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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距离天亮大约还有两个钟头的时间,但是瞪着一双乾涩眸子的硕人却了无睡意。

 从前天下午赶到医院至返回家中的现在,硕人已有将近四十个小时未曾合眼,不晓得“晕倒”或“崩溃”这两个结果,哪一样会先来?

 “硕人,”启鹏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轻轻的环上双臂。“是程勋送你回来的?”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吵醒你了?”

 “我根本没睡,你们聊了多久?”启鹏前天下午在公司接到程勋的通知后,即刻赶赴医院,并与程勋轮班守候进兴,以及仿佛也快成为病人的子,可是除了昨天傍晚在确定进兴已离险境时,曾返家沐浴包衣之外,硕人始终坚持要待在父亲身边。

 之后醒来的进兴则要求与硕人独处交谈,于是她便要丈夫先回家休息,碰上这件事,两人之间的冷战反而自动化解掉了。

 “差不多两个小时,再多医生也不准了。”

 “聊了些什么?”感觉到子的身体一僵,启鹏随即道:“你如果不想说,就当我没问,没关系。”

 硕人闭上眼睛半晌,强忍住满怀悲伤。然后右手牵着他左臂,左手拉他的右臂的,促使他将她搂得紧紧地纳人怀中。“我好冷。”

 “有我在呢,硕人。”他的下巴轻抵在她发上。

 “他把转移股权的实际情形告诉我了,说你坚持以购买的方式,从他手中接过那三百多万他本来打算全数赠与我的股票。”

 “赠与是他的心意,但购买却也是我的坚持,我本来是打算把那些金融股当成新年礼物送给你的。”

 “同时让他有一大笔钱好退休养老上这也是进兴跟她说的,启鹏的报复手段,好像有软化的迹象。为什么?

 “那笔钱他已全数转进程勋的帐户,做为他后竞选的基金;”启鹏巧妙的转移了话题,显然不愿意多聊他对进兴态度转变的理由与过程。“其实程勋竞选的费用,他大可不必心,自燃有我做他最坚实的后盾。”

 “爸说你的钱,他绝对不能收,而且那些股票,”硕人的声音低了下去。“本来也就该还给你。”

 这下换启鹏浑身一震,将她旋转过来。“硕人,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又究竟想对我说些什么?”

 抬起头来看着这个教她真切尝到何谓爱情滋味的男人。硕人恨不得能将父亲告诉她的事,对他倾吐个够,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把自己窝进他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也行,然而她终究无法纵情任,只能抬起手来,轻抚着他的左面颊,答非所问的说:

 “我知道这里一定已经不痛了,但你每次想起来,应该还是很生气吧?启鹏,对不起,我绝对不是有意那样做的。”

 他连同她的小手一并按住笑道:“拿十个吻来换。我就原谅你。”

 如果他们之问其他的恩怨与牵扯,也能够用这么简单的方法来消弭或偿还的话。那该有多好?

 想到不得不说的事。硕人顿时又泪眼蒙起来。“爸爸告诉了我当年的事,说他对不起你的父亲与大哥。也亏欠你的母亲与你。”

 启鹏脸上的笑容冻结,原本的温柔立时消散无踪,抿紧了双.继续盯住她看。

 “所以当他最近由程勋口中得知他当年刻意接近自己的实情时,不但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觉得非常的欣慰,凭程勋的资质、怀抱与志向,进入国会殿堂。成就绝对不会输给你英年早逝的大哥王威鸿,代替他足足有馀。

 “他也希望我能够重新带给你家庭的温暖。生儿育女。创造出属于你我的天伦之乐。”

 原本寄望他对于生儿育女四个字会有所反应。但启鹏终究还是让她的期盼落了空,他不但放开她的手,甚至往后倒退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换句话说,他都承认了。”启鹏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早跟过去不同,早就变了。

 现在他希望马进兴与他父亲当年的种种,全是他个人的误会,希望他只是风云证券的负责人,希望她只是一个满怀爱心的义工,希望两人之间不曾存在有政治的诡谲、义理的背叛、朋友的暗算和金钱的阴谋。

 但这一切既然都是他起的头,现在又如何能够喊停就停呢?

