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连惨败
残月被乌云所遮挡,不见丝毫光亮,夜
漆黑如墨,笼罩在寂静幽深的永寿县城。青石铺成的街道上不见半个闲杂人,只有巡逻士兵单调而整齐的步伐在回
,显得
深可怖,更有一种难于言表的诡异,足以让胆小之人却步。
在永寿的北边,耸立着一片黑
的建筑,借着府门前昏暗的光线,可以看到门前的大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永寿县衙,显得很是冷清。
“得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然后在县衙外嘎然而止,一个骑士从马上跳了下来,也不答话,直接就向县衙走去,县衙外面守卫的士兵似乎知道他是谁,什么也没问,径直的把门打开,将他的马牵到一边。
这名骑士进入县衙,穿过前庭直接来到后院,然后走向西边的一栋小楼。
还未接近,一声低沉的喝问响起:“是哈拉大人吗?”
这名骑士扯下脸罩,显
出面容,正是完颜云花的随从哈拉。
隐在暗处的人看清楚后,就轻声说道:“公主吩咐过,请哈拉大人一回来就去见她!大人,请!”话落,一阵轻微的机括响声,然后再无声息。
炳拉知道门前的机关已经关闭了,用手摸了摸
前的情报,整整衣冠,然后大步的向小楼走去。
罢到门前,小楼的大门就霍然而开,一声清越优雅的喊声传出:“是哈拉吗?快进来!”
炳拉面色微微一紧,加快了步伐。
一进入小楼,哈拉的眼睛微微一闭,等适应了后才打量起屋内的情况。
房间很大,但只点了三
蜡烛,光线显得很幽暗,窗户都被厚厚的棉布所覆盖,以防止光线外泻,在东,西,北三个方向各坐一个人,正是完颜承麟,完颜云花和金合达。
“哈拉,情况怎么样?”完颜云花首先开口,屋中三人的目光都放到哈拉身上。
炳拉弯下身子,恭敬的说道:“回禀公主,属下打探到,这次进犯我庆原的是蒙古名将速不台,手下大约还有五万左右的士兵,加上叛逆王仲仁所属四万部卒,其军力已达九万之众。另外,京兆的余介已经将部队集结完毕,初步估计,宋国京兆可用之兵在六万以上,具体多少,属下正在调查。
至于宋国利州一线兵力暂时还无法估计,不过根据现在反馈回来的情报,应该不少于十万,只是现在至少有一半的部队还在路上,短期内无法抵达利州!西夏这边,除了凤翔马肩龙部还有一战之力外,其余各地守军已成溃散之势,已经难有作为,这是属下所探的详细情况,请公主过目!”
完颜云花接过情报的同时,完颜承麟突然问道:“蒙古现在的情况如何?”
炳拉看了一眼完颜云花,如实的说道:“属下探听到,蒙古军的主力已经
近西夏中兴府,前锋距离中兴府不过二十里。”
完颜承麟点点头,没有再问,转而看向有些颓然的金合达,柔和的说道:“将军怎么看蒙古的举动?”
金合达沉
片刻,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估计蒙古是想威
西夏屈服,然后再集中力量来对付我们!”
完颜云花此时已经看完情报,但似乎遇到什么难题,眉头微微蹙起,脸上的表情也泛出疑难,良久未语!
完颜承麟看到她这个表情,和金合达对望一眼,然后静静的等她说话,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完颜云花才长出一口气,摇头道:“难解,难解,赵昀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承麟皇兄,你帮我看看!”
完颜承麟接过完颜云花递来的情报,先是仔细的看了一遍,接着也
出不解,顺手递给金合达说道:“将军
知军事,你来看看宋国的部署有什么问题?”
金合达看完情报后,脸上也
出深思的表情,好半晌才开口道:“据说宋国皇帝赵昀是当代兵法大家,这次这么做,会不会另有深意?”
完颜承麟否定道:“深意?我看是糊涂才是,利州本来山高路险,数万人防守已经绰绰有余,相反,京兆一地初定,就算赵昀认为我等已经无力,但此刻蒙古强兵
境,他不将主力放在京兆,反到多方抽调兵力到利州,而且此刻还进军临洮,
恶于西夏,我看他是想趁西夏势微之际强占临洮路,落井下石!”
金合达想了想,些微反对道:“我看没这么简单,赵昀也许是想坐享渔人之利,坐看我们和蒙古拼的两败俱伤之后再捞取好处。进兵临洮,就是为了向蒙古示好,使其全力攻打我等!”
完颜承麟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转而看向完颜云花,沉声问道:“皇妹最为熟悉赵昀,就你看,赵昀想干什么?”
完颜云花面
猜疑,有些游移不定的说道:“我也觉得困惑,难道赵昀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不然此刻他应该全力增援京兆才是!炳拉,这些情报都是宋军最近的动向吗?”
炳拉肯定的回答道:“是的,西夏在贺兰山战败之前,宋军就开始了大规模的调动,而且从建康传来的情报也证实,赵昀确实已经命令赵范和墨平两部进军利州,而我们的人在路上也看到这两部宋军正在向利州行军,综合这些情况来看,此情报绝对真实!”
再次听到哈拉的肯定,完颜云花才点头说道:“如此看来,赵昀确实将主力放在了利州,只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根据现在西夏的情况,就算赵昀不增援利州,利州也有足够的实力占领临洮路,就算兵力有所欠缺,也可以就近从四川和京兆调集,犯不着大老远的从后方调兵,而且就我所知,赵范和墨平两部是赵昀手中的精锐,此刻派出他们,赵昀绝对不会是无因,如果我们不能想出这里面的原因,整个西北之战,我大金都将陷入被动局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炳拉,你先出去吧!”
金合达等哈拉离开后,有些气愤的说道:“如果不是王仲仁这个王八,我们岂会变的如此不堪?况且从哪个狂风军的表现来看,赵昀十有八九是想趁现在这个机会削弱我等实力。此刻派出精锐大军,极有可能是想等到我们和蒙古拼的两败俱伤之后,一举迫使我等妥协,然后为其牟利。此一手段,赵昀已经多次使用!”
昂伤逃回永寿后,虽然得到蒙古军的消息,但情况变的更糟糕,不仅损失了一万多
骑,而且王仲仁大张旗鼓的宣布投靠蒙古后,庆原路中的环州,庆
,保安州,宁州纷纷宣布归附,不到十天,庆原大半就已经落入蒙古手中,将金合达等人撤往鄜延路的退路切断。
虽然自己和蒙古同时在高泉山战败,但蒙古旋既又派出二万多人进攻邠州,看情况,就是想
使己方出永寿增援,然后寻机歼灭自己这支孤军。恰在这个时候,传达完颜守绪圣旨的完颜承麟也来到了永寿,不巧恰巧的碰上了这场灾祸,也被困到永寿。现在他们除非通过宋军的防区,否则,要想回到金国,首先要问蒙古人的马刀答不答应,一想起这个,金合达的心中就愤恨无比,对那个王仲仁也越发痛恨。
完颜云花十分了解金合达的心情,带些安抚的说道:“说起来,这次是云花连累了将军,若不是云花一意想趁这个机会歼灭狂风匪盗,此刻也不会连累将军!”
金合达一听,连忙解释道:“此事怎么能怪公主?若非公主的远见,恐怕我们此刻除了要担心蒙古人,还要提防狂风匪盗的突袭,就我此次遇到的狂风匪盗来看,其作战方式和所用器械,和宋军确实很相似,两者之间的联系可谓昭然若揭,就我看来,此刻我们绝不能对宋国有任何幻想才是!”完颜承麟也接着开口道:“哦,将军为何如此说,听说宋国红龙军团的余介曾经派人过来了,不知说了些什么?”
完颜云花看了一眼金合达,才缓慢的说道:“也没说什么,除了重申他们和狂风匪盗无关外,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要求我们和宋军一起进攻宁州,如果我们答应此事,那么蒙古进攻我等之时,宋军将会增援我们,必要时,我们可以退往京兆!合达将军觉得此事是余介的诡计,所以才如此说!”
完颜承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带些回过味来的说道:“那圣兴皇妹是什么意见?”
完颜云花迟疑了一下,才轻声说道:“我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是真,余介这个人方正无比,他说的话可以相信!”
完颜承麟觉得有点意思,大有深意的说道:“没想到圣兴皇妹除了对赵昀外,对宋国其他将领也如此熟悉,真是我大金之福!”
完颜云花苦笑道:“为了自保,云花不得不竭尽全力,对了,承麟皇兄,你从京城来,皇上对于庆原到底做如何打算的?”
上两人灼灼的目光,完颜承麟肯定的说道:“皇上的意思是不能放弃庆原,最低限度也要让宋国相信我们有抵抗蒙古的决心”
完颜云花和金合达有些面面相觑,半晌,金合达才低声说道:“如果王仲仁这个混蛋没有投敌,此事还有可为,可是现在,我们自保尚且不足,如何还可以应敌!”
完颜承麟也知道他们的情况,带些无奈的说道:“就我所知,王仲仁的父母
儿都是死在蒙古人手上,而且他此前也对皇上忠心无比,这次他投敌,或许这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你们看,我们能不能再从他身上设法!”
“承麟皇兄不用再从这个方面去想!”完颜云花说的十分直接“王仲仁此人,老谋深算,以前多番结
朝廷权贵,深得皇上信赖。这样的人不叛则已,如果背叛则再无挽回之余地,我们如今需要考虑如何应对现在的局势,而不是希图局势有所挽救!”
完颜承麟想了想,转而问道:“那圣兴皇妹的意思如何?”
完颜云花又
出淡淡的苦笑:“还是那句话,如今西北的局势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下,要想有所作为,就必需知道宋国和蒙古的意图,否则,不要说选择,就算能否自保也成问题!”
金合达微微有些丧气的说道:“可是如今局势糜烂若此,宋军的动向诡异,狂风匪盗又消踪匿迹,西夏自身难保,蒙古又咄咄
人,我们在西北还能有作为吗?”
完颜云花对这个问题也没答案,但看到屋中几人期许的目光,只得说道:“应该还有,如果我们能断定宋军的真正意图,我们就能知道宋军此刻到底是否有合作的诚意,到时,我军一定会有机会!”
完颜承麟和金合达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许久之后,金合达才开口道:“既然公主坚持,末将一定誓死不辞!”虽然此话说的豪气,但在这种情况下说出,颇有些穷途末路的感觉。
完颜承麟干咳了一声:“既然如此,不如这样,我们暂时按兵不动,至于邠州,着令他们加强守卫,然后我们多派探子,了解其他各国情况,然后再决定如何?”
金合达也同意的说道:“不如让宋军先行进攻,以表明他们的诚意如何?”
完颜云花沉思了片刻,无奈的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希望这次天佑我大金吧!”
话落,屋中就陷入沉寂中,几个人各怀心思,一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不久,哈拉再次求见,并且递上一份关于长空无忌率军进
西夏兰州的最新情报,屋中三人看到这份最新情报,越发的
惑起来,商讨了半天,都不清楚宋军到底是想干什么,最后只得认定赵昀是想趁这个机会夺取临洮路。
得出这个结论后,完颜承麟和金合达二人都认为宋军此刻没有合作的诚意,坚持按兵不动,虽然完颜云花心中猜疑,但因为没有其他证据,只得同意这个结论,将余介请求宋金双方分东西两个方向出兵宁州的邀请婉拒。
*
耀州城外,战旗猎猎作响,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整齐的排列着,左手拿着兵器,右手牵着缰绳,统一站在战马的左侧,朴实的脸上如同铜铸铁浇一般,没有半点表情,双目平视前方,子着帅旗所在的土坡。
没有人喧哗,没有人
头接耳,只是偶尔可以听到战马有些不耐的打着响鼻,整个队列看上去如同被催眠一般,静静的,如同一个个石像,但是从队列中传出的那种肃杀之气却清晰的告诉别人,这些人不是石像,而是一支百战雄师,是一支不能让任何人忽视的精锐之军。
他们此刻聚集在这里,已经表明他们将一切准备好,随时可以上马出击。
而现在,身为他们统帅的余介虽然也希望可以下令出发,可是因为情报还未传回,他只能耐心等待。说起耐心,余介最不缺的就是他,就算全大宋的将军来比耐
,如果余介认第二,恐怕也无人敢认第一。
余介此刻在土坡上,一边神色凝重的看着战地图,一边对身边的参谋长高俊说道:“皇上这次将主力放于利州,我军活动空间有限,如果此次金国不能明白形势,这场大战恐怕要旷
持久了!”
斑俊似乎并不明白余介的意图,有些疑惑的说道:“大将军,我军现在士气高昂,就算金人不出兵,我们也能独力拿下宁州,切断蒙古人的退路,
其和我硬战,为何需要旷
持久?”
余介笑了笑,低沉的说道:“就你看来,金人看我们和蒙古有什么区别?”
