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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倪靖坐在秦家的长沙发上,眼睛直盯着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茶。

 这是他第二次走进秦家,但不同于上次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次客厅里只坐着他们父子和妹疮三个人,所以显得格外和谐且愉悦。

 “我不强迫你接受我和秦家的一切,这不仅是你,对任何人来说都太难了。但我真希望你能仔细考虑,回到秦家来,我已经准备将一切都给你,也算我对你和你母亲的补偿。”

 “你真的不需要这样。”倪靖收起语气里的疏离和敌意,改用一种平和的口吻说。

 “应该的,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你们兄弟所有。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但我宁愿用所有的钱财,换取你跟你母亲回到我身边。”

 “秦伯伯,其实倪靖他…”

 她望向他,用热切的目光示意他自己说。

 “我其实并不恨你,虽然真相是残酷的,但就像妹疮说的,我不想再制造任何遗憾了。”

 “你的意思是…”秦翊抬起盈满泪水的眼,望着唯一的儿子。

 “我愿意留下来。这其中大部分是因为妹疮,但…”

 “不要紧,只要你愿意留下来,至于理由…我不在乎。”秦翊忍不住握住倪靖的手,眼眶更红了。“你也可以保留母亲的姓,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什么我都不计较。”

 看了这一幕,妹疮也感动的频频拭泪。

 为了让刚刚建立情感的父子培养感情,妹疮随便找了个借口退出客厅,到花园散步。

 过了一会儿,倪靖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花园,在池塘旁的白色藤椅上找到她。

 “咦?怎么没陪秦伯伯多聊一会儿。”

 “公司打电话来,我不想打搅他谈公事,所以出来陪你。”

 倪靖望着妹疮被午后照得红透的脸庞,情不自吻了她。

 “你决定留在台湾,那NOIR怎么办?”

 “还是一样啊,它已经步入稳定期,本来就不需要我时时坐镇监督。而且从一年多前我就已经开始找接班人,准备卸下我企画总监的职位了。”

 “卸下职位?那你…”“我还是公司的董事。我本就计画多挪出些时间去开创新的工作领域,只是没想到会差回到台湾。”

 “那是你有先见之明。”

 “虽然我什么都想到了,却还是没盘算到你和秦家的出现,尤其是你…完全改变我的下半辈子了。”

 “这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妹疮靠过去吻他。

 “所以我这两天会回去一趟,把那里的事情做个清楚的代。”

 妹疮看他无论是对自己或是对未来,都是这副坚决的模样,真是打从心里佩服。

 “我看你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好了。”

 倪靖捧起她的脸,一想起两人要分离好些天,不舍马上涌上心头。

 “不行,我不能再请假了。最近我的工作一团混乱,再不打起精神我一定会被开除的。”

 “与其等到那时候,倒不如先辞职吧。”倪靖边说边出得意的笑“反正婚后你是一定不能工作,你要专心照顾我还有孩子…”

 妹疮突然垮下脸,神情是从未显过的惊惧。

 十五岁那场车祸的残存影像,突然浮现眼前…

 那一天正好是放学时候,她和京霏正和同学们嘻嘻哈哈地走出校园。

 她看到绿灯亮了,才举步过马路,但走没几步,转角处突然疾驶来一辆红色跑车,她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京霏惊呼她名字,还有尖锐刺耳的煞车声,接着她的身体就被人给猛力推倒,跟着眼前就一片漆黑了。

 当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的病上。

 晕眩和疼痛让她暂时无法移动身体的任何部位,即使是动动手指,都让她像是被拆解般的痛苦。

 因此虽然醒了,她却无法睁眼、出声。但她知道家人都焦急的围在边。

 过了一会儿,在轻微的啜泣声后,她听到家人跟医生的对话。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真的不能生育…”

 “这只是手术后的初步判定,一切要等她复原后,再做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医生低声音,略带保留的说。

 一旁的家人继续追问:“就算最乐观的评估,她有多少复原的机会?”

