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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孝安轻轻把铁门拉过来扣上。戴上其实并无需要的太阳眼镜,在冬季清晨的薄雾中才走了两步,旁边便滑过一部银灰奥迪,然后停下。

 “这么早,一定不好叫计程车,我送你一程,好吗?”

 “程先生。”孝安止步,望着那已经绕过来帮她打开车门的程勋,轻声唤道。

 “上车吧,我是特地过来接你的。”程勋乾脆挑明了说。

 于是孝安也就不再推辞,默默坐上车去。

 “距离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应该将近一年了吧?”重新发动车子上路以后,程勋突然说。

 “我记得那是程先生对我唯一比较和颜悦的一次,”孝安倒是直陈道:“或许还是看在我送了硕人过去医院的份上吧,是不是?”

 “你不像是一个会长久记恨的人呢,”程勋面带苦笑。“不过我还是想郑重的向你道歉,过去我对你,实在算不上友善,硕人骂得没错,是我自己预存成见,一直视你为我…

 他没有说完的话,孝安却又直卒接口:“视我为找你的好朋友骆司奇麻烦的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司奇’又变成‘骆司奇’了?”程勋心生不忍的问道。

 “从前天深夜,他在我面前开打死我的线民开始,这种恨,”她顿了一下,口气,强自镇静的说:“就算找想不记,恐怕也很难。”

 前天晚上她疽勤,由于已跟司奇的好在隔天清晨下班时见面。所以心情特别好,不料一通告急的电话,却粉碎了她所有的美梦。

 “佩珍?”接起电话,听清楚找她的人是谁以后,孝安还自顾自的打趣道:“你不是正在休假吗?怎么?闲得无聊。想看看有没有急件待办…””孝安,胜晖给了我一个重要情报。你马上到金山去一趟。”

 “金山?”孝安看了一下表面。“现在赶过去,到那里恐怕都快十二点了,秦督察给你的情报?牢不牢靠啊?还有‘货’要进来吗?”

 “反正你去了就晓得了,他也只跟我说了这么多,他本来是要让我去的,可见危险并不高,”佩珍的语气顿时透出被宠的娇俏。“所以我乾脆送个顺水人情给你,记住喔。马上行动,明天社会版头条,铁定又是副队长你的天下。”

 “佩珍…”

 “我不讲了,胜晖好像已经洗好澡,我挂电话罗。”

 “佩珍!佩珍!”孝安连叫了两声,无奈对方已经挂断电话,害得她也只有望机兴叹的份,既为这没头没脑、残缺不全的情报而叹,也为佩珍目前可能所处的“情境”而叹。

 不过如果足有货要进来,职责所在,她当然必须跑一趟,加上消息来源既然是泰胜晖,那就表”不保警也一定会出动大批人马,自己便单匹马赴会,聊备一格吧,秦胜晖之所以会告诉佩珍,原本不也只是为了让“现任女友”亮一下相而已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与决定的孝安,甚至是以着共襄盛举的轻松心情,开车前往金山海边的,缉私缉毒点的位置她了若指掌,找起来并不困难,反倒是途中连续好几通呼叫她的电话,令她心生不安。

 在呼叫器那小小萤幕上所显现的七位数字,全是同一组电话号码…“虎子”的号码,到了最后三通。甚至加上了他们以前约好的代码:“9·5·”与“9·9·5·”…救我,救救我。

 虎子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眼前已出现小小的人影,孝安原本松弛的神经,一下子马上全数绷紧。怎么这么少人,这么安静?是周围另有埋伏,还是情报有误,易早已结束?

 不管如何,孝安还是先拨了虎子的电话。

 “小雨?”他的声音低微、急促、气咻咻,而且好像还伴随着…呼啸的强风与翻滚的涛。“来不及了。”

 “虎子!你在哪里?”

 “在海中,血是咸的,海也是咸的,小雨,最后还能跟你道别,我觉得…很…好。””砰!”的一记声,震得孝安整个人弹跳起来,但这声,怎么会在她车内车外同时响起?除非…!

