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藏宝阁
慕容决坐在桃木太师椅上,抬眼睇着堆满至屋顶的花架,上头稀疏摆了各武古玩,一旁还收藏了几卷字画书帖,而平视探去,正前方的回转架上,搁了几只木合I。
他动也不想动,只是难得消沉地坐在一旁不语。
也许琉璃纸就搁在眼前某一只木盒里,但他却意兴阑珊得没半点兴头一探究竟。
寻宝的最后期限迫在眉睫,他却
不担心,只因他已毫不在意了,不管其他兄弟是否都找着宝了,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了;他的心思混乱下已,尽管已过数
,却依然找不到出口,只知道,只要一闭上眼,小遥的身影便会立即出现在他眼前。
想见她,却又不知道该拿什么颜面见她,不想见她,可心头却因此而微微发疼。
潇洒如他,何时会教这种儿女私情给绊住手脚了?可如今他像极了深陷泥淖、有机会
脚,却又甘于沉沦的废人。
支手托腮,冷眼睇着一屋子的宝物,他竟没有半点悸动,只是满心的烦躁。
“容决?”
细柔带着微哑的嗓音自背后传来,坐在椅子上的回拔身影微颤了下,却不敢回头。
“呃,不对,应该叫你慕容决才对。”话落,她径自淡噙着笑,大剌剌地走到他面前,身上传来清脆的金玉敲击声。“喂!你为何多
都未来见我?”
他的目光落在地面,乍见掩在长裙底下的一双高底鞋,蓦然抬眼,心头狠狠一窒,他几乎是屏息地欣赏着恢复女儿身的她。
一头檀木长发绾成茴香髻,髻上有翠玉步摇、金钿银簪;上穿香
潞绸对领袄儿,白绫竖领,搭着一件漆纱珠翠缀边的比甲,不着一尺宽海花
云羊皮挑线长裙,她美得教人屏气凝神,赏心悦目得教人舍不得转开眼。
“别这样瞧我,我很羞的。”她小小声地抗议。“是不是我穿这样很怪?”
真是的,大娘也不知道是怎么着,天天拿她当玩具玩,这些天不断地在她身上换衣衫,还老是玩她的头发,说什么是要装扮她给慕容决瞧,可她在房里等了他好多天,却始终不见他来,于是她只好自己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不发一语地盯着她。
这是怎么着?她瞧见他眸底有着毫不掩饰的惊
。
当然,亲眼目睹他对她的痴
,感觉是
好的,但目光能不能别这么
骨?她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不,很美。”他几乎打算将她紧紧地搂入怀。
“真的吗?”话落,她随即跨大步,坐在他身旁,跷起二郎腿。
目光一睨。“但,得要再端庄一点。”
“有什么法子?我当了快要十六年的男孩,如今才告诉我我是个姑娘家,这动作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闻人遥
朗笑着。
慕容决闻言,目光随即沉下。“那么,你已经听你二哥告诉你所有的事了?”
“我早知道所有的事,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我是女儿身的事,天晓得我有多意外、有多惊慌。”也害得她羞得不敢见人,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她当时的心情,但唯一清楚深镂的,是她对他的情。“可你不来看我,才真是教我心伤,你那一天同我说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啊?”
如今,她是姑娘家,她可以正大光明地接受媒聘,再风光出嫁的。
“闻人唯没告诉你,我爹极有可能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凶手吗?”
“错了吧?杀我爹娘的是山寨的二当家,和你爹一点关系都没有,话再说回来,若是当年没有你爹的鼎力相助,说不准我老早巳死在二当家派出的杀手刀下了,事实上,我倒认为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哩,而我以身相许报恩,也算是合理吧?”她这种说词会不会太恬不知
?
大娘说姑娘家是不能自己说媒提亲的,但她怕自己不说,也许哪天他就跑了。
慕容决愕然睇着她。“你真不介意?”
