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发现成珞不见踪影后,伊静亢马上找上完颜获。
“带我去都统府,我要见路爵非。”
完颜获好笑的看着她,不疾不徐地道:“你既然可以找到本王爷,理当更可以轻易找到路都统,必要我引见?”
“路爵非不随便见访客。”
“这对我而言真是天大的讽刺,本王竟然比路都统方便见客。”
“我没时间跟你抬杠,我要见路爵非。”
完颜获扬了扬眉“我没阻止你。”
“路爵非是不是把成珞藏起来了?金国也是有王法的,你们这些王府世家不能无法无天。”
“爵非就要被派往辽
抗敌了,他藏个美人有何用?既不能带到前线,又不想娶美人为
,不是非要不可的女人,藏起来累赘。”他打了个呵欠。
“路爵非是个斯文败类,说不喜爱人家根本是惺惺作态,哦…我明白了,或许你就是个大帮凶,快说!成珞让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你这女人有病啊!”“你到底说不说实话?再装下去,我可要闯进去搜人了。”
“你活得不耐烦了,王爷府也敢闯?”
“是谁在叫嚣?这么吵。”完颜琳才起
,正要吃早膳,一眼便瞧见福星客栈的女老板,放着肚子饿不管,跑来凑热闹。
“问你可能比较快,路爵非是不是把成珞藏起来了?”
完颜琳看了看哥哥,后者耸耸肩。
“你的朋友不见了关我们什么事!她长得那么狐媚
人,想拐骗她的男人不会少,爵非哥哥光明磊落,若要藏她,当
何必把她赶走?”
说的也是,可是…
“路爵非很可能后悔了。”伊静亢不死心地说。
完颜琳冷笑“你真以为我们金国没有美人了吗?成珞又不是最特别的女人,爵非哥哥不会再回头找她的。”
“路爵非什么时候到辽
?”她不全信完颜获的话。
“这是军事机密,恕难奉告。”她完颜琳又不是白痴,说一大堆线索让宋人通知契丹不成?
“这样吧,如果你一定要见爵非好亲自问清楚,我这就带你去都统府。”完颜获心软地道。
“阿获哥,别理她。”
然而,两人依然一同离去。
完颜获和伊静亢走后,王爷府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是谁?”正要出府的完颜琳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在下卢期元,想请金国小王爷帮个忙。”他也打量着眼前异族的少女。
“又是来找成珞的吧?”她了解的哼道。
“公主聪慧,一下就猜出我的意图。”他点点头。
“别灌我
汤,我可不吃这一套,本公主最讨厌花言巧语的人。”她瞪着他。
“公主英明,切莫见怪。请问成珞可在都统府?”
“你自己不会去找吗?”说完话,完颜琳头也不回的走向小厮为她牵来的奔儿,跃上马背,意有所指地说“天下不只成珞一个美人,你们这些男人全绕着她转,真是浪费生命,愚昧至极。”语毕,她便策马狂奔而去。
街上小贩辛劳工作的模样引来完颜获深深感动,走着走着,他幽幽道:“真不好意思,我家妹妹方才无礼了。”
伊静亢专心走路,不意他有这么一着。“公主嘛,难免娇贵些。”
“你们是旧识,她竟然不念旧。”
“你知道令妹向我习过刺绣?”她一惊。
“你的刺绣功夫不错。”他侧身微笑以对。
“平民女子要习一技在身,万一让丈夫给休了,养活自己才不成问题。”她淡然自如道。
“你和阿琳完全不同,她习刺绣完全是为着讨好男人,不是为了要成就自己。你是福星客栈的女老板,还怕会饿死?”完颜获不解的问。
“客栈不是我的,倘使有一天我哥娶了个厉害的女人为
,而我又凑巧与嫂子不和,福星客栈之于我而言就不再是避风港了。”她坦然地分析,不怕他笑她杞人忧天。
他意外的同意“本来我对你的论调很不以为然,总觉得女人若太能干,很容易左右丈夫的发展,如今由你嘴里说出来,我却完全认同。”
伊静亢又是一惊“小王爷比公主好沟通多了。”
“卸下头衔的外衣,我们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和你们宋人也没什么两样。”
她不
对他另眼相看。“听说你和你父王不亲近?”
他一点也不讶异她会这么直接。“谁告诉你的?”
“令妹。如果不是为了路爵非,令妹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她是公主,知道很多宫廷密闻,用来打发无聊时间很适切。”
他将双手叠于身后一派优闲的走着。“宫廷生活也和你们的生活一样,很无聊。”
“那
在都统府见你和成珞聊兴很浓,你们
谈得来的,路爵非不会嫉妒吗?”