 酸楚的泪水夺眶而出,硕人颔首道:“是,他承认当年是他恳求你父亲出面劝说王金印,也承认林兆瑞所赠的札金,令尊一钱也没拿。”

 “还有呢?”启鹏再问。

 “饮料是…”硕人咬紧牙,硬挤出话来。“是他拿给你大哥的,他觉得很抱歉。”

 “抱歉?启鹏握紧双拳,仰首叫道:“爸!天哥!您们听到这一声抱歉了没有?

 “启鹏,”硕人伸出手来想要拉他,却被他痹篇了去。“看看令堂、看看你,有时候留下来的人,并不见得就比较幸运,这些年来,我爸爸所承受的自责与内疚,绝对超过你所能想像的深,而且他接连不断的失丧子,就算天理循环,他也已经得到报应了,是不是,他求你原谅他,求你看在程勋和…”

 “不要再来跟我说什么代不代替的!程勋是程勋,王威鸿是王威鸿,他们都是我的骨至亲,没有办法互相代替,一旦失去深爱的人,就是永远失去了,谁都没有办法代替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他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加痛恨马进兴,恨他承认了一切的罪行。恨他硬生生斩断了他对硕人情意的…

 “如果心爱的人是永远无法代替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硕人轻声一问,却彷如千斤重般直落启鹏的心。

 “你说什么?”蓦然记起一件这两天因为太过忙,始终无暇提及的事,启鹏随即眯细了双眼,并环起手臂,更加深了两人间的疏离感。“程勋说打电话找不到你,马上赶过来时.又等了十分钟左右,才等到了由施秉宏送回来的你,你又跟他见面了?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应该说他让我看到了什么,而你又做过什么?”

 “你在跟我打什么哑谜吗?”

 “我没有你那种事事隐瞒的个性,启鹏,我只是想请问你一件事.就是我需不需要去把长发剪短,以便看来更像田薇妮?”启鹏盯牢她看,脸色几近惨白,而把这一切尽收入眼底的硕人,顿觉自己的境况当真悲哀到极点。

 “以后,硕人,听清楚,从今以后,再不准你跟施秉宏见面。”

 “为什么?只因为他让我看清了你对亡念念不忘的事实?让我亲眼目睹丈夫竟情深意重到不惜找个类似她的女人娶回家的地步?”

 “我是对田薇妮念念不忘,但理由与你所以为的全然不同,如果你真有心挣脱她的阴影的话,那首要之务,便是离施秉宏远一点。”

 扁是他第一句话,便已经有如一把利刃般,深深刺进硕人的心。让摇摇坠的她,几乎没把他接下来的叮咛听进.更遑论细细咀嚼了。

 “你无法左右我结朋友的自由。”

 “想不到你连自甘堕落这一点,都像足了薇妮,施秉宏究竟给了你什么甜头吃,以至于…”硕人越过他身旁。开始朝楼上走.启鹏立即转身叫道:“你要到哪里去?”

 “回房睡觉。”硕人停在第五阶楼梯上,转过头来说:“就算只是你买回家的一只宠物,也得吃睡足吧?更何况是具像我这样的活标本,我可不想坏了田薇妮在你心中的美好印象。”

 叫住她,跟她解释说现在情形已非如此的话,本来都已涌到嘴边,但看着她那虽努力撑持,仍透出疲惫的背影与脚步,启鹏终究噤声不语。

 为什么他一句话都不讲?一级一级拾阶而上的硕人告诉自己:无非表示他默认了她刚刚所说的话,全都是事实,她真的只是田薇妮的替身,一个最最悲哀的替身!

