
“这太有趣了,”拉克伦说“我从来没有跟马夫说话的习惯,至少是英格兰马夫。因为我
儿就听不懂他们的口音。”
听着拉克伦那稍微带点苏格兰味儿的英语,在场的人可能只有金白利觉得很逗,她一个劲儿地想笑。不过在这种情形下,她还是强忍住笑,作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
拉克伦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好,圣·詹姆斯先生,我想再问你一下,看看我理解的对不对,你是指控我打了你的马夫,又偷走了你值钱的三匹种马,是吗?”
“千真万确。”
“你看,现在马不在我这儿,如果我偷了的话,我得把它们藏在附近什么地方吧?也许我会送到苏格兰高地我的家里去。可它们不是一般的马,这么名贵的马,怎么路上的人就没有看到呢?”
“你不用狡辩了,”德夫林不屑地说。“要是你打定主意要把它们弄走,那办法可多了。比如说你可以用封闭的车来运,那样别人怎么可能看到呢?”
“这么说,这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而不是我酒醉之下的突发奇想喽?只是我不明白,我醉得连站都站不稳了,怎么来做这件事呢?”
“麦格列高,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只有你心里最明白!”公爵说道。
“好,你们可以到附近的小酒馆去问问,他们会告诉你们的。我还隐约记得他们把我踢出了酒馆,不过是在白天还是晚上我记不得了。他们要我酒醒了才准进去,后来我睡了一觉,是在马厩,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我都不大记得了。可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就是后来我又回去了,显然酒馆里的人看到我时,他们并不
。”
“你说的这些根本无关紧要,但我们会去问个究竟的。我想说的是,在我的马夫被打之前,他听到的是你的说话声!”
“听到我在跟谁说话?跟我的两个堂兄弟吗?不,昨晚他们根本没跟我一起去做那蠢事…注意,我说的是喝酒,而不是偷马。我了解我的兄弟们,他们各自…对不起,女士们…他们很可能整晚都有人陪着…有女士陪着。这很容易得到证实,根本不用直接去问他们俩。那么我究竟什么时间去作案呢?白天,众目睽睽之下吗?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德夫林不屑地哼了一声。“你黎明前一小时作的案!别装得跟真的似的。”
拉克伦疑惑地眯起了眼睛:“我那时正躺在
上。”
“这只是你自己说的。那么,你是不是也像你的堂兄弟一样,不是一个人睡着呢?能向我们证明一下吗?”
金白利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
。她想拉克伦一定在看着她。她觉得按道理她该
身而出,承认昨天夜里他和自己呆在一块儿…冒着自己身败名裂的危险。
“不,我记得我身旁并没躺着别人,”拉克伦果断地说。金白利的脸颊还在火辣辣地烫着,哦,上帝保佑,他否认了她在场的事实!不过昨晚她一直是坐在他身边的,并没有躺下。
金白利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屋里没人注意到她羞红的脸颊,所有的人都在直愣愣地盯着拉克伦。公爵得意洋洋地说:“那么说你是无法证明你当时是在
上睡觉啦。”
“昨晚发生的事我记不大清了,不过我知道等我回到家已是夜午。那个晚上可一点也不愉快,我一直都在心翻,想吐,头痛
裂。”
“你是说你根本记不起偷马的事了?”
“我当时的确是喝多了,而且,我在醉醺醺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去干那种事…退一步说即使我清醒着,也不会那么卑劣!圣·詹姆斯先生,你要我怎么说才会相信,我
儿就没偷你那该死的马!”
德夫林眼睛里充满了鄙夷:“这就是你能说出的辩解之辞?麦格列高先生,我不会再在这儿白白浪费时间了。”
“你要我说几遍才能相信?”他看看德夫林,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说了也白搭。那么这样吧,你给我机会,让我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给你逃跑的机会吗?”
“圣·詹姆斯先生,你说我能往哪儿跑?难道我会为了几匹马而放弃自己的家园,永远不回苏格兰高地了吗?”
德夫林没再继续纠
这个问题,他问了一句:“那你想怎么办?”
“找回你的马,找到真正的贼!”拉克伦直截了当地回答。
“我会把马找回来的,而且我已经抓到了盗马贼…那就是你!”
“不,你找错人了!你这么固执,难道不怕将来得为你的错误向我道歉吗?!”
一阵难堪的寂静过后,德夫林怒气冲冲地说:“好吧,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那时候你就别想再抵赖了!”
拉克伦脸上慢慢地
出了一丝微笑:“要是我找到了证据,你就得吃我几拳…这是我接受道歉的方式。”
德夫林不屑地哼了一声,大步走出了房门。还站在门口的金白利赶紧给他让了路。梅很叫上那三个仆人也紧随德夫林出去了。突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金白利和拉克伦。
一阵尴尬过后,金白利本能地
口而出:“谢谢你。”
拉克伦的眉毛向上挑了一下,他脸上大部分的器官都已经无法正确表达他的意思了,只剩下眼睛和眉毛还能表情达意。
“为什么,亲爱的?”
“为了你没让我出来作证。”
“你会为我作证吗?”他温柔地问道。
金白利真怕他用这么柔和的声音说话,这让她全身软绵绵的。但既然他问了,她就不能承认自己会为他作证。不能让他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很在乎他。她根本不在乎他,根本不。
金白利硬了硬心肠说:“当然不会。那会毁了我的名声,我不会那么傻的。而且我已经帮你不少忙了。我甚至跟公爵夫人说昨晚我听到你在房里的声音,说你吵醒了我好几次。”
拉克伦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问:“那么她相信你吗?”
“当然相信,只是公爵不这么以为。他说可能是你的一个堂兄弟故意弄出些声音来,让我以为是你在房里。”
“哦,他会这么认为的。那么我就是活该有罪了。”他喃喃了一句。
“反正我不能承认昨晚在你房间里。我不能付那么大的代价来帮你洗刷,”金白利木然地说。“你得另想办法了。”
“当然。我不会让你为了我而名声扫地。”
“那么你肯定能找到那些马吗?”也许是因为内疚,金白利又问了一句,但心里马上又在暗骂自己,因为她意识到刚才的语气显得太关切了。
幸好他没有留意到她的情绪变化。“亲爱的,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必须’的事情。”
金白利点头表示赞同。正当她准备离开,又看见他坐在
边,双眉紧蹩,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她咬咬牙,准备不去理会他。是的,他一定很疼,不过那么个大男人,即使没有她的帮助,也应该可以
得住的。
她看着拉克伦,觉得他十分可怜。“我愿意帮助你…嗯,我是说,如果你在找马的过程中需要帮助的话。我不希望你受到指责,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是无辜的。”
拉克伦舒心地笑了。金白利这最后的几句话让他重新振作起来。金自利也笑了,因为她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她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
“亲爱的,我也这么认为,”他说。“我的那段过去很容易让别人怀疑到我头上来,这一点上我不怪圣·詹姆斯先生。不过最终他会发现是他错了,否则我也就不配做克兰·麦格列高的庄园主了。
毫无疑问,金白利现在对拉克伦充满了信心,对他的无辜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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