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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当面许婚
 洪泽湖老子山、东、西、北三面临湖,山南一片旷野,方圆⾜有十里,除了夏氏别墅,附近没有人家。夏氏别墅,是一座庄院,背山、面向广大的旷野,气势比夏家堡还要雄伟。这里是淮南大侠夏云峰避暑的山庄,本来除了盛暑,夏云峰很少住在这里,但自从夏云峰的元配楚夫人逝世之后,娶了邢夫人,她喜这里清静,不像夏家堡,经常有各大门派和武林人物来往,酬酢较多,因此邢夫人就搬到这里来了。

 但老子山别墅,有时也免不了有应酬的,就像今天,夏盟主邀请了副盟主青云道长,商翰飞、封自清三位掌门人到夏氏别墅了。这是因为时当盛暑,这三位掌门人又在夏家堡作客,夏盟主才邀他们到老子山来避暑的,若非来宾是至好友,夏盟主绝不会请他们到老子山来。

 老子山夏氏别墅,来了三位掌门人,这自然是盛事。三位贵宾就被招待住在⽔榭里,这是⾜有半里方广的荷池,池‮央中‬起了五间楼房,四周雕栏曲槛,围以垂柳。天风徐来,芰荷送香,当真令人溽暑尽消。今天夏氏别墅的厨司,也因三位贵宾的光降,突然忙了起来,宴客的菜肴,必须上上之选;但又时当盛暑,山珍、珍珠,都得清而不腻,腴慡可口,全在主持师傅匠心独运了。

 当晚的接风宴,当真丰富之至,盛宴就摆在⽔阁上,主人夏云峰夫妇,都在席上作陪,大家谈笑风生,宾主尽,酒席散后,三位掌门人就下榻在⽔榭楼上。因为这座荷池,⾜有半里方广,四面临⽔,只有前面一道长堤,是唯一的通路,你轻功再⾼,也不会像飞鸟一样可以从江面上凌空飞过去。

 长堤上又是三五步就悬挂了一盏花灯,再经江⽔一照,明亮得几同⽩昼,你要在堤上散散步,倒也无所谓,但你若有行动,人家可能老远就发现你了。酒席散后,夏云峰陪同夫人,由一名青⾐丫鬟手提宮灯,走在前面引路,沿着长堤折⼊一条‮径花‬,来至一座楼宇前面。

 这楼宇是在荷池西面,同样面对着⽔面生风的荷池,和⽔榭遥遥相对,只是已有小半里的距离,望得到看不清了。夏云峰偕同邢夫人双双登上华丽的楼宇,这是一间起居室,在柔和的灯光中,缓缓坐上锦披软垫的太师椅,一名青⾐使女立即端上两盏香茗。

 夏云峰道:“如今商翰飞、封自清都已自行送到,此次参与⻩山大会的人,都已齐了,秋娘,老夫真弄不懂,索总管也是你派下来的,何以不在这些人⾝上使用“迭散”,在大会之后,及时让他们回去?却要多费手脚,再把他们截回来,如今你打算如何呢?”

 邢夫人冷冷一笑道:“迭散只能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才有效,因为它的药力较弱,除了咱们的解药,还有华山“清神丹”,武当的“纯正气散”,都可以把中了“迭散”的人救醒。只要他们知道了咱们使的是“迭散”,就可把人救醒过来,就像万选青、唐文焕、范子云三人,你不是都在他们⾝上下过“迭散”么?后来呢,他们是不是都解了?”

 “唔,这话有理。”夏云峰摸着长须,频频点头,接着问道:“秋娘,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邢夫人道:“你只管当你的盟主,这些人给我就是了。”

 夏云峰道:“好,好,老夫不管,只是我要问一句话,夫人需要多少时间,才可以把他们放回去了呢?”

 “大概需要七天时间。”邢夫人约略计算了下,才道:“这是手法和‮物药‬双管齐下,七天之后,我会使他们陆续上路的。”

 夏云峰拱拱手道:“如此就偏劳夫人了。”

 “瞧你这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邢夫人撇撇嘴道:“你莫要忘了,你这武林盟主,还得听命于我呢。”

 夏云峰忙道:“是,是,属下本来就是夫人裙下之臣。”这句话该是夫闺房中的戏言吧?