 和衣躺上后,硕人的泪水再度源源不绝的淌下来。与父亲在医院中长谈的一幕亦盘据于心,始终不去。

 苞启鹏说的虽全是实话,却只是爸爸叮嘱她转述的部分内容。

 “硕人,你静静听我说。不要打岔、不要拦阻,因为这些事情。我过去不曾对任何人提过,往后恐怕也没有机会再说了,所以你要听清楚。”

 “爸。”她只得轻轻握住他的手,表示应允。

 “所有的人都以为二十多年前那件关说贿赂案的主角是我,其实我才是里头最不拆不扣的大傀儡。”

 “在那次事件的背后,有只真正的大黑手,与林兆瑞官商勾结的是他,不是我,更不是志龙兄,只因为志龙兄盥王金印有同宗之谊,是最适当的斡旋人选,他才会打志龙兄的主意。”

 “但志龙兄为人耿介,向来是不涉及此类是非的,所以他们便找上了我。”

 说到这里时,进兴突然有些激动,吓得硕人差点就按铃召医。

 “硕人,爸爸没事,你听我说完。”他努力调匀呼吸,再往下讲:“当时含笑与志龙兄的子,连同一批志同道合的官太太及民意代表的子,组了个为未婚妈妈寻求庇护照顾的委员会,有一天她接到匿名电话说某个工寮内有晕厥过去的产妇和早产的婴儿,连忙赶过去。到达现场,发现竟然是个骗局时,已经来不及身。”

 进兴闭上的双眼溢出了让硕人心悸的泪水,可见二十多年的时间,并没有冲淡此事带给他的伤恸。

 “等在那里的四名大汉先昏她,再…光她的衣服。轮与她拍下一整组不堪入目的下照片,虽然我们事后知道那都只是仿做样子,含笑并没有真正受辱,但当时昏不醒的她任由别人摆弄所拍出来的照片,张张却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爸…”硕人和父亲紧握的手指冰冷,震惊至无语。

 “他们拿那些照片来要胁我,含笑也曾为此事三度企图自杀,后来还是王嫂子一席她死了虽能一了百了,但我和嘉竣却依然难逃受辱困窘的话.总算才让她打消了求死的念头。可是她从此便抑郁寡,而我也开始进人了一场长达二十多年的恶梦。”

 “先是拜托志龙兄出来说项,接着又被迫收下部分礼金.落实了他们更进一步控制我的目的,本来以为事情至此,他们应该可以放过我了,想不到…想不到…唉!,硕人,他们竟然又设计让我成为害死志龙兄父子的共犯。”

 听到这里,硕人已经猜到他所指的是什么事了。“但他们为什么非除掉王伯伯不可呢?他不是才帮过他们一次大忙吗?”

 “因为志龙兄发现他竟与黑道挂勾,甚至沾上伤天害理的毒品,于是开始暗中搜集证据,打算给予他一次彻底的反扑,顺便夺回含笑那批照片,解除我们夫俩所受的锢。”

 “他的计画并没有成功。”

 “全是我害了他,他们也不想得我狗急跳墙,所以含笑那二十张照片,全都是用拍立得相机摄影,并陆续在我帮忙他们完成一些事情后还给我。”

 “是我糊涂,当他们一口气给我三张,却只要我跟随王家父子上山下海时,我就该心生警惕的,结果我非但没有识破他们心怀叵测。还顺手从那箱他们已准备多时的饮料中.拿了罐给威鸿喝,虽然我当时完全不知道里头已被加了葯,但车祸因此发生,志龙兄和威鸿因而丧失宝贵的性命,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死后,含笑和我本已决定不顾一切的揭发事实,但王嫂子却力拒到底,说人死不能复生,含笑却还剩下五张照片在他们手里…”硕人才帮他拭去泪痕,但很快的进兴又再度老泪纵横。

 “我亏欠启鹏他们全家的恩情,永生永世难偿,本以为启鹏对你情有独锺,或可化解掉一些,但在你生日那晚出现的施秉宏。却粉碎了我们所有的奢望。”