斑俊微微沉
片刻:“应该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啊,将军的意思是说,如果金人不出兵,那我们进攻庆原的蒙古军在金人看来,和蒙古军并没有多少区别,如果这样一来,金人各州投降我们和投降蒙古差不多一样,还有可能让我们背负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恶名,对我们似乎更不利些!”
一点就透,余介也不
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王仲仁投降蒙古,使得金人各州惶惑不安,人心惶惶,而且蒙古此次被迫现形,相信他们所有的布置还未完成,如果此刻金人能同我们一起进攻宁州,然后加以宣传,足以让其他人相信宋金连手,最起码,可以让那些摇摆不定的知州通判暂时观望,使得蒙人有所顾忌。
如此一来,整个庆原的形势又将不同,完全可以阻敌于庆原。反过来,金人不出兵,就算我们有能力攻克宁州,也只是让我们背负骂名,陷入更不利的情况中,除了可以打
一下蒙古的部署外,对大局无益。这次就看那个金合达是否名副其实了!”
说话间,一只信鸽飞到高俊身边,高俊从信鸽腿上拿出纸条,看了看,面色无奈的说道:“金人拒绝了我们提议,说要让我们先行进攻,以表示诚意!”
余介的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并没有多少低落的说道:“本来以为这次可以趁王仲仁背叛,反将蒙古人一军,只是,算了,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案,大军后撤,放蒙古人进京兆,这里就拜托了!”
斑俊自信的一笑,也不搭言,转身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挥旗出发!”
一面巨大的红龙军团战旗被竖了起来,挥动了三下之后,土坡下的骑兵整齐一致的跨上战马,然后大吼道:“杀敌,杀敌,杀敌!”三声之后,前队大旗一展,当先而行。
斑俊左手握刀,右手横放
前,以一个标准的战场礼节说道:“大将军,我走了,保重!”
余介也用相同的手势回礼:“参谋长责任重大,还望能够忍耐,万无因一时之怒而坏全盘之计!”
斑俊肯定的说道:“请大将军放心,末将走了!”说完转身走出,骑上一匹战马,随着大军而去。
看着大军前进而升起的烟尘,余介
出淡然的苦笑,如此一个大好战机却被白白浪费,要说不可惜,那是骗人的。
*
我站于烈士陵园的一角,看着面容忧戚的人群一个接一个的走过,有些老人拭着泪眼,低声饮泣,有些妇女双眼含泪,面
忧伤,还有一些男人和小孩双眼通红,脸带悲容,不少小孩还在哽咽着,显然是哭的很伤心。
和金人签定条约后,南京路的守军除了前往两淮一部分外,其余的大多各归防区,今天就是这次战死的烈士下葬后的第二天,我轻车简从,谁也没告诉,只带了少数护卫来到这里,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只是想过来看看。
辟方的仪式在昨天下葬的时候举行了,今天是那些烈士的亲友前来悼念的日子,虽然人数更多,但忧伤肃穆的气氛越发凝重,看着那些强忍悲痛的老人妇孺,我心里颇有些难于排解的惆怅。
一人征战数人忧,可怜白发送黑发。
这次作战我们是胜利者,可是那又如何?
每次我到这里来,心中总是对战争感到一种排斥抗拒,可是离开这里,我又会将这些心情抛掷脑后,拼命计算自己手中的每一分力量,去为己方谋得更大的利益。
这样做,我并不觉得我虚伪,也不觉得我对战争应该负有责任。人类的战争并非是从我这里开始,也不会从我这里结束,虽然我们都知道战争最后是一条不归路,可是却难于杜绝它。
在这个世界上,忍让会被看做懦弱,顾全大局会被看作无脑粕欺,想我大宋一改盛唐的强势,在对外上采取以和为贵,可是结果又如何?上千万人无辜的被杀,无数的人流离失所。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没有多少抵抗力量的老弱妇孺,他们不是战士,可是他们还是死了,甚至死的时候连个收拾尸骨的地方都没有。难道这都是我们的错吗?难道那些人都是该死的吗?
自从来到这里,我一直没想通这个问题,如果以暴治暴不好,那怎么做才是好?靠说教?还是靠你将自己的脑袋放在敌人的刀下,然后企求敌人因为怜悯而不将刀落下?
被大多数人提倡的教化,虽然说起来头头是道,可是真的做起来,需要多少人的尸骨来垫底?不知他们想过没有。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我,还是别人,他们都无法解决这个死结,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或许将来有一天会有人给我们答案,可是现在,的确是没有。
躺在这里的都是战士,他们可以说是死得其所,但还有更多的人躺在家里,躺在烂泥地里,躺在河沟里,躺在不知名的荒野中,他们算什么?或者他们就是该死的吗?
遍
结底,我可以在这里可以悲伤,但是出去后,我还是要一如既往的推行我的策略,哪怕因此这里会再添新坟,因为这里每躺一个人,至少那些妇孺百姓会少死很多人,虽然这种算法很残酷,可是却很真实。
“沈公子,我们进去看看吧!”修紫暄幽幽的声音响起,很轻,似乎也怕打搅了陵园中的氛围。
我点点头,走进陵园,此刻的陵园内树木葱茏,花卉茂密,白布素裹,整体环境清幽雅静。烈士的墓园就在树木掩映中,排列的整整齐齐,一如他们生前一样,似乎正在列队,随时准备出发。
走过前几次战役的墓园纪念墙,来到这次‘南京路之战’的纪念墙前,看着墙上刚硬的人物线条,精心评价战役的文字,摩抚着写有阵亡将士名字的冰冷墓碑,心情越发的游离,有一种直想放声大叫的冲动。
墙后密密麻麻的墓碑前,陈列着精心编制的花圈,简单但丰盛的祭品,散发着轻烟的香烛,还有亲人压抑着的悲哭声,一切显得庄重而严肃,气氛极为压抑。
“铛…铛…铛…”从山
传来的钟声悠扬清远,正如暮鼓晨钟,振聋发聩,让闻者心生和鸣,心情为之一震。
我望了望远处,一条宽阔的沙石小路连接着一座巍峨高耸的寺庙,钟声正是从这座寺庙中传出。我知道这座寺庙,这是专门为超度烈士而建的极乐寺,因为其特殊的环境和要求,我将这里划归为北少林管辖,其主持就是曾经和我并肩作战的悟缘大师。
一时心起,我看了看远处的寺庙,淡淡的道:“我们到那里去看看,很长时间没有和悟缘大师见面了,不知他最近如何!”
不待我吩咐,自有一名护卫前去打点一切。
我顺着沙石小路慢慢的向极乐寺走去,慢慢的,极乐寺开始逐渐呈现在我们眼前,茂密的树林中庙宇耸立,在苍松古柏中竖起一座座白塔,像观音手中的净瓶,似乎是金属制成的塔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白塔四周还悬挂着一些铃铛,此刻正叮当作响,呼应着寺庙里传出的钟声和涌经声,令人心情为之一变,只觉整个寺庙和陵园混为一体,无分彼此。
还未走近,已经感觉到这座寺庙极为宏伟精致,临到近了,更是觉得不虚此行。
被粉刷成红色的寺墙上覆盖着金色的瓦片,显得明亮威严,金灿灿的牌匾上写着‘极乐寺’,字形大气飘逸,但又不失灵
,显
出威严之余,又不失庄严和肃穆的本意。阵阵诵经之声,悠悠扬扬的从里面传了出来,钻入耳朵,传入空中,神秘的节奏给人一种难于言表的心灵安慰。
来这里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大多都是为亲人诵经而来,希望借用这种仪式来稍微缓解心中的悲痛,期许亲人能在遥不可知的极乐世界中转生投胎,意图凭借和尚们的诵经声来联系
间和
间,使得自己能和死亡的亲友进行神思上的交流,表达身前未尽之意,因此,每个来这里的人都显得很虔诚与庄重,没有任何人表现出轻佻和浮躁,仿佛到了这一刻,大家都已经立定成真,成为圣人一般。
走近大门,一个穿着极为朴素,显得毫不起眼的和尚走了出来,正是许久未见的悟缘大师。
悟缘看到我,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原来是护法檀越到了,有失远
,请!”
我看了看他,对他这幅打扮颇有些不以为然,但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走进寺内。
寺院显然是仿照皇宫设计,以当面的超度殿为中心,对正寺门,以此为一条直线,然后依次排列着,规模完整统一。因为是新建没多久,屋顶中的彩
琉璃瓦
泽
丽,如油敷面,闪亮之余又不反光,集华丽和含蓄为一体,和皇宫大殿的设计思想很像,不用过多的猜测,我就知道这又是梅的手笔。
我没有进入超度殿中,而是随着悟缘走上一条以林木分割的小路,走出小路,就是一个以白石铺就的广场,广场正中有一座观音像,手拿净瓶,单手捏印,面容宽和慈祥,有种悲天悯人的淡淡悲伤之气,大别于以往常见的寺庙。
留神的看了几眼,然后目光就转到左边一座高耸的建筑前,看着最高处厚重的铜钟,不用人介绍我就知道这是寺庙的钟楼,估计这里也是全寺最高的建筑。
走过广场,面前就出现一道长廊,飞檐走角,雕饰精美,上面的图案似乎都是佛经中的故事,就算我这个外行,也看出几个佛经中的著名故事。
走了一半,我停下脚步,子着面前这幅图画,一时想不出这是那一个故事,只是上面的人让我觉得很不解,最开始的一幅好像是一个君王带着一些妃子和武士去出游,可是不久后,这个君王睡着了,这些妃子和武士就跑到一个像是佛祖的人前去参拜,可是不久后,这个君王就跑到这个佛祖身边,还拿出刀子在砍他,似乎要表达什么情绪。
我看了半晌也莫名所以,不知这个故事到底想说明什么。
“护法檀越也对我佛受歌利王割解身体的故事感到好奇吗?”
“割解身体?他为什么会被割解,难道是他不守清规和这个什么王的妃子有染吗?”
“非也,非也,护法檀越误会了!事情经过是如此,一
,歌利王率众妃出巡,于山中游猎。因劳顿疲乏,歌利王小睡休息,醒来后却不见自己的众妃和部下,于是起身寻找。后来看到众妃和部下围绕礼拜我佛,歌利王大怒,就问我佛:你为何要这样看着我妃子?佛说:我只是看,却没有任何的贪念。歌利王就问:你为何看到女
而不生贪念?佛说:持戒!…‘持何戒?’佛说:忍辱就是持戒!
拌利王不信,于是歌利王用刀切割佛身,然后问道:痛不痛?佛说:不痛!拌利王就将我佛节节支解,又问:痛不痛?我佛依然说:不痛。歌利王不解,于是再次请教我佛。我佛说能忍辱,方能不起嗔念,才不会昏
真
,只有这样,才能到达诸佛菩萨彼岸!所以这又被称之为:忍辱波罗
。
我佛以五百世中修忍辱波罗
,希望能令一切众生都修持忍辱波罗
法,不着诸相。见一切人
悟,贤愚,贪福,贵
,平等恭敬,不生轻慢之心。就算是恶骂捶打,皆能容忍,更因此而有
快之念,不生嗔怒之心,找寻心之彼岸!”
我听的匪夷所思,愣了半晌,我才说道:“我佛虽然慈悲,可是真能感化世间之人吗?如果人人是圣人,那就无需我佛,既然人分五类,那就算有了我佛又能如何?舍身成佛,不如舍身成仁!”
悟缘微微一笑,平和的说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护法檀越这么说,也是没有错的,只是如果人人皆以护法檀越为样,那护法檀越觉得可有一
之安稳?”
我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你们这些说教,动辄都已人人如此想,那又如何如何,可是从古到今,人人会想的一样?以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前提,来推断后面的结果,除了获得偏差,还能获得什么?算了,我今
来不是和你谈禅论道的。”
对我的不耐烦,悟缘温和如故,轻声问道:“护法檀越今
到此,当是因心有疑难,既然如此,何不说来让悟缘一听!”
我看了看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的说道:“我心中的疑难除了我自己,无人能解,大师的好意心领了!”
悟缘似乎明白了什么,淡淡一笑,双手合十:“原来如此,看来护法檀越这次疑难甚是不小,右侧罗汉殿内有八百罗汉之像,或许护法檀越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启示,贫僧少陪,请檀越恕罪!”
我对他的知情识趣十分满意,点点头:“你去吧,我不想惊动旁人,等会儿我自己会走的!”
悟缘再次合十之后就缓步离去,整个后院似乎都只剩下我和修紫暄两个人而已。
“悟缘大师似乎变了许多,看来他的修为又
深了,紫暄,你说了!”