 邢夫人冷哼一声道:“你知道就好。”夏云峰忽然“哦”了一声,问道:“夫人把范子云也擒来了么?”

 “嗯。”邢夫人口中嗯了一声,抬眼问道:“你有意见?”

 夏云峰点点头道:“我要把他带回去,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邢夫人微晒道:“你还想招他做女婿?”

 夏云峰渐渐低下头去,痛苦的道:“他是我故人之子,老夫昔年做错了一件事,愧对义弟,现在不能做对不起我义弟和世侄的事了。”他还算是天良未泯。

 邢夫人道:“你应该知道范子云是不会依附你的。”

 夏云峰点头道:“我知道,他⾝体里流的是他爹倔強个的⾎,他当然不会依附老夫,老夫…唉,老夫从小就喜他,若要杀他,在他三岁时,老夫早就下手了。”

 邢夫人道:“你要把他带回夏家堡去,是怕我对他有什么不利?”

 “唉,夫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夏云峰陪着笑,续道:“说实在,老夫也真怕夫人手下无意中伤了他,第二、老夫昔年对不起他爹,十年来,我一直耿耿于怀,无时或释,因此我有意把彩儿嫁给他…”

 邢夫人笑道:“这一点,我早就和你说过,⽟容年纪不小了,范子云配他,再好也没有了。”

 夏云峰呵呵一笑,欣然道:“夫人同意了?”

 邢夫人忽然脸⾊一正,说道:“不过你不要忘了,我同意是以本教的利益为前提,范子云在婚后,必须争取⽟容,听命于我…”不知她信的是什么教?

 夏云峰道:“夫人放心,这个老夫自会慢慢开导于他。”

 “好吧。”邢夫人点头道:“如果你无法开导他,再把他送来好了。”

 夏云峰问道:“夫人,他被关在哪里?”

 邢夫人举手轻轻击了两下掌。一名青⾐使女急步走⼊,躬⾝道:“夫人有何吩咐?”

 邢夫人道:“你领堡主到三号地室里去。”

 青⾐使女躬⾝应“是”,转⾝道:“堡主请随小婢来。”夏云峰是老子山别墅的主人,他居然不知道三号地室如何走法,就起⾝跟着青⾐使女下楼。

 范子云不知自己⾝在哪里?他只是被关在一间黝黑的小屋子里。屋子虽黑,壁间还有一盏半明不亮的油灯,他可以想得到自己是落在贼的手中,变成了囚犯。只是贼对自己还算优待,既没被捆住手脚,也没遭受到鞭挞,就是把自己囚噤在这间通风并不良好的小黑屋之中。

 贼人当然不会把他囚噤在这里,会毫无一点防范的,因为他们已在范子云的⾝上,下了一种噤制的手法,这种噤制,毫无痛苦,也没有半点感觉,只是主要经络的真气受到噤闭,无法运行贯通。虽然你可以在屋中起居行动,无异于常人,但一⾝武功,却无法施展,成了一个手无缚之力的普通人。

 范子云坐在一张木沿上,他已经想不起自己被关到这里来,已经有几天了?但显然⻩山大会的会期已经过去了。他心中一直无法平静,觉得愧对传自己“风雷引”的游老人家,他还不知道自称游龙的老人就是笑面神丐游一夔,因为游老人家曾嘱咐他务必在会期之前赶赴⻩山,他当然更不知道笑面神丐,已经因⻩山大会的局势逆转,而临时改变了计划。

 他也觉得愧对慧善大师,约好了在⻩山见面的,未能准时赶去。他心中更惦记叶玲,她无故失踪,会不会是被老子山抓回去了?江湖上对叛徒的处置是最严厉的,何况老子山似乎另有极大的隐秘,叶玲只要被抓回去,那就没命了。门外适时传来了铁锁开启之声,一道木门呀然开启,一个⾼大的人影,举步跨了进来。

 “子云贤侄…”进来的正是夏云峰,他一眼瞧到范子云,就抢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得紧紧的,声音显得甚是动,继续道:“孩子,你受苦了。”

 他平⽇对人,虽然是枭雄本⾊,冷酷无情,但对范子云却是真情流露,这两句话,就充満了无限关切之情,这是无法假的。范子云突然感到夏伯伯对自己竟有如此真挚,一时探受感动,也一下抱住了夏云峰,口中叫道:“夏伯伯…”他虽然已经长大成人,但他依然像一个大孩子,一时之间,竟然说不上话来。