 电光火石之间,孝安唯有完全依照本能与直觉。行使反动作。

 丢下电话推开车门,拔腿往海边飞奔而去,可是对于右前方那个倒进海中的人影,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虎子!”孝安不顾一切的大叫道:“虎子!”

 但对于左前方那个开的人而言,突然现身的孝安,却是他完全始料未及的惊愕画面。

 “司奇,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他身后的吉普车探出一张狠烈泼辣的面孔来。“上车啊!”林燕琳尖声嘶喊。

 本来已经冲入海中的孝安闻言不恍遭雷极的僵住,并迅速扭过身来,难以置信的望去。

 在与随即跳上车去,离开现场的司奇面面相观、四目交接的瞬间,孝安第一次体会到何谓“生不如死”何谓“万念俱灰”

 “这一次,你打算休多久的假?”程勋的声音,猛然将她带回到现实,却也同时意味着他已经不想继续之前的那个话题。

 “直到上级接受我有关于命案的描述,的的确确都是事实,或者,”她冷寂的说:“认定我精神完全错。兼之罹患妄想症,已经不适任人民保母,将我解雇为止。”

 “你为何一口咬定司奇杀了人?那天晚上他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更重要的是,根本找不到你口中那个已经死掉的‘虎子’尸体,沙滩上也完全没有吉普车开过的痕迹。”

 “因为在接获我报案的警车赶到之前,原本只是细雨的雨势突然转大,被倾盆大雨冲洗过的沙滩上,当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了。”

 程勋知道孝安之所以只肯回应他提出的最后一个疑点,乃是因为她认定前两项更能伪造,所以根本就不值得再多费口舌。

 “你一定觉得我和启鹏非常亏侍司奇吧。”

 “不,我从来就没有那样想过。”孝安的回答,可以说是完全出乎程勋的意料之外。

 “你不觉得启鹏独享了青年才俊的美名。而我则更是坐享其成?”

 “不,”孝安再度肯定的说:“我爱骆司奇,所以我尊重他的理想,而且在他受伤的那段期间,我也已经从启鹏那里得知‘风影海’的全貌,在我眼中,只见你们三人的相契相合,只感动于你们的三体一心,谁也没有委屈谁;商场鳖谲、黑道艰险、政坛煎熬,你们其实早已不分彼此,在哪里都算是一人出面,三人同担。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的感觉,那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很羡慕,也很为我所爱的男人,能够拥有两位这样的生死至,能够在他的一生当中,怀抱如此理想、完成如此志愿而感到庆幸,感到与有荣焉。”

 “那么这次你为什么…”被孝安对司奇的深情所彻底感动的程勋,不难掩激动的问道。

 “因为我是执法人员,你还不懂吗?”孝安也显出自上车之后的首度激动。“无论‘风影海’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计画,你们的目标又是多么崇高,他都不应该杀人,不应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他这次的重返黑道,乃至于从前的涉足江湖时,难道你们三人就从来都没有讨论过理应拿捏的分寸?”

 “没有,”程勋坦然相告:“没有,我们虽是三人同心,但处理事情的态度,毕竟仍有差异,所以我们从不过问彼此并不想主动说明的细节。”

 “可是启鹏也跟我说过,他虽然常常不按牌理出牌,却始终坚持一个大原则,那就是绝对不犯法。”

 “启鹏的说法,如果你都能够接受了,为什么还会继续排斥司奇,下肯相信?”“相信…”孝安扭过头来,瞪视着程勋。“你知道内情,明白骆司奇为什么要那样做。”

 “不。”程勋立即否认道:“我不知道。”

 “就像你和骆司奇当初也‘不知道’启鹏想利用硕人,做他达成报复目的的工具。”听懂了她的讥刺的程勋苦笑着说:“不,我是真的不知道,今天司奇跟你的情况,也与当启鹏跟硕人的不同,启鹏那只是他们家和马委员上一代的误会恩怨,起初跟‘风影海’计画并无直接的关连。”

 “换句话说,你是在盲目的相信骆司奇了,相信他不会用肮脏的手段,来污蔑了你们三人的理想?”孝安心中蓦然浮现那一夜依偎在司奇前,听他疼惜说自己爱他爱得好盲目的情景,难道说,他从头到尾,就只是在利用她对他的感情?

