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川野医生,”电话那头是住在附近的远藤太太打来的“我们家茶丸还好吗?”
远藤太太的爱犬茶丸目前住院中,她每天都会来看它,但这两天遇上大风雪,所以她只能以电话询问爱犬的情况。
“茶丸它恢复得很好,你不要担心。”虽然前一分钟才因为跟武范大小声,搞得自己心慌意
,但还一刻面对“患犬”家属,她却马上镇定下来,悉心解说。
“现在它已经可以自己起来,排
也相当的正常,我想等这场风雪过去,它就可以回家跟你团聚了。”
“真的吗?”远藤太太又兴奋又激动。
“当然。”
“那我就放心了。”
“你别担心,知道你爱它,茶丸很努力呢。”她说。
电话那头,远藤太太的声音稍稍哽咽。“谢谢你,川野医生。”
“别客气。”
“那我不打搅你工作了,再见。”
“再见。”
放下电话,美优由衷感激远藤太太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这通电话救了她,让她能在他的“目光锁定”下安然逃开。
“川野小姐。”武范站在离她三公尺的地方叫她,以免她又情绪激动。
她转头,有点尴尬地看着他。
虽说他很“白目”但她的表现其实也成
不到哪里去。
他是凯撒的主人,冲著他为了凯撒冒险前来这一点,她就应该对他友善一点。
“我…”武范淡淡一笑“我把碗盘洗好了。”
“咦?”她一怔。
“我跟凯撒在这儿白吃白住,总得做点什么吧。”他说。
听他这么说,美优越觉得刚才那么凶他的自己有点过分。其实他这个人并不坏。
“谢…谢谢。”她开口道谢,但却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才“火力全开”的对他扫
,现在却要假装若无其事,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对她来说还真有点难。
“对了,”他撇撇
,一脸无奈地“我的手机没电了,能借你的电话吗?”
“请便。”她说。
“谢谢。”他走向她,因为电话就在她身后的位置。
当他靠近时,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闪开两步之远。他微怔,不解地睇了她一眼。
拿起电话,他拨给了光子…
“光子吗?是我…”
扁子?那是那一天接她电话,用非常不耐及厌恶语气跟她说话的…他的女朋友?
“嗯,我已经找到凯撒了…它没事…嗯,一言难尽,回去再告诉你。”
“沙织没惹麻烦吧?”
沙织又是谁?麻烦?她是个孩子吗?那么他还…他跟他女朋友的…
老天,美优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为什么不走开?为什么还站在这儿听?
虽然他没要求她尊重他的隐私,但她也不该就这般正大光明的,在这儿听他讲电话。
“明天的会议,我可能赶不及主持…嗯,你去开,有什么事情再跟我联络,这里的电话吗?我问…”
他还没开口,美优已拿起纸笔在一旁写下电话号码。
他
角一勾,对她
出一记
人的微笑,然后以嘴形无声地说出“谢谢”
“你抄著,电话是…那么就这样,再见。”挂了电话,他转身看着刚才为他递上纸条的美优“谢谢。”
上他的目光,她不觉又是一阵心悸。
被了,她不能再这么心慌意
下去。对她来说,他只是个马上就要离开的过客,因为在东京那个繁华城市里,有个等他的女人。
再说,从刚才他与光子的谈话中,她约略可以猜出他在东京应该拥有不错的事业。
其实光是从那个叫石原亚美的女人,一开口就要五千万赎款这一点看来,就可以知道他的财力一定还
雄厚的。
在东京拥有事业,还可能拥有家庭的他,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她根本不必在意这个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男人。
忖著,她打直
杆,转身走到窗前“雪已经停了…”
听见她这句话,武范第一个感觉就是…她在暗示他该走了。
确实,他本来也没打算在这儿久留,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
但为什么当她这么“暗示”他时,他竟有种不想离开的感觉?
苞这个女人在一起几个小时或是几天够吗?他对她的感觉莫名的强烈,那绝不是像他往常在派对或夜店里,跟某个女人看对眼的那种感觉…
看对眼?不,她并没有跟他看对眼,她正急著撵他走呢。
“我不会打搅你太久的…”他看了窗外一眼“要是雪没下了,我中午就可以带凯撒离开。”
她一怔。听他这种口气,他似乎误以为她在下逐客令。不,她没有那种意思。
再说,就算她真的有那种意思,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要求他跟凯撒离开。
这场雪只是暂时停歇,随时可能再下。
“淀川先生,”她转身看着他“这场雪没那么快停,而且现在路上积雪至少有一米深,如果没有铲雪,根本无法行车。”
他微顿。她的意思是叫他不要急著离开吗?可是她刚才明明在暗示他不要久留啊。
“我不会打搅到你的生活吗?”