 “嗯…”医生紧皱眉头迟疑着。

 最后在家属的问下,他终于稍稍松了口:

 “她的骨盆受创严重,就算复原…生育的机会不到百分之十,不过脊椎没有受伤,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家人低的哭泣声让妹疮无法再睁眼。

 她好希望自己就这么一直睡…一直睡…永远不要醒…

 “妹疮,你怎么啦?不舒服是吗?脸色这么难看。”

 “我…我有点头晕。”

 “头晕?”倪靖伸手触摸她额头,将她揽进怀里。“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没关系。”她无意识的‮摩抚‬自己的肚子,试着微笑。

 “我看你一定是工作太累,干脆…”

 “你不要再试图劝我辞职,没有任何事能说服我放弃工作,更何况…我从没想过结婚的事。”

 “那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想,因为最慢两年,等我整个掌握秦廷集团后,就要娶你进门。”

 这原本是她多么期盼听到的一句话,但此刻从他嘴里说出,却像是颗巨石重重在她口。

 结婚?她真的能开开心心穿着礼服步入礼堂吗?倪靖他母亲的遭遇不就是自己最好的借镜?难道真要眼睁睁看这场恶梦在自己身上重演?

 想到这,妹疮连虚伪的笑都装不出来了。

 “怎么啦?”倪靖对她连连发呆感到好奇。

 “没什么。”

 “京霏的事情已经解决,你还有什么好心烦的?”

 这话题暂时将她从往事中拉出来,面对现实。

 妹疮望向他的目光透着怀疑的神情。

 她太了解京霏了,一旦她想要的东西,除非她不要,否则她绝不放弃,而允聪的过世给她身心带来的伤害,不是短短几个月就能抚平。

 “你这么有自信,认为那晚简单谈几句话,就能安抚京霏?”

 “或许她只是装出来的,不过无所谓,因为我不会再给她和我单独相处的机会,我相信我坚决的态度,可以让她明白我不可能喜爱她。”

 “不要这样说,这么坦白太伤她的自尊心。”妹疮心软的说。

 “伤她?”他想起京霏曾说过妹疮老把她当孩子,或许这是个劝她放开手的好机会。

 “妹疮,京霏并不如你想象那么脆弱,你对她似乎过分关心了。”

 妹疮没有反驳,只是出浅浅的笑说:“我知道,你在吃醋。”

 “我不…”话正要冲出口,下一秒,倪靖决定改口:“对,我觉得许多时候你已经超越朋友的分际。有时候过度的关心,不见得是好事。”

 “我知道。”

 “那你…”“给我一点时间吧,等你离开后,我会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谈谈。”

 倪靖本来想劝她等他回来再说,但他了解这多年的情感其中的深切复杂,于是决定退出,让她们自己去解决。

 倪靖再次将她紧搂,深情热吻着。

 他用舌尖拨开她的直探入内,那柔软让他开始想念她的身躯,于是他尽情汲取那人的甜蜜,暗示两人今晚需要共处。

 妹疮没有拒绝。因为她也需要多留些两人绵的记忆,以供两人分离这段时间好好温存。

 *******

 两天后,倪靖搭上一早第一班飞机飞往法国。

 分离虽然让人感觉寂寞,却也可以让妹疮好好静下心来,专心在工作上。

 坐在绘图桌前,她正跟同事讨论设计图的用,京霏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妹疮一看她那一脸言又止的模样,马上停下工作,支开同事。

 “坐啊。”

 妹疮将椅子推到她面前。

 京霏坐下前,先将茶递给她。“这是你最爱的…不加糖的茶。”

 “京霏。”妹疮将杯子握在手心,试着切入话题“我想跟你谈谈倪靖的事。”

 “他怎么啦?”京霏眨着眼,故作茫然。

 这下,妹疮反而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我跟他…其实…”

 “那晚我已经郑重跟他道歉了。”京霏打断她的话,面天真的神情说:“他训了我一顿,是啊,是我不应该,就算是兄弟,他们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是一时失控。”

 “别这么说,是我不对,我应该先告诉你,至少…让你有心理准备。”

 “算了,怎么准备都没用的,因为他们是这么的像…”京霏突然恍神,眼眶迅速泛红。她低头,做了个拭泪的动作。“对不起,我该回去工作了。”

 她没给妹疮开口安慰的机会,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妹疮愣愣的望着她的背影,同情心再度泛滥,不忍心在这时候说出她和倪靖的关系。

 再等几天吧!她这么告诉自己,但实际上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

 “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还没踏进秦家的客厅,京霏远远就听见琇盈的叫吼声。

 佣人为她打开门,她礼貌的在玄关站了一会儿,这才走进去。

 “秦伯伯。”

 她用娇甜的声音问候,看到秦哭红了双眼,马上上前安慰。

 “伯母,你怎么啦?什么事让你这么难过?”