“公子说的不错,加以时
,悟缘大师定能修成正果。紫暄听说这里的八百罗汉是请天下二十八位名家共同雕刻而成,每一尊罗汉都代表着一副众生像,无论是谁,都可以从中发现自己,公子不去看,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被她说的来了兴趣,也不答话,径直朝右侧走去,顺着长廊就到达罗汉殿外,这个罗汉殿的外表和前面超度殿似乎不同,不仅少了一些华丽,多了几分朴素,而且似乎是特制的蓝色孔雀瓦也给人一种异样的观感,让人感觉到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推门进去,一股浓郁的檀香木香气飘来,屋内轻烟缭绕,四周墙壁上平均分布着八百罗汉,皆是以上等汉白玉石雕刻而成,个个神情不同,或怒目而视,或嬉笑舞手,或垂目内省,或平和自然,万般诸像,不一而足,藏于轻烟之中,自有一种庄严肃穆的神圣气象。
对着一个接一个的罗汉看过去,不知看到第几个的时候,我发觉了一个佛像,含威不
,神态安详中带着一些狡诈,双眼微合,让人难于看出深浅。
“这个佛像似乎很像公子!”
修紫暄淡然的话语让我收回目光,我回头看了看她,笑着说道:“也不知道今天是出来干什么,总是觉得心情不安。”
“公子是太过操劳的缘故…”
“轰!”修紫暄的话还没说完,罗汉殿的大门就被人给撞开,几条人影几乎是飞一样的向我扑来。
“出了什么事情?”我一眼看出,为首的两人正是吴武和菊。
在我面前五步外停下来的吴武
了一口气,带些艰难的急切说道:“皇上不好了,长空无忌无视军部命令,擅自行动,已经率军去攻打兰州城了!”
“你说什么?好大的胆子!”我
然大怒“什么时候的事情?”
“二天前他率部出发!师梦龙将军用八百里加急报告了此事!”
“鬼影那边如何说?”
菊接口道:“鬼影部长证实了此消息,他请示是否阻止此事!”
此刻我已经冷静下来,有些痛苦的拍拍额头,懊悔的说道:“来不及了,朕怎么就忽略了长空无忌这个人,吴武,京城还有多少可用之兵?”
“除去防卫京城的五万
军外,还有黄龙军团的五万人可用!”
“通知下去,京城所有防卫交给
军负责,真知明负责建康防务,通知郑天,让他召集部队,准备出征!”
吴武一边记下我的命令,一边说道:“我们是否可以再次督促赵范,墨平和师梦龙三位将军加快行军,争取早
到达临洮府。”
我点点头,有些忧虑的说道:“可以,希望这次是虚惊一场。还有这个长空无忌,你马上下令,免去他的一切职务,所部归师梦龙全权指挥,本人押解回京,
于军法处严惩!”
吴武记下命令后,让我盖上了印章,然后又匆匆离去。
我在他走后,不安的来回在殿中走动,此刻心中除了懊悔自己用人不当外,还在考虑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后该如何办。
也不知走了多少圈,我猛然下定决心,喃喃说道:“就这么办,成吉思汗,就让朕看看你是否名副其实吧!走!”说完,我就向外走去。
离开极乐寺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陵园,心中
出苦笑:希望这次的决定会让这里的房客少一些吧!
*
兰州城下,长空无忌高坐战马上,看着城头飘扬的西夏旗帜缓缓落下,一直提着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点,转头笑着对原西夏临洮府刺史何世基说道:“如果这次能够顺利的获得兰州,本将军一定向皇上保奏你的功劳。”
何世基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颤声说道:“不敢,不敢,兰州守将斯里木和在下交往甚密,一定会明了将军的天威无人可及,明白时务的,请将军放心!”
似乎在为他的话做注解,他的话音刚落,兰州城厚重的大门中分而开,一队没有拿兵器的西夏士兵走了出来雁行排列,接着就是一群将领官员走了出来,他们正是兰州城的文官武将。
长空无忌微微一扫何世基,后者帘明白,马上打马上前,向这群西夏官员跑去,一队宋军紧随而上。
没有出现预想的反抗,那些西夏官兵如同认命一般的任凭这些宋军将自己一方控制起来,甚至对宋军进入城池,控制所有防务也视若无睹,表现的冷漠和隔离。
站在长空无忌身边的陆望归对眼前的情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默默子了片刻才说道:“长空将军,哪个何世基的话真的可以相信吗?”
长空无忌还没有说话,一边的王胜就大咧咧的说道:“老陆啊,事实摆在眼前,兰州城的确不战而降,难道你对这个还有什么疑问吗?”
陆望归皱了皱眉头,摇头道:“说不上来,但我就是觉得这次攻克兰州实在太过轻易,我现在都难于相信!”
长空无忌这次抢在王胜开口前说话:“陆将军顾虑的也是,这次违背军部命令,擅自行动,我心中也没底,不如这样,请陆将军带着特战队先将兰州城各个要害部门掌握,等一切弄妥之后我们再进城,以策安全!”
陆望归答应一声,招呼一声,带着一大批的特战队涌入了兰州城,以最快的速度将兰州城所有战略要地和各个要害都控制起来。
对于这个举动,王胜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撇撇嘴说道:“用的着这么小心吗?这个兰州
大点地方,也就二千不到的西夏守军,能玩出什么花样?不是说什么,
成大功,就要甘冒大险什么的,畏首畏尾,像什么啊!”长空无忌淡然一笑,也不回答,只是默然子着眼前一切,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但很可惜,他看了半天,所有一切都很正常,西夏人没有半点反抗,就让他轻轻松松的控制了兰州。
一直到何世基再次上来请他一起入兰州的时候,长空无忌才淡然对王胜说道:“王将军,你带三千人守在这里,如果事情有变,马上接应我们出城!”说完,也不管王胜是否听到,径直的跟着何世基向兰州城而去。
王胜对于这个命令显然觉得多余,可是他也没办法,只得执行命令,带着三千人在这个地方扎营落寨,安排防务。
长空无忌随着何世基来到兰州城下,在他的介绍下,他的目光停留到原西夏守将斯里木的身上。
斯里木大约三十出头,身形消瘦,脸上带些疲倦,神情显得木然而呆滞,看的出来,他的心情不怎么好!
对于这个不战而降的败军之将,长空无忌从心里是瞧不起的,但他还是不动声
的轻声说道:“将军能够明了时务,免去兰州城的一场刀兵之祸,可谓功德无量!”
斯里木淡然看了他一眼,语气低落的说道:“你强我弱,迫不得已,有什么功德可说?”
长空无忌听了这话,一丝浅笑浮上嘴角。
斯里木旁边站着的一个西夏官员连声说道:“将军神威无敌,我等自知不敌,为免兰州百姓遭遇战火之厄,又闻贵军军纪严明,故而愿意举城而降,还望将军能够看在我等诚心之上,不要
待我兰州百姓,我等就不胜感激,至于我等前途,任凭将军处置就是!”说完,还装出一幅不胜哀戚的样子,让周围的西夏人都有些动容。
长空无忌的目光转到他身上,一边的何世基连忙说道:“这位是兰州刺史卫越吉,卫大人,此次兰州免遭战祸,就靠卫大人悲天悯人,愿意臣服王师,以免兰州百姓试凄!”
长空无忌笑了出来,带着笑容说道:“卫大人明白时务,真是兰州百姓之福,兰州初定,无忌又不知政务,兰州一地,还要多仰仗大人了!”
卫越吉听了这话,眼中闪现出喜
,连声说道:“不敢,不敢,将军手下人才济济,败军之臣何敢逞能?请将军收回成命,在下一定会尽心竭力的帮助将军,决不敢有二心!”
长空无忌坚持的说道:“那里,那里,我看这个兰州少了大人是不行的,请大人勉为其难,不要推辞了!”
卫越吉还是推拒,一来二往,直到何世基在旁边劝慰,卫越吉才似乎勉强的答应下来,可是他藏于眼中的喜
还是被长空无忌看到。
在心中冷笑一声,长空无忌再次夸奖了卫越吉几句,然后才邀请斯里木和卫越吉一起进兰州,一队人又缓慢的走进兰州城。
兰州城中显得冷清萧条,除了正在布防的宋军,半个闲人都看不到,而且看街道残破的样子就知道,整个兰州估计都不会有多少闲人。
战
的岁月,最经不起折腾的就是这些平民百姓。
在一路默然中,长空无忌来到了兰州原刺史官署,在卫越吉等人的恭请下,缓步走了进去。
比起外面破败荒凉的景象,这个官署到是富丽堂皇,威严肃穆,如同一座华贵的庙宇,正在接受衣衫褴褛的信徒膜拜,不同的是,那些信徒是自愿将自己的血汗和命运交给庙宇内的和尚挥霍,而这里,是强迫,无论你愿意不愿意,都得如此。
看到长空无忌默然不语,卫越吉以为他是对这里不满意,连声说道:“这里简陋,不敢入将军眼,请将军随下官来,后院还有更多的好去处!”
长空无忌也不答话,点点头,就跟随他走进后院,除了卫越吉外,其余一些无关人等都被长空无忌的亲卫拦在外边。
后院果然和前庭又是不同,不仅院内建筑十分精致,就是庭院内的花草都是有人在精心呵护,显得高雅华贵,雍容无比。
长空无忌不发一言,跟随着卫越吉走进一座小楼。
“参见父亲,参见这位将军!”
看着面前这两个衣着光鲜,容貌秀丽的女子,长空无忌询问的看向卫越吉。
卫越吉连忙说道:“她们都是小女,因为仰慕将军,故而想多亲近亲近将军,还望将军不嫌小女愚笨,怠慢了将军!”这个时候的卫越吉,像
院内的
公多过像一州之长,看他的样子,似乎恨不得将女儿剥光了放到长空无忌的
上才好。
长空无忌对此人越发的鄙夷,微微摇头道:“军规有限,请卫大人让令千金回避吧,如果大人有心,就请在兰州所做一些成绩,本将军自然会上报吾皇,表彰大人对我大宋的忠诚之心!这些东西,就不需要了。”
卫越吉脸上掠过失望,连声说道:“将军说的是,说的是,下官一定注意,一定注意,你们都下去,没事不要騒扰将军!”
“是!”这两名女子柔顺的再次行礼,然后缓缓向外面走去,一直到临出门,走在后面的女子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长空无忌,目光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可惜,长空无忌却没注意到。
等这些女子都离开后,卫越吉才带长空无忌穿过小楼,来到一处装饰华丽的单独院落中,恭敬的说道:“请将军看此处是否满意,如果不满意,下官再换一处!”
长空无忌看了看,点点头:“算了,今日本将军就安歇在这里,今
行军有些累,剩下的事情你和刘参谋去商议,等有了结果才来报告本将军!”
一个
干的年轻人应声走了出来,站到卫越吉旁边,不亢不卑的说道:“卫大人,请!”
卫越吉也识趣的点点头,连声说道:“那下官就不打搅将军休息,将军请,下官先告退!”
看着卫越吉点头哈
的离开,长空无忌的嘴角
出深深的轻视。
用这样的人,西夏不败那才有鬼了。
走进院子内的正厅,长空无忌解下
间的战刀,坐在当中一把太师椅上,对身边的人轻声说道:“通知陆望归将军,让他将西夏降军监
起来,那些西夏投诚的官员也要进行限制,采人秘密监视,另外,在四边城门派驻我们的人,几个要害点也控制起来,不得遗漏!”
“是!”身边一人马上出去传令。
“安排好防务之后就去休息吧!”长空无忌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疲惫“这些天连夜赶路,大家都累了!”
身边的亲卫应了一声,陆续走出去,只有亲卫队长蓝亮一个人留了下来。
蓝亮是长空无忌卧底摩尼教的时候跟随在身边的,经过这么多日子来的考验,现在成了长空无忌最相信的人之一,被任命为负责长空无忌安全的亲卫队长,而且在私下里,蓝亮也是长空无忌很谈的来的朋友,两人经常会因为一些问题
换意见。
看到蓝亮留下,长空无忌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蓝亮迟疑了片刻,才提醒似的说道:“将军,我还是觉得这次行动太过冒险,而且哪个王胜对将军也未心服,如果出现问题,情况不堪设想,不如我们还是将主力放在城外,万一有所变故,我们也可以随时撤走!况且此次将军是私自行动,如果被皇上知道,将军一定
不了干系。”
长空无忌默然片刻,才摇头道:“争锋沙场,无非就是一场赌博而已。皇上让我等坚守临洮府,其心是想将战局局限于临洮路,而且皇上屡次提及蒙古的威胁,但根据侦察所得,现在蒙古主力仍然在和西夏纠
,如果我们此刻不能平定临洮,将来恐怕很难有现在的机会,更何况此次为了…算了,万一有什么事情,我来承担好了!”