 不!这个念头才刚刚浮现,就马上被她自己给推翻掉,不会!不可能的。“是的,我相信司奇,而且是清楚的相信,并非盲目,无论他今天做了什么。在他还没有机会对我们解释清楚之前,甚至是永远都不做说明,我依然相信他;”程勋停顿了一下,才再继续道:“就像我相信他现在得不到你的谅解与支持,一定非常痛苦一样。”

 “痛苦?有林燕琳那种富家女陪在身旁,怎么会难过?”话一出口,孝安就后悔了,随即咬住下,暗骂自己太沉不住气。

 “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程勋的声音中,开始含带笑意。“我们三个人外表看起来,司奇最具子风貌,启鹏有长的一段日子。状似游戏人间,我则严肃内敛,彷佛不解风清。其实…”

 孝安瞥了他一眼。“怎么不说了?”

 “留给你自已往后慢慢去挖掘,那样得知的真相,岂不是可以比我现在直接说给你听的,来得更加有趣?”

 “我们…还会有‘往后’吗?”孝安黯然。

 “叫我送你到机场来的人,要我带一样东西给你,”程勋说着便从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绒布袋来递给她。“而我对你的称呼也好不容易才从‘雷警官’到‘雷小姐’,所以你怎么可以突然在这个时候片面决定,说不给我们一个‘往后’的机会?”

 孝安一边掏出绒布袋里的束西,一边失笑道:“我想我已经有些明白你们当中哪一个才是情场上的常胜将军了,程勋,你还是直接喊我孝安吧。”

 出现在孝安眼前的,是她那条前些时候被秦胜晖拉断的项链。原来司奇还真的悄俏拿去修缀焊连了。

 “很好,孝安,”程勋把车停在机场前。“视你一路顺风。”

 “谢谢你送我一程。”

 “不客气,他大概也只肯让我送,等你回来时,我相信他就会亲自来接了。”

 孝安默然无语,迳自推开车门,打算下车去。

 程勋则及时补上最后一句的叮咛。“对了,孝安。记得把项链戴上。”

 “为什么?”她一脚都已踏出车外了。

 “因为他说,现在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离他最在乎的人的心最近。”

 等孝安自五味杂陈的心情恢复过来时。面带彷佛悉一切笑容的程勋,早已蒲洒的挥挥手,开车远去了。

 之俊推开落地玻璃窗门,跟在她后头,走进客厅的孝安,还来不及欣赏参观她的小屋,已经先小心翼翼的问道:“之俊,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换做你是我的话,生不生气呢?人五天前就已经来到台东了,却去住什么‘警光山庄’,是啦,我这里又没有地热温泉游泳池,没有办法让你彻底舒解疲劳,忘掉工作上的烦恼,也难怪你会连通知我一声,打个电话给我都不肯。”

 “之俊!”孝安面乞求之的拜托道:“刚刚到台东的时候,我的心情真的很差,手里拿着学文给我的电话号码,在机场里考虑了又考虑、犹豫了又犹豫,最后想到你是回来分派喜饼的。我实在是不好拿这样的自己,来扫你的兴,破坏你的喜悦,所以才会在盘桓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还是叫了部计程车,直驱知本温泉,因为侯叔去年才带全家来度过假,说那里…”

 “翠峦环抱,椰林围绕,优游于暖堤之池,徜佯在曲径幽谷,晨曦温暾,晚风送,实乃旅游休憩之最佳胜地。”

 孝安觉得不可思议似的瞪大眼睛。“这是什么?你临时创作出来的诗?”

 “是刚刚在等你回房去收拾行李时,你们负责管理那里的同仁。让我看的落成志中写的啦,他们其中一位泡的茶。还真是好喝。”

 孝安赶紧捉住机会说:“你不生我的气了?”