 “你问他!”她像是得到声援,气势高涨的指着丈夫说。

 秦翊没回答,怒瞪了一眼子,便坐上沙发着细雪茄。

 “不敢说是吗?我说!”她双手叉置于前,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开始数落着:“那天一看到那个叫倪靖的,我就知道没好事。你知道吗?这个老糊涂不但要他继承秦廷集团,还把名下所有财产都给他,那我呢?女儿们怎么办?跟了他一辈子我得到什么了?”

 “该你的我早就归在你名下,钱、房地产、股票…一样没少,集团的事你又不懂,拿了又有什么用?”

 “至少我该分到三分之一的股权,好监视他吧!你把集团全部交给那小子,不用三年,一定给他败光。”

 “你不要胡说!”秦翊严声喝斥。

 但秦还是罢不能的反驳:“你问问京霏,我是不是胡说。”

 “伯父伯母,你们先冷静下来,别激动。”她搂着秦的肩,安抚的说:“伯父这么决定一定有道理,而且倪靖怎么说都是秦家的人,我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秦家的事。”

 “这可难说!他不像允聪是我从小带大,心当然是向着秦家。几十年了,你怎么知道倪芙是怎么教他来报复我们的?”

 “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这么阴险,若倪芙真要报复,为什么不趁她活着的时候?而且要不是妹疮,倪靖根本不会踏进秦家大门一步。”

 “这跟妹疮有什么关系?”京霏故作不知的问。

 “都是她,要不是这丫头多事,也不会搞出这么多事。”琇盈迁怒的说。

 “妹疮将来是会嫁进我们秦家的,所以从现在起,你最好管管你的嘴,凡事谨言慎行。”

 “什么!”

 京霏和秦异口同声的叫着。

 她知道他们俩之间有感情,但没想到已经发展到这么亲密的地步。当下,京霏深深觉得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刀,那被背叛的感觉让她气极了。

 而琇盈再度啜泣起来,发出不平之声:“为了讨好倪靖,你已经做得很过分了,现在你竟然还要我低声下气地迁就他未来的老婆?”

 “你不要扭曲我的意思。”秦翊试图解释,但秦根本不听。

 过了一会儿,京霏才抬起略显苍白的脸庞,望着秦翊说:“秦伯伯,你说…倪靖要娶妹疮,是真的吗?”

 “虽然倪靖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们感情深厚。倪靖也坦言,他是为了妹疮才留下来,照这样看来…结婚只是迟早的事。”

 京霏深深呼出一口气,嘴角不自然一撇,似笑非笑的说:“我想…这件事你们应该要谨慎考虑。”

 “为什么?”

 秦翊问,秦也抬起泪眼望着京霏。

 京霏微扬下巴,用一种胜利者的语气说:“因为妹疮不能生育。”

 *******

 虽然倪靖回法国处理职务的事很低调,但消息还是很快的传到了舅舅倪容耳中。

 他本来还担心倪靖发生什么事,紧张的约他到家里见面深谈,但在听完他这趟在台湾发生的事,还有他的决定之后,他出少有的愤怒神情。

 “你这样对得起你母亲吗?”

 “我相信…妈会尊重我的决定。”

 “你!”倪容起身,在他脸上重重挥下一巴掌。

 倪靖没有躲,更没有‮摩抚‬脸颊,他早就知道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你知道当初他们是怎么对待你们母子三人,尤其是他子,是怎么在大庭广众下羞辱你母亲的,你知道吗?”

 “这些…父亲都告诉我了。”

 倪容惊讶的睁大眼睛,拎起他的衣领说:“你知道?你知道你还…难道真是我看错你了,原来你只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肤浅男人?”