“这种事要从何算起?到底是先有恩还是先有仇?那种东西我不会算,我只知道你爹帮了我许多,倘若他依然在世,我必定会登门答谢,但可惜的是,听二哥说,你爹似乎已经过世了。”
“你过来。”他蓦然勾起淡笑。
“嗯?”尽管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还是乖乖地起身。
唉起身,便教他给拉进怀里,双手
扣在她后
上头,紧密得不着半点
隙。
“慕容决?”他的脸埋进她的肩头,动也不动地紧搂着她,她不
有些羞赧道:“你不是说你要找琉璃纸?告诉我模样,我帮你找吧!这藏宝阁我摸得可透了,我绝对帮得上你。”
别这样不由分说地抱着她不放,她会羞得不知道该如何以对的。
“有了你,我还找那玩意儿做什么?”慕容决
嘎道。
“可那是你娘亲的遗物耶!若能找得到,为何不找?”可不可以顺便放开她?她觉得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你不喜爱我抱着你?”他突地抬眼,两人亲近得可以嗅闻到彼此的气味。
“喜爱,但我快不能呼吸了。”闻人遥扁起嘴,一脸哀怨。
慕容决见状,在她
上偷了个吻,随即松开她。“走,你帮我找找吧!”
找?这当头要找什么?闻人遥瞠目结舌地睇着他,意外他竟偷亲她,当然,不是不能亲,只是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很羞耶!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感谢老天,能够当姑娘家真是太太太好了,她有好几晚都忍不住起
揽镜自照,很怕一夜醒来,她又恢复成了男儿身。
“不帮我找吗?”慕容决走到回转架前,回头笑道。
“找,当然要找,可你还没告诉我,那东西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她
了
,快步走到架前。
“约莫巴掌大,近圆形,没有任何雕饰,其
青白红相间,其质是冷玉,薄如纸,声如铃。”他柔声道,睇着她豪迈的走姿,笑得眼都弯了。
“欸,我似乎没见过。”这藏宝阁里头的古玩,她几乎都见过,可他形容的东西似乎真是没见过呢!
“是吗?”事实上,找不找得到都无所谓了。
“嗯。”闻人遥点点头,在架上翻着木盒,却突地打翻一旁的长木匣,里头滚出一卷画轴。“唉呀!把我爹的画像给翻落了。”
“你爹的画像?”
“你要不要瞧?我爹长得涸啤的。”她喜孜孜地拉开上头的绑绳,将绢质画布逐一拉出。“啊,对了,你同我爹长得有几分像,莫怪我头一眼见着你时,便觉得你有几分面
呢!”
“是吗?”慕容决含笑睇着她拉开的画像,瞬间笑意凝在
角,魅眸瞬地阴沉瞇起。
“怎么了?”见他神色愀变,她不解地偏着螓首问道。
“他是你爹?”声音几乎是自牙
迸裂而出。
“对呀!有什么问题?”
“他真是你爹?!”他忽地放声暴咆。
闻人遥瑟缩了下,随即拉回画像,仔仔细细地端详。“没错啊!他是我爹啊!没有错,你…等等,你要去哪?喂!发生什么事了?!”
话到一半,慕容决头也不回地奔出藏宝阁,等到闻人遥追到门口时,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她不
喃喃自语“我做错什么了吗?”她一头雾水,睇着酷似慕容决的画像,急得快要掉下泪。
******--***
夜深。
闻人唯回到院落,进房点起一盆火,蓦然发觉临窗的屏榻上坐了个不速之客,意外发现他就连包袱都一并带进来。
他打算离开吗?可能吗?
“你跑来我这儿做什么?”闻人唯不以为意,懒懒地褪去外袍。“同你说过几回了,琉璃纸不在我这儿。”
将外袍挂在
榻边,一回头,他已近在眼前,一脸阴沉和愤恨。
“怎么着?”闻人唯轻挑起眉,静观其变。
“小遥是我爹的私生女?”他
嘎低问。
“谁说的?”
“没人说,是我瞧见了。”慕容决一把揪起他的衣襟,阴沉黑眸进出妖野光痕。“小遥拿出一幅画像,那里头的人分明就是我爹,可她竟说那是她爹,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他简直不敢相信!
现不是怎么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爹没将他整死,他心里是不甘愿极了,是不?