 “看在你刚刚二话不说。马上就收拾行李跟我回市区来的那份乾脆上,这一回啊,就饶过你吧。”

 “谢谢,不然气坏了你,叫我怎么去跟学文代?”随手放下行李,她便把自己抛进了沙发。

 “还说呢,那将心比心,如果知道你来了台东。我人又正好回来,却没有好好招待你的话,你想司奇他会怎么…”

 见孝安骤然白了一张脸,之俊不暗骂自己胡涂,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对不起,孝安。”

 孝安摇了摇头,刻意装做没事的说:“你喜饼都分派完了?需不需要我帮你?”

 “都差不多了,其实你也明自我和学文的,如果不是我未来的公公、婆婆和那些大姑、小泵们的坚持,我们还真想连在台中举行的传统婚礼都省下来。”

 “在台湾办喜事,加上学文又是盛家的独生子,我看哪,你还是硬着头皮,受一次摆弄吧,反正等过后两天,在台北举行的那一场婚宴,就可以完全照你和学文的意思做安排了,不是吗?”

 说到这里,之俊本来微蹙的眉头,总算完全松开来。“还真是多亏了我能干的小妈,不但在跟盛家的礼尚往来中,每项每样都周到漂亮,连要在台北招待朋友的那场婚宴,她也全帮我包揽去了,我日本、台东两地的好朋友,甚至都已经接到了机票,如果没有她,我这个前十几年,一直都住在日本的笨人,还真是不晓得要怎么做个得体的台湾新娘。”

 提到司玲。孝安就无法不想到司奇,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说:“你们全都不相信我那天晚上,真的有看到司奇开打死人的事,对不对?不然为什么连与他亲如司玲姐的人,也都能若无其事的过日子,并开开心心的为她唯一的女儿办喜事?”

 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劲,马上望向之俊道:“对不起,我不是要浇你冷水,也不是在怪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办喜事,而是…”

 “孝安,你别急,”之俊坐到她身边来说:“别急,我都明白。不会误会的。”

 孝安听了,才松了口大气,倚回椅背,仰头闭目叹息:“我原本以为离开台北。就能够让我暂时抛开一些事情,至少可以不再那么想他的,但这里浑然天成、自然清新的风景,对我却起不了半点抚慰的作用,之俊,你说我是不是疯了?要不要乾脆回队上去,承认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是我把史佩珍告诉我的淡水,错听成金山?老天,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不晓得别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之俊接在她后头,极为冷静的说:“但我相信你。”

 孝安闻言整个人差点都跳了起来,马上打直身子,睁开眼睛并拉起之俊的手嚷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相信你,相信你那天晚上,真的是看到司奇开打…倒了一个人,但是,”之俊抢在孝安出声前又说:“我也认为其中必定还另有隐情,而‘事实’,则可能既不是你当天晚上所看到,也不是我们现在所能推测出来的模样。”

 “是吗?”孝安那双又圆又大的眸子,至此总算才稍稍浮现出之俊昔日所熟悉的光彩,并出急得到证实的期盼神情,令身为她搜寻目标的之俊,看了都微觉鼻酸,爱情啊。真是既述人又磨人的。“你真的这么想?真的这么以为?而不是像学文说的…”

 “咄,”之俊打断她道:“你听那个盛大律师的,什么都讲证据、都讲事实,一点情调也不懂。”

 “是吗?”孝安忍不住取笑她说。

 “嘿,孝安,你到底是要听他或听我的?”之俊责怪道。

 “对不起啦,实在是这阵子周遭没一个人支持我,每个听过那件事的人,都用怀疑的眼光看我,现在好不容易听到至少还有你一个人相信我,让我简直找不到适当的字眼,来形容刚刚那种终于放松下来的感觉,所以才会突然…”

 “回复原先开朗活泼的个性?”之俊进来说:“其实我不过是代你说出心底最深的期盼而已,你不觉得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孝安眉头微拢的说。

 “爱情果然会令人盲目。”

 “之俊!”