 夏云峰也不让他多说,拉着他的手,说道:“贤侄,走,老夫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一名青⾐使女手提宮灯,走在前面引路。

 范子云被夏云峰拉着手,走出小屋他才发现这是一间地下室,因为走没几步,就有一道往上的石级,青⾐使女已经一手提灯,拾级而上。夏云峰携着范子云的手,走出石级,行到一座风景优美的跨院之中。早有一名翠⾐少女立门口,见到夏云峰,立即躬⾝道:“小婢叩见堡主。”

 夏云峰跨⼊室中,含笑道:“这里是老夫的静室,你去沐个浴,换过⾐衫,老夫在书房里等你。”说完,举步往里行去。

 翠⾐少女送走堡主,朝范子云嫣然一笑道:“范公子请随便坐,小婢给你准备汤⽔去。”这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生得体态轻盈,语声娇柔,说完转⾝自去。

 范子云也不客气,就在室中一张木雕花椅上坐了下来。他因夏云峰说过,这是他的静室,因此特别仔细的打量这座跨院,发觉果然陈设幽雅,阶前矮树作围,修剪得十分整齐,花棚上奇花异卉,五⾊缤纷,一阵香花清甜沁人。

 这间起居室,布置很简单,只放着几张紫檀椅几,和上首两个古⾊古香的树花架,上面放着两个描金瓷盆,种的是细叶兰花。正因布置简单,就越发觉得清幽宁静,朴而不华。这时只见翠⾐少女俏生生从里间走出,躬躬⾝道:“浴汤已经备好,请公子⼊浴了。”

 范子云站起⾝,含笑道:“有劳姑娘带路。”

 翠⾐少女转过⾝子,款步行去,一面说道:“小婢叫翠翠,范公子就叫小婢翠翠好了。”

 范子云问道:“翠翠姑娘,可是十二金钗中人么?”

 翠翠掩口一笑,说道:“小婢只是派在这里侍候的丫鬟,哪会是十二金钗?”

 范子云问道:“那么十二金钗呢?”

 翠翠低着头道:“小婢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不肯说了,范子云知道她不肯说,也就没有再问。穿过迥廊,到了浴室门口,翠翠一手推启木门,侧⾝让范子云走⼊,随后跟着走⼊,关上了木门,一面伺候着道:“小婢给公子宽⾐。”伸手要替范子云脫⾐。

 范子云道:“我自己来。”

 他忽然发现翠翠已把木门关上,忙道:“你不出去,我怎好脫⾐?”

 翠翠粉脸‮晕红‬,低声道:“小婢是伺候公子‮浴沐‬的。”

 范子云心头一急,红了俊脸,说道:“那怎么成,我…不用姑娘伺候。”

 翠翠嫣然一笑道:“公子不要小婢给你擦背么?”

 范子云道:“不要,你快退出去。”

 翠翠抿抿嘴,娇笑道:“公子怎地把脸都急红了,小婢那就告退。”躬⾝一礼,开启房门,退了出去。

 范子云关好木门,宽⾐‮浴沐‬,浴罢,开门出去。翠翠早已站在门外恭候多时,欠⾝道:“公子请随小婢到房中更⾐。”说罢,走在前面,引着范子云进⼊一间精致的更⾐室,然后转⾝捧过一套⾐衫,说道:“公子请更⾐了。”

 范子云看她捧来的⾐衫,从內⾐到长衫袜履,一应俱全,而且全是新的,这就说道:“姑娘请出去一会,我自己穿吧。”翠翠点头,翩然退了出去。

 范子云换好⾐衫,觉得甚是合⾝,连靴袜都像就是自己的一般。翠翠适时走⼊,含着娇笑说道:“范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换了新装,更见俊雅。

 范子云微微一笑道:“姑娘很会说话。”

 翠翠走上一步,拉着范子云⾐袖,走到一张镜台前面,说道:“公子请坐下来,小婢给你梳头。”

 范子云依言坐下,翠翠替他拆开发辫,一面梳着,一面低声说道:“待回堡主不论和你说什么,你都要一口答应,不可违抗。”

 范子云一呆,望着镜中站在自己背后的翠翠,说道:“姑娘这是说服我?”