见到长空无忌还是如此坚持,蓝亮不再劝说,转身出去,不过步伐却显得很沉重,显得心事重重。
望着他的背影,长空无忌
言又止,淡淡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放弃了。
自己何尝不知道这次进军危险万分,无论胜败,自己一定会被追究责任,光是违反军部命令,擅自行动这一条,就已经够自己坐军部大牢的了,可是如果自己不冒这个险,郭风的牺牲就变得毫无价值,整个西北防线都处于防守,而且战线还被拉长,将本来可以的完胜变成一场毫无意义的消耗战,不仅本方不能获得战略上的好处,而且还让自己一方背上沉重的包袱,这是让自己不能忍受的。
本来一个完美的计划,仅仅因为蒙古的威胁,为了可能存在的敌人而放弃可以到手的胜利,这不符合自己的风格。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蒙古人不是很厉害吗?那我干脆到西夏去找你,看看是你蒙古铁骑厉害,还是我大宋精锐威风。
只要自己能够获得获得兰州这个跳板,自己就可以自由进入西夏,到时整个西北战线就会出现逆转
的翻盘,对于己方战略上的好处真是难于估计,权衡再三,自己还是觉得这个险值得冒。更何况当时所有情报都表明蒙古此刻还没闲心
手临洮路的事情,再加上何世基进献的计划也十分稳妥,因此自己才最后下定决心。
如今的情况也证明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西夏此刻已经人心惶惶,将无斗志,兵无战心,这次兵不血刃获得兰州就是明证,只要略微整顿数
,等待师梦龙进入临洮府后,自己就可以按照下一步计划进兵西夏,到时一切就会不同了。
何况现在也无法回头了!
摇摇头,将些微动摇摔出脑海,站起身,拿起茶几上的
刀,起身去巡查防务。
巡视过程中长空无忌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在卫越吉殷勤的巴结中,兰州城所有的要害都被宋军所掌握,一切不安定的因素都被得到控制,除非现在城中突然冒出上万的敌人,否则,兰州陷入宋军的掌握将是不可逆转的事情。
很可惜,敌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冒出来,因此,
落时分,整个兰州都被宋军接管,成为宋军最靠近西夏腹地的一座城池。
落时分,长空无忌下令全军换班休息,准备弥补这些天连夜赶路的疲乏,为下一步的战斗做准备。
*
在长空无忌准备在兰州歇息的时候,在距离临洮府百里多的白石山附近正有一队宋军向着临洮府开去,他们正是增援临洮府的师梦龙部前锋,全部由骑兵组成,带队的将军叫王铁锏,因为善长舞动一双铁锏,得了这么个外号,因为好记,很快就传诵开了,久而久之,本名反而没人记得了。
此人作战勇猛,胆大心细,所以在作战行军中,一般都担任前锋,这次增援临洮府也不例外,被师梦龙委任为五千骑兵的总指挥,负责前哨探路。
“李将军,今天我怎么看你神不守舍的?有什么事情吗?”看到
头偏西,王铁锏终于忍不住的向副将李平问道,他看了好半天,就是不明白平常一直很
朗健谈的李平是怎么了。
李平本来是金人在潼关的一个小小氨将,在岳雨哪次攻占京兆的时候,因为潼关两位金人主将率亲信出逃,导致金人潼关守军群龙无首,
成一团,在他的建议下,剩下的士兵接受了他暂时统领,献关投降。当时岳雨见到他后,觉得他是一个人才,就将他招募到红龙军团中,成为一名骑兵将领,这次做为王铁锏的副将,进军临洮府。
“啊,将军叫末将?”李平似乎此时在反应过来“将军说什么了?”
王铁锏越发觉得他有心事,看了看他,径直说道:“我是问你在想什么,今天一整天都是魂不守舍,怎么了?想媳妇了?”
对于这种调笑,李平似乎哭笑不得,连声辩白道:“王将军也太小瞧人,末将岂是那种公私不分之人,末将是有些担心,王将军不觉得最近几天行军都太顺利了吗?连个西夏残兵都没碰到,末将觉得这个情况似乎有问题,你看要不要报告给师梦龙将军?”
王铁锏有些莫名的看看他,带着询问的说道:“你是担心我军中伏吗?从这里到临洮府,长空将军都有派人巡视,况且,此刻西夏自顾不暇,那里还有余力来对付我等?”
“哦,将军如此说,难道有什么依据不成?”李平的话语中带着疑惑,显然很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铁锏呵呵笑了起来:“你难道还不知道?听说现在蒙古人的主力正要进攻中兴府,西夏人都忙着回去救他们的皇上,那里有心思和我们纠
?算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再派一个百人队去巡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听到王铁锏下完命令,李平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希望是末将杞人忧天才是,不知怎么的,听到这次要和蒙古人作战,末将心里总是不塌实!”
王铁锏
出思索的表情,过了片刻才问道:“难道蒙古人真有传闻中的那么厉害?”
李平眼中的惊悸一闪而过,下意识的点头道:“蒙古人就像草原上的狼群,往往直到要攻击的一刻才让你发现它,防不胜防!”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受惊过度后的害怕,看的出来,他以前在蒙古人手中吃过大亏。
对于李平的本事,王铁锏心中有数,见他如此,心情也有些紧张起来,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没有和蒙古人
过手,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更何况从金人那边得来的消息都证明蒙古人不是好吃的果子,看来这次作战没那么轻松。
王铁锏再次安排了一百人去巡查,然后巧妙的询问一些蒙古人的事情,在李平有些不堪回首的讲述中,了解了一些蒙古人情报。
谈话中,王铁锏了解到李平是野狐岭之战中的生存者,对于这场金蒙之间的大战,王铁锏多多少少的了解一些,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金人四十万大军在这战中全军覆没,导致蒙古和金国的实力发生了一次改天换地的大逆转,此战据说还被朝廷的军校编为战例,只是王铁锏没去过军校,不知此事的真假。
“…那个时候末将还在金人那边当一个小卒,当时我们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会打赢蒙古人,四十万对十万,怎么算都是我们赢面比较大,可是就在那天晚上,一切都改变了,数也数不清的蒙古人从我们后面杀了上来,当时我们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攻进我们的大营的,大家
成一团,你打我的,我打你的,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大营中的契丹人也突然攻击起我们来。
当时我们一下都蒙了,谁也不敢相信,接仗的,逃走的,自相残杀的,整个大营完全
了,光自相践踏而死的人恐怕就不下数万,闹到第二天早上,整个野狐岭已经是积尸遍野,看不到几个活人了。我因为是在逃走的时候摔到山沟中才侥幸未死,听说后来逃走的人也被蒙古人追上杀散,那些契丹人也在一个叫明安的将领带领下投降了蒙古,四十万大军就这么完了。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况,末将心中还后怕不已。”
王铁锏一边仔细的听着,一边考虑着一些事情,等李平停下来才安慰的说道:“听你这么说,当初的战败,跟契丹人临阵倒戈的关系很大,蒙古人也不过是因势而成功,你不用担心,我大宋军如今纪律严明,装备
良,将士个个敢战,而且师梦龙将军
经战阵,岂是金人可比,如果蒙人来了,保管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李平略微有些平静的看看王铁锏,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摸摸头上坚实的头盔,他对王铁锏的话也无法反驳,确实,如今大宋军器械之
良是自己平生仅见,还有那些各式各样的火器,绝对是血
之躯无法抵挡的。自己以前就见识过这些铁家伙的厉害,王铁锏这么有信心,不是没有原因的。
有些附和他话的笑了笑:“将军神威,末将当然知道,方才只是末将的一点陈年旧事,请将军听听就是,不用过于放于心上!”
王铁锏呵呵笑了起来,策马和他走才之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用多心,其实我也
佩服你的,从一个小卒做起,一步步的爬上来,岂是常人可以做到?这次我们并肩作战,理应同心协力,今后我有不是的地方,你尽管说就是,我这个人只读过几天书,太多的客气话也不会说,你不要见怪。”
李平的脸上浮现出感动,在自己投降宋军的这段日子中,王铁锏是少有的不歧视自己的宋将,而且对自己也十分尊重,很多的事情也不忌讳他,这让他感到了一种信任,这种信任是他从军以来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虽然在投降的时候,自己被红龙军团前统帅岳雨的恢弘大度所感动,但也没有这种知道自己被人信任后的激动。
其实自己本来就没多大野心,在战场上带着兄弟好好活下去,这就是自己最高的奢望,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信任,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
微微举起手,诚心诚意的说道:“将军有所差遣,末将万死不辞!”
王铁锏
朗的笑起来,用手一抖缰绳,大声说道:“什么死不死的,大家在战场上就是好兄弟,你帮我,我帮你,大家才能回去抱媳妇,你们说是不是啊!”“是啊!”周围的骑兵都笑着叫了起来,气氛一变为热闹。
李平笑了笑,不再多说,静静的看着眼前那一张张充满朝气和热情的脸庞,他突然觉得自己不那么害怕蒙古人了。
“报告,前方发现西夏游散残余!”
斥候的话让王铁锏和李平精神一震,王铁锏连声问道:“哦,可抓到活口吗?”
“敌人太过狡猾,我们才一
头,他们就跑了,只是远远看见他们的衣服是西夏军的样式!”
王铁锏和李平对望一眼,商量似的说道:“刚才还在说这些人怎么不见了,这不说来就来,你怎么看?”
李平沉
片刻才说道:“我看还是应当加强防备,多派一些人去了解情况,此地离临洮府虽然不算远,但也难保有大股西夏残兵
窜!”
王铁锏赞同的说道:“小心无大错,就这么办,通知侦察营,让他们多派人手,争取捉两个活口回来!”
这名斥候领命而去之后,王铁锏又将前锋遇上小鄙西夏残兵的消息传往师梦龙处,让他们有所防备。
随着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王铁锏找了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做宿营地,要求人不解衣,马不歇鞍,还特意安排了一千人在营地外面分班巡逻,防止任何突发情况。
参加这次增援临洮府的战士都是老战士,每个人至少都有二次的战斗经历,所以很多的事情不用将领说,他们就自动自觉的在做,比如在营帐外挖一些陷阱,设置警铃等等,整个扎营工作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着。
夜
加深之后,后军在师梦龙的率领下也在白石山附近扎了营,和王铁锏的前锋部队只有三里左右,如果有事,双方可以很方便的互相支援,又可以防止敌人将两支部队一起包围,攻守皆不在话下。
相比于前锋营在安歇后的忙碌,后军大营就显得轻松许多,在专门的工兵部队主持下,安营扎寨的工作进行的很快,也非常有条理,不到二个时辰,一座可供数万人安歇的临时大营就落成了。
因为天气很热,所以后军大营中并没有举火,只有少数几个灯笼在晃悠,如同黑夜中的猛兽眼睛,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
师梦龙所在的中军大帐,在外表上,和一般的营帐没有多少区别,但是里面却是**通明,这次增援临洮府的高级将劣诩聚集在里面,正在商量明
的行军计划,这是每天安营后的常规,好方便各级将领明确自己的责任,随时掌握事情的变化。
“根据铁锏传回来的情报,今天
落时分,又发现了小辨模的西夏残兵,虽然这支部队人数不是很清楚,但我认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上次军部有情报表明,这里曾经出现过为数甚多的不明部队,如果这些人是这支部队派出来的斥候部队,那情况就不容乐观,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师梦龙望着帐中的几位高级将领,声音显得很有力。
红龙军团第七军,万人长,忠武将军赵方对此话显然不以为然,站起来发言道:“将军是不是太小心了,从我们出发到现在,除了在巩州遇到一支上百人的西夏残兵外,基本上就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末将认为,此刻应该放弃搜索敌人的企图,加快行军,争取早
到达临洮府,如此一来,就算情况有变,我军也可以有扭转之力,如果因为我们路途耽搁,导致情况有变,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方本来是两淮的一个地方守将,在当初宋军遇金人就逃跑的时候,以敢于正面顽抗金人而在宋军中小有名气,后来被赵昀收为部下之后被派到岳雨帐下任职,在原岳雨的西部军改制成红龙军团的时候,因为功勋而荣升万人长,以积极主动的作战而在红龙军团中享有声誉。
对于他的话,师梦龙显然不能不考虑,想了想,师梦龙没有直接回答,转而对一边的赵律简问道:“你怎么看?”
赵律简是师梦龙这边的老人,在师梦龙镇守均州的时候就跟在身边,在西部军团改编的时候,荣升为第四军的万人长,归德将军衔。
对于老上司问他话的原因,赵律简心知肚明,考虑了一下措辞才缓缓的说道:“自从我军受命增援临洮府以来,军部就三令五申,要我们防范敌人,特别是蒙古的突然袭击,由此可见,军部此次作战方针是以稳为主。这次长空将军擅自行动,已经使得军部的计划出现重大变故,如果我们再急于求成,没弄清楚临洮府周边的情况,对我们今后十分不利。
这次行军,虽然我军进度比较缓慢,可是我军在沿途要害以及重要的关口都留下了人驻守,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我军也可以迅速反应,不至于让敌人攻的一个措手不及,为今后长期作战留下余地。末将以为,现在还是应该多了解临洮府周边的情况,不应该急于求成!”
赵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有些不满的看了赵律简一眼,冷声说道:“兵贵神速,我们这么拖拖拉拉,什么时候才能到临洮府?皇上不是有令让我们加快行军,尽快和临洮府守军汇合,末将以为,不应该在拖延,应该尽快前往临洮府!”