 倪靖没有反驳,他只是用一种怜悯的眼光,望着头发灰白的舅舅。

 “你走吧,永远离开我的视线之外,你姓什么、选择跟谁一起生活都与我无关,从今天起,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外甥。”

 “舅,你听我说。”

 “你给我走!”倪容指着门,大声吼着。

 “好,我走。但走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倪靖不等他回答,紧接着说:“我虽然不知道妈当年受了多大的委屈,但我知道她一直深爱着父亲,不然她早就选择别的男人嫁,不会一心守着回忆,抚养我长大。”

 倪靖垂下眼,停了几秒,继续说:“我真的不想活在过去的恩怨和仇恨中。”

 “你可以原谅他,但不需要跟他生活,甚至还去继承那什么集团…就是那些害了你母亲。”

 “本来我也这么想,但真正看到他、和他谈过话,我才感受到他内心深深的悔意。他比我想象中苍老许多,我想…允聪骤逝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倪容瞪了倪靖一眼,不带一丝同情。

 “就算是报应,我想也应该够了吧。我知道你不谅解,但我不想一辈子生活在仇恨中。”倪靖停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感慨的说:“我决定从现在起,好好陪父亲度过晚年。”

 两人陷入冗长的沉默中。

 而倪容在倪靖起身,缓步退出客厅这当中,始终没有再开口说话。

 当门关上,他再次躺回那张藤椅,深深叹口气,然后闭上眼,不再多想了。

 *******

 “你说什么?”

 妹疮坐在设计部主管的办公室,一脸疑惑的望着她的主管。

 “别怀疑,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主管笑着说“你除了设计能力强之外,语言和应对客户的手腕都不错,所以我将你提报上去,成为海外宣传部门主管的候选人之一。”

 “可是…我只对设计有兴趣。”妹疮低声说。

 “你总不希望窝在设计部做一辈子设计师吧?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海外宣传部门是指…不能待在台湾了?”

 “嗯,因为工作的地点遍及各个城市,所以必须常常往外跑,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待在纽约。下星期你就出差一趟,到那里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纽约?这么远…”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倪靖才为了她舍弃法国的工作,移居台湾,自己若是为了工作必须远调美国,这要怎么跟他代呢?

 主乖拼妹疮一脸为难,马上起身走到她身边安慰:“别担心,不但我对你有信心,大小姐也会助你一臂之力,所以一定没问题。”

 “什么?京霏也知道这件事?”

 主管这才发现自己说溜嘴,只好尴尬的回答:“是啊,就是她大力推荐,我才…”

 妹疮听了不太高兴。在工作上,她向来排斥京霏用关系为她制造些好处,尤其是升职这种感的事,她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而且没经过她同意,在这时候提出这建议,实在是太奇怪了。

 妹疮望了一眼主管,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没结果,于是先行起身离开。

 在往自己办公桌走去的路上,她决定今天一定要约京霏好好谈谈。

 于是她鼓起勇气走向她的桌子,直接提出邀约,没想到京霏一口答应。

 “不过…”京霏笑盈盈的脸看起来不但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有股慑人的寒气“我晚上要到秦家一趟,干脆就约在那吧。”

 “不,如果你有事就改天吧,反正不急。”

 “没事,我到秦家只是吃饭,伯父伯母也很想见见你。吃完饭,我们就在花园说说话。”京霏轻拍她的手,挂上平时的笑容说。

 虽然妹疮知道她跟秦家的关系本来就稔,但是这话听来,却有点示威的意味。

 “我看…还是改天吧。”

 “怎么啦?”京霏试探的问“是不是我常到秦家走动你不高兴?”

 妹疮一听,马上扬起声调否认:“谁说的,我才没有这么想。”

 “嗯,我知道啦。”京霏这才出玩笑的神情说。

 约定之后,整整一天,妹疮的情绪始终忐忑不安。

 倪靖已经去法国一个星期了,打电话过去找人,不是碰到他在忙,就是在开会,连问个大概情形的机会也没有,更别说静下心来好好说说话了。虽然希望他能在身边给她鼓励,但想起自己曾答应在他回来前会跟京霏谈好,因此即使心里惶恐,她还是鼓起勇气往秦家的山庄出发。

 *******

 计程车停在秦家大门前,妹疮付了钱后,走进宅院。

 踏上大宅的阶梯前,妹疮瞥眼望见车库里停了一辆夏家的黑色轿车。

 她纳闷着,平常京霏出门只会开自己那辆红色的进口车,而这辆加长型的房车一直是夏董,也就是京霏她爷爷的代步工具。莫非今晚他老人家也来了?

