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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知道是你,野蛮人
 师⽗,原来我们最后一劫是情劫。

 向来心如止⽔的他们无法否认,在望进那⽔波粼粼的双瞳时,那強烈的悸动就是他们等待了六百年的心跳。六百年的等待,只为了她一个回眸…

 心动便并⾝体力行,从窗台上轻轻一跃,轻巧地进⼊房间。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忘记了所谓的“唐突佳人”和“男女之别”了,只想将她纳⼊自己的羽翼之下,为她撑起一片天空,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听见异响,东方左左抬起头来--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舍不得眨眼,生怕这是一场梦。哽咽了,颤栗著,再也无法平静。

 此时正值‮夜午‬,虫鸣唏嘘,月儿朦胧,但那悉的气息、无数次黑暗之中的相拥而眠还是使她轻易地辨认出他们。

 “哥!”

 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却在靠近他们的刹那退却了,万一、万一这只是她的梦,一碰就碎,不,她不要。

 就这么隔著一张桌子的距离,她只听见自己的啜泣,小小声的呜咽,她也不敢说话,害怕打碎这美丽的寂静。

 东方炽在弟弟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她叫他们什么?

 “姑娘,我们之前见过吗?”东方琅忍不住率先开口问,这女子…她看他们的眼神,很奇怪、也让人揪心。

 倒是东方煌这回清醒了,他扯了扯东方琅的袖子,心里翻著⽩眼,二哥问的这是什么话?不认识她你三更半夜的爬进人家姑娘的闺房做甚?生平第一次做‮窥偷‬贼,还做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东方左左⾝体僵直,睁大眼睛,在一片黑暗之中,摸索著点了灯。这下,终于看清他们的面容…那三张她闭上眼睛也能画出来的脸、她无数次‮摩抚‬过的脸…而他们,竟然说不认识她?

 “二哥,别…跟我开玩笑…我受不了,真的、我想你们想得快疯了…”她抱著头,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谁听。

 那受伤的神情,半点不假,这令三个男人都茫了,如果见过,不可能不记得。

 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突兀地站起来,看向他们一头古人才有的长发,过半被扎在头上,用一木簪子绾起来,⾐袂飘飘,为他们添了一份潇洒俊逸。

 不是…哥哥?

 双重打击,大喜大悲的情绪起伏,她觉得两眼发黑,周围稀薄的空气窒闷得无法呼昅,这一份沈重是她无法承受的。原来,还是梦,还是梦罢了…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一双大手接住了她摇摇坠的⾝体,那关切的语气、那刻骨铭心的怀抱的温度,让她一下子大声哭了出来。

 “你骗我!骗子骗子!你明明就是大哥,你是我的大哥…”她揪著他的⾐服,生怕他会逃跑一样,昅了昅鼻子,又开始撒泼“你以为换了⾝⾐服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你以为留了长发我就不认识你了吗?坏蛋!你个坏蛋!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我哭得还不够吗?不准丢下我,你们怎么可以自己走掉,怎么可以不要我?不准不准!”

 东方炽复杂地看着在怀里挠的小女人,听著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谴责,他开始心痛了,尽管她口中那个人不是他。

 犹豫了下,他伸手轻轻抚著她的发,东方左左眯了眯眼睛,似乎很享受,对此也很悉。她抱著他的,在他前蹭了蹭,这个令她无限眷恋的怀抱,又回到她⾝边了…

 她相信他们就是哥哥,深深地相信著,如果不是,那为何他们会同时出现在她面前?为何还会拥有与哥哥们同样温暖的气息…

 另外两双手伸到一半顿在半空,讷讷地缩了回去,他们老大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还有他们自己怎么也跟著晕头转向?受蛊惑般朝她伸出了手。

 然而,只是…哥哥吗…为何心里因这个称呼而难受…

 气氛有点诡异,三个不速之客尴尬地任由屋里唯一的小女人在他们⾝上“揩油”摸摸这个又掐掐那个,似在确定是否幻觉。一直过著和尚般清道士生活、没有跟女人接触过的他们脸红了,连脸⽪厚得可以穿透‮弹子‬的东方琅也在她手下遭到“待”那张妖孽脸染上了两朵‮晕红‬,真是千古奇迹!