看到赵律简还想再说,师梦龙举手阻止的说道:“赵方将军忧心战事,我自然知道,皇上虽然有令,但是皇上同时也让本将军根据战场情况自行决断。以皇上如此重视此次增援行动来看,如果不出现敌人还好,一旦出现,此敌绝对是我军平生大敌,万不可等闲视之。
虽然这次行军,我军速度不算很快,但是同样的,如果有敌人窥视于临洮府,在我军这种侦察力度下,他们也很难在临洮府附近藏身,如果此刻能
使他们现形,那我军就可以从容定计,让对方无所遁形,这对我们今后驻守临洮府有莫大好处。此外,长空无忌擅自行动,导致临洮府防务空虚,我军更不能有所闪失,赵方将军虽然急于求战,但也顾全大局,万不可因一时不便而毁此次作战大计!”
赵方心中仍然不服,反驳道:“蒙古此刻正在进攻西夏中兴府,西夏自顾不暇,如何有能力来管我们,至于蒙古,现在更是要全力对付西夏,对于我们只怕也是鞭长莫及,末将看,在这临洮路根本没有能够威胁我军的敌人,我军不应该杞人忧天!”
师梦龙默然片刻,轻声说道:“赵方将军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如果明天还没有消息传来,就按照赵方将军的提议去办,今
就商讨在这里,诸位可以走了!”
赵方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总算让师梦龙有所让步,所以也没再说,赵律简等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也很快跟随着出去。
等帐中的将劣诩离开之后,师梦龙才对坐在左边一人说道:“向先生,你也听到了,皇上说这里有敌人,可是到如今却没有发现,过了明天,就算我军不改变方针,也离临洮府不远了,再这样做,意义似乎不大,你如何看!”
此人名叫向云涛,名义上虽然是师梦龙请来的向导和幕僚,其真实身份是赵昀的特使,前来评估西北的情况。
向云涛冷静的看着军帐中的地图,心中暗自盘算着敌人可能躲藏的地方,过了片刻才抬起头说道:“皇上和总长大人都觉得,如果蒙古有心于南方的话,此刻就应该有所行动,或许,正如皇上所想,蒙古将主力放于庆原路,忽略了临洮路也说不定!”
师梦龙也赞同的说道:“我听说庆原那边现在闹翻天,余介将军看蒙古人势大,已经下令撤守一些地方,将主力放于潼关,看来蒙古主力将从庆原南下,此事的可能
应该很大!”
面对目前奇怪的局势,向云涛也觉得很难做出另外的解释,长空无忌此次带军攻打兰州,或许就是觉得蒙古人的攻击重点在庆原也说不定,更何况,这一路来,可以藏人的地方,自己都没放过,也没发现什么大规模部队留下的痕迹。
从这里到临洮府,地形自己都清楚,如果有敌人隐藏,最多也就藏个万把人,再多,己方就绝对不会侦察不到,看来,过了明天,一切都清楚了。
想到这里,向云涛也只得同意的说道:“既然如此,将军可以自行决定,只要明天还没发现,大军就加快行程,反正路途也不远了。对了,就将军所见,这一路行军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师梦龙疑惑的重复道:“奇怪的事情?除了一些西夏溃兵外,没什么奇怪的事情?”
向云涛点点头,无意中的问道:“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发现有人给了我一块新鲜牛
,难道大军中还带了活牛不成?”
“哦,你是说这个事情啊,最近我们发现附近有不少野牛,所以一些士兵就猎杀了一些,我看你最近也辛苦了,所以吩咐他们给了你一块!”
“野牛?现在这里还有野牛吗?”
“是啊,这些野牛长的很强健,比中原的那些牛可凶悍的多,听说这些野牛本来是马肩龙从西夏那边赶过来,做为西夏军粮食的,现在却便宜了我们。”
“是这样!”向云涛笑了起来“这下好了,趁明天我们多杀几头,进了临洮府,可没这样的好事了!”
师梦龙也笑了起来:“也好,反正也是顺便的事情!”
“那我先走了!”
“好,我等会儿要去南边去巡视,如果有事情,到那里去找我!”
“好的!”向云涛回了一声,走出营帐。
出了营帐不久,向云涛就闻到一股香气,顺着香气走去,来到赵方部队所在的营帐前的一个隐蔽地方,一群将士架起了火堆,上面正烤制着一头小牛犊,香
的,让人一闻就想扑上去咬两口,
人异常。
“大宋天威!”
就在向云涛看的正溜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把他吓了一跳,很快醒悟过来这是口令,连忙回道:“红龙军团!”
听到口令对上,一个百人长走了过来,看了看他,突然笑了起来:“原来是向先生,你的鼻子可真灵啊!”向云涛为人平时很和蔼,知识渊博,也很健谈,使的他在军营中很受
,所以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喜爱和他说话,开开玩笑。
“这个,我这个人很喜爱吃牛
,忍不住,忍不住,见笑了!”
看到向云涛的尴尬样子,这名百人长笑的更开心了,对着那边大声招呼道:“耿将军,向先生来了!”
“哦,向先生来了?”正在专心烤制牛
的一人回了声,然后起身走过来“正好,我们的牛
也要弄好了,既然来了,就过来尝尝吧!”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向云涛的身前,正是军中重装步兵指挥,五千人长,定远将军耿浩明。
向云涛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闻香知味,忍不住就过来!”
雹浩明
豪的笑了起来,热情的招呼道:“今天运气好,儿郎们猎杀了十头野牛,向先生就不用客气了,请吧!”
向云涛也不推辞,笑了笑,就跟随耿浩明走了进去,加入分享牛
的行列中。这一夜,整个宋军大营,像这样的事情有很多,几乎一个晚上军营中都飘散着烤牛
的香气,如果不是严令不能喝酒,估计第二天不少人都起不来了。
*
在师梦龙所部宋军正在享受美味牛
的时候,驻守在临洮府的宋军此刻却正在为一群野牛伤脑筋。
事情是这样的,在长空无忌率部离开之后,临洮府附近安静下来,一些野牛群就三三两两的跑过来吃草,留守的士兵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先是采取猎杀,但是后来一些投诚的西夏兵告诉他们,这些牛不是野牛,而是人为放牧的牛,只是少了看管,才会变成野牛的,还说自己会赶牛。
留守的宋军守将王子玉听说之后,就让这些投诚过来的西夏兵试试。这些西夏投诚士兵确实没有说谎,他们赶牛的本领实在是很高,往往是一群群的赶进城池中圈养起来,做的娴熟至极。
几天下来,临洮府就抓获了上百头野牛,不仅士兵们的伙食得到改善,就是临洮府的百姓也可以尝尝鲜,得到甜头的王子玉就挑选了一些西夏人,专门成立了一只捉牛队,负责将那些失散的野牛抓回来。
事情本来进行的很顺利,捉牛队成果丰硕,只是最近接到师梦龙即将到达的消息后,王子玉就下令暂时停止这种行为,免得被师梦龙找到岔子,虽然同属红龙军团,但王子玉的父亲王胜和师梦龙的关系并不好,王子玉只是一名普通的千人长,如果有错漏被师梦龙抓住,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王子玉此刻并不知道,长空无忌这次攻打兰州,其实是擅自行动,他之所以被王胜留下来,也是因为王胜担心,事情有变后,不至于影响到他,虽然有些私心,但做为父亲,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这些话当然不会和王子玉明说,所以王子玉将他父亲这种做法理解成,父亲不愿意和师梦龙共事,让自己留下,只是给师梦龙一个
代,免得他事后追究。
因此,他分外注重这些小节方面,想要做的尽善尽美,让师梦龙无话可说。
在知道师梦龙几天内就要到达临洮府后,王子玉就解散了捉牛队,将他们安排到城门上驻守。那些捉牛上瘾的家伙,虽然明的老老实实,但一有机会,还是会跑出去,捉一两头牛回来,宋军军官对这样的事情也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捉到牛,大家都有好处的。
今天的事情就比较有意思,几个偷偷溜出去捉牛的家伙,在晚上城门关上后,突然赶了一大群野牛回来,还让城楼上的士兵开门让他们进去。
天黑后,不得随意打开城门,这是军法明文规定的,所以要不要放这些人进城,驻守城门的宋军将领争论了一番,在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的时候,想了一个折中办法,就是将十多个士兵从城墙上,用绳子放下去,等查验清楚后再放他们进来。
这个办法考虑的很周到,所以很快就得到通过,一支十人队被放了下去,先是看了看了赶牛人,没有什么问题,然后一群士兵就在牛群中检查起来。
十人长犹为细心,他打着灯笼,不断的在牛肚子下照着,看看有没有敌人藏身,开始,牛群很安静,等他检查到第七头牛的时候,他突然神情一变,口一张,似乎正要喊话,恰在此时,也许是他灯笼的灯光惊吓到了牛,旁边的一头牛猛然向他撞了过去。
措手不及之下,这名十人长发出一声惨叫,被撞的向后翻滚了过去,一连还被几只牛给踩到,顿时昏
了过去。
剩下的士兵大惊,有人连忙去救助十人长,有人向城楼上喊话,表明没有问题,让他们赶紧把城门打开。
很快,城门缓缓的打开,一队士兵跑了出来,在外围做好防备之后,才让这些人赶着牛群进城,一切显得很正常,也很有条理。
这些人将牛群赶进东校场的牛栏中后,十人长也得到了良好的救治,只是方才那一下让他断了
肋骨,暂时还无法苏醒。
很快,城门口的喧闹就安静下来,因为此事有些
感,所以这段城门
曲就没有上报到王子玉那里,连那个十人长的伤势也被隐瞒了下来,只是说他去牛栏看牛的时候,不小心被牛给撞到。
当城楼上再度恢复值更守夜的情景后,在临洮府城门外的草丛中传来低语声
“先生,这么做能行吗?”
“我也没想到这次敌人这么难
,沿途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机会,成果如何,就看长生天的意思了!”
“父汗对我期望如此深,我不能让他失望,万一不成,我干脆带人杀进城去!”
“不可,三王子还请忍耐,下半夜,就会有分晓!”
那名三王子似乎被对方的话所劝服,草丛中很快就安静下来,不久,一些夏夜里的昆虫又开始鸣叫,一切又归于安静。
半夜时分,东校场牛栏中的牛群突然出现一些騒动,一些牛没来由叫了起来,在寂静的黑夜中,分外引人注目。
一名负责看管的士兵睡眼惺忪的跑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叫:“妈的,这么晚了,叫什么叫?再叫,明天就宰了你…”话还没说完,这名士兵突然看到一个人,下意识的一停脚步,还没有说话,一双大手就从后面将他扼住,寒光闪过,鲜红的血
了出来,这名士兵浑身软了下去。
解决完这名士兵之后,从牛栏中一连窜出十多个人,一个个身手灵活,显得矫健无比。
为首人一做手势,这些人就分别钻进几栋值守士兵的休弦,不多会,原本从休弦中传出的鼾声就全部停止了。
将这里的警戒解除之后,这些人又聚集到一起,一个人以非常低的话语吩咐了几句,然后这些人又都向四方散去,只在这里留下一人看护。
这群人的行动非常迅捷和安静,不到一刻,整个牛栏附近的卫兵都被他们处理,连一声告警的喊声都没发出。
完成之后,这些人也没再互相打招呼,借着夜
掩护,消失在黑夜中。
同一时间,在临洮府知府衙门内,临洮府的守将王子玉和临洮府知府张致远两人正在商量着
接师梦龙的事宜。
张致远本来是长空无忌的参谋文书,很受长空无忌欣赏,所以这次占领临洮府之后,长空无忌就让他从军中退了下来,暂时接任临洮府知府,等朝廷另外安排了接任知府人选后,再回军队。
“我看,将军明天不如出城去
接,这样也显得隆重一些!”
张致远的话让王子玉沉
起来,最后摇摇头道:“我听父亲说,师梦龙将军最恨别人玩忽职守,如果让他看到我不守城池,恐怕见面就会将我拿下,这个方法不行!”
听到方案被否定,张致远又考虑了片刻,才缓缓的说道:“既然如此,我看可以这样,我们就在临洮府
接师将军,如今我们和临洮府的百姓关系融洽,到时请一些百姓出来
,这样更有场面些!”
王子玉想了想,也觉得不错,正要应承的时候,突然一声惊逃诏地的爆炸声从外面传了进来,让屋中两人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是手榴弹,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张致远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疑惑。
王子玉还没说话,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夹杂着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王将军,不好了,那些西夏人反水了!”
“你说什么?”王子玉打开房门,看着亲兵队长“今天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
“这个,我不知道,只是外面的兄弟说,现在正有一队西夏人在攻击他们,请将军速速决断!”
“马上召集卫队,我们出去看看!”
说话间,外面的爆炸声接连传来,似乎战况越演越
烈。
看到王子玉穿上战袍,张致远轻声说道:“此事似乎有所蹊跷,那些西夏人和我们相处这么多日子,表现一直很好,怎么会在今
反水?更何况,师梦龙将军即将抵达临洮府,就算他们侥幸成功,也要面临我军报复,怎么想都没道理,将军需要小心处理!”