 翠翠摇着头,螓首稍稍低下了些,凑着范子云耳朵,说道:“公子要想离开此地,就得顺着堡主,不可违拗了。”她是在替范子云说话,故而稍微俯下一些头来,别人也看不出她是附着范子云耳朵说话。

 范子云看她掩饰得甚是机巧,心中不觉一动,问道:“姑娘是…”

 翠翠微笑着,没待他问下去,就接着道:“小婢是派在这里,专门伺候堡主的。”这几句话的工夫,她已经迅快的给范子云梳理好头发,打起发辫,娇声道:“好啦。”

 范子云站起⾝,含笑道:“多谢姑娘。”

 “不用谢。”翠翠道:“堡主已经等久了,公子请快些去了。”她举步走在前面,引着范子云、穿行曲槛,来至一宽敞古雅精致的书房之中。

 夏云峰斜靠在一张湘妃竹躺椅上,看到范子云走⼊,望着他,含笑点头道:“子云,你洗好了,来,这里坐。”

 书房中灯光柔和,敞轩风,顿觉一阵凉慡,加上夏云峰亲切和蔼的笑容,范子云几乎怀疑自己所经历的种种争权夺利,残杀异己的事实,好像都和这位世伯无关!他趋前一步,恭敬的叫了声:“夏伯伯。”依言在夏云峰对面一张藤椅上坐下。

 翠翠不待吩咐,沏了一盏茶送上,就悄然退出。夏云峰眼看范子云依然拘谨而恭顺的样子,觉得十分満意,尤其他浴后梳洗整洁,又换了一件新的青纱长衫,人品俊逸,真是千中挑一的乘龙快婿,心中更觉⾼兴,含笑说道:“子云,这里是老夫的书房,没有外人,咱们可以好好的谈谈。”

 范子云抬头问道:“夏伯伯要和小侄谈什么吗?”

 夏云峰一手摸着黑须,徐徐地道:“老夫和你爹义结金兰,情同手是,贤侄是老夫的侄子,咱们之间可说亲如家人,应该无话不谈,所以贤侄在老夫面前,用不着拘泥,有什么事,都可以和老夫直说对不?”

 范子云道:“夏伯伯对小侄情意深重,小侄纵然愚鲁,岂会不知?”

 夏云峰点头笑道:“老夫知道贤侄生率直,和你爹当年的脾气一模一样,遇到不平之事,总是要⾝而出,仗义执言,我辈⾝在江湖、行侠尚义,自是份內之事。”

 他不待范子云开口,接道:“但江湖有些事情,不能仅凭一己或一时看到的,就能遽下断言,因为某一件事,某一个人,不到最后,是无法分判是非曲直的。”

 范子云心中暗道:“这是夏伯伯在为自己辩⽩了。”但是夏云峰说的也不无理由,有些事情,确实非到最后,难辨忠奷贤愚,他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夏云峰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就拿贤侄来说,你到了金陵之后,听信人言,就以为夏伯伯是个有极大野心和谋的人,要为江湖仗义除奷,和夏伯伯作对…”

 范子云脸上一红,说道:“夏伯伯,小侄不敢,小侄认为…”

 夏云峰呵呵一笑,没待他说完,就摇着手道:“年轻人应怀有这份豪情侠气,夏伯伯不会怪你的,何况你做的很对。”他忽然赞扬范子云做得对,这使范子云感到十分惊异,只是望着夏伯伯,没有说话。

 “哈哈。”夏云峰打了个哈哈,忽然心情沉重的道:“老夫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也薄有名声,所结的朋友,龙蛇杂处,良莠不齐,在所难免,他们眼看今年端午九大门派要推举盟主,有意把夏伯伯捧上台,这是朋友一番好意,老夫不好坚决反对…”

 口气稍顿,接着说道:“但他们之中,也许有些人过份热忱,急于事功,做法难免发生偏颇,好在⻩山大会上,九大门派掌门对老夫有深切之解,一切误会,也均已澄清,事情过去了,毋庸再说,老夫只是告诉贤侄,也毋须再耿耿于怀了。”他这番话,好像全都摆平了。

 范子云心中虽觉疑信参半,还是躬⾝道:“夏伯伯训诲得是。”

 “好。”夏云峰含笑道:“老夫今晚要贤侄到书房里来,却是有一件事要问问贤侄…”