为了寻找琉璃纸,他已经遍体鳞伤了,现下眼看着前景似乎相当美,他几乎可以看见两人情深的未来,可竟在这当头又出现了变数,而且几乎是没法子改变的变数!
浑帐,没将他
得发狂不成,是不?!
“我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他光火暴咆,布满血丝的眸直瞪着他。“你到底还想要怎么瞒我?我爹留下羊皮纸卷,要我们兄弟寻宝,而我依着当年的线索找着了闻人府,也许我爹早猜到终有一
,不管寻不寻宝,我定会找上闻人府,而他怕我对小遥
久生情,所以要她扮成男儿郎,省得犯下兄妹
伦丑事!”
他猜对了吧?小遥为何会扮成男儿郎?若说是爹未雨绸缪也不为过,是不?
要不,还能有什么说法,能够说明小遥为何会扮男装?!
闻人唯暗忖了下,冷声道:“倘若你爹要杜绝你有一天爱上小遥,打一开始,他又为何要你们出来寻宝?他要你寻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若要杜绝的最佳法子,岂不是要将琉璃纸
托他人?为何还执意将琉璃纸搁到小遥身上,甚至还要你寻宝?你不觉得其中有异吗?”
慕容决闻言,不
微诧地松手。
寻宝的用意?对了,爹明知道他绝对会找琉璃纸,又为何要特地留下羊皮纸卷,要他去寻宝?
“哼!我为什么要平白告诉你这些事?”闻人唯冷啐了声,撢了撢被他拉绉的衣襟,随即走到桌前替自己斟上一杯茶。
思绪杂乱,像是滚到烂泥里头找不着半点光源,忽地,一道灵光闪过脑际,慕容决突地抬眼道:“你说琉璃纸在小遥身上?”
闻人唯冷睨一眼,径自呷口微凉的茶水。
“你还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大步走到闻人唯面前。
当初卖身入府时,他便觉得古怪极了,如今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你凭什么要我告诉你一切?凭什么你可以平白占尽所有的好处?”他守护在小遥身边十几年,到最后,却依然得不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投进他人的怀抱?不管这是老天注定,还是慕容世延从中算计,他都不
透顶。
然而,尽管心里不舒坦,他却又无可奈何。
“那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眼前突生的一道曙光,教慕容决生出一道希望。“为什么小遥会说我爹就是她爹?”
“天晓得呢?”闻人唯别开眼。
慕容决沉下心思,快速地将所有的事想过一
,再仔细地睇着他的神情。“不管了,这其中必定有误会,八成是小遥错将我爹当作她爹了。”都怪他一时没想清楚,便教浮
心思占满思绪。
“哼!你带包袱,不是要走了吗?既是要走,那就快走吧!我绝对不留。”睇着屏榻上的包袱,闻人唯不
冷声道。
“我现下若是走了,岂不是教你称心如意了?”事有蹊跷,他得要沉住
子。
话落,他绕到屏榻前,提起包袱,包袱里头滑出一只木盒,就连里头的画轴也一并滚落在外。
“欸,木盒。”闻人唯
口道。
慕容决拾起,微诧睇着他。“你见过?”
“哼!”“那么,你也知道这里头画的人究竟是谁?”也对,那时候,他也差不多是束发之年,这些事,他该是记得很清楚。
“那又如何?”侧眼睇着慕容决捡起掉到木盒外的画轴,小心翼翼地收进木盒里,再搁进包袱里“琉璃纸这雅号,是慕容世延取的,可实际上,那玩意儿的名字就叫血沁翡翠,一直都挂在小遥身上。”挣扎了一会,他突道。
走的身影一顿,慕容决忽地回头。“可琉璃纸是块约莫巴掌大的冷玉,薄如纸,根本当不成玉佩,只能当赏玩之物,她要如何挂在身上?”
“在开封定居之后,慕容世延找来大内玉匠,将那块玉石雕成团龙凤舞图,始终戴在小遥身上,这才是小遥为何始终以男装示人,而不以女装出现的主要原因。”一般寻常人是不会想要
了男人的衣衫的,是不?