王子玉应了一声,然后汇合了卫队冲出衙门。
此刻临洮府内可谓热闹至极,街上到处都是拼杀声,宋军和身穿西夏军服的降军大打出手,不过在优势兵器下,宋军的局面占优,不过西夏兵也很顽强,他们拼死抵抗,让宋军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们。
“我不是让人偷偷看住他们的吗?”王子玉带着询问的说道“怎么他们手中还有兵器?”
这个问题显然没有人能回答,张致远小声说道:“可能有什么误会在里面,这些西夏人都不是笨蛋,不如找找野利三藏,现在除了他,没人能稳定局势了!”
野利三藏是带领西夏军投诚的将军,在这些西夏人中威望卓著,有他出面将问题说清楚,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王子玉想了想,突然走了出去,对着
战的双方大声喊道:“我是王子玉,红龙军团的人先给我住手!”
听到招呼,宋军很快就停止攻击,并且后撤和西夏人保持安全距离,西夏人也没趁机攻击,双方这一克制,战场很快就安静下来,只有一些零散的战斗时有传来。
“野利将军何在?当初我军进临洮府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为何如今出尔反尔?难道你们西夏人的信誉就是如此吗?”
西夏那边沉默了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头上还用一块纱布包裹着,血迹已经浸透了过来。
“野利将军,你这是怎么啦?”张致远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野利三藏目
凶光,语气
暴的说道:“怎么了?我还问你们宋人怎么了?我们已经投诚宋国,长空将军还答应我们,只要我们协助你们,就可以保证我们和临洮府百姓的安全,为什么你们要派人来袭击我们?”
王子玉和张致远一愣,刚望向那个
战的百人长,此人就气愤无比的说道:“胡说,明明是你们先不分青红皂白的跑来攻击我们,现在还倒打一耙,早就说你们靠不住,将军,下令吧!”
王子玉安抚的摆摆手,转而对野利三藏说道:“将军也听见了,我相信我的属下不会骗我,更不会违背长空将军的命令去袭击你们,这个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野利三藏冷笑出声“确实是误会,刚才有几个宋军跑到我那里,说是奉了王将军的命令请我去商讨军情,走到半路上这些宋军就意图暗算我,如果不是我躲的快,此刻早就做了刀下鬼了,你们可以误会,那我头上的刀伤会不会误会?”
王子玉和张致远
换了一个惊奇的眼神,沉默了片刻,张致远柔和的说道:“将军稍安勿躁,我看这个里面的确是有所误会,我刚才和王将军一直在一起,我可以用人头保证,王将军对你们绝对没有谋害之心。将军可以想想看,我张致远自从到了临洮,可有半件事情有负将军和临洮府的百姓?”
张致远的信誉确实很高,这话一出,让西夏那边鼓噪的情绪稍微安静下来,连一脸愤怒的野利三藏也有些平静下来。
“飕!”
就在局面暂时得到控制的时候,一支长箭从西夏人那边
来,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致远已经中箭,王子玉正扶着他!
场面一时奇异的安静下来,所有人一时都说不出话,只懂的呆楞愣的看着张致远。
“好你个西夏蛮子,还敢暗算!兄弟们…”
“住手!”就在宋军即将失控的时候,一声带着颤音的喊声叫了出来。
众人闻声望去,发现说话人正是张致远,此刻他在王子玉的扶持下,指着左肩上的箭羽说道:“野利将军,你那边有
细,这支箭不是你们的!”
野利三藏恍然大悟,刚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手下一时忍不住。
“是谁,给我指出来!”野利三藏一声大喝,西夏那边突然一阵騒动,很快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就被西夏人给指了出来。
“你是谁?”望着这名穿着西夏军服的人,野利三藏觉得自己没有见过他。
此人不答,突然对着野利三藏一笑,一道带着尖叫的响箭冲到半空中,声音如同饿鬼的哭号,又如同孤狼在月圆之夜的嚎叫。
“蒙古人,你是蒙古人!大家小心,蒙古人要进攻了!”对于这个声音,野利三藏可谓印象深刻至极,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
“什么?”就在王子玉惊讶出声的时候,城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撼地的喊杀声,高呼“敌人入城”的声音不绝。
“杀!”王子玉身形蓦然腾空,手中大刀同时出鞘,向着那个
细
而出,寒光如同雷电狂闪,血光就在刹那间闪过,残肢和内脏撒了一地。
“野利将军,我们都中了敌人的挑拨,如今只有携手合作才能共渡难关!”站在血泊之中,王子玉傲然的对着野利三藏说道。
野利三藏这才从王子玉的给他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心中暗呼侥幸,原来这个看上去文绉绉的将军,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儿郎们,我们都上当了,跟我去杀蒙古兵!”野利三藏虽然不是聪明人,但同舟共济的道理却知道的很清楚,而且,在他内心中,蒙古人的可怕比宋军要多过好几倍,如果让蒙古人占领了临洮府,结局真是想都不敢想。
“将士们,随本将军冲!”
随着双方领导者达成和解,原本对峙的双方马上变成战友,一起朝着城门方向杀去。
罢靠近城门,就
头碰上冲进城的蒙古骑兵,双方也不多话,
头就是一阵箭雨,然后呼啸一声,纠
到一起砍杀起来。
战马的嘶鸣,军士的哀嚎,兵器的碰撞,夹杂着不时响起的爆炸声,将原本安静的夜晚,变成一场血与火
织而成的地狱风情展。
在宋军和西夏降军的协力下,这支蒙古骑兵的进攻步伐被阻止了,而且还有被压制的迹象。
就在王子玉准备进一步的将他们赶出城池的时候,一队穿着西夏军服的士兵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进来,加入了战团。
罢开始,宋军以为他们是来帮助自己的,所以就没多防备,没想到这些人一来,就对着宋军大肆砍伐,措手不及的宋军一连死伤多人。
“野利将军反了,杀宋狗啊!”“兄弟们,杀了宋军我们就自由了,杀啊!”在宋军被这种突然变故弄蒙了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喊声就叫了起来,有用西夏话的,有用汉语的,总之情况一片混乱。
变生肘腋,宋军一时分不清那是敌人,那是友军,无奈中,一些人只好一看到穿西夏军军服的就动手驱逐,甚至拔刀砍杀,原本合作颇为默契双方帘反目成仇,战况又一次被逆转了。
王子玉对这种情况也没好办法,当初收编这些西夏军的时候,因为没有多余的军服,所以他们还是穿着以前的军服,原本是想等师梦龙到了后再换装,没想到,这种做法如今却成了失败的导火索。
在那批不知来历的西夏降军加入之后,无论是王子玉还是野利三藏,此刻都无法分辨那是敌人,那是友军,而蒙古人似乎也认准了宋军,只管朝宋军进攻,以至逐渐演变成宋军腹背受敌,完全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王子玉一边奋力的砍杀着敌人,一边招呼宋军后撤,准备依托城内的工事进行抵抗。
“轰隆!”宋军刚做出想后撤的迹象,突然从远处的城墙上传来一声巨响,几个黑忽忽的铁球狠狠的砸到
战的双方中,大片的血
飞起,残肢和血雨四散飞溅,不少人被淋的满头满脸。
“宋狗要屠杀我们了,先下手为强啊!”“那些什么的大炮的只有宋狗会用,大家不想死,就
住这些宋狗!”
随着城墙上的几声大炮响,刚收整队形的宋军又被狂涌上来的西夏军所包围,双方顿时刀来
往,纠
到一起,让王子玉后退调整的计划完全落空。
“到底什么人在开炮?”王子玉的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疑问,满脸苍白的张致远在一群士兵的护卫下来到王子玉身边,对着王子玉大声说道:“将军,敌人蓄谋以久,我军处处被动,如今东西两个城门皆已失守,临洮已经不可为,将军速速冲出城去,让师将军有所准备?”
“你让本将军弃城?”王子玉不敢相信的看着张致远。
“将军,我军败局已成,如今已经万难挽回,请将军不要迟疑,速速决断才是!”说话间,又是几个炮弹飞了过来,无论敌我,都有所损失。
“是你让开炮的?”王子玉恍然大悟。
“是的,将军快走,城楼上支持不了多久,这里交给我,将军走啊!”张致远用力推了一把王子玉,然后带着身边的战士向前冲去,遇谁杀谁,硬生生的冲出了一条血路。
咬咬牙,王子玉终于下定决心,刀一挥,悲愤无比的说道:“咱们走!”
王子玉身边的战士都是红龙军团突击营中的士兵,生平最擅长的就是攻坚,虽然在这种恶劣的情况,这些战士还是咬牙苦战,一步步的向前冲去,一分分,一寸寸的在敌人阵营中移动。
凭借将士的勇猛,还有城墙上大炮的支援,王子玉带着上百人终于穿过了蒙古人的阻拦,冲到城外。
回头看了一眼,王子玉呸了一声,一口鲜血和着牙齿被吐了出来,头也不回的向着远处跑去。
一连奔出了数里,只到再也听不到临洮府传来的喊杀声,王子玉才稍微放慢了一些。此刻谁也没心思说话,只是一门心思的赶路,大家心中都知道,临洮府的同伴完了,如今只有想办法为他们报仇才最实际。
走到一处
石坡的时候,前方探路的士兵突然‘啊’了一声,身后的战士马上警觉的将手中兵器一握,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一阵迅疾的弓箭就向他们
了过来,在黑暗中,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
来,顿时,一连多人中箭到地,而且队形也被打
。
王子玉带着十多个战士向着东边摸了过去,发现大约十多个人正躲在草丛中,问都没问,王子玉就带人扑了过去,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狂砍,将这些人尽数杀死。
正要在进一步的搜索敌人的时候,王子玉突然脚底一软,哐啷的一声就掉进陷阱中,被跌的个七晕八素,眼冒金星。
“将军!”几个士兵正想去救援,几支长箭就
了过来,身体一阵摇晃,这些士兵都倒在了地上。
等稍微恢复过来,王子玉只听到
口外面传来一阵阵惨叫和喊杀声,顿时忧心如焚,在四周焦急的摸索,想爬上去。
设计这个陷阱的人显然是个高手,王子玉又跳又爬,就是爬不出去,最后十指尽裂,鲜血淋漓。
不久,
口外面的喊杀惨叫声就停止了下来,王子玉知道,战斗结束了,胜利一方显然不会是自己。
他越发拼命的向上爬,用尽全身所有力气,这次似乎很走运,他成功的爬到一半,就在他想再进一步的时候,右手突然一软,他又从上面滚落了下来,被摔的一哼,一时爬不起来,连头也开始发起晕来。
“将军原来在这里,蒙古郭宝玉等候多时了!”
是蒙古人,王子玉想站起来,可是头脑一阵发晕,感觉眼前开始发黑,接着无边的黑暗就将他笼罩。
*
天亮了,歇息了一夜的宋军准备拔营,摆弄兵器的忽忽声,收拾帐篷的吵闹声,将领斥责士兵的喊声,组成一幅幅热闹的喧哗,轻易的就击碎了早上的宁静。又安静的渡过了一天,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昂,都想尽快赶到临洮府,再美美的休息一次,洗去身上的疲乏。
就在大家心情愉快的时候,一道焦急无比的声音在大营中响了起来:“让开,让开,紧急军情,让开,都让开…”十多个骑兵迅速的奔来,战马打着沉重的鼻息,上面的战士汗水满脸,一看就知道他们已经奔驰了不短时间。
伴随着这一路喊声,远近的宋军都自觉的让开道路,让这几名传令兵在军营中畅通无阻,迅速的到达中军大营所在。
一些宋军望着这名传令兵的背影,低声议论几句,然后又开始忙活手里的活计,并没有对此事多加注意,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休息的这一夜,整个临洮路都发生巨大的变化,原本的一切都变的不确定起来。
这几名传令兵进入中军大营不久,一阵紧急的战鼓声隆隆的响了起来,很有节律,时急时缓,一听就知道是要传达什么信息。
五千人长以上的军官一听到这个,马上放下手上的东西,疾步跑向主帅大帐,几个相
的将领在路上碰到后,还互相询问了几句,结果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怀抱着相同的疑问,大家都聚集到主帅大帐中。
一进大帐,首先就看到师梦龙面沉似水坐在书案后,向导向云涛也是一脸忧虑的站在一边,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知道这次是发生了不小的事情,这些将领识趣的禀报到达之后,就站在一边,等待后面的将领。
半晌之后,大帐中再无人到来,大家目光一扫,觉得人数都到齐了,很快,询问的目光就放到师梦龙身上,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梦龙没有开口,反到是一边的向云涛干咳了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这次军团长紧急召集诸位,是因为我们刚接到一个非常严重的坏消息,昨天夜里,蒙古人偷袭了临洮府城,我军惨败,临洮府守将王子玉千人长下落不明,张致远知府力战身死,其余临洮府中的大小辟员并上千将士尽皆殉难,临洮府已于昨夜失守!”
