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部郊区有一幢占地百余坪的巴洛克式别墅,如城堡般极为夸张的外型,似在炫耀主人人的财富及地位。
一进入别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光可鉴人的金纹花岗岩地板,挑高的大厅中央,是悬挂着水晶吊灯的圆型天花板设计,法式古典金色沙发及长形雕花茶几、玻璃橱内,更收藏着许多昂贵的古董…
诸如种种,在在说明主人的财力,的确十分雄厚。
建筑的顶楼,除了有可以仰望星空的
天温泉外,还特别建造了约三十坪的玻璃庭院,庭院中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卉、盆栽,还有一只站立在金色架子上的美丽鹦鹉…菜瓜。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幽静、美好,让人
连忘返。
只不过,一只长相丑陋的变
龙,和一位穿着喇叭袖萤光橘长袖连身长裙、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女人”硬生生将这幅景象破坏殆尽…
苗嘉妃小巧脸蛋上,戴着不搭轧的红色
框近视眼镜,头发以萤光绿鲨鱼夹,随随便便来起来…俨然一副欧巴桑打扮。
包别提她身上过于亮眼的色彩,将她妆点的宛如一
萤光
似的,
毫无美感可言…
坐在玻璃圆桌前,苗嘉妃专注地剪裁过期杂志,将一废纸折成小纸盒,偶尔伸出涂满大红指甲油的手指,逗弄伏在桌面上的变
龙
对,就是变
龙她最心爱的“小”宠物。
专心剪着杂志做苦工,不经意间,瞥见美国着名商业衷漂里,一张人物照片时…她忽然停下手边的工作,呆呆瞪着那张过于“刺目”的帅哥脸。
照片里,是一个任谁看了,都会移不开视线的黑发大帅哥。
立体的五官、
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尤其是那双会放电的深邃眼眸,让苗嘉妃一片空白的心房,
起了“小小”的涟漪。
丢下手边的劳作,她仔细阅读关于黑发帅哥的报导,心跳持续不试曝制的加速中…
开始注意他,是在某报纸上为他…官羿,所做的专访。
他的行商理念和丰富的内涵,先是获得她的认同与欣赏,接着再看到他的大照片时,她的视线就干脆“挂”在他的照片上了。
从此之后,嘉妃开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疯狂搜集他的报导和照片,不过,对他的倾慕也仅止于此,她从没想过要认识、或接近他…
因为这样的男人,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幻想人物”
苗嘉妃将那张照片摆在桌面上,然后继续完成她未完的折纸大业。
而那只手臂般长度的变
龙转了转头,爬上照片…
“啊!”苗嘉妃惊呼一声,情急之下,把心爱的变
龙挥到地上,而那张照片也随之掉落。
她弯
想捡起来,岂料,那只变
龙却像是跟她作对似的爬上那张纸。
“芭乐,不可以这样。”她皱起杂乱的
眉,捺着
子“规劝”
变
龙依然踩着不肯移动。
在一旁的鹦鹉起哄的叫起主人的小名。“呋拂、呋拂、呋拂…”
“芭乐,再不走,我就不给你吃东西!”嘉妃细声细气地威胁,希望小龙龙能乖乖离开官羿的照片。
奇迹的是,芭乐像是听懂了威胁,不情愿地移动那四只短腿。
“这样才乖。”嘉妃扬高嘴角,轻拍芭乐的小头。
正欣喜的准备将照片捡起,岂料,芭乐的后脚却迅速的定在纸张上“嘶”的一声…
纸张破成不规则形状,苗嘉妃手上仅剩她最无法抗拒的黑发帅哥,那会放电的眼睛一只。
“啊…”她望着手中的碎片,苦着脸惨叫。
“芭乐”像是知道自己惹祸了,迈开四肢躲得不见踪影。
苗嘉妃呆滞地杵在原地,心中有满满的惆怅…
叹口气,她不怪芭葯。
反正是遥不可及的人,这样也好,趁早阻止她做白
梦…
时节才值初夏,却已是
高照,半山
处一幢巴洛克式别墅旁,辟有专门用来种植蔬菜的一块自由地。