珍奇宝物会引来多方的觊觎,太多的觊觎会衍生出贪念,贪念一生,任何恶行都极有可能发生。
慕容世延改变了琉璃纸的外貌,为的是要让众人以为琉璃纸早已消失在那场灭门血案之中;而他执意要将琉璃纸交给小遥,当然是因为小遥是他看上的媳妇,他绝对不放弃的媳妇。
慕容决闻言,慢慢消化他的话中意,突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爹笃定我定会爱上扮男装的小遥?”
凭什么这么以为?知道爹的心思缜密得很,但若能算到这种地步,爹也未免太神机妙算了?
“关键就在你手上的那张画像。”闻人唯指了指他的包袱。“你爹特地带回那张画像给你,用意就是要你在不知不觉中爱上画中人,届时,只要你一见着小遥,必定会有移情作用。”
慕容决微愣。“这张画?”他连忙取出。
“这张画,是慕容世延在小遥大约三个月大时,按她那时的轮廓,描绘出她长大的模样。”见慕容决摊开画轴,闻人唯不
摇了摇头。“如今再见一回,我不得不说,他确实是鬼斧神工。”
“等等,这不是小遥她娘亲的画像?”
“谁说的?夫人才不是长这模样。”他直睇着画,思绪飘得老远。“记得那时初见他画这张像时,还以为他是故意画出扮女装的大当家呢!”
“闻人笑?!”这怎么可能?
爹那当头瞧画像时,眼中有着浓浓深情,密密柔意,怎可能会是对一个男人?脑袋轰轰作响,生出数种画面。
真正教爹情生意动的人,并非是闻夫人,而是闻人笑?
所以,爹要小遥扮男装,是要他尝尝他当年的滋味?而将琉璃纸交给小遥,是因为她是爹亲自挑选的媳妇,爹要他替自己完成他当年未完的梦,寻宝?宝就是小遥!
寻宝的用意,是要他娶亲?
闻人府的谜,分明是他设下的局,一步步引他自动入瓮!
而眼前这个男人--他蓦然抬眼瞪着闻人唯。
他是帮凶!
闻人唯岂会不懂他瞇起的魅眸隐藏着什么意思?只见他眉一挑,喊道:“老三!”
话落,门外突地窜入一个人,闻人唯二话不说地将搁在桌上的画像丢给闻人取。“把画像带到小遥院落!”
“你做什么?”慕容决回神。
闻人取是何时来到门外的?
“没什么,只不过是小小报复罢了,怪就怪你方才大惊小敝地吼,把老三给引来了。”闻人唯笑得很
门。
“你在报复什么?”
“报复你害小遥哭了一个下午!我要老三去同她说,你挣扎许久是为了这一张画像,你说,她会不会相信?”闻人唯笑得很快活,得意极了。
她哭了?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这么做。“陷害我?”
“小小报复罢了,谁要你欺我妹子?”闻人唯敛笑,正经道:“我同慕容世延说了,若你真爱上了男儿身的小遥,那么我就把她交给你,而我也会一辈子将她视为我的妹子。”
“既是把她当成妹子,那你就该要将她亲手
到我的手上,岂能在此时报复我?”说是一套,做是一套?
“那是另当别论,我没有义务帮你。”
“你!”
“还不赶紧去追,我可不知道老三会在小遥面前说什么。”闻人唯笑得很恶劣“别忘了,我们视小遥如宝贝,我们任何一人,原本都是有机会当小遥的相公的,如今蹦出你这个程咬金,你说,我们的心里会有多不快?”
“可恶!”
怒瞪一眼,慕容决头也不回奔出房外追人。
闻人唯睇着门外,阵阵冷风吹进。“哼!慕容世延,你果真是料事如神,不过,你儿子倒不如你所想象的那么内敛沉稳,他啊,不及你的一半,但他还是如你所料地上门自投罗网,如今就要带回你最疼爱的媳妇了,相信你在天之灵,该是
足了吧!”
笨!还猜不出慕容世延留下自画像的用意,真是蠢蛋,他才没义务告诉他。
******--***
可恶,人究竟是上哪去了?