 范子云忙道:“夏伯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好了。”

 “贤侄还想得起来不?”夏云峰伸手取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才道:“你在夏家堡,曾和小女见过两次面,你看小女如何?”他话题转到了夏⽟容‮姐小‬的⾝上了。

 范子云脸上一红,说道:“小侄和⽟容姐姐并不太。”

 “哈哈。”夏云峰又是一声大笑,说道:“说起来,你和⽟容该是从小就认识的,有一年,弟妇带你到夏家堡去作客,那时⽟容才五岁,你只有两岁多一点,⽟容一口一声的叫着你弟弟,还喂你吃糖哩。”

 范子云红着脸道:“小侄已经记不得了。”

 夏云峰道:“所以老夫是说咱们两家本如一家人,只是你娘在金牛村住惯了,不肯住到夏家堡来,否则你和⽟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疏远了。”范子云不好答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夏云峰轻轻叹息一声,道:“舐犊情深,任何一个人都会溺爱他的子女,希望他子女一辈子幸福快乐,人是都有私心的…”抬起头,望望范子云,续道:“老夫自然也不能例外,何况老夫只有彩儿这么一个女儿…”

 范子云道:“⽟容姐姐生温柔,知书达礼,不是很孝顺夏伯伯么?”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彩儿孝顺老夫有什么用?”夏云峰朝他苦笑了笑,续道:“女生向外,老夫总不能一辈子把她留在夏家,不嫁人呀,俗语说得好,嫁,嫁狗随拘,嫁了人,就得跟人家走,心里哪里还有我这老子?所以老夫一向择婿极严…”这话,范子云又不好答腔了。

 夏云峰又喝了口茶,说道:“这些年来,有不少人来跟老夫提过亲,有的是江南望族,有的是武林世家,老夫都没答应,老夫认为这是彩儿的终⾝大事,必须慎重将事,尤其那些望族、世家的‮弟子‬,不是纨,就是浪子,没有一个能让老产看得中意的。”他一脸慈蔼,深深的看了范子云一眼,含笑道:“但老夫却觉得有一个人很合适…”他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范子云心头不觉“咚”的一跳,但他力持镇定,故作不知。问道:“夏伯伯说的是谁?”他这句话,是不得不问了,如果再不说话,岂不成了哑巴?

 夏云峰微微一笑道:“那就是贤侄你了。”

 范子云脸上骤然一红,嗫嗜的道:“小侄…”

 夏云峰呵呵一笑道:“撇开老夫和令尊的谊不说,就以贤侄的武功、人品,也是每一个有女儿的⽗亲心目中挑选佳婿的最佳人眩”

 范子云道:“夏伯伯这是过奖。”

 夏云峰又道:“老夫也最了解彩儿了,她生⾼傲,从来对人不假词⾊,但老夫看得出来,她对贤侄好像不错。”范子云红了脸,一时不好回答。

 夏云峰一直看着他,蔼然道:“老夫和令尊是金兰兄弟,咱们两家又正好范家有一个男孩子,夏家有一个女孩子,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咱们两家联了姻,你可以兼桃两家的香烟,老夫不是无子而有子了么?”说到得意之处,不觉又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其实老夫早有此意,贤侄到夏家堡来的第三天,老夫看到贤侄,就有了这个决定。”他把青霓剑给了范子云,但和青霓剑一对的彩虹剑,却在女儿⽟容姑娘的手里,这不是就是暗示两人将是一对么?

 范子云道:“夏伯伯错爱,小侄十分感,但…”

 “怎么?”夏云峰没待他说下去,双目一注,问道:“像彩儿这样的女孩子,你还不満意么?”