田中央有一坡圆滚滚的身影,戴着斗笠、身穿白色的汗衫奋力的拔杂草。
苗谊夏挥去脸上成串的汗珠,别见向来也热衷于田中之乐的宝贝女儿,正意兴阑珊的铲着土。“呋拂,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别逞强。”苗谊夏停止手边的工作,凑到心肝宝贝身边关切问道。
苗嘉妃若有所思的摇摇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铲着土,一不注意就挖出一条大蕃薯。
她将大蕃薯
到苗谊夏怀里,没有回答。
“是不是谁欺负你?告诉爸爸,我去替你报仇。”苗谊夏从未见过女儿如此魂不守舍,所以非常担心。
她还是摇摇头,在炙热的阳光下曝晒太久,令她有些晕眩。
“我要进去了。”她无心和父亲共享田趣,脑海中浮现的是占据她所有思绪的黑发帅哥。
这下,她的心情更加郁卒了。
望着女儿“窈窕”的身影…当然,身为父亲的苗谊夏深深如此认为,在他心里,宝贝女儿和他早逝的
子是并列世界第一的大美人。
虽然十分热爱种菜,但是心爱的女儿更是心头
,还是关心女儿要紧,其他的有空再说。
回到别墅顶搂的玻璃庭院,苗嘉妃把经过拼贴的彩
杂志照摆在桌上,然后拿出一大叠有花纹的
纸,折着纸鹤及星星。
折好的小纸鹤和小星星,分别放在不同的大玻璃罐里,数量之多,大概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从小便在南部乡下长大的苗嘉妃,一直到大学毕业才举家搬来台北这个万象之都。
本来就不爱出门的她,自从妈妈因病饼世后,爸爸和
更是将她保护得密不通风,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的生活毫无后顾之忧,最大的乐趣除了和父亲下田种菜之外,就是看书、烹饪。
不若时下一般年轻女孩喜爱打扮、血拼,苗嘉妃对穿着一点也不讲究,对她来说,只要能蔽体就好,至于好不好看,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她一只又一只的折着繁复的纸鹤和星星,一边在脑海中暗自勾勒着首次让她芳心大
的男人轮廓。
“唉…”她突然停下动作,望着玻璃罐中五颜六
的纸鹤、纸星星,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她伸出手指描绘着杂志照上黑发帅哥的五官,访问内容几乎倒背如
。
“唉…”她又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那分澎湃的
恋让她十分无所适从。
“呋拂、呋拂,有人、有人。”鹦鹉…菜瓜尽责的通报着。
苗嘉妃向外瞄了一眼,正巧看见一辆银色跑车驶进大门。
家中有很多不同厂牌的名车,但在她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像那种颜色的跑车。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于是她决定下楼一窥究竟。
“阿
。”
见到几天不见的
,她喊得格外洪亮,完全没注意到坐在另一端的客人。
“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苗嘉妃依然扯开嗓门的问着,殊不知自己已成为他人研究的对象。
辟羿不敢置信的打量着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活动万花筒”眉心微蹙。
她的头发照惯例用鲨鱼来固定在后脑勺,还特意留了两撮长发垂落。
身穿宽大的粉红T恤及萤光绿的束口短
,大半的脸蛋则遮掩在过大的
框眼镜下,只能看见两道
黑的眉毛和一张呈自然粉红的嘴巴。
扣除掉这些恶怖到会让人闪到眼的打扮,那匀称白皙的腿双倒是颇养眼。
“我刚刚回来。”苗老太太笑咪咪的回答。
“可是我明明只看到一辆跑车开进来…”
苗嘉妃低声咕哝,头一摆,终于发现一张俊朗的男
脸孔。