 “好、好、好,”之俊笑道:“我说,我说就是了,你别凶嘛,其实在你的内心深处,是比谁都要相信司奇的,偏偏事情发生的经过,又只有你一个人看到,再加上你身为警员的职业本能,竟让你产生盲点,完全没有想到找所说的那种或许你没看错,只是司奇也有非那样做不可的情形。反倒一味的钻牛角尖,把自己给进了绝境。”

 孝安还在细细咀嚼之俊这一番分析,来不及说什么,门口已率先传进来一个男声。“不愧是日本推理小说的翻译家,简单三、两句话,就为孝安解开了心结。”

 “学文!”之俊人随声起,马上奔到未婚夫身前。

 他则一手榄住她的肩膀,完全不顾忌还有孝安在场,马上俯下头来。若非之俊闪得快,这一吻就绝不会只是落在她的粉颊上。“你还躲?”

 “学文!”之俊推道。

 “说好只过来一个礼拜的,你自己算一算,今天都第几天了?已经第九…”

 “盛学文,你一定已经在外头站了很久,对不对?”孝安双手叉,环到前来说。

 “何以见得?”

 “如果不是偷听到了之俊的戏言,你会迫不及待的,就在我面前表现起‘情调’来?”

 学文放开了之俊,走到孝安面前蹲下来说:“还在怪我?其实我从头到尾,就没有反对你跟司奇在一起的意思。”

 “你也从来都没有表示赞成过。”孝安显然仍心有未平。

 “孝安,”学文硬拉起她的手来说:“雷公与师母就像我另一对父母一样,他们担心你,你又不肯跟他们把事情解释清楚,我不硬着头皮,充做你们的中间人,多多少少发挥一点缓冲的作用,行吗?”

 “你是余启鹏的法律顾问,他们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实在是无法太公开、说得太清楚嘛。”

 “但也并非没有暂告一段落的时候,所以我才会一再劝你。如果你等到司奇完全离泥淳后,再与他交往,到时别说是我会大力赞成了,就算雷公反对,我也会第一个冲上前去帮你们做说客。”

 “真的?”孝安顿觉满心温暖起来,一扫之前好长一段时间孤立无助的挫折感。

 “当然是真的,你盛大哥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那可不一定哟,”之俊却扯起他后腿来。“是谁前阵子才跟我说:‘之俊,万一孝安真被司奇给骗走,那我不是就得叫孝安小舅妈?’,然后哀号不断的?”

 “之俊!”学文被踩到痛处,不起身怪叫,这一叫,倒把本来听得面河邡赤的孝安也给逗笑开来。

 “好了,好了,我的大律师,”她把手进学文的臂弯里,又安抚又撒娇的:“难得孝安来一趟台东,你又专程过来接我,今晚就由我作东,请你们到东海岸去吃海鲜,好吗?”

 “那有什么问题,”学文率先答应道:“顺便绕到‘阿波罗’去一下。”

 “都快吃晚饭了,你还要去买面包?”之俊不解。

 “不是啦,我是想带伟伟、千千一起去,好久没看到他们那对小兄弟了,怎么样?伟伟的幼稚园读得还习惯吧?”

 “应该还不错,他说他读的是‘孔龙班’,苏先生告诉我,说伟伟在园里…”之俊”遢跟学文聊他们所共同认识的人事,一边捉起车钥匙准备出门,耳边却突然传来呼叫器的“砰…砰”声。“学文?”

 “你知道我工作以外的时间,从来不带那种东西的。”学文马上表示不关他的事。

 “是我的,”孝安拉开背包拉链推测:“我猜一定是爸或妈,因为打去警光山庄找不到我,所以才会…”

 可是双眼才瞥过呼叫器上的号码,孝安便如见鬼魅似的瞪大眼睛,红润的脸色更彷佛被突然掉一般,瞬闲转为惨白。

 接着便扑到之俊的电话旁,捉起话筒来猛按,对于之俊必切的呼唤,和学文诧异的表情,都已浑然宋觉,甚至在等待对方接起的途中,连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小雨,我是虎子。”话筒那头传来的熟悉声音,立即催下了孝安的热泪。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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