映着灯火,慕容决的身影几乎足不点地在府里穿梭着,一下子窜进卷心阁,一下子又奔进落尘水榭。
“难道会是在梅颐园?”他喃喃自问着。
顿了顿,脚步随即又朝东方奔去。
不一会,穿过拱门,便见着一抹纤瘦的身影伫立在园里的老梅树底下。
“遥儿?”他轻唤着。
那抹身影微僵,二话不说地回头奔进楼阁。
“遥儿,别走!”他一个箭步奔上前,在她踏进门槛之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搂进怀里。
“你不是要走了吗?”闻人遥嗔道。
“谁说我要走?”
“我三哥说的。”
啐,那家伙的脚程可真是快,挑拨人心的速度更快。
“他胡说的。”他叹道:“他误会我的意思了。”
“那么,这也是误会?”闻人遥
出藏在怀里的画。
慕容决定睛一瞧,微恼地闭了闭眼。
“这个是…”
“你喜爱这个人,是不?”不等他说,她随即又道:“其实你早有婚配,而且对方还是个千金小姐,还长得沉鱼落雁、国
天香来着,所以你
不想要同我搅和在一起的,是不?”
他会突地自藏宝阁跑出,是因为他想到她了、他放不下她,是不?说到底,他慕容决就是不要她闻人遥?!
慕容决闻言,不由一愣。“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哪里与人有婚配?你究竟又是听谁说的?”
“我大哥说的。”
慕容决无力地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咬了咬牙关,随即又松开,道:“没凭没据的,你就由着他们牵着走?”
她宁可信她的兄长也不愿意相信他?
这浑蛋三兄弟真是打算要整死他?想得美,门儿都没有!
“我手上拿的就是证据,你还想要狡辩什么?!”她扬着手上的画像。
见状,他啼笑皆非地道:“那人不就是你?”
“嗄?”
“你瞧不出来吗?”
“是我?”她愣愣地瞪着画像。
是她吗?这是她的长相吗?她很清楚自己长得好看,所以很少照镜子,尽管着了女装,在镜前揽镜自照,照的通常是身子而不是脸。
“这张画像是我爹在你很小的时候,依你幼时轮廓,画出你长大后的容貌,瞧,下头落款还写着慕容世延。”他接过画像,不忘指了指下头。
“慕容世延?”闻人遥顿了顿道:“那不是画我爹那幅画像的画师吗?”
“是,但他不是画师,而那一张画像也不是你爹,那是我爹。”他乏力地解释一切。“你二哥说,我爹在你还小的时候,常来探你,怕你忘了他,所以他画了张自画像留给你。”
每个人都在撒谎,他也撒点小谎,无伤大雅吧!
“可我记得他告诉过我,他是我爹啊?”是她那时年纪太小,记错了吗?
“那是因为他没女儿,想要你当他的女儿。”他转得极快。“但我还有个更好的办法,就是让你成为他的媳妇,你不是很想要以身相许报恩?”“可你今儿个不由分说地想离开,很伤我的心。”教她哭了一个下午,还惊动了入冬便甚少踏出院落的大哥。
“对不住嘛!我那时一时想到了其他事情,所以你就别生气了,原谅我一回吧!”话落,将她转过身来,乍见她一双清灵水眸肿得像核桃似的。“天,你怎么把眼睛哭成这样?”
闻人唯真是没骗他,她真是结实地哭了一个下午。
“还不都是你害的?”闻人遥扁嘴嗔道,一把推开他,往里头走。
“遥儿?”
他长臂一探,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回怀里,微冻的天候,搂着她,不仅感觉温暖,就连心头也暖极了,脚步也跟着觉得踏实了起来。
“你不要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原谅你!”害她哭了一个下午,代价可是很大的。
“那么,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你先放开我啦!”她挣扎着。
“不放,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放。”慕容决笑得
足而柔情,双手
扣在她纤细的
杆上,不放就是不放。
“咳咳…”里头传来轻咳声,慕容决抬眼睇去,惊见闻人三兄弟竟都坐在大厅上,六只不怀好意的眸子全都定在他身上。
好样的,他们根本就是故意整他的,是不?