“哇呜!”她受到不小的惊吓。
苗老太太握着孙女的手,笑
的替她解惑。
“我出机场时一不小心扭伤了脚,是这位好心的帅哥送我回来的。”
苗嘉妃像座雕像似的,愣在原地,
没把
说的话听进去。
她小口微启,无法相信这几
朝思暮想的脸孔,居然活生生的在眼前。
男人的黑发没变,只是比杂志上略长了些,
直的鼻梁使他的轮廓分明,上薄下厚的
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
最最教她无力招架的,莫过于那双让她不时唉声叹气的罪魁祸首那双会勾人的电眼。
她呼吸急促、猛咽口水,心头仿佛有几千头小鹿
撞。
被“活动万花筒”盯着看的感觉不太舒服,官羿的眉心拢得更紧。
他站起身,打算告辞。“我先走了。”
“帅哥,别急着走啊!”苗老太太忙不迭出声制止。
辟羿面无表情的看着精神奕奕的老太婆,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少得可怜的善心之举。
稍早,他开车送其中一名女伴到机场,要离开时却在门口被一个老太婆拉住了
管,而且看她似乎非常疼痛的样子,于是他顺手搀起她,本想就这么离开的,但念头一转,随口问了老太太的住处。
既然她住台北,而他又刚好有空,所以他便“顺便”载她回台北了。
“还没请教帅哥贵姓大名?”苗老太太一口标准的台湾国语,笑咪咪的问着。
“敝姓官。”他淡淡的语气透
着些许不耐烦。
苗老太太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怠慢了客人。“唉呀!瞧我都老糊涂了,忘了给官先生送杯水…”
“我…我去倒。”苗嘉妃自告奋勇的调头跑到厨房,沏了壶顶极的阿萨姆红茶,再搭配她今早心血来
做的
油泡芙,完全不假手他人。
她端着托盘的双手有些颤抖,茶壶、茶杯及盛着泡芙的盘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毫无意外的引起官羿的注意。
从落地窗投
进来的金色阳光,照在苗嘉妃一身奇异又不协调的服装上,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
饼于金碧辉煌的装潢、太过讲究的家具摆设,以及过于“耀眼”的女人,对十分讲求品味的官羿而言,根本是视觉上的谋杀。
“请用。”苗嘉妃只觉得双颊烧烫,根本没勇气正眼看他。
她频频的深呼吸,觉得一颗心就要蹦出
口。
不行!再这样道么近距离看他,她一定会心脏衰竭而亡,于是乎,她一放下托盘,便一溜烟的奔向顶楼的玻璃庭院。
她“自保”的举动看在官羿眼中,简直古怪到了极点,因此暗自在心中判定她大概精神不太正常。
瞥了一眼墙上的古董钟,官羿再次有了离开的打算。
他没兴致跟一个老太婆和一个“活动万花筒”继续虚耗下去,虽然一直到今晚七点前他都没有任何行程,但他宁可回去睡个觉或者到健身房做做运动,都强过在这里伤害自己的眼睛。
“我得走了,谢谢你的招待。”这是官羿头一次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这一家人,该不会都不太正常吧?他的脑海不
浮现这样的念头。
“你尝尝看再走呀!”苗老太太犹努力的推销着宝贝孙女的手艺,殊不知自己也被归类为“阿达一族”
“不了,谢谢。”官羿
出
人的微笑,礼貌的拒绝后,阔步离开大得离谱的客厅。
待他走到玄关处,苗老太太大如洪钟的声音乍然响起。“官先生…”
只是,她越喊,官羿的步伐越是加快。
“官先生,你的东西忘了带走啦!”苗老太太年纪虽已逾七十岁,若不是脚踝扭伤,三两下就可追上他。
“唉呀!现在的年轻人哪,总是这样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在急什么。”苗老太太拿着官羿遗落的东西,嘴边还叨念着。
“我还是把这些东西吃光,免得我宝贝孙女看了伤心。”苗老太太像个小孩似的,大口大口吃着美味的泡芙,再喝一口
口的红茶,开心的合不拢嘴。
而刚从田里回来的苗谊夏扛着锄头和铲子,完全没注意到宽敞的前院腹地一隅停着一辆陌生跑车,以及一位气宇轩昂的男人。