“啊!”这个消息让帐中的将领极为意外,一时议论纷纷不绝。
“请问向先生,蒙古兵有多少人?”赵方第一个开口询问,眼中带着深深的疑惑。
向云涛看了一眼师梦龙,带些犹豫的说道:“在通谷堡守将吴世复知道临洮府的变故后,曾经派出五百骑兵驰援,可是结果却被敌人半路伏击,仅有三十余骑逃回,根据这些人的口述,拦截他们的敌人约有千人左右,但是极为骁勇,我军和其
锋不久,就溃败下来,被其追杀了二十多里,至少损折了一半的驰援骑兵,至于来敌的具体人数,吴世复也不清楚。”
赵律简沉
片刻说道:“这么说来,敌人数量应该不多才是,如果敌人兵力充足,完全可以趁击败通谷堡援兵的时候,一举攻克通谷堡,将我军前沿拔除,如今他们仅仅只占据临洮府而不做他图,很有可能是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
“那也很难说!”弓弩兵指挥,五千人长桑云
反驳道“临洮府城高池深,除了有我红龙军团一千五百名将士外,还有三千投诚的西夏兵,如果要攻克临洮府,敌方起码要动用二万以上的部队,更何况临洮府还有十多门小火炮,就算敌人竭尽全力攻打,我军也足以应付,万万不会连一个晚上都守不住,况且敌人在攻克临洮府之余还放有伏兵拦截我军的增援,照我看敌人数量不少,应该谨慎!”
“我看赵将军的话有道理些,我军一路来,对周围地形进行过不遗余力的搜查,长空将军离开临洮府的时候,也说过,临洮府周围最多只有数千西夏溃兵,还有,如果敌人有上万士兵,比较之下,我军反到是比临洮府更好的目标,为何敌人要舍易就难?照我看,敌人数量一定不足,我军现在应该立即加速行军,将临洮府夺回来!”
“不明敌情下,匆忙行军,只怕会中敌人暗算,我看还是谨慎一点好!”“应该立即进军,不能再拖延,否则敌人一旦增军,我军情况更危急!”
“我看还是暂时驻扎在此地,一边派人将这里的情况通报后方,一边派出侦骑了解敌情,这样稳妥一些!”
大帐中顿时七嘴八舌起来,有主张马上增援的,有主张谨慎行军的,还有主张先看看,然后再做决定的,你说我的,我说你的,整个大帐都热闹起来,虽然吵的很热闹,但没有一个将领主张撤退的,除了在如何对敌上有不同意见外,对于进攻敌人,大家都没有意见。
“够了!”师梦龙大喝出声“既然大家都同意继续前进,本将军认为,此刻马上进攻临洮府比较妥当,相信敌人也很难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重新布防。传我的命令,让王铁锏加速行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临洮府,探明敌情。中军即刻出发,随后增援,沿途多派斥候,以防敌人偷袭!”
听到一向保守的师梦龙此刻竟然如此干脆,大帐中的将领愣了一下,才轰然领命,然后一涌而出,去传达命令。
等他们一走,原本神色冷静的师梦龙带些不安的看着向云涛:“敌情不明下,贸然出击,只怕会有危险!”
向云涛摸了摸鄂下的胡须,肯定的说道:“将军不用多虑,我看此次进攻临洮府的敌人就是军部情报上提到的那支不明部队,更何况我们一路行军,搜查的极为仔细,如果敌人数量庞大,根本就不能掩藏行迹。此次临洮府失守,一定是有某种原因在内,我猜测最有可能是西夏降军造反,但还有一些地方却想不通!”
师梦龙沉
片刻,也摇头道:“长空无忌早就对西夏军有所防备,就算他们想造反,也不会成功,看来还是有外力介入才对。既然如此,我随大军马上出发,你将这里的情况写成文书,让后方有所防备!”
向云涛点头后,师梦龙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很快,整个宋军大营就加速运转起来,一队队的骑兵被派出去,原本悠闲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冷漠的表情,每个人都知道,战斗即将要开始,只是在这个时刻,没人知道,这次战斗之后,还有多少人可以看到家乡的
出。
身为先锋的王铁锏速度最快,在中军大营刚开始行军的时候,他已经带领骑兵营到达临洮府的前哨阵地通谷堡。
通谷堡守将吴世复和西夏降将阿里两人在堡外率军
接王铁锏,吴世复是个三十多岁的将军,也许是心情问题,他此刻脸色冷漠,显得有些阴沉,反到是阿里却有一张年轻的笑脸,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此刻通谷堡内只有三百左右的守军,大多是步兵,少数几个出
骑兵也都带着伤,但看上去士气还算可以,不少人看到王铁锏他们到来,脸上都
出振奋的笑容。
“吴将军,现在临洮府的情况如何?敌人有多少人?”王铁锏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吴世复。
吴世复的脸上
出不悦,公式化的回道:“回禀先锋将军,末将派出的探子已经探明,此刻占据临洮府的敌人,正是蒙古人,他们现在正在抢掠临洮府的百姓!至于他们的具体人数,还没有准确情报。”
王铁锏微微思索片刻,对身边的李平说道:“你带一个百人队抵近侦察,要小心!”
李平点点头,招呼了一声,就带着上百人出发!
王铁锏在李平走后,对吴世复道:“你们就留在这里,师将军也许有话要问你!”
吴世复脸上的不满越发明显,带着些微不服的说道:“末将认为,此刻末将跟随先锋将军行动比较好,毕竟末将对这里比将军熟悉!”
“既然这样,”王铁锏不知想到什么,微微考虑片刻就同意了“你将这里
代一声,然后跟我们走!”
吴世复冷漠的点点头,对着副将阿里嘱咐了几声,就
上马,阿里突然说道:“将军,从这里到临洮没有水源,你看是否可以请这位将军歇歇再走!”
吴世复闻言,点点头,转身对王铁锏问道:“先锋将军,我这位副将说的是实情,将军自己可以自己看着办!”
王铁锏回头看了看身后骑兵,一摸下颚,轻松的说道:“那好吧,有劳吴将军,大家分批下马饮水,注意警戒!”
听到王铁锏这么说,阿里马上招呼堡中的守军抬水出来,先锋骑兵也按照王铁锏的吩咐,分批的喝水,人喝完,又给马喂,一时忙活开来,看样子,要想所有部队喝完,起码需要半个时辰。
先锋营此次的任务本来就是摸清敌情,并没有接到攻击敌人的命令,所以王铁锏不是很着急,他端着水来到一边,对吴世复轻声问道:“吴将军,那个阿里是否可靠?”因为师梦龙怀疑临洮失守可能有西夏降军作怪,因此王铁锏对这个西夏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吴世复面色冰冷如故的说道:“前夜我军驰援临洮府中伏,若非阿里将军死命救援,此刻将军已经见不到末将了,况且阿里将军昨天亲手斩杀了两名蒙古人,他的忠诚无庸怀疑!”
王铁锏看了吴世复一眼,转而问道:“将军是怎么知道临洮府出事的?”
吴世复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王铁锏,带些怀疑的说道:“末将给师将军的公文中不是说了吗?末将是隐隐听到从临洮府传来的炮声之后,觉得临洮府有变,故而率军增援,被敌人所趁,难道将军认为末将说谎吗?”
王铁锏知道吴世复误会了,而且虽然同属红龙军团,但他和吴世复此次还是初见,所以他也不想将关系弄的不可挽回,于是就说道:“不是,将军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临洮府失守的有些蹊跷,想问问将军,临洮府失守前,有什么异常没有?”
吴世复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想了片刻才回答道:“要说异常,别的到没什么,只是,这几天,在我们这里游
的野牛好像有不少,有一次,末将还看到上千头野牛从堡前奔跑而过,这在以前是很少有的!”
又是野牛,王铁锏无奈的说道:“听说马肩龙为了筹集粮草,赶了五万多头牛羊过来,没想到被长空将军这么一打,全都跑散了,反到成了那些西夏散兵的食粮,真是可惜!”
吴世复听到王铁锏的语气已经柔和下来,也不好老是一幅生人勿近的样子,语气稍微变化的说道:“等将这股不知天高地厚的蒙古兵消灭了,将军可以去抓牛,保管所获丰厚。”
王铁锏呵呵笑起来,将气氛变的稍微融洽了一些,然后突然话锋一转:“既然将军也这么信任阿里将军,我看不如就让他当我的向导,吴将军还是直接面见师将军为好,老实说,师将军这次对长空将军很是不满,如果吴将军这次避不见面,或许会对吴将军有很大的碍难!”
吴世复面色变了变,半晌未说话,就在王铁锏想改变主意的时候,吴世复开口了:“阿里对附近一带都很熟悉,他母亲是汉人,被蒙古人杀了,他很痛恨蒙古人!”
王铁锏点点头,看了看队伍,站起身来对吴世复道:“我明白,你多保重!”
吴世复板着脸应承了一声,王铁锏就招呼队伍出发,阿里也跟随出发,很快就将通谷堡抛在身后,几千人马,汹涌的向着临洮府方向而去。
当通过昨夜通谷堡骑兵遇伏的地方时,并没有看到大批的宋军尸体,反到有不少马尸断箭四散在小坡上,一队宋军正在清理,看样子,是通谷堡方面派出来的。
王铁锏悄悄的看了阿里一眼,发现他神色黯然,似乎很是伤心。
子了片刻,阿里似乎有所察觉,转过目光,有些哽咽的说道:“跟随末将投诚的几个兄弟,昨夜都战死了,今天中午才将尸体找到…失态了,请将军不要见怪!”
王铁锏安慰的说道:“不要紧,将军果真是
情中人,只是,此事对我们来说终是难免,将军节哀吧!”
阿里低下头,没有再说,王铁锏也不再多言,迅速通过这里,朝着临洮府而去。
“让开,让开,王将军,不好了,不好了,临洮城着火了!”一个浑身是汗的传令兵慌急无比的冲向王铁锏的队伍,还未靠近就大声叫嚷起来,语气极为慌张。
“
叫什么?”王铁锏语气冰冷“慢点说,我没听清楚!”
这个传令兵被亲兵带了过来,他
了一口气,大声说道:“属下和李平将军一起前去侦察敌情,可是未到临洮城就发现临洮城失火,李平将军带人去查看,让属下回来禀报将军!”
“是整个临洮城都失火了吗?”王铁锏的语气也焦急起来。
“是的,看样子,是人为纵火,城墙后面都是火!”
放火烧城?敌人想干什么?
王铁锏一时也弄不明白,当机立断的下令道:“全军前速前进,注意两翼安全!”
部队很快就行动起来,比之前快了一倍的赶向临洮府,没过多久,前部骑兵就看到前方冒起浓烈的火头,等整个临洮府都进入视野的时候,大家看到了一幕终身难忘的景象。
整个临洮府都在熊熊燃烧,烟屑被风吹的满天都是,东飘西
的火苗发出劈啪的燃烧声,似乎还隐隐可闻人类临死前的惨嚎,甚至还可以感觉到大火那毁灭的灼热。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纵火毁城,这是他们难于想象的,就算此刻临洮府出现十万敌军,也没有这把大火给他们的震撼大。
王铁锏策马立定,他也被眼前的大火弄呆了,敌人到底想干什么,占领了城池却一把火给烧了,难道他们是自知不敌,所以才这么做的吗?
“有没有人逃出来?”王铁锏看向先期抵达的部队。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之后,一个千人长才不确定的说道:“属下在这个方向没有发现幸存者,也许另外几个方向有人幸存!”
王铁锏黑着脸没有说话,一带马缰,向着北门而去。
整个临洮府是个四方城池,如果敌人不想殉城的话,北门一定是他们撤退的地方。
王铁锏没有料错,转到北门,这里果然没有大火,而且城门
开,杂乱的马蹄印很深,很
,看的出来,敌人撤退的也很匆忙,而且战马上还负有重物。
在这里也没有碰到幸存者,王铁锏的面色越发黑了起来,一策马缰,正想进城的时候,一向顺服的战马叫了一声,连连后退,显然是受到了大火的影响。
“亲兵队下马,我们进城,其余人在外面警戒!”王铁锏撂下这句话,率先下马向临洮府走去,亲兵也紧紧跟随。
此刻大火还没有蔓延到这边来,但一股股毁灭的热
已经让人
不过气来,没有走几步,所有人都感到身上向着了火一样,皮肤发出阵阵灼痛。
王铁锏皱了皱眉头,解下水囊,拔了木
,对着自己的头就淋了下来,一股清凉稍微缓解了不适,其余人也有样学样,涸朴谟伍就向城中移去。
“将军,你看!”不知为什么跟着进来的阿里突然指着前方一处,语气有不能掩饰的抖动。
在街道中有几张桌子,一排人头被横放在桌子上,在桌子前的地上还有几个暗红色大字:请宋军将领笑纳,蒙古郭宝玉敬上!
整个情景颇为诡异!
王铁锏毫无所忌的走了过去,目光从左到右扫了一遍,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这帮畜生,老子不杀光你们,誓不为人!”语气凄厉无比,让人闻之心惊。
阿里胆颤心惊的走了过去,当他看清桌上人头,失声叫道:“这是王子玉将军,这是张知府,这是…”
“够了!”王铁锏阻止了阿里,转过身“
下衣服,将几位将军包起来!”