 “施秉宏?他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硕人,”他挪转过头来看着女儿,为自己竟祸延至她,懊丧心痛不已。“施秉宏隔就登门造访我,要我鼓动你离开启鹏,投入他的怀抱。”

 她听了不骇然失声问道:“您说什么?他要您做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启鹏前的情人。”

 硕人频频摇头,心绪翻腾,无论如何努力,依然咽不下这个事实。

 “他跟我说田薇妮与他青梅竹马,本已论及婚嫁,但启鹏赴美求学后,却硬生生的加以横刀夺爱,不过田薇妮在婚后仅仅两个月时,便已心生后悔,求启鹏与她离婚,启鹏当然不肯答应,从此便对田薇妮凌辱有加,他甚至暗示后来的游艇爆炸,并非外界所以为的意外事件,而是田薇妮与他约好远走高飞的事为启鹏得知后的结果。”

 “不!”硕人想都没想的便一口反驳道:“启鹏再怎么狠烈绝决。也不会做出施秉宏所暗”不的事来,更何况田薇妮发生意外时.肚子里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我不相信他会是连自己的小孩都不肯放过的人,如果他是那样冷血无情的恶魔,我也不会爱…”

 进兴以悲悯却不意外的眼神凝望着女儿。“我果然没有猜错,硕人,他知道吗?”

 她放下了掩嘴的手,摇头苦笑。“如果他知道,我岂不是连残馀的自尊都保不住了。”

 “告诉他吧,硕人,在爱情面前,自尊是最微不足道的,告诉他你爱他,也勇敢的去争取他的爱。”

 “爸爸。他的爱早在田薇妮死去的那一刻,便全数陪葬给她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了。”硕人黯然的说,益发觉得父亲非好好活下去不可.因为有他在,她至少还能对他倾诉心语。

 “傻孩子,活着的人难道还怕争不过一个已离去多年的影子?你怎么可以如此妄自菲簿、贬低自己?如果不是心仪于你,启鹏怎么会在显然对我怀有成见的情况下,还一直坚持要娶你?”

 “那是因为…”不!不能说,如果让病情沉重的他知道她这段婚姻的原委与真相,教他怎么承受得住呢?

 “怎么样?还是觉得爸爸说得有理,无话可辩了吧?当年用那笔礼金所购买的股票,我打算…”

 他娓娓道来对她及程勋的安排,以及启鹏坚持买卖,不肯白白接受赠与后,才再继续刚刚的叮咛。

 “待会儿回去后,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对启鹏讲开,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本来就不该波及到下一代,更何况今社会风气已大大不如于以往,施秉宏若想公开含笑剩馀的那五张照片,就让他公开吧,我是百分之九十五的身子都已躺在棺材内的人,难道还要继续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照片怎么会在他手里?爸,您还没有回答我刚才最后一个问题,施秉宏究竟是什么人?”

 “当年事件背后的那只大黑手有一一妾,姨太太姓施。现在你知道施秉宏是谁了吧?!他必定早在回国拔上启鹏之前,就把你的背景打探得一清二楚了,想藉由赢得你,而扳回多年前将田薇妮输给了启鹏的一城。”

 “那这许多年来,剩馀的五张照片,不就都存放在那个姨太太的手里?”

 “对,这一点他们倒是很讲信用,说到做到.绝不外,所以我本来还当施秉宏是为了想追求到你而胡说,直到我赴美见过二太太后.才晓得她是真的把照片交给了她的侄子。”

 “就因挂念这件事,所以您才会再度心脏病发的,对不对?”施秉宏,若爸爸这次有了什么万一,就全是他的责任。

 “爸爸这已经是宿疾。也是多年的‘心’病。你别做联想,总之。我是不会再屈服于任何人的威胁了。而且二太太一听施秉宏并非依他原先所言,是想藉由归还我们照片来博得你的好感,反而拿来企图要胁我们就范,也表示十分不满,答应要尽快追讨回去,我再三跟她说含笑已经过世多年,嘉竣也已不在人间,我老头子一个,你又已经有启鹏可以依靠,还怕什么呢?所以他们最好不要欺人太甚。”

 “你相信她会实践允诺?”硕人自己却深感怀疑,毕竟“姑疼侄,同字姓”再说,就算她真的向他要好了,施秉宏还是可以凭其舌灿莲花的口才推拖过去,自己何尝没有上过他那外表斯文、进退有礼的当呢?