“ㄜ…”打搅?是的,他是打搅到她了,他才刚出现在她面前,就已经在她平静的心湖
起水花。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罔顾人命及狗命吧?。
“不,不会的。”她强自镇定地说“我要下楼看看,你请便。”说罢,她掠过他身边,迅速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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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除了皑皑白雪跟被积雪覆盖的大树,什么都没有。而据她所说,最近的住家离这里也要十分钟的车程。
平时还好,但一到了雪季,一整天可能见不到三个人。
当了那么多年的都市人,他理应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趣,很无聊,但不知为何,这儿给他一种安定的、安心的感觉。
忙碌的工作、热闹的聚会、漂亮时髦的女人…他的生活里充满著这些,而他也一直享受著那样的生活。
他习惯那样的生活,当然也乐在其中。
但习惯或乐在其中跟“向往”还是不同吧?他向往的生活是…
“鸣…”凯撒趴在他身边,将头往他手臂下钻,然后撒娇地将头枕在他腿上。
他低头笑看它“你应该还蛮喜爱这种生活的吧?”
“呜…”
“我看…”他
它的颈子,笑说:“你应该是喜爱她。”
说著,他低下头,狠狠地亲了凯撒一下“小子,我真羡慕你,她也很喜爱你呢。”
“ㄜ…”刚上楼,美优就看见这一幕人狗共享天伦乐的景象。
说真的,看见他跟凯撒相处的样子,她有时还真的蛮讶异的。他居然是一个那么爱狗的人?
她爷爷生前常说,一个爱动物的人绝不会是坏人。
他呢?其实仔细想想,他也不算坏,只是感情生活复杂了一点。
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来。“有事吗?”
“我是想跟你说”她走了过来“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什…”他一怔“出去?”
下意识地,他看着外面那一片白茫茫的积雪。
外面根本连路都没有,她怎么出去?
“是的。”她点头“附近牧场有急需看诊的牛只,我必须去一趟。”
“牛?”她不只对猫狗在行,连牛羊都能…
“你留在这里,肚子饿的话就自己找东西吃。”说著,她指著厨房的方向“那个柜子里有很多泡面跟干粮,你爱吃什么就拿什么。”
话落,她直接回到房间,再出来时,手上已拎了件雪衣。
“能请你帮我照顾一下波吉跟楼下的三只狗狗吗?”
“当然没问题,但是…”他很乐意帮她的忙,不过她在这种情况下出门,却教他忧心不已。
她似乎从他眼底?见了他的关心之意“你放心,我早就习惯这种鬼天气了。”
“外面根本没路。”他说。
“有人会保护我的。”她撇
一笑。
他彻怔。保护她?那是什么意思?谁…保护她?
这时,外面传来声响…
“他来了,”美优一笑“那么诊所就麻烦你了。”说完,她转身下楼。
他来了?他是…武范马上走到窗边,往下一看。
外面停了辆铲雪车,而车上的驾驶是一名高壮的年轻男人。接著,美优走出屋外,两人相视而笑并聊了几句。
男人伸出手将她拉上了车,然后…他们坐著铲雪车走了。
他就是她口中会保护她的那个人吗?他是那件男
睡袍的主人吗?他是…老天,他的思绪又开始混乱起来。
懊死!他从来不曾对一个女人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强烈到好像…好像她该属于他一样。
那不是感官的渴望,也无关情
,而是灵魂深处的一种追寻。
她仿佛是他内心深处一直寻找的那道光,一出现就攫住了他的心神。
天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呢?他是纵横悠游在花花世界里的蛟龙,怎会被一个相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女人捆绑住?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糟了。
******--***
虽然还不是太晚,但天色已经全黑了。
她还没回来,而时间却一分一秒的过去。
喂
了波吉、凯撒及楼下三只住院的狗狗,他回到二楼等著。
八点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
他走到窗前,内心忐忑。
她已经出去很久了,却一通电话都没有。
虽然他知道她有人“保护”但还是不自觉地忧心起来。
外面的路况跟天候都不好,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呢?如果她要晚一点回来,是不是该打个电话告知他。
尽管她并没有向他
代的义务,但毕竟他现在住在她家里,而且她还把病患跟爱犬交给他,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总是要的吧?
慢慢地,他的情绪从担心、不安到焦躁、愠恼,渐渐在酦酵著的情绪,排山倒海地淹没了他。
他在二楼踱来踱去,偶尔还会下楼看看,不知不觉地,又过了两个小时。
外面的雪还下著,不大,但不曾间断过。
他在沙发上坐下,浓眉虬皱,难以舒展。
因为下雪,她今天打算不回来了吗?好,就算她真的不能回来,总不能连电话都不打吧?