“你快放开我啦!”闻人遥急得跳脚。
别当着兄长的面前搂着她不放,她很羞的。
“慕容决,你想要娶得美人归,也要咱们兄弟点头吧!”坐在主位,身上还盖了件暖被的闻人斡轻笑启口。“就算我和她不是亲兄妹,但也确实是小遥的爹亲手将她交给我的,如今她爹不在,长兄如父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言下之意就是说,若他要
娶遥儿,势必得要他们三人点头?
笑话,小遥分明就是爹替他挑的媳妇,琉璃纸就是定情之物。“遥儿,琉璃纸呢?”他突道。
找人找疯头,教他都忘闻人唯之前说过,琉璃纸就挂在她身上。
“嗄?我不知道啊?”她摇了摇头。
“在你的
前。”话落,他随即动手
翻开她的衣襟。
“你在做什么?”闻人遥拔声尖叫,猛推他一把,还不忘踹他一脚,随即快步跑进厅内。
慕容决吃痛地蹲在地上,难以相信她竟然如此待他。
他不过是想确定琉璃纸是否在她身上罢了,若真是在她身上,只要取出琉璃纸,他便能正大光明地带着她走,
不用怕他们刁难,而她犯不着踢这么大力吧?
忍着痛,吃力地踏进厅内,便见她坐在闻人斡身旁,始终不看他一眼。
“慕容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闻人斡噙笑道。“居然当着我们的面轻薄我们的妹子,怎么,是不想娶
了,是不?”
“我只是想要确定琉璃纸是否在她身上,是闻人唯说琉璃纸挂在她身上,我才想…”他痛得说起话来口齿不清。
“老二,有这回事吗?”
“我不知道。”闻人唯一脸无辜。
“闻人唯,你!”竟敢阵前倒戈?分明是要陷害他!
早在遥儿尚末恢复女儿身之前,他便已经发现闻人唯瞧她的目光不太对劲,现下才发觉,他分明觊觎遥儿很久了!
不对,若说觊觎,眼前三个男人全都有份!
如今会陷害他,他不会太意外,只是觉得他们的手法太无
!
“慕容决,你先是伤小遥在先,如今又要轻薄她在后,你说,你该当何罪?”闻人斡懒声道。
“要我怎么做都成,横竖遥儿我是非她不娶了!”事到如今,谁都拦不了他。
“哦?看来你是很有诚意求得她的原谅?”
“我定会让她原谅我。”若他够明理,就该给他们私下相处的时间,而不是三个碍眼的人杵在一旁。
“小遥,你说,要他怎么做,你才肯原谅他?”闻人斡轻握她微凉的柔荑。
“不知道。”她垂下羞红的粉颜。
“哦?那就让为兄的替你决定法子吧!”话落,闻人斡又转问身旁两人。“你们说,该怎么着?”
“别说咱们欺负人,就要他等到厅前的老梅树开花,再
娶小遥。”闻人取笑得不怀好意,睇着一脸不解的慕容决,道:“毕竟小遥已同我们相处十几年,如今要出阁,我们可是不舍极了,让她再陪伴我们一段时
,这不过份吧?”
“老三,真是好主意呢!”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地投以赞赏的目光。
“好,没问题。”慕容决不假思索地答应。“咱们就此说定!”
目光始终落在闻人斡轻触的细白柔荑、心头有些微恼,然见她突地甩开,他的心情又为之大好。
“你真答应了?”闻人遥突地站起身。
“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只是,我从小到大,也没瞧过那一株老梅开花啊!”难道他真打算不要她了?
她只是一时羞得不知道如何应对,顺着兄长们的意思出个难题稍稍为难他一下罢了,岂料兄长们出的难题竟是恁地…难道他们不希望她出阁?
“嗄?”
慕容决傻愣地瞪着前方的老梅树,目光再轻移到三人身上,瞥见三人笑得一脸
计得逞。
半晌,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道:“想摆我一道?哼,早得很!”只要是他慕容决要的东西,谁也阻不不了!
到时候,他非但要亲自扒开遥儿的衣襟瞧瞧琉璃纸现下的模样,还要将遥儿一并带回淮
,从此绝不许他们兄妹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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