 范子云腼腆的道:“小侄不是这个意思,小侄此次是出门找寻家⽗来的,但直到如今,依然没有家⽗的消息,小侄⾝为人子,在没有找到家⽗之前,小侄不想…”

 “哈哈。”夏云峰敞笑一声,说道:“贤侄就是不说,老夫对义弟的失踪,也无时无刻不在念中,如今老夫被九大门派推举上台,当选盟主,这对令尊的失踪,是大有帮助之事,老夫当以武林盟主的⾝份,发出武林金箭,要天下武林,黑⽩两道,通体合力,找寻令尊的下落…”

 范子云突然双膝一屈,扑的跪倒在夏云峰的面前,说道:“夏伯伯如能发出武林金箭,找寻家⽗下落,这份恩情,天⾼地厚,小侄终⾝不忘大德…”

 “贤侄快快起来。”夏云峰一抬腕就把范子云扶了起来,蔼然笑道:“贤侄何须如此,老夫是令尊的义兄,老夫十年来,没一天不在打听令尊下落,如今⾝为武林盟主,都得尊奉老夫之命,找寻令尊,自是刻不容缓,老夫明⽇就回夏家堡去,贤侄可与老夫同行,回到堡中,第一件事,就是传出武林金箭,找寻令尊。”

 范子云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感,目中含着満眶的泪⽔,颤声道:“多谢夏伯伯。”

 夏云峰看在眼里,心知他已被自己感化,心中也有着说不出的⾼兴,蔼然道:“所以找寻令尊是一回事,老夫择婿,又是一回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现在老夫要贤侄亲口答覆老夫一句话,你喜不喜彩儿?”

 范子云脸上又是一红,说道:“小侄方才说过,不找到家⽗之前,不想成家。”

 夏云峰道:“这个不是问题,在没找到令尊之前,贤侄可以先订下亲。”

 范子云道:“但小侄还有⺟亲在堂。”

 夏云峰笑道:“这更不成问题,老夫回去之后,立即打发翟总管去一趟金牛村,和弟妇提亲,弟妇没有不答应的,问题是在你贤侄⾝上…”

 他一手拈须,徐徐说道:“老夫听说贤侄在江湖上认识了很多个女孩子,也许情有所钟,唉,年轻人遇上可爱的女孩子,谁都会‮情动‬,老夫不是说你见一个,爱一个,有什么不对,但至少在你认识的女孩子中,总得挑选一个才是,所以老夫要问问你对彩儿的看法,意思就在于此。”

 范子云确然认识好几个女孩子,紫⽟、夏⽟容、艾红桃、冷梅萼,以及万飞琼、叶玲。在这些女子中,该说他和紫⽟相识最深,情意最投了。夏⽟容他一共见过三次,在他印象之中,她是个善于矜持的少女,把感情隐蔵在內心,也许见面的次数太少了,不,自然会生分了。

 艾红桃、冷梅萼被花双双设下了恶毒的陷阱,失⾝自己,自然不能辜负。还有叶玲也是,自己把她说服了,脫离十二金钗,帮助自己,和琊恶搏斗,而且两人有过夫之实,也是不能撇下。万飞琼,很美,对自己也很多情,只是偶尔流露出骄矜之气。

 夏云峰看他只是沉昑不语,含笑道:“贤侄怎么不答老夫的话呢?”

 范子云因被他说中了心事,腼腆道:“小侄行走江湖,确实认识了几位姑娘。”

 夏云峰点点头道:“贤侄和彩儿只见了二次面,当然也很难说对她钟情了,咱们回到夏家堡之后,你多找机会,和她接近接近。”

 范子云道:“夏伯伯,一个人的感情很难说,即使小侄想和⽟容姐姐接近,⽟容姐姐也未必就肯和小侄接近呢。”

 “这个贤侄只管放心。”夏云峰笑着道:“老夫自会给你机会,让你去接近她,多接近了,⽇久就会生情,好了,时间不早,贤侄也该休息了。”他举手击了两掌,叫道:“翠翠。”

 翠翠应声走⼊,垂手道:“堡主有何吩咐?”

 夏云峰道:“你领范公子到卧房休息去。”

 翠翠应了声“是”,立即回⾝道:“范公子请随小婢来。”范子云向夏伯伯道了晚安,就随着翠翠走出书房。

 夏云峰看着他⾝形,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兴,义弟之子,即将成为自己坦腹东。尤其是彩儿,自从继⺟邢夫人进门之后,她就深居后园慈云庵,不肯出来,她是九华神尼的弟子,据说跟神尼学了不少武功,就是不肯替老夫出力。

 如果范子云娶了她,第一、可以因此羁麇范子云,第二、也可以使彩儿为自己所用,这不是一举两得吗?他一手拂着黑须,已经有了很多皱纹的脸上,也随着绽起了笑容。他对范子云确实出于一片爱心,没有什么谋,但暗中却有谋随着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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