 带着疑惑,妹疮缓步踏上阶梯。佣人已经开了门,站在门前接。

 妹疮走进玄关,因为所有人已经移坐到屏风后头的餐厅里,所以并未看到她进来。

 她才踏进客厅,就听见秦扬着尖细的声调说:“唉…我真遗憾京霏不能成为秦家的媳妇。”

 “伯母,你别这么说。”

 “这是实话,有什么不能说,更何况在座都是自己人,当然可以畅所言了。”琇盈说着说着,又将话题转到秦翊身上。“夏老,你帮我劝劝他吧!为了讨好倪靖,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和判断力了。”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吧。”夏董笑说。

 “一点也不。”琇盈放下酒杯,开始细数丈夫的罪状。“财产这件事我可以看在他是秦家骨的份上,不计较了,但是未来媳妇的决定权可不能由着他。”

 “这哪是由着我?倪靖喜爱谁我不能勉强,更何况妹疮是个识大体又懂礼数的女孩,重要的是她一心帮着秦家,劝倪靖回来。倪靖若决定娶她,我不会反对。”

 “听听,这是什么话?这些优点哪个女孩身上没有?我真想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能将倪靖驯得服服贴贴。”

 “感情的事很难说。”夏董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没错。”秦翊附和的说。

 秦看了一眼京霏,又说:“别人我管不着,但想进秦家门就得经过我的同意,我心里始终只承认京霏,门当户对是最起码的要求。一旦两家结成亲家,那延宕的合作案也可以开始进行…”

 “够了,我不想在今晚讨论这件事。”秦翊干脆结束话题。

 但子还是不示弱,一脸坚持的重申:“不谈就不谈,不过我必须先说,我是绝不允许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占住秦家少的位子,这一点,你最好明白的告诉倪靖。”

 妹疮站在客厅中央,听到这话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跌倒。

 佣人边喊边上前来搀扶,这才引起坐在屏风后面人的注意。

 “妹疮,怎么啦?”秦翊上前一步,看她脸色发白,猜她已经听到刚刚的谈话了。

 这念头才刚闪过脑海,琇盈就马上说:“喔,看来你都听到了,也好,我们就趁今天把话说清楚吧!”

 “说什么?”秦翊低声制止“妹疮是来吃饭的,有什么话,等倪靖回来我们再慢慢谈。”

 “反正都已经说开了,何不…”

 “我说闭嘴你听不懂吗?”秦翊不再给她留颜面,直言喝斥。

 “秦伯伯,你们别为了我吵架。”妹疮怯懦的扫视周遭的人一眼,然后用略为发抖的声音说:“我很不舒服,先回去了。”

 “妹疮。”京霏跟着她的脚步出去,在阶梯上将她拦下,然后用满含歉意的目光望着她。“对不起。”

 “你干嘛道歉?”她不断试图挣脱京霏的手,想逃离这难堪的景况。

 “伯母说的话你不要在意,她只是想念允聪,把我跟倪靖当成…”

 “我不介意,你们本来就很相配。”她用力出自己的手,继续往下走。

 京霏当然紧跟在后。“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当时一直叫爷爷帮你找最好的医生,尽全力帮你医治,是你不要的…”

 “不要说了!”妹疮板起脸,用从未有过的冷漠眼神瞪着她。

 但京霏依然故我,继续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或许有办法治好当年重伤留下的后遗症。你早听我的话多好。”