几名亲兵照做之后,王铁锏看着地上‘郭宝玉’三字,冷哼一声,一脚狠狠的踩上去,然后踢开桌子,向着街道里面走去。
整个街道死气沉沉,如同进一座坟场,除了进城那一段路,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残破的砖瓦,倾倒的大梁,甚至因为强盗匆忙而遗留下来的种种物品,城市笼罩在一片死亡的安静中,只有正在不断
近的火舌,发出如同诅咒一样的丝丝声。
屠人毁城,不错,就是屠城,整个临洮府,整个临洮路最富庶的城市,此刻即将毁灭,在这场因为人类贪婪而造成的悲剧上面,没有人能挽回什么,等待这座城市只有毁灭。
或许,建立这座城市用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但此刻,一场屠杀,一把大火,就将一切摧毁了。
这些人很无辜,是的,很无辜,但无辜又能如何?在强盗面前,是不会有无辜者存在的。
“王将军,大火就快烧过来了,我们还是走吧!”阿里有些胆小的声音让王铁锏的神智恢复了过来,他知道,此刻想在这里获取什么,已经不太现实了,但他还想做最后一次努力。
“到这间屋子去看看,看样子,这里是大户人家,兴许有人会活下来!”王铁锏走进一间青砖瓦房的后院。
罢一进去,就看到两条狗尸横在一条经过人工铺设的青石小路上,狗尸上有几道刀伤,鲜血已经凝固,越过狗尸,接近后房,就看到一个家丁仰面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推开已经毁坏的后房门,里面还有三个家丁,两个伤在脖子上,一个伤在后背上。
王铁锏站在这三个家丁尸体中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向里面走去,刚一进去,他就皱了一下眉头,两具白晃晃的女尸正躺在里面,一个七孔
血,一个双眼死睁,头和身体只有几
血丝连接,更重要的是,她们的衣服都被剥的
光,死白的皮肤上布满淤青,下身惨不忍睹。
王铁锏蹲下身子,合上其中一个女子的双眼,又仔细的看了另外一个女子伤口,眉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继续往里面走去。
脚步刚一进入,王铁锏就看到一个血
模糊的
团,鲜血淋漓,像是被剥了皮的猫,四足卷屈,头部细小,在左面墙上还有一大片血迹,看的出来,这个
团先是被摔到墙上,然后才掉在地上。
王铁锏初以为这是人的内脏,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见过的内脏也不少了,但还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当他的目光从这个
团上移开,看到不远处一个被开膛的妇人之后,他知道自己错了,这不是人的内脏,这是一个胎儿,一个还未足月的胎儿。
他感到自己的胃一阵
搐,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翻腾出来,他双手握拳,死命的又咽回去时,旁边突然传来“哇”的一声,阿里和几个士兵扶住一边的墙壁呕吐了起来。
呆立了片刻,王铁锏放弃了继续前进的想法,转身离开这个已经变成地狱的房子。
这到底是支什么样的军队,为什么灭绝人
到了这样的地步?抢掠,**,杀人,这样的事情在战争中并不罕见,可是这种动辄毁灭全城,不留一人的做法到底是为什么?
在宋军中,最不可饶恕的罪行就是
杀孕妇,无论你有多大的功劳,如果你敢犯下这个罪行,你就会知道,死亡其实不是最可怕的。而且,在所有宋军中,红龙军团的军纪也是最严明的,不要说
杀妇孺,就算是抢掠,也罕有发生。
面对眼前这种惨像,无论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还是久经战火考验的士兵,他们无一例外的感到触目惊心,这种做法,是他们难于想象的。
走出这个房子,王铁锏看了看身边的阿里,发现他的脸色惨白,双眼含着泪水,正强忍着不哭出来。
“这帮畜生昨天才占领临洮府,现在又这么做,肯定逃的不远,有时间难过,还不如和我一起去追这帮畜生!”语气
暴,明显对阿里感到不满。
阿里哽咽了一声,点点头,沉默片刻说道:“我本来有一个弟弟的,几年前,蒙古人攻城,当时我亲眼看到一个蒙古兵将我弟弟从母亲的肚子里挑了出来,从哪个时候起,我就纺,一定要杀光蒙古人!”语气中带着深入灵魂的哀伤和痛恨。
王铁锏的步伐微微停顿了片刻:“走吧,大火要烧过来了,晚了,我们也走不!”
阿里点点头,跟着王铁锏离开了这里,不久,大火蔓延过来,将眼前的一切掩盖了过去,只有和着风声的冤魂在废墟中哀号,还有那一声声发自地狱的诅咒,借着历史的记录,
传到后来。
罢一出城,奉命侦察的李平就跑过来,语气急促的道:“将军出来就好了,我正要去找将军!”
心情很是黯然的王铁锏不怎么有劲的回道:“什么事情?”
“我跟随蒙古人留下的痕迹,发现一队撤退的蒙古兵,他们正在离此十里远的地方,人数约有上千,速度不算很快,如果我们追上去,大约可以在
落时分赶上他们,只是…”
“你还有什么顾虑?跟我去追!”
“如果这是敌人的陷阱,我军有可能被敌人设伏,短时间师将军很难增援我们!”
如果是平时,王铁锏可能会犹豫,但此刻,他的脑海中满是那个被抛到墙上的胎儿,冷哼一声,吩咐一名百人长将这里的情况回报给师梦龙后,大手一挥,大声说道:“就算是陷阱,老子也要会会这帮畜生!”话音未落,他已经策马而去,阿里紧紧跟随。
李平呆了呆,有些不明白王铁锏是怎么了,摇摇头,也跟了上去,很快,五千前锋骑兵只留下五百人等候师梦龙他们,其余部队全都跟着王铁锏去追敌人。
李平估计的没错,在
落时分,前锋骑兵确实追上了那队蒙古兵。
这些蒙古兵的装备很简单,穿着古怪的长衣,背上挂着弓和长箭,
上
着马刀,一部分还穿着一些皮甲,比起宋军清一
的野战军装,显得十分寒酸。
他们正赶着一些牛羊,马背上驮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对于突然追上来的宋军,他们显得很是匆忙,先是抛弃了那些牛羊,见宋军不为所动,又将马背上的负担丢下来,黄澄澄,白亮亮的金银珠宝都散落到地上,意图用此招延缓宋军的攻势。
很可惜,他们以往屡屡奏效的此招此刻却失灵,那些宋军连看到没看这些牛羊珠宝一眼,全军一分为二,如同两条巨大的手臂,一条截断他们逃逸的路线,一条从后掩杀过来,意图将他们的队伍冲散。
这些蒙古人被
的有些慌不择路,队形有些混乱的
战上去,被宋军兜着一阵狠杀,从前后两个方向像他们扑杀了过去。
很快,这支蒙古人意识到摆
不了这支宋军,他们反而安静下来,松松散散的分成散兵线,竟然不顾后方扑来的宋军,直接向那支意图截断他们退路的宋军冲了过去,狂呼高叫,凭借着血勇,意图冲了出去。
战斗
烈而短促,两支军队如同两
长箭,狠狠的撞在一起,顿时碰撞出大量的火花,鲜血飞溅,不时有骑兵摔下马来,被践踏,被
杀。
阻敌的宋军没有料到敌人会排成如此松散的冲锋队形,当集合大部分兵力的箭头将对方冲
之后,为数不少的蒙古兵已经冲出了他们的拦截,四散而逃,使得宋军不能将其一举全歼,整个战斗变成追逐战。
当夜幕降临,王铁锏在李平的劝告下,停止了追击,蒙古人借着夜
的掩护,消失在宋军的视野中。
王铁锏有些不甘心哼了几声,看了看周围地形,就让人将阿里找来。
没多久,提着三颗人头的阿里就跑了过来,语气急促的问道:“将军怎么不追了?敌人已经溃败,只要我军追击,一定能大获全胜!”
见王铁锏看向他,李平代为解释道:“相信这支部队只是蒙古人的殿后部队,此刻天色已晚,如果再加追击,极有可能中了敌人的埋伏,况且此地已经离临洮甚远,如果有事,恐怕我们和师将军也不能互相支援!”
阿里恍然的点点头,将人头绑在马上,高声说道:“也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铁锏没有马上回答他,反而对他手中的那三颗人头子了片刻,语气带些佩服的说道:“看不出来,你竟然如此勇悍,刚才你是冲在最前面吧!”
阿里有些得意的笑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要一看到那些蒙古畜生,我就浑身是劲,恨不得一口气杀光他们,让将军见笑了!”
王铁锏也笑了,看到队伍集合的差不多才轻声说道:“我们军中不是以人头来定军功的,你如果想加入我们,今后作战就不要在敌人人头上浪费时间。”
阿里看了看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摸了摸脑袋,无奈的说道:“我又忘了,以前在西夏那边干习惯了,请将军原谅,以后我会注意的!”
王铁锏也不多说,转而说道:“只要诚心,我大宋一律
。对了,你对这里比较
,你看有什么地方可供我们歇息?”
阿里闻言看了看四周,微微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叫道:“有,有这么一个地方,我带将军去。”
不久,王铁锏就被阿里带到一处沟谷中,此处有两个小土山,沟谷中还有清泉,晶莹透彻,入口甘甜,王铁锏一下就看上这个地方。
李平不等王铁锏吩咐,就亲自带人将这里搜查了一遍,过了片刻,他皱着眉头来找王铁锏,低声说道:“末将发现这里有不少人停留过,很有可能就是偷袭临洮府的那支蒙古人,将军看,要不要换个地方?”
王铁锏看了看地形,笑了笑:“不用,你看,只要我军占据这两个土山,然后多派部队巡逻,就算有敌人来,我军也足以抵挡!对了,你找人问问那些俘虏,看他们要逃到什么地方去。”
李平想了一下,也认同了他的看法,毕竟此刻停在荒野中比在这里要危险的多,况且敌人也将这里选为歇足地,相信他们也知道这里的地形,估计他们也不会盲目的冲过来。
将各方面考虑了一下,李平觉得这里确实是首选,也就没再坚持,亲自去安排了巡逻警戒,后来又去询问那些战俘,得到他们准备北撤回西夏的情报。一直忙到半夜才回去安歇,此刻,大部分的将士都休息了,长途跋涉,又和敌人打了一场,大家都累了。
经过王铁锏的帐篷时,看到里面没有灯光,原本想找他商量一下明
行军计划的李平改变了主意,直接走到自己的帐篷,衣服也没
,和衣倒在毯子上,不久,就睡了过去。
黑夜降临,但是临洮府城却是一片光明,熊熊燃烧的大火将天边映的红彤彤的,这场人为的大火,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包括此刻正在远处望着这场的大火的师梦龙。
说不上此刻师梦龙是个什么心情,有悲愤,有哀戚,有遗憾,甚至还有丝丝难于言说的惆怅,杂合到一起,他自己也不能说的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在此刻,终于了解了蒙古人的狠毒,比金人更狠毒百倍的凶残,他甚至怀疑,能够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到底还能不能称为人。
“将军,我们派去探察的人回来了!”向云涛面色深沉的走了过来,语气有种强行克制的愤怒。
“他们怎么说?”
“根据敌人占领临洮的时间推算,和找到的三个幸存者口供对证,我们判断出,敌人在夺取临洮后先在北门那边进行了一场大屠杀,将所有人都赶到东城街那里进行劫掠,然后在通往东门,西门,南门的街道上放置了大量的干柴,将通往城门和城墙的道路封锁,接着他们在北门那边也放置了大量的干柴,将所有居民隔断,并且用不知从那里搞到的火油撒到民居上。
做好这些后,他们就开始撤退,当今天最后一批敌人撤走后,他们就
出火箭,引燃了整个临洮城,因为他们计划周密,大部分的临洮居民都没有逃出来,被活活烧死,这三个幸存者还是因为见情况不对,在他们纵火前从
沟里逃出来的,听他们说,后来那批蒙古人还将火油倒入
沟,将这条生路也断绝,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啪!”师梦龙手中的马鞭被折断:“好一帮畜生!”
向云涛阴沉着脸没有开口,等待师梦龙下面的话。
“刚才王铁锏那小子送来战报,说是发现敌人断后部队,杀了对方六百多人,还缴获了一批他们从临洮抢去的东西,看来,敌人已经向北逃窜了!”
向云涛想了片刻,摇头道:“这伙敌人如此狡诈凶残,而且行事周密,怎么能留下这么多的线索,或许其中有诈!”
师梦龙也赞同道:“不错,此刻敌情不明,我军不能妄动,我已经让人去通知王铁锏,明
不要追敌了,多派探子了解现在的情况,等候军部的进一步指示!”
向云涛虽然此刻主张谨慎,但对师梦龙如此避战也颇不以为然,本来想劝师梦龙让王铁锏带队追击,可看到师梦龙此刻的神情,他只好改口说道:“可否让王将军加大搜索力度,免得敌人杀我们一个回马
!”
师梦龙看着远处的大火,良久之后才点点头,然后望着远处,陷入沉默中。
向云涛也不好再打搅,转身去传达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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