 “我说,所有的错误、威胁、利,至此都该告一段落了,我只恨自己这个决定下得太迟,不然…”他平躺回去,闭上眼睛叹了口长气。“所幸往者已矣,来者可任何遗憾了,反倒可以和含笑、嘉竣早团圆于九泉之下。

 “爸爸。”

 “所以二太太会不会兑现诺言,施秉宏又会不会公开照片,坦白说,如今都已不在我的关心之列。我今天会把所有的事情,钜细靡遗、毫无遗漏的说给你听,就是要你与启鹏一起抛掉所有过往的包袱,展开完完全全只属于你们的新生活。”

 他拍一拍硕人的手,神情疲惫,但口气却转为轻松,仿佛这长长的一席话,真的已为他卸掉心头所有的重担了。

 “丫头,我累了,想好好睡上一觉。你回家去吧,我想你跟启鹏一定都会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彼此说。”

 她何尝不如此希望?硕人的泪水已然染了枕头,无奈事与愿违。她不但是启鹏原先就意用来报复她父亲的工具,也是施秉宏如今想要拿来和她丈夫较劲的目标,如果说现在她对于人生还有什么奢求,恐怕便只剩下帮父亲夺回那些照片一项了。

 对。她必须睡着,必须好好的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因为唯有销燃所有的照片。爸爸这一生才能算是真正的了无遗憾。

 是工具也好,是目标也罢,硕人只感激眼前还有件事可供她尽力,否则光是对启鹏那份无助、无望的爱,便绝对足以将她给疯。

 旧历年在硕人忙于医院、家里和约会之间,很快就过去半个多月了。

 除了到医院去陪精神渐消退的父亲和回家过夜之外,其馀的时间。硕人几乎都用来与施秉宏聊天、用餐或出游。

 这一切她当然都没有告知父亲,而进兴对于女婿几乎不曾再来看他,则将其全部归咎于自己。认为从硕人那里得知过往种种后,他会排斥自已一段、甚至更长的时间,诚属合情合理的反应。

 他完全不知道这段日子硕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启鹏先是震怒咆哮、冷嘲热讽,等目睹硕人默默承受、一意孤行后,便转而冷漠相待,只是每天晚上必定在偏听里喝酒抽烟,直等到她进门为止。

 那呛鼻的烟味与浓烈的酒息,每每令硕人疼惜莫名,但只要转念一想他麻醉自己的原因.无非是痛恨连被他找来当亡替身的女人,也难逃情敌的魅力之故,她便能暂时硬起心肠,奔上楼去。

 当年他至少还肯以不愿放田薇妮自由的行为来显示心中的爱,而今对她却连任何挽救关系的努力都不肯做;每晚进房背抵着关上的门。因无力迈步而滑坐于地毯上的硕人,都会蜷起膝盖来,把自己缩成一团,做长达终夜无声的落泪悲呜。

 但无主化关起房门后的她如何哀哀垂泪,隔天出门时,硕人仍照例穿最时兴的装下楼来。

 “太太,这是先生吩咐我交给你的。”

 临出门前,管家唤住了她。

 “什么?”硕人边问边从她手中接过了一个雪白的信封,等她退开后,才出头的东西来看。而在看清楚那份文件是什么后,硕人的脸上霎时没了血

 “走好,硕人,你醉了。”秉宏扶着脚步跟跄进入他的间私人的收藏室。

 “不过几杯甜酒嘛,怎么醉得倒我?”硕人倚上他那方宽大的黑色桌面,更显得橘红纱衣下的肌肤赛雪,粉扑扑的醉晕红颊娇俏可人。

 “你是真醉了,我去端杯热茶来给你,说好带你回我住的地方去休息一下,你又不要,偏要到画廊里来,这里有什么呢?”秉宏搞不懂她,却已深深被不同于以往,今晚特别奔放热情的她所住。

 “有她啊!”硕人往墙上一指。

 “薇妮?”