 “我叫你不要说,你听不懂吗?”妹疮推开她,崩溃般的大叫着,尖锐的声音把京霏吓的说不出话来。

 几秒后妹疮回神过来,冷冷看了京霏一眼后,飞快的步下阶梯,任泪水布满双颊,头也不回的朝外头奔去。

 *******

 决定了回台的期后,倪靖便马上拨了通电话给妹疮,但却怎么也联络不到她。

 她公司的人说,她临时被派到纽约出差,但是他知道,无论是多么紧急的事,妹疮一定会捎个音讯给他,突然这样不告而别实在太反常了。

 因为放不下心,倪靖决定提前三天回国。

 登机前,他还特别打电话又问了一次妹疮的行踪,依然没有问到任何蛛丝马迹。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倪靖行匆匆的返抵国门。

 一走出入境出口,映入眼帘的不是妹疮的清瘦身影,而是穿着粉紫衬衫,黑色低,一脸兴奋的京霏。

 “倪靖,在这!”她边用力挥手,边朝他走来“你回来。”

 她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但倪靖始终冷着一张脸。

 “你来做什么?”

 “明知故问,当然是来接你啊!”她倚着他坚实的手臂,娇嗲的说。

 “不好意思麻烦你…”“别这么客气,我是受秦伯伯之托,特地来接你的。”

 听到是父亲的意思,他只好跟着她上车。

 一路上,京霏像是个参加旅行的小学生,开心的说个不停,倪靖多数时候没搭腔,只是静静的听。

 经过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回到台北。当车子驶上往山庄的蜿蜒道路时,倪靖终于主动开口问:“妹疮呢?”

 “她没告诉你吗?她前天出发到纽约出差了。”

 倪靖不想透太多心思,只是用没有情绪起伏的声调说:“我是想问为什么这么突然派她到纽约?就我所知,这个时候并没有举行任何展览,她去那做什么?”

 “她没说吗?”

 倪靖颇厌烦她这种反问的口气,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京霏脸上泛起一抹足的笑。“或许她想给你一个惊喜吧!她这次是去观察工作环境和面谈,因为她极有可能调到那去工作呢!”

 相较于京霏开心的表情,倪靖脸上的阴冷更加明显。他知道在离开的这段时间,事情有了重大的改变,但因为他对这里实在太过陌生,所以抓不到线索做初步的判断。

 他转头望了京霏一眼,不想藉由这个女人的口,探询出关于妹疮的事,因为打从见第一面起,他就对京霏的感觉很不好。再经过这长达一个小时的独处,他更确定自己不喜爱她。

 于是他在抵达秦家这段路上,继续保持沉默,但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从父亲那探听事情的原委。

 车子开进大宅,倪靖径自下车,行李则由佣人处理。

 他迈开大步走上阶梯,迅速进了家门。穿着高跟鞋的京霏,则拚命在身后追赶。

 倪靖走进客厅,只看见秦坐在面向花园的那扇落地窗前,一派悠闲地伸出手,让美容师修着指甲。

 佣人礼貌的招呼他,她还是没有转过头来。

 “老爷呢?”他故意问佣人,也对琇盈视而不见。

 “老爷到香港开会,明天才会回来。”

 “那他有没有留联络的电话或是住宿的饭店…”

 “什么事这么急啊?”琇盈这才收回手,发出不耐的询问“你爸爸最讨厌处理公事的时候有人打搅,尤其这次会议关系我们在内地的投资,如果不是关系到生命的重要事,最好不要…”

 “重要与否我自有判断的标准,就算问到电话,我也不见得会打,所以你不用紧张。”倪靖刻意彰显话中的嘲讽,想让琇盈闭嘴。

 这时,京霏气吁吁的进了客厅,走到倪靖身边轻声埋怨:“你怎么走这么快,叫你都不理我。”

 “谢谢你专程跑一趟机场接我。”倪靖语气中的礼貌,隐隐透着逐客的意味“等我父亲回来,再请你到家里吃饭算是答谢。”

 “你干嘛这么客气?”京霏对他这刻意的疏离感到不悦,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她好不容易使了手段将妹疮调开,又不着痕迹的挑拨秦和倪靖的关系,现在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倪靖看看她,再将视线移到琇盈身上,一股倦意突然袭上心头,他说:“我累了,你们聊,我先上去睡一会儿。”

 琇盈和京霏互看一眼,马上对着倪靖喊:

 “等等…趁你父亲不在,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趁父亲不在?倪靖心里闪过一丝防备,带着一脸倦容坐回沙发。

 “什么事不能当着父亲的面说?”他带着质问的口气问。

 “不是不能,只是我觉得,只有我们俩谈,事情会更清楚些。”琇盈解释,并要佣人送上热茶。

 “你们下去吧。”他对刚端上茶水的佣人说。

 几秒后,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京霏首先出声:“伯母,你要说的是…”

 虽然早知道,她还是得明知故问一下。

 “前几天吃饭的时候,我听你爸说你似乎打算娶妹疮,是真的吗?”