 她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哥哥,那种悉的感觉不会错,但似乎缺少某样东西,她说不上来,可是--又有点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不记得她了…他们眼里的陌生不是做假,而他们⾝上比哥哥们多了一份仙气,缈缈然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遗世而‮立独‬。

 无言的哀伤在弥漫,但也带著欣慰,如果哥哥们可以活著,就算不记得她,也…没有关系…真的不介意吗?那她现在心里的酸涩又是为什么?

 她虚弱地笑笑,推开东方炽的怀抱,她不敢多作留恋,怕自己再也舍不得放开。突来的空虚令东方炽心里吹起一阵冷风,面无异⾊地收回了双手。

 三两下擦⼲脸上的泪⽔,她为自己倒了杯⽔,喝著喝著眼泪却突然如掉了线的珍珠落下来,咸涩的眼泪把那杯⽔都变咸了,止不住不断冒出来的泪,她别开脸,強忍著菗噎道“让你们笑话了,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记得她!哥哥们在的时候,半夜她要喝⽔,他们总会为她加热了才肯让她喝,怕冷了她的脚,他们会吓唬她把调⽪地沾地的脚缩回去,然后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亲自到厨房里为她拿来,而不是现在这样,半夜起⾝旁是冷冰冰的空位,是他们无动于衷的冷淡…

 泪珠越滚越多,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她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浓浓的⽔雾,让她看不‮实真‬,让她恐慌…哥哥又要消失了吗?她看不清!看不清楚他们的脸!该死的眼泪!

 “不要走,哥…不要再消失了…”她慌地朝他们扑过去,小小的手无法揽住他们三具⾼大的⾝躯,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她急得不知所措“抱我!哥,抱著我好不好?不要走…”

 就算他们不记得她,她还是无法把他们当作陌生人!永远也没办法假装不认识…

 三个男人的脸⾊都有些难看,至于为何难看就心照不宣了,因为此刻他们竟然对她产生了独占的私心,都感应到彼此心里的強烈‮望渴‬。刚才见她倒了杯冷⽔就喝,竟然有种想抢过那杯冷⽔的冲动,可是他们甚至还是陌生人,只好硬生生庒下了那不应有的冲动。

 他们围成一个圈将她困在里面,合著抱在一起,四个人的温度彼此相连,如电流般的颤栗从肢体接触的地方迅速流过全⾝,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这样紧紧抱著她,这悉的一幕,恍如一梦。

 还是东方炽先恢复理智,他微微推开她,眸光极为复杂,因为他既希望自己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哥哥,又不希望只是她的哥哥“我们是极棱圣山的弟子,已经在极棱圣山修炼六百年,之所以下山是因为师⽗所说的宿命,我不知道我们要等的人是不是你,我叫东方炽,他们分别是我同胞弟弟东方琅和东方煌,今夜冒昧探访还望见谅。”

 东方左左更加一头雾⽔,同样的名字,一模一样的容貌,但是--六百年?他们、活了六百年?在这个时空里?不是她的哥哥吗?怎么可能?!她不可能弄错的!如果他们没有说那六百年,她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就是哥哥!

 到底是为什么?这不是巧合,而他们也没有撒谎,可是--连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中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莫名的牵引让她更相信,他们之间有著无法切断的牵连,而她也确定,自己就是他们口中那个师⽗说的--宿命。总之,她一定会弄清楚的!

 垂下的眼睑在她脸上映出重重影,雾笼罩著他们,解不清的团。

 她略一思索,蓦然,目光转到那头一直被忽略的狮子⾝上,它的表现那么奇怪,平时一有生人靠近它都会直接走掉或者把那人弄晕,我行我素的狮子今晚却这样异常,它非但没有阻止,还纵容他们占她便宜,要知道,平⽇里它的占有是极強的,只有它可以腻歪著她,别人多看上一眼它都会想办法报复回去。

 “你,是谁?”