 “是啊,你和启鹏都喜爱她、都爱她吧?告诉我,秉宏,要怎么变成她?变得跟她一模一样、人见人爱?我不是长得很像她吗?为什么就没有人爱我、疼我呢?”

 “余启鹏肯定是个睁眼瞎子,”秉宏的眼光贪婪得滑过她若隐若现的酥,再落在她修长浑圆的腿上。“否则怎么会看不到你的美、你的好?换成是我,早就疼死、爱死你了。”

 硕人抬起头嗤笑一声。“像你爱田薇妮那样?”

 “薇妮根本没有你可爱人,”秉宏觉得自己已经按捺不住了。“更没有你聪明,连我叫她去办件简单的事,她都会赔上了自己。”

 “哼,空口说白话!全都是些花言巧语,”硕人想溜下桌面。“我要回去…”

 “我马上证实给你看我有多想疼你、爱你,硕人,今晚你休想再回余启鹏身边去,害死了我的薇妮,他当然得把你赔还给我!”秉宏说着便一把将她推躺到桌面上,双手双且马上不规矩起来。

 “你!”硕人的脑袋有过那么一刹那的空白,接着便用力挣扎起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不是很明显吗?”秉宏稍微抬起头来想要吻她.却因硕人的闪避,只吻到耳后。“还要来这一套惺惺作态?”他继续往下吻上她的颈项。“成,我就陪你玩,这样总比薇妮每次都迫不及待,如饥如渴的刺多了。”

 “秉宏,你放开我!放开我啊!”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硕人拚命往后退去。

 “放开你?你不是在开我玩笑吧?打从薇妮没依我所嘱的除掉余启鹏,还反过来送掉一条命后,我就没再遇到过比她更带劲的女人,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你,又可以藉此羞辱余启鹏,你想我还会放过你吗?”

 “不要!不要!”硕人推拒着他的肩膀,想往靠墙的那边桌面退去,但他却已圈住她的腿,一路‮摩抚‬上来。

 “乖一点嘛,乖一点还有奖品喔,”秉宏的手掌贴附着她包裹在丝袜中的腿,恣意轻薄。“你若伺候得我满意,我就把薇妮身后的东西给你。”

 “住手,启鹏绝不会放过你的.住手!”

 但他已一手起她洋装的下摆,一手绕到她颈后,想要强行撕开薄薄的纱领。“余启鹏根本份许可施,”就像是一头已经失去理性的野兽般,秉宏一边玩着他的猎物,一边堡息狂妄的叫嚣:“老子既然弄不死他,就玩他的女人,过去的薇妮,现在的你,一个也别想…”

 “衣冠禽兽!”硕人的身上一轻,脑后挨了一记的秉宏即被人提起拖开,在听到一声咒骂后,她那仅被秉宏弄得凌乱,却所幸来不及撕破的衣服上,便随即多了件薄风衣。“谢天谢地,我总算及时赶上了。”

 惊魂甫定的硕人翻身下桌,马上朝刚刚救了她,使她幸免于狼吻的人敞开的怀抱奔去。“司奇!”

 “没事了,”将她拥进怀中后,司奇即一遍又一遍的安抚道:“没事了,硕人,没事了。”他拍着硕人兀自剧颤不已的背脊,刻意化解紧绷的气氛说:“知不知道我方才惊怖的程度绝不下于你?如果你有些评的失闪,我看我就只有自己抹脖子,提头去向启鹏谢罪的份了。”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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