就这么笔直朝大厅而去,一见到跟牌友出国游玩的母亲已经回来,他也跟着开心的坐下来大啖点心。
平静的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影。
唉进入驾驶座,官羿随手将西装外套丢到后座,接着发动引擎。
赫然吹来一阵凉爽的风,不知从哪飘来一只萤光绿的
你纸鹤,停在挡风玻璃上。
他伸出手臂轻而易举的捏起纸鹤,瞟了一眼后不甚在意的随手扔弃,然后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离开。
可是,轻飘飘的
你纸鹤却像真的长翅膀似的,随风飘进官羿的名贵跑车里,栖息在他的西装外套上,跟着他一同告别苗家。
而另一方面,以跑百米的速度奔上楼的苗嘉妃,气
吁吁的坐在藤椅上,过大的眼镜垂挂在曼头上、发丝散
,模样煞是狼狈。
她的手不停的拍抚着
口,试图平复狂
的心跳。
“芭乐,真的是他,真的是他耶…”她抱着心爱的变
龙,反复的与它分享她的激动与喜悦。
“呋拂爱男生,羞羞脸。”鹦鹉菜瓜聒噪的在一旁怪叫。
“唉呀!臭菜瓜,胡说。”被道中心事的苗嘉妃羞红了脸,和鹦鹉对起话来。
“唉!呋拂呀!你又在跟菜瓜讲话啦!”苗老太太的声音打断了苗嘉妃与宠物的交流。
“阿
!”她低下头将折好的纸鹤放进玻璃罐里,借以掩饰她的窘状。
“你帮阿
看看这是虾米碗糕。”苗老太太把一张印刷精美的烫金邀请卡递给宝贝孙女。
苗嘉妃接过卡片,迅速浏览上头的文字。“阿
,你怎么有这张邀请卡?”
“刚刚那位师哥忘记带走的啦!”苗老太太据实以告。“那是虾米啊?”
“是慈善晚会的邀请函。”苗嘉妃回答着,记起今晚爸爸也会出席这场慈善晚会。
“看那个师哥年纪轻轻的,没想到也是个青年才俊。”在苗老太太的印象中,能受邀参加慈善晚会的,在社会上都有其一定的地位或者知名度,所以口出此言。
“人家可是上过时代杂志的。”苗嘉妃连忙证实自己的白马王子的不凡。
“啥?”苗老太太有听没有懂,
出狐疑的表情。
苗嘉妃摇摇头,深怕自己的急躁会
出她的感情。“阿
,你不是在机场扭伤脚,不痛了吗?”她话锋一转,巧妙的避掉阿
的追问。
“唉唷!早就不痛了,而且,我也不素扭到,只是拐了一下,不小心跌倒而已。”苗老太太笑眯了眼,
出一排假牙。
苗嘉妃听到这样的答复,傻眼了片刻。
“那个帅哥真是有爱心,二话不说就扶我起来,甚至还说要载我回家咧。”苗老太太越说越得意。
听到阿
如此称赞她的白马王子,苗嘉妃也感到与有荣焉。
于是,她也跟着呵呵的笑了起来。
“对了,你爸爸说晚上要带我们去吃高级料理。”苗老太太将最新讯息告知宝贝孙女。
由于厨师家里有事,请了两天假,因此这两天的三餐,全由苗嘉妃一人包办。
为了不让宝贝女儿太过辛苦,苗谊夏决定一家三口全部出席今晚的慈善晚会,不但可以省去做饭的时间,更可以免费吃到许多美食,他为自己两全其美的计划,满意得不得了。
“晚上记得穿漂亮一点哦!”苗老太太
代完后,便径自下楼。
苗嘉妃紧紧抓着邀请函,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官羿那张俊俏的脸庞。
这是她第一次期待能出席慈善晚会,不过她不确定今晚官羿是不是也会出席。
闭上双眼,她对着几百只的纸鹤许下心愿。
希望能再见到让她倾心的官羿一面,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也就不枉费她每天认真、虔诚的折着纸鹤及星星。
她暗自在心中对自己约定,等到自己折到一万只纸鹤跟一万颗星星时,就要将这分心意送给他当纪念。
心思单纯又有点天真过头的苗嘉妃从来就不知道,折纸鹤及星星送人的戏码,老早就过气了,而且很土,一如她的穿着。
但她还是秉持着这样的一个信念,持续努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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