“他没在我面前提过,你认为他会嫉妒?”
“当然会罗,喜爱的人和别的男人聊得那么开心,自然会嫉妒。”
“你还是坚持成珞和路爵非在一起?”他
齿而笑,发现眼前的少女有一股他欣赏的坦率和勇气。
她抿了抿嘴,点头如捣蒜。“不会有别人啦,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成珞乖乖跟随。”
“乖乖?”这字眼
有趣的。
“房里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不是乖乖是什么?”
“既是如此,你们即不需要担心,他们会很好,爵非会待成珞似珍宝.”
“这我知道,可也要确定啊,成珞先是让我哥和文绮苑给害惨了,如果能因祸得福我自然替她高兴;而且路爵非之前曾伤了成珞的心,谁知他这口是不是又抱着玩玩的心态?”
“你真热心。”
她微笑“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哥哥,成珞幸福,他的罪孽就能减少些。”
“我应该让阿琳多跟你接近的,她可以向你学学做人的道理。”和她聊天如沐春风,若能一辈子聊下去该有多好。
奇了,他怎会有这种想法?
“都统府到了,小王爷可有把握见到路爵非?”
“除非他不在府里。”
完颜获问了门口士兵路爵非的行踪。
“都统进宫面圣去了,不到晚膳不会回来。”士兵回答。
完颜获沉思了下“看来成珞不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
“我父王准备软
爵非将娶的
子,不管他娶的人是谁。”他拉她走向来时路。
“所以如果路爵非喜爱成珞,定无让你父王软
她的道理,以免成珞成了路爵非的掣肘?”
“聪明。”他由衷佩服。
“问题是,路爵非没有理由怕你父王软
成珞啊!除非他的忠诚度有被质疑的可能。”
“父王觊觎成珞的美貌已久,父王曾说过要得天下绝
而
之的话,这也许是爵非所忧心之处。”
完颜获说得很清楚,但她却听得很模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任凭成珞平空消失?”
“你想怎么做?我全力配合。”
这么好?他要全力配合她?她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见她不语,他问:“不相信我的能力?”
她回过神摇头“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不相信我的魅力,你为什么要帮我?”
“想跟你做个朋友。”他说得简单。
“能有个王爷朋友是我的福气,这对你没有益处,以生意人的眼光来看,是赔本生意。”
“这是你的看法,在我看来我得到的更多。”
“真是个怪人!”她嘀咕道。
“和你聊天很舒服。”他老实招认。
“哦,是吗?那和成珞聊天呢?”她觉得有些甜蜜。
“也很舒服,可惜她是朋友之
。”而那是不可戏焉。
女人是这样的,总希望自己在男人心中是独一无二,因为独一无二才等于唯一,所以她说:“你这个答案我不是很满意,不过,以朋友的立场来说,马马虎虎啦。”
两人相视一笑,这是好的开始,有些不打不相识的味道,希望将来能渐人佳境。
路爵非爱极了手指在成珞发间穿梭的感觉。
但他愈是亲昵待她,她愈是害怕这份亲昵。
“怎么不说话?”
她浅浅一笑,轻轻挣扎离开他怀中,走人木屋前的梅树林。
吧冷的气候,花朵在枝桠上愈冷愈绽放。
他站起身,一刻也舍不得放开她地将她重新搂进怀里,深深眷恋着她的每一寸美好。
不曾开口言爱的两个人,对真情的渴求让彼此十分没有安全感。
“不开心?”
她轻轻摇头。“很开心,我这一生再没有比这两天更开心、更快乐的了。”
“可为何你的胃口反而变差了?常常吃不到几口饭就吃不下,这不像开心快乐的模样。”他以手托起她的下巴,紧紧锁住她的黑眸。
她深深
了口气“我很好,可能是快乐和幸福的感觉填
了我的肚子,白米饭反而成了多余的东西。”
“瞎说!”他被她的歪理给逗笑了。
她目光
离的盯着他看“我喜爱看你笑的样子,我发现你不太爱笑,为什么?”
“笑也得有个
因,战场上实在没什么值得一笑的
因。所以造成我很少笑的习惯。”
“打胜仗也不笑吗?”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是残酷的。不知
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笑容更是成了奢侈品。”他很少对人说这些人
的黑暗面。
寒意稍离,红梅花瓣飘零,漫天飞舞于凉风中。此番美景,若有墨客騒人之雅兴,定能成就伟大诗篇来歌咏。
“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卸去这个令你不快乐的职衔?”
他仰天长叹,苍穹一片灰蒙。“我还有责任未了。”
她轻轻颔首。“我明白,你的责任是想南进夺我大宋山河是吧!”