“呜…”见他神情懊恼而凝肃地坐在沙发上,波吉跟凯撒挨到他脚边。
他一手
凯撒,一手摸摸波吉,不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在商场上,他从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而他也不喜爱枯坐著,却什么都不能做。但现在,他真的什么都不能做。
他不知道她去哪个牧场,不知道牧场的电话,也不知道那个“保护”她的男人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
“该死。”他眉心一拧,低声咒骂一记。
下意识地,他把视线移到那个一直没响过的电话上。
那该死的电话,为什么没有半点动静?就算不是她打回来的,响一下也好。
时间就在他极度焦虑且躁急的情绪中,又悠悠地过了一小时。
雪势有渐渐变大的迹象,他站在窗前,神情严肃地望着窗外。
此时,远远的有两道光线,而且慢慢地靠近,并传来声音…
“呜…汪!”波吉像是认出那声音,冲到窗边吠叫著。
他知道她回来了,那个保护她的男人送她回来了。
不久,铲雪车来到门口停下,全身包得只看得见两只眼睛的美优,从铲雪车上下来。
男人没有马上走,而是跟她在门口聊天。他们不知说了什么,两人都哈哈大笑,那男人甚至笑到仰起头来。
而就在他仰头的时候,武范看见他的脸。浓眉、长长的眼睛、高
的鼻子…虽说不愿,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其实长得还不错。
几分钟后,两人挥手道别,而美优目送著他离开。
著紧闭的窗,他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而一直紧绷著的情绪,也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接著,他听见她进门关门的声响,也听见她跟楼下三只“患狗”说话的温柔声波吉跟凯撒一听见她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冲下楼去。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唉呀,别咬我的衣服,好了好了…”
然后,他听见脚步声。
她,上楼来了。
******--***
“你还没睡?”看见他还坐在客厅里,她有些讶异。
他瞪著她,没有说话。
见他神情奇怪,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在等你。”他说。
“你该先去休息的。”
“外面下著大雪,你认为我能放心吗?”他反问她。
她一怔“有人可以…”
“我知道有人保护你。”他打断了她“但如果你有一点点责任感,应该打个电话回来吧?”
他不悦的、质疑的语气令她很不舒服,但没打电话似乎是她的错。
“我…很抱歉。”她捺著
子道歉“我忙到忘了。”
“是玩到忘了吧?”他冷冷地直视著她。
上他审视的严厉目光,她一震。什么意思?玩?他以为她去玩?
“我是去工作,你以为…”
“玩也没关系,”他又一次打断了她“至少通知一下,别忘了你把家里的狗都托我照顾。”
她眉心一拧“我很感激你的帮忙,但如果你做得不甘不愿,就应该拒绝我的请求。”
“什…”他猛然站起,愠恼地瞪著她“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发脾气?”
“难道不是吗?”
“我是担心你!”他激动地说。
听见他说担心她,她心里一悸。但很快地,怒气取代了一切。
“谢谢你的关心,但不需要。”
“你…”“我已经回来了,我想你也可以安心去睡觉了。”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转身,
回到自己房间。
他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了她…
她陡然一震“你做什么?”
“是我的错吗?”他的眼睛像是著火般的瞪视著她“你一点错都没有?”
“你到底想怎样?”她气恼地。
“跟‘铲雪车先生’玩到忘了时间的人是你吧?”妒意让他失去了该有的理智跟风度。
她一怔。铲雪车先生?他是说阿浩?
“我跟阿浩不是在玩。”她说。
“谈恋爱是银正常的事,”他语带醋意而不自觉“如果你今天晚上不回来,我也可以谅解,但至少你得告诉我一声,别让我在这里枯等。”
谈恋爱?他是指她跟阿浩?拜托,阿浩是她好友良子的丈夫耶!
“我告诉你,阿浩他是…”她本想解释,但却突然打消念头。
她为什么要解释?她根本不必跟他
代什么。
再说,他居然会认为她出去玩?笨蛋,谁会挑在这种大风大雪的日子出去玩啊?
“是什么?”他挑挑眉,瞄著话声戛然而止的她“我在等你解释。”
她倔强而愠怒地直视著他“我不需要跟你解释什么,晚安!”说罢,她甩开他的手,转身要开门。
在她的手握住门把之前,他早一步抓住了她。
一振臂,她整个人被扯进他怀里。
她惊羞地瞪著他“你到底想…”
那一瞬,他眼底闪过一抹霸气且带著侵略意味的锐芒。
忽地,他的大手端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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