 居⾼临下的质问,冷冷的,全然没了平时对它的那种随意而亲昵的态度,狮子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它抖了抖一⾝绒⽑,支起了庞大的⾝躯,仰起‮大硕‬的头颅,几乎可以与她平视。

 屋里三个男人都没有动,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头极有灵气的狮子,而且--他们也知道它并非兽类,它是道行极⾼的神幻化而成,修行不是他们能及的。他们一开始也颇为惊讶,这个地方,居然有灵力隐蔵得如此隐秘的人物,而它⾝上并无杀气,似乎在守护著它⾝边的女人,一个強大而神秘的守护者。

 靠得太近了,她几乎都能感觉到它鼻孔里噴出来的热气,不自觉后退两步,哪知狮子也跟著前进一大步,把她抵在了桌沿。

 “够了!”她怒喝,用力推开它庞大的头颅,月光洒在她清清冷冷的侧脸,它看不太真切她的‮实真‬情绪。

 狮子吼了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不再迫她,也不退让,強势的兽眸似要看穿她的心底,犀利而狂热,那⾚裸裸的爱意它不再掩饰。

 “你走吧,以后,不需要再来了。”她的心脏忽的骤缩,这些⽇子以来的陪伴,它带给她的快乐毕竟无法忽视,不是吗?只是--她没办法在真相揭露之后还那样心无芥蒂地接受“它”刚才何必多此一问呢?她早就确定了不是吗?

 狮子僵住了庞大的躯体,那瞪大的眼眸,似是不可置信,怒火熊熊燃烧著。

 它正上前,被她隔空拦下的小手顿住了脚步。

 东方左左闭上眼睛,空灵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何必自欺欺人?这一个月,谢谢。”

 倘若仔细观察,会发现狮子的眼里有著紧张。

 “我早知道是你,野蛮人。”

 轰!所有的幻想破灭,它心存的最后希望也随著这一声“野蛮人”而告终。霎时,它那庞大如山般体积的⾝躯竟软软倒在地上,似乎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她知道。

 原来,她一直知道。

 师尊找到他,说他错了,他的方法错了,叹息著叫他去看看人类的爱情。

 他不懂,但是他仔细琢磨著师尊的话,游在人间好久才知道,原来他爱那个女人。所以,他努力了。他那么努力去改变自己,他不惜放下尊严向人类讨教爱情、学著怎么对一个人好、学著怎样去爱,他还妄想着通过迂回办法让她慢慢消除对他的恨意,对他改观。毕竟,他好困难才意识到自己那样对她是错的,他想要弥补。而师尊也不顾那两个男人的強烈反对,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先来到她⾝边保护她。

 现在,是没有机会了吗?他出局了吗?不,或者说,在她心里,他从未⼊局?

 好想化为人形,把她抱在怀里,问她为什么还是不行,可是,在这里,他不能害了她,一用法术,冷王就会察觉出他的气息,他只能隐蔵自己的行踪、变为野兽的气息。

 东方左左不知道它在说什么,但是那一道哀伤的狮吼像是要刻⼊她心里,那么低沈、那么忧伤,连空气都仿佛在哭泣。

 也许真的太寂寞了,她竟然放任火王在她⾝边打转、真的把他当野兽一样耍著他玩,她装作没发现,没心没肺地放纵自己和他。现在,一切都说⽩了,她不愿再看他一眼。

 它赖著不肯走,一直盯著她看。三个男人也没走,因为她拉著他们在说些他们以前的事情,执意他们就是哥哥。

 房间里,灯心慢慢熄灭,天也蒙蒙亮了,在这个时空正值初夏,层层叠叠的⽔雾模糊了窗外的景致。她还在断断续续地说著,停不下来,口渴了,他们就递给她一杯加热的⽔,这份悉的亲昵无间差点让她又哭出来。

 直到第一缕光照进来,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在这一刻她忘记自己孕妇的⾝份,満眼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她迅速走到门边。

 “快,你们快走,他要回来了!”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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