预料之外的,他摇摇头。“我没有那个野心。”
生也有涯,他何苦以有限的生命,去追逐缥缈的天下名位?
她半信半疑“你不像没有野心的模样。”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他又是一笑,爱怜的伸手抚上她的粉颊。
“你愿意让我了解你吗?”
他专注地凝睇她,款款深情烙印于他的黑瞳.“明天一早,我就要动身前去辽
,此一去吉凶难料,若能活着回来…”他将话打住。
她闻盲,内心一阵哆嗦。“吉凶难料?活着回来?”
他俯首,吻住她的
,收紧双臂,霸道又温柔。
“冷不?”他发现她的身子抖瑟了下。
“不,不冷。”她往他怀里埋得更深。
“咱们进屋去。”他抬手,体贴人微地拂去沾在她衣衫上的红梅花瓣。
她好想哭啊,她讨厌有己变得如此软弱,她不是这么没出息的人,遇上他,泪珠常不
濡眼眶,浓浓的不确定感扰得她心烦。
王横匆匆将座骑交给都统府的马厩小厮。
“你们主子在吗?”
“刚回来,是不是前线战况有变?”小厮跟着焦急。
王横挥了挥手,丢下一句话:“回头见,顺便替我和路统各准备一匹快马,一盏茶后就要用。”
王横急如星火,在练功房找到路爵非。
“事情闹大了。他劈间就说。
路爵非皱眉。“什么事?慢慢说,说清楚。”
“完颜亮率领军队亲征去了,据说他要先到扬州,再与咱们领的南征军会师瓜州渡。”
路爵非微椋,眉宇间带着一抹严峻。“何时得到的消息?辽
方面知道这事吗?怎么没人通知我?”
“三天来没人晓得你躲到哪里修身养
去了,也不是事出突然,完颜亮大概是听到什么风声。现下该如何是好?”王横失了方寸,冷静不下来。
“咱们依原来的计划到辽
去。”
王横止住慌乱的步伐,定睛问:“不去瓜州渡吗?”
“瓜州渡已布了起义的铁骑,我们还是到辽
保护新帝,完颜亮自有人会收拾。”
王横不知还有这一棋。“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收拾完颜亮?”
“你认识的人。”
王横一惊。“完颜无宜?”
路爵非
边凝出冷笑。“说好在燕京,由我取完颜亮的狗命,在瓜州渡则由你的老战友完颜无宜负责。”
“希望老天保佑他这回的运气够好,能顺利完成任务后归隐山林,远离俗世。”
路爵非含笑点头“会的,我有预感。”
“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些什么?”王横忍不住探问。
“以后会让你知道。”路爵非云淡风轻地道。
“不会和女人有关吧?”
路爵非挑挑眉“现在不谈这事。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动身,新帝在辽
即位,不能没有大军拥护。”
“但愿你我没有看错人,希望完颜雍能把咱们金国治理好,上下安定,一片祥和。”就像赌徒押宝一样。底牌没掀之前,任何人皆无把握,尤其权力容易使人腐化,手握大权后的完颜雍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暴君,只有天知道。
“不论看错人与否,等这事告一段落后,我会离开燕京,
迹天涯。”他将和心爱的人同行。
“嘎?百废待举之际,你走了谁来负责领导十万大军?”
“没有谁是不可被取代的,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的位置能坐的人少说有三、四个跑不掉。”他淡泊地道。
“但是能坐稳的却只有你一人。”他这是对他至高无上的肯定。
“你太抬举我了。”他不以为然.
“是你太谦虚了。”
路爵非马上认真的看着他,让王横十分期待将听到的话,在各方面,他都希望路爵非打消辞官的念头。
“我认为你就很适合代替我的位置。”
王横忙不迭否认“我才疏学浅,武功尚欠磨练,这些年要不是因为跟在你身边有你担待着,我不知已死了多少次。”
“真正谦虚的人是你。”
王横感恩地道:“你多次从敌人的刀下救了我,欠你的恩情尚未报还,我如何能大言不惭的自以为可以取代你?”
“新帝可不希望听到你这么没自信的话。”在战场上,他杀过很多人,为了求胜而杀人,不能有慈悲心;如今新帝继位在即,一旦新帝坐稳龙椅,就是他的重责卸下之时。
他现在最挂心盈怀、最是牵念的是那名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女子。
昔日在战场上的无往不利,所加起来的愉悦还敌不上她带给他的。
起初,他并不打算真心以待,也许正因为人生苦短,所以他未曾认真看待过爱情,直到遇上她,这一生唯一的一次动心。
在男
女爱里,谁都不敢言胜,在女人堆里自负如他,仍要让步。
他能发什么牢騒呢?谁教他爱上了她,想与之共度每一
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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