 琇盈的语气突然变的和缓,这反常的表现让倪靖的回答,也变得谨慎小心。

 “我跟妹疮认识不到半年,而且刚转换一个全新的环境,各方面都需要适应,所以…我目前并未考虑这个问题。”他略带保留的回答。

 “我听你爸的口气,却是肯定的。”

 “或许是爸喜爱妹疮吧。”他说完,特意瞧了一眼京霏的表情,然后用更确定一些的口气说:“她确实是唯一让我动过这念头的人。”

 琇盈望着他,脸上表情开始有了些微变化。

 “我只想给你一个忠告…在一切都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有些劝告虽然刺耳,但还是得说在前头。”

 “伯母,这件事不需要这时候说吧。”京霏皱着眉,彷佛即将出口的话将是个天大灾厄似的。

 “既然谈开了,没什么不能说的。”倪靖自始至终保持平和的神情,彷佛不关己事。

 琇盈听他这么说,更得意了。

 她先啜了口茶,然后低头看自己刚修好的指甲,故意用淡淡的语气说:“我反对妹疮成为秦家的媳妇。”

 客厅里突然弥漫一股窒的沉默,彷佛四周没人似的安静。

 京霏将视线转到倪靖脸上,从他那俊美的脸庞,她实在读不出任何情绪。

 然后一分钟过去了,倪靖仍然没有开口的打算。

 琇盈开始出不安的神色,她干脆打破沉默说:“你要跟谁交往,我跟你父亲都不会干涉,但若是论及婚嫁,就不能由着你自己决定。”

 倪靖突然一笑,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转开话题:“你们谈论这事那一晚,妹疮也在?”

 “当然,她也算是自己人了嘛。”京霏解释说。

 “所以这些话你们是当着她的面说的?”他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怒意,他转向京霏问:“她之所以匆忙的决定到纽约,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

 “我…我不知道。”

 “你不要责备京霏,这件事跟她无关。”琇盈跳出来主持正义“我只是让她明白,想做秦家媳妇该具备哪些基本条件而已。”

 “你所说的基本条件是什么?”倪靖不再掩饰他的愤怒,深邃的眼瞬间充满火光,直视着她“是要有能和秦家匹配的财势背景,还是出身官宦之家?”

 “那倒不必,但至少要能为秦家生下一儿半女,免得跟你母亲一样,遭受被赶出家门的下场。”

 “这是什么意思?”倪靖忍着冲上口的怒气问。

 琇盈把视线转到京霏身上“这件事京霏最清楚,让她说。”

 京霏怔了一下,深怕这话由她的嘴?*觯坏岢晌谑钢模够岜荒呔冈骱蕖?br>
 她这一迟疑,让倪靖耐全失。

 他起身,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拉起,不断摇晃她的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激动,我慢慢说给你听。”

 京霏显然被他的态度吓到,坐回沙发,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再开口:

 “十五岁那年,妹疮发生很严重的车祸。她因为伤重在医院躺了半年。那时医生说,她因为骨盆碎裂,将来生育的机率微乎其微。我和她家人怕她难过,都努力瞒着她,但她还是知道了。”

 倪靖原本布满怒意的脸上,开始浮现心疼和怜悯。

 京霏继续用伪装出来的体谅口气说:“你别怪她没跟你提起。车祸后,她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这件事。”

 他怎么会怪她呢?倪靖垂下满含深情的目光,心里只想着拥抱妹疮时的美好与足。

 想起身在异国的妹疮,长途搭机的疲累便已不存在。

 他起身,快步的走出客厅,穿过大门。

 “倪靖!你要到哪去?”

 京霏追出去,刚好看见他侧身坐进司机敞开的车门,还没等她